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雅思昏昏沈沈，感覺有人抱著她，有人給他餵水，有人餵她吃藥。她睜不開眼睛，辨不清那個人是誰。只是感覺，應該不是壞人。他的懷抱，很暖；身上的味道，很好聞，讓人安心。

第二天，雅思醒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在醫院。

“女士，你醒了？”那個美國的護士對著雅思說道。

雅思點了點頭，“我怎麽了？”

“你發燒了，女士。昨晚一位先生把你送過來的。”

“他人呢？”

“他把你送來之後就走了。”

“之後沒有來過其他人嗎？”

“沒有，女士。”護士回答，事實上，他把她送來的時候就已經很晚了。記得昨晚她還埋怨那個

男人了。不過那個男人什麽都沒說，在醫院裏看了她一會兒，醫生確定這位女士沒有事之後，他就走了。

“我可以出院嗎？”

“昨晚你發燒很嚴重，不過好在後來退燒了......好吧，你可以出院，女士。”在雅思懇切的目光中，護士妥協。

酒店

雅思拖著行李箱，走到了賀峰的門前。深吸一口氣，她伸手敲門。忘記了後來的事，卻記得兩人之前的一些不快。不過思來想去，還是應該在走之前說一聲的。

打開門的，卻不是賀峰，而是另一個人。

“Jessica，你找Martin？”Erin笑著說道：“你要走了？”

“嗯，我來向Martin道別。”雅思點頭，客氣地笑了笑。

“進來吧。”Erin邀請雅思。“我正要下樓，你們聊。”她說，從房間走了出去。

賀峰從書房出來，臉上的神情淡淡的。

“有事？”他問，“請坐。”他又笑著說。

“昨晚是你送我去的醫院？”

“你不記得了？”他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詢問。隨後又收回視線低頭給她倒了一杯水，“也難怪，你發燒很嚴重。昨晚從電梯出來的時候，你昏倒了。我剛好走在你後面。”他笑著解釋昨晚的事。

“謝謝你。”似乎她對他說的最多的就是這句話，他總是在向她提供幫助。

“換做任何人都會那麽做的，更何況......”

“你的手受傷了！”她驚訝的說，打斷說話的賀峰。眼中一絲擔憂忽隱忽現，手也不自覺的伸了出去。

“沒事。”他不在意的說，貌似不經意地收回自己的手。

“怎麽受的傷？”雅思自己似乎也意識到不妥，轉而伸手端起水杯。

“不小心被門夾了一下。”他不在意的解釋。

“為什麽不包紮一下？”她立即又問。

“Erin下樓去買藥和紗布了，一會兒會包紮的。”

“哦。”雅思放下水杯，“我該走了。”她淡淡的說。

“抱歉沒辦法送你。我還有公事。”他指指書房。

“沒關系。”她再次說，起身要離開。

走到門口時，雅思卻忽然回身。剛好，他就在她身後。

“不介意一個臨別擁抱吧！”她就是想要確定一件事。沒辦法，她就是執著，連好奇心也是。

賀峰面露難色，看著電梯的方向。負在身後的一只手，早已緊握成拳。

明白了，他怕被Erin看到。雅思不介意的笑笑，“那麽再見。”她伸出手，換一種告別的方式。

眉心不可見的蹙了一下，他遲疑了一會兒才從身後抽出自己的手，握住她的。

左手與右手，克制與擁有。這一次，理智終於占了上峰。

“我們在香港還會相遇的。”放手之後，雅思笑著對他說。

“......或許。”沈默了很久，他才說出這樣兩個字。

他深深的知道，如果他說出昨晚的事，她就不會走。他隱瞞了所有的事，只是不想她知道後再有糾纏。

可是，他卻給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或許。

或許什麽呢？

或許，再相遇。

落地窗前，他長久的望著樓下的人影印在窗上的小小黑點。

受傷的手指輕輕地點了上去，似是怕驚醒對方一般。

“Martin。”敲門聲響起，Erin的聲音自外面傳來。

可賀峰沒有動，他只是額頭抵在落地窗上看著外面，眸光輕閃。直到某一刻，他才轉身走到門口去開門，“麻煩你了。”賀峰笑著對給他買回藥的Erin說。

“你太客氣了。不過，昨晚既然已經求救了，為什麽你還要去弄電梯的門呢？施救人員很快會上來的。”Erin疑惑的說。

“我不確定他們是否知道我在求救......況且，我怕死嘛！”賀峰認真的看著她說。

“這麽大年紀的人了還沒有看開。”相信了賀峰的話，Erin說道：“說真的，昨晚一個人在電梯裏面的時候，你在想什麽？”需要多用力才會把讓指甲周圍沁出血來。那麽，他那時在想什麽呢？Erin十分的好奇。

“祈禱不要有事咯！除了這個我還能做什麽。”賀峰故作輕松的垂眸笑說。

“你昨晚就該給我打電話，受了傷應該早早的包紮。現在血跡都幹了，擦掉的時候會很疼。”Erin皺眉關心的說。

“沒事。”他溫聲說：“昨晚怕打擾你休息，況且我也累了。”

在Erin的感覺裏，賀峰總是神采奕奕的，就連現在也是。不過，既然他自己說累了，那麽她不信也不行，“要包紮完才能休息。”最後，只能無奈的說。

“一會兒阿炳會幫我的。”賀峰起身，淡淡地說道。

“可是.....”

“放心。”

“......”

這一刻，Erin仿佛知道，賀峰拒絕起人來，真的是不留餘地的。

那麽當年，她是真的看錯了他，還是從來沒了解過他。一直以為，他是萬般皆可的，溫順到毫無殺傷力的。甚至在大學裏，她和其他的男生故意談笑暧昧不清時，他都不會去像那個年紀的青年該有的那樣產生激烈的嫉妒情緒。他只是淡淡一笑，然後繼續埋頭於書本。

她以為，他是懦弱。

可是在她離開他以後，她卻從在同學聚會上從同學嘴裏聽說，賀峰曾經因為別人弄壞了他的一支鋼筆而大打出手。而那個鋼筆竟然是他丟棄不要的。同學說，動手之前，賀峰只說了一句話：“我的東西，就算扔了你也不能碰。”

另一個同學說，從那以後真的沒有人再敢隨便動賀峰的東西。

那一場聚會，賀峰沒去。事實上，好多人都和他失去了聯系。

如果在那時可以見到他，Erin真的很想問問，她在他的眼裏算是什麽？

不過現在，她再也不想追究那些。既然他對自己仍舊像以前一樣，那麽她就應該好好把握。

“Jessica剛剛和你道過別了？”她轉換話題，暫時不想離開。

“嗯。”

“你們是怎麽認識的？我記得第一次在電梯上見到她的時候，你們並沒有交流。”

“在那之後認識的。”

“她離婚了？”

“不知道。”

“我發現結婚戒指沒有了。其實不難猜到她的婚姻生活不幸福，來這邊度假，卻是孤身一人。真......”

“Erin......”賀峰打斷她，淡聲說：“我們何必要談論一個和我們毫不相關的人呢？”

“嗯。那倒是。”Erin識趣的止住話題，沈默了一會兒只好起身說道：“你休息吧，我先回去。”

送走Erin後，賀峰回到了臥室。

“Ringo。”空蕩的房間裏只有一個人的聲音。

那端不知道說了些什麽，說了很久。看起來應該是公事。

“不要撤回。”他又說了一句。

那邊又說了一句什麽。

“這段時間不要再繼續了，先緩一緩。”他淡聲說。

那邊再要勸阻的時候，卻被他微沈的聲音打斷，“我說，夠了！停止。”他語調仍舊慢慢的，語氣卻是仍舊不容置疑的。

賀峰掛斷了電話，回身躺在床上。他想他需要休息，可是無論如何也難以合上自己的眼睛。看著自己仍有血跡的手指，回想著昨夜因眷戀於現實難以觸及的溫暖而遲遲不肯送她去醫院的自己......

他閉上眼......

康雅思，我恨你。

可終究，抵不過思念。

作者有話要說： 國外生活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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