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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魔物入侵(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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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六級魔物的出現,讓整個避難所都陷入了焦灼狀態。

為了省地方、省人工,避難所裏的很大一部分居民區是根據以前的小區改建的。樓群整體面積很大,內裏臨時改建,用水泥磨成了一度堵墻,強行將房間分成了二十平米以下的小屋子。

按理說這種規劃是沒有問題的,消耗的人力物力少不說,原本的居民也能安穩地住在自己的家中。

然而從六爪魔龍出現開始,這種聰明的規劃方案就成了居民們的催命符。

一到五級魔物都只會刷新在足夠大的空間,但六爪魔龍不同,它會刷新在城市各個大於十五平米的地方。而且它還會對大棟的樓房噴火,不管內部的一間間小屋子是否小於十五平米,只要整棟房子是大的,都會受災,只有房子整體小於十五平方米才能幸免於難。

陸袖他們的四級房卡的房子本來就是正好15平米,新刷出來的五級房卡就更小了,是只有12平米的雙人間,完全不會受到攻擊。

其餘的居民久沒有這麽幸運了,一時之間,血和淚充斥著這座城市,讓這篇城市原本的繁華所在全部化作了焦土。

大批的民眾流離失所,官方雖然認真負責,但也很難解決大面積的無住房問題。有轎車的人家就住在轎車裏,沒車的就只能一面哭一面蓋房,好不淒涼。

飛行魔物的出現讓眾人苦不堪言,但官方的特戰隊畢竟有飛機,在空中作戰還是可以的。飛機上出了技術員,還會搭載一些卡隊成員,讓他們在空中釋放技能,從而殺死六級魔物。

六爪魔龍雖然強,但也不是鐵板一塊,特戰隊會用小型導/彈在龍飛到高空的時候轟炸它,低空就比較麻煩,只能交給一些卡隊的人。

普通卡隊根本不是六爪魔龍的對手,傷亡率極高。到了夜裏,幾乎不再有人出門了,卡片是好東西,但也得有命花才行。

六爪魔龍四處肆虐的日子過了將近三個月,三年的期限總算是到了。

“恭喜生存者通關全球災難副本,現存生存者357人。生存者將有半個小時的時間來新的生存規則,並決定是否留在來通關副本。”

“請生存者仔細規則後,再做選擇。”

這份播報,陸袖是在第三年最後一天的早上聽到的。靈紋空間這次居然很善良地附加了提示,這真是不可思議。

這次的副本死了一大半的人,算得上有些殘酷了。進副本的時候有足足一千人,現在就只剩下三百多。

和陸袖的悠閑不同,大部分的生存者和張悅、趙明飛的處境差不多,既沒有在上個副本攢到多少錢,也沒有在這個副本拿到多少高級卡。

前期的魔物比較好打,三級以下的卡片也比較容易拿到,但自從五級猛獁象的出現開始,生存者就陷入了困境。

高級的打不過,低級的又不怎麽刷新了。獨行俠必須找到靠譜的隊友才有可能嘗試獵殺高級魔物,但殺了之後又會陷入分贓不均的困境。

雖然有各種不便,但好在不影響存活,最初的兩年半裏,其實順利存活的生存者還是挺多的。然而在六爪魔龍出現之後,這種平衡被徹底打破了。沒有住所的都要死,不管你是不是生存者。剩下的這三百人大多是加入了卡隊或者命好沒有離開自己的小車,當初因為交不起那麽多卡牌而不能被迫留在車裏的人反而成了幸運兒,保住了一命。

目前副本的現狀也差不多就是這樣,倒是靈紋空間發布的條令有了一點變化。

它給出的任務變得更加正式了,任務難度的界定不再是“簡單、普通”和“中級”這樣詭異混搭的詞匯,而是給出了所有的級別分類。

級別由低到高,分別是:輕而易舉、安然無恙、如履薄冰、危機四伏、朝不保夕、彈盡糧絕。

陸袖查了一下之前副本記錄的挑戰書,發現第一個副本普通通關的難度是“輕而易舉”,而完美通關的難度只屬於第二級別的“安然無恙”。這次副本普通通關的難度是“安然無恙”,而完美通關則上升為第三級別的“如履薄冰”。

說實話,這要求有點嚴苛,陸袖很難想象日後等她步入第四級別、第五級別的副本,會遇到怎樣的危險。

因為靈紋空間的規範化,它還為生存者們還下發了新的挑戰書。

【挑戰書·完美通關】

任務世界:魔物入侵

模式:如履薄冰

完美通關條件:在任務世界中生存至世界恢覆正常運轉。

規則與獎勵:

1、一旦進入完美通關模式,生存者只有在每月的第一天才有權向空間發起返回請求。

2、每在副本逗留一天,獲得20生存點。

3、完美通關後,將獲得一次“心靈手巧大轉盤”的抽獎機會。

這份挑戰書挺簡單的,最直觀的感受就是“如履薄冰”那四個字。

陸袖盯著看了一會兒,便又去看秦觀。在對方的眼睛裏,她看到了和她一樣的想法——留下來。

“如履薄冰”這個級別難度的副本,他們都沒有嘗試過。但萬事總有第一次,和一進入就是超難副本相比,這個後續完成的副本多少給了兩人一個緩沖。

陸袖手裏已經有了六級的生活卡,無論是小型武裝潛艇還是小型房屋都有,她對於未來的生活還是有信心的。相比於副本的難度,還是那個“直至副本世界恢覆正常運轉”更難一些。最大的敵人不是魔物,而是時間。

難度雖然大,但獎勵也相應地變得豐厚了。生存點的獎勵額度是上次的兩倍,還附加一次讓陸袖有些心動的抽獎機會。

不管這個所謂的“心靈手巧大轉盤”到底是什麽,總歸是新東西,如果想要比別人強,就要提前學會別人不會的東西。

和陸袖、秦觀二人的堅決不同,張悅和趙明飛顯得有些猶豫。如果說五級魔物還勉強能殺,那麽六級魔物就是他們完全無法觸碰的存在。

【魔物·六爪魔龍】

六級魔物,體質45,力量15,速度30,智力15。

這是陸袖分享給他們的數據,這是讓二人望而生畏的數據,他們連想都不敢想。即便是坐著軍方的飛機出去,也很難和這種東西抗衡。飛機的速度是很快,但是魔龍是低飛,不靠速度靠魔法,它噴射的火焰是幾乎無法熄滅的,一旦被沾上,只能等到第二天天亮才能熄滅,這簡直是毀滅性打擊。

猶豫再三,張悅決定再在副本裏待一個月試試。她還邀請趙明飛住在同一個水陸兩用的五級車裏,這是她打到的唯一一張五級生活卡。如果外界太可怕,就幹脆閉門不出就好了,看看能不能熬一個月。

趙明飛也覺得自己的實力實在是不靠譜,他最終接受了張悅的邀請。他的生存點很少,這也是他不願意花500點去購買《基礎冥想》的原因。只要能在這裏待滿一個月,就有整整600點的收獲,實在是讓人心動。

四人都決定存留,雖然定下了共同進退的計劃,但到底住所還是分開了。

六級卡還不足十五平米,室內設計的空間可利用率再高,到底也容納不下四個人。除了緊湊的廚房和浴室,剩下的空間也就能放下一張小型雙人床,一個桌子。趙明飛和張悅分出去了,暫時住進了張悅的水陸兩用車裏,車就停在陸袖的房子邊上。

“選擇時間到,確認生存者陸袖、秦觀小隊存留。”

“當前存留人數168人,請生存者們努力存活。”

說實話這個存留人數在陸袖的認知裏是挺高的了,看來高額的獎勵的誘惑確實能讓人冒險一試。

風平浪靜的生活第二天一早就被打破了。

陸袖先是在睡夢中感到一陣激烈的晃動,緊接著,她猛的從床上摔了下來,和她一樣的還有同樣摔下床的秦觀。

“怎麽了?!”陸袖還不來及搞清楚狀況,就因為房間發生的巨變滾了好幾圈,後面的話也都咽回了肚子裏。

她感覺自己的房子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滾筒,她像是洗衣機裏被瘋狂反轉的衣服一樣,找不到支點。

房間似乎被人給掀翻了,變化發生得太快,陸袖來不及控制住自己的身體,直直地朝著桌角撞去。

出乎意料的,她沒有感覺到太多疼痛,秦觀的手及時地攬住了她的腰。只見他一手抓著床頭,一手攬住陸袖,人已經固定住了。

秦觀手上用力,將陸袖拉了回來。

陸袖竭力握住床邦,盡量不讓自己在空中亂飛。六級卡的房間中自帶的家具和房間是完全鎖死的,算是唯一的支點了。

陸袖穩定住了身形,才來得及看向秦觀,這一瞥,讓她正顆心都跟著揪了起來。

秦觀的右手抓著床頭的欄桿,左手上卻鮮血直流,皮肉被洞穿,隱約可見白骨。剛才那一攔,是他的手代替陸袖撞入了桌角的金屬制品上,直接被紮穿了。屋子翻滾加上重度撞擊,就連手背的筋膜都挑破了。

“你的手……”陸袖一見那傷勢,頓時就心疼起來。

她本想抓起他的手看看,秦觀卻直接對自己刷了一個天賦治療,手上的傷勢立刻就有了痊愈的跡象。那傷口由深變淺,最後只留下了一個淡紅色的口子。

陸袖單看這愈合速度就知道方才的傷口有多深,他們本身體質就高,在這種情況下還要刷治療術才能好的傷口,定是傷得極深了。

“沒事。”秦觀似乎並不想將自己的傷口給人看,直接插開了話題,“翻滾還要持續一會兒,你抓住床頭不要放開。”

說罷,秦觀幹脆扣住陸袖的後腦勺,將她塞進了懷裏:“抱緊。”

陸袖抱住他緊實的腰,沒有說話。秦觀就是這樣,向來不願對別人展示傷口。

秦觀年覆一年的長大了,從十九歲的男孩長到了如今,那日兩人之間的關系挑破之後,便恢覆了真實的性格,也不會講什麽甜蜜的情話。他想做便會去做,會直接身體力行,這比什麽情話都要撩人。

“外面怎麽了?”陸袖輕聲問道,她摸了摸秦觀腰上的肌肉,“腰還挺細,摸著怪硬的。”

“還有力。”秦觀似乎笑了一下,又將駛向高速公路的快車話題引回了正軌,“到底是完美通關,外面估計是天災了。”

陸袖總懷疑秦觀在開車,但沒有證據的她只能強迫自己把話題轉回正題:“你是說龍卷風?”要不怎麽也沒法解釋她們的房子為什麽會劇烈翻滾,地震的話應該會感覺到有重物砸下來,但這似乎只是正常的翻滾。

“差不多。”秦觀做出了合理的猜測,“結合之前的經驗,完美通關遇到的困境是和普通難度完全不同的。如果再出現強力的怪物,這個世界恐怕一點生機都沒有了,這次估計是環境變化。”

秦觀的推測是有道理的,陸袖嘆了口氣:“天災在平時還算好,但趕上這種情況,還真不好說。”

本來防禦夜裏的怪物就要靠狹窄的房屋,這下好了,一陣天災全給卷了。普通的房子可不像她們的房子這麽結實,大多數的房子是靠著地基才牢固起來,只要被卷起來,就相當於底部沒了,就算沒被卷走,房子也不再是密閉空間了。這樣一來,到了晚上……

“聽天由命吧。”秦觀倒是挺冷靜的,他一貫就沒有憂國憂民的心,況且他可以確認以目前的強度來說,只要他不出去,是絕對安全的,因此也就理智一些。

房子的外表是集裝箱,結實得很。它好像被重重地砸在了地上,過了好一會兒,那種劇烈的顛簸才有了減輕的趨勢。

顛簸和翻滾輪番上陣,過了好一會兒,翻滾才徹底停下了。房子在一個平面上停了下來,停住的地方不是太穩當,地面有些傾角,但不影響站立。

等了一會兒,在確定晃動結束之後,秦觀才松開了抓著床頭的手,拉著陸袖站了起來。這長達半小時的意外事件讓兩人的頭都有些暈眩,畢竟在無序的混亂中保持穩定屬實是有些為難。

“去看看?”陸袖用詢問的眼神看向了秦觀。

秦觀目光微沈,但終究是點了點頭。

無論外界發生了什麽,他們總要出去看看,在屋子裏理論上是絕對安全的,但按照空間的套路,絕不可能是一帆風順的。那樣的話,“如履薄冰”難度的副本也太容易了點。

陸袖剛想伸手打開房門,秦觀的手已經率先握在了門把上,他先陸袖一步,站在了房門口。

秦觀習慣性地擋在了陸袖面前,一切未知都代表著危機,他下意識地會將她庇在身後,好像野獸在維護自己的地盤。

可那明明不是他一貫的作風。

他看了看自己已經握住了門把的手,理智和情感從中間將他割裂成兩個人,一半兇殘,還有一半,都是陸袖。

嘖,這可真糟糕。

他背對著陸袖,勾了勾唇。

秦觀拉開了門,並沒有什麽呼嘯而來的魔物,出現在二人面前的,是一片狼藉。

展現在二人眼前的,是一個被徹底摧毀了的世界。

最先引起陸袖註意的並不是眼前那些倒塌的建築物,而是聲音,來自人類的聲音。

哭嚎、叫罵、嗚咽……這些聲音撲面而來,或尖銳、或低沈。

不在於分貝,而在於那聲音中蘊含的情緒,它們來自於不同的人,卻表達著相似的情感。痛苦、悲憤、無助、絕望……這些情緒沸騰的熱水猛地澆在了陸袖的心臟上。

何其壯觀!何其慘烈!

路面上布滿裂痕,坑坑窪窪的,像是月球表面那樣不規則,依稀可以辨認出腳下的路是從前城市修繕過的柏油馬路。

陸袖的視線中幾乎沒有一棟完好的樓房,全是倒塌的,全是殘破的,那些殘垣斷壁的下面,是一條條的人命。幸存的人們呼嚎著在廢墟裏撲騰著,想要將自己所愛的人從困境中拉回來,然而此間卻已是地獄了,死了未必有活著痛苦。

陸袖呆楞楞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她接收著來自四面八方的絕望信號,感覺到了無盡的悲哀。

她扭過頭去看秦觀,看到的,仍是那張無悲無喜的臉。

沒有同情也沒有傷感,他只是平靜地看著這一切,就像是在看被畢加索的畫。而周圍的一切也確實像是抽象化,人體被重新解構了,到處都是殘肢。

秦觀的感情冷漠癥是天生的,他對於這些生命的死亡是幾乎沒有多少情感的。他的第一個感覺是亂,極致的混亂,這讓他感覺不大舒服。

第二,便是愉悅。

那些房屋如同建築模型一樣,被強大的力量從外部直接毀損,這讓他產生了一種由極致混亂生發出的詭異快感。踩碎這些東西,是多麽令人歡愉。

感受到了來自陸袖的目光,秦觀也扭過頭去看她。他的嘴角勾起一絲冷笑,挑眉問道:“怎麽?你想說我太無情了?”

他的語氣算不上多好,甚至還帶了久違的嘲諷。

陸袖看見他好看的眉毛擰到了一起,她突然有些迷茫,秦觀……應該是感覺不到這些的吧。

一個人,無法與周圍的一切發生共鳴,無論是歡喜還是悲鳴,他都無法感同身受,那將是何等孤獨?

她仿佛突然理解了秦觀的一切舉動。他是自私的、唯我的,也是天然的、理所應當的。他只是做了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因為情感冷漠癥是天生的,他並沒有任何選擇。

“怎麽?”秦觀的臉色第一次猙獰了起來,他嗤笑道,“你也怕我?”

話雖然這麽說,他的手卻緊緊地攥成了拳頭。

都是這樣,每個人都是這樣……無一例外……

他是個怪物,在正常人中顯得如此格格不入。

父母每次見他,總是小心翼翼的;那些一心想貼上來的女人在知道他有心理疾病之後,也覺得他是個瘋子;還有隔三岔五就上門給他檢查精神問題的聯邦醫生……

那些醫生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要不是他家族還有些權勢,恐怕他已經被聯邦給**了。一個感情冷漠癥患者,往往是做下冷酷的案的犯人。因為他們漠視社會道德,也不在乎他人的感想,極端些的,還會因為破壞而產生歡愉。

秦觀的智力天生就超過了正常人的水準,這樣的高智商潛在罪犯,在聯邦制下都是要被監管的。

秦觀盯著面前女人的臉,心頭突然湧出一股子戾氣。

那張臉是白皙的,眸子是清澈的,就像那天晚上在車裏,就像他第一次在牢裏見到的一號。多麽善良的眸子,仿佛該和她在一起的不是他這樣的怪物而是另一個男人。

但是晚了,陸袖,如果你嘴裏也吐出那樣規勸的話來,那我就毀掉這張臉,毀掉這個人。

如果所有人都是善變的,那麽人生在世,真真是無趣,那便不如都毀了吧……

陸袖看著他的眼睛,那眼神很像她第一次見他時的樣子,冷漠、嗜血、高高在上……她愛極了那雙眼睛,和眼睛的主人。

她忍不住伸出手,摸上了他的眼角,那裏有一顆妖艷的紅痣。

“累了嗎?”

秦觀聽到她這樣發問,他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想說“沒有”,但最後卻說了“有點”。

“沒關系的。”她這樣說道,“又不是你的錯。即使無法感同身受,也沒關系。”

這兩句話對方說的輕飄飄的,秦觀只感覺那話像是要飛進雲朵中那樣輕薄,他突然感覺到了久違的舒適,是和看那些房屋倒塌不同的快感。它輕飄飄的,讓他仿佛墜入豌豆公主的高床。

他猛地將陸袖拉進懷裏,他聽見自己說道:“如果讓我知道你說了慌,我就殺了你。”

回應他的,只是對方淡淡的“嗯”,似乎還混雜著一些不易察覺的溫和笑意。

他突然想抽煙了。

這丫頭太他媽能作妖了,那聲音就和融進迷霧中的煙圈似的,散得又快又開。偏偏那股子煙草氣又好似淡淡地存在空氣裏似的,叫人忍不住追過去,他只輕輕聞了一下,就醉得要命。

他們靜靜地相擁在一片廢墟之下,周圍是煙塵、淚水和四濺的血跡。

這一切詭異又溫情。

就在這殘垣斷壁之下,他們之間彌生出了血色的浪漫。

或許久若磐石,或許迅如飛星,但都不必在意,也無需迷離。

他和她,融在一起,這一刻,這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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