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康雅思在楊志球的攙扶下走出了婦產科，她默默的靠在楊志球的肩膀上，臉上有著難以掩飾的失落。

“對不起。”她說：“沒能留住孩子。”

“這次是不小心，老婆。孩子以後還會再有的。”回答她的人，盡管是安慰的語氣，臉上卻

出現了一種隱晦的不甚明顯的僥幸表情。“其實不用急啦，我事業正在上升的高峰期，現在要孩子其實也不太方便，不如我們過幾年再要。”他又商量著說。

雅思什麽都沒說，離開他的肩膀，站直了身體獨自走在前面，眼中是更深的失望。他不想要孩子，她一直都知道。本來已經因為楊志球一而再再而三的緋聞事件而心灰意冷。現在聽到他親口說不想要孩子，她更是對他沒有一點希冀。

這一年，康雅思和楊志球結婚剛剛一年。

走廊的盡頭，有一個人長久的佇立著，他覆雜深邃的瞳孔中清晰的映著兩個人的影子。須臾之後，他動了動僵直的腿，轉身返回了剛剛走出的診室。或許，他真的病了，病入膏肓不能自醫的情況下，就不能再拒絕別人的幫助。

他想，醫生應會幫助他除去那些對他影響不好的東西，那些人，那些事。

......

半年後，美國

“Hey，Martin，你來了。真準時！”打開診室的門，Dr.Frank用他的母語問候他的病人。Frank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美國人。“我從沒見過像你一樣積極治療又聽話的病人。”

自從半年前受朋友之托接受了這個病人之後，Frank每天的接診情況從三四個病人直接降到一個，唯一的一個。

“我想，如果我每天準時一點會有利於你安排你的工作，多增加你的收入總是沒有壞處。”病人邊笑著用流利而標準的美音回答，邊從容而優雅的走到他習慣坐的位置。

“oh，Martin ！你總是這麽善解人意。不過我可不是什麽貪婪的人，你給我的診金足夠豐厚了。 ”Frank 揮揮手，滿足的說道。

原本以為朋友推薦的這位能給出是他原本每天得到的診金十倍的人，會是一個要求嚴苛，高高在上，自以為是而且難以相處的人。就像他所認識的所有有錢的病人一樣，嚷嚷自己沒病，卻可笑的坐在他的診室裏尋求幫助。

生病並不可笑，可笑的是拒絕承認。

可事實是，Frank認為自己猜錯了。這位“客人”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第一次見面，那人說：“我叫賀峰，你可以叫我Martin。”他與自己握手交談，彬彬有禮，泰而不驕。舉手投足間自信從容，毫無半點異常。

這次，輪到Frank來懷疑，這個Martin是否有病。

因為對賀峰的好感，Frank更願意在心裏稱他為“客人”。而這位客人只對他提出一個要求，那就是整件事，他治療的整個過程必須是完全保密的。

“當然，這是我的職業道德，就算你不說，我也會照著做的。”當時Frank義正言辭的說。自此，兩人一拍即合。

為了表示誠意，Frank在結束了最後一位病人的診治後，給漂亮的女助手放了一個大假。關於賀峰的所有資料均由他一個人來整理。

對資料做過一定的了解後，Frank發現，顯然這個Mr.賀病的比他想象的要嚴重......

“Frank，你沒有必要這樣做的。你知道，我相信你。”那人帶著一貫溫文爾雅的笑意。

“是的，我當然知道！但你不認為我應該把更多的時間用來交女朋友嗎？我親愛的朋友。像我這種35歲的年紀還沒有一個未婚妻，你知道，這可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聞言，賀峰微微聳肩，歪首莞爾一笑，不置可否。

“ok，學生賀，老師今天要問你第一個問題。”Frank用他慣有的幽默作為治療的開場白，“讓我猜猜你今天有沒有帶保鏢來？”

“如果司機也算的話，實不相瞞，Dr.Frank。我的確帶了。”賀峰也幽默回答。

“oh，得了吧！Martin。你的保鏢可是一個高手，你知道，中國功夫！”Frank做出李小龍的動作。

“是的，他的確很厲害。”賀峰做出無奈的表情，被他逗笑。

“那麽，我們可以進行下一步了，對嗎？”Frank變得一本正經起來，低頭認真的在病歷本上做記錄。

賀峰輕輕點頭。

......

“Martin,J對你來說，是否有什麽特殊的意義？”

賀峰神色微凝，遲疑了一下，然後平靜的說：“沒有，怎麽了？”

Frank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賀峰剛才做過的心理測試，又回想了一下他填問卷的過程，隨後他只是笑了笑，說：“沒什麽，大概我想多了。只是我很奇怪，為什麽你每次寫這個字母的時候，都寫的很慢，末尾又勾的尤其長，就像......就像......”Frank敲著頭，努力尋找詞匯，忽然之間他眼睛一亮，“就像不想結束的樣子”

那一刻，賀峰的臉色微變。

“我不覺得心理醫生妄自揣測別人的心裏是正確的行為。那只是一種習慣而已！”起身，離開。他宣告了這次交談的結束。

這是剛開始，他接受治療時的樣子。

後來再來的時候，他已經整理好情緒，配合Frank的治療，被催眠，講起綁架，情況慢慢開始好轉。直到有一天，Frank略帶擔憂的看著他：“Martin，把一些你刻意隱藏的事情講出來，或許，你會快樂一點。你知道，你對我隱瞞了極為重要的一些事。”

賀峰緊抿著唇，想了很久，他知道醫生指的是什麽，但是

“這只是一些我個人生活上的一些事，與綁架無關......他對我們的主要治療目的是否有幫助？”

“不會影響很多，但或許能讓這次治療更加完美。”Frank回答。註意到賀峰表情有所松動，他故作輕松地追問：“是否與J有關？”

聽到這個字母，賀峰的反應沒有上一次激烈。他閉上眼睛，沒有說話，躺回了催眠用的那張躺椅上。

在Frank等到又一次準備放棄的時候，他聽到了來自賀峰微微帶啞的聲音，他說：“或許吧......”

Frank微笑，心中嘆息，沒再問下去。

那時，整個療程剛剛艱難的進行到一半。

......

而如今，治療已經進行到整個進程的三分之二。

Frank收起病歷記錄本，表示今天的治療已經結束。

“Martin，為什麽從來不談談你的感情生活呢？你年輕的時候肯定迷倒過不少女孩子吧？如果我是女人，我一定會主動向你投懷送抱的。”Frank笑著說，打算換一種策略來了解他不想透露的東西。

賀峰微笑，放松而隨意，“在中國，那種只知道刻苦求學，毫無幽默感的呆板男生是很難交到女朋友的。他們通常只知道穿梭在圖書館食堂與寢室之間，從這方面來說，與人溝通已經不太容易，而從另一方面來說，在我們那個年代，男女之間遠沒有現在這樣開放......而最不幸的是，當時我恰恰就是這一種男生。”他攤手表示遺憾。

Frank睜大眼睛，上下打量賀峰，表示驚訝和質疑。隨後他又直視賀峰，“相信我，這條法則全世界同用，你看我現在的狀況就知道了。”他表示兩人同病相憐，“不過，你就沒有喜歡過什麽人？別告訴我沒有，青春期的騷動，說也避免不了，只是輕重問題。”

賀峰停住腳步，看著Frank一副你可不要騙我的表情，無奈說道：“如果你不是我的醫生，我發誓我不會告訴你這件事。”他佯裝鄭重其事。

“please！”Frank興奮的看著他說。

“我大學的事的確喜歡過一個女孩子，不過她後來跟別人走了。我父母給我安排了一個妻子，我們結婚了，生了一個兒子。剩下的你都知道了，我的資料上寫的很詳細。”賀峰用簡潔的語言概括關於感情生活的問題。

“你喜歡的女孩子叫什麽名字？”Frank追問。

“她姓吳，英文名字叫Erin。中文名字我不記得了。”賀峰回想了一下，說道。

Frank有些失望，可仍舊不放棄，“難道你後來就沒有其他的女人？我是說在你妻子去世之後。”

“如果逢場作戲也算的話，我不否認。”賀峰不在意的點點頭。

“當然，還有男性需求。”Frank又意有所指的接口。

賀峰看著他，失笑。

“到此為止吧！Frank。我兒子可都不管我這些事”他起身，整理西裝，“我該走了。”

“好吧！”Frank難掩失落，他還是沒有問出J是什麽。

首先，賀峰不會騙他。其次，他給自己的資料足夠全面。

賀峰，58歲，香港上市公司天堃集團主席。結過一次婚，妻子早逝，膝下只有一子。一次意外出差遭遇綁架，在那之後造成心理創傷。雖然他沒有查到綁架記錄，但賀峰向他做出解釋，說為了公司不受影響，這件事被壓了下來，所以Frank才會查不到相關報道。

“但這不可能是全部故事！”Frank喃喃自語，打開百葉窗，視線追隨著樓下那個仿佛告訴了他一切，又仿佛什麽都沒有告訴他的人上車。

這個病人，太難讀懂。Frank嘆息，他總是保持著仿佛和你很近，實際卻又很遠的距離。

不過，沒辦法了。賀峰今天已經說了到此為止，Frank明白他的意思，這個“客人”的友善之下，有些東西卻是不容置疑的。

作者有話要說： 喵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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