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不算秘密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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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恬面臨三活二抉擇的消息, 在古城死後屍體被發現的半小時後, 從銀河系外圍傳回了地球內。
許淵和言澈、鳳綺第一時間得知了這件事情。
聽完古城遺言的許淵臉色當時就沈了下來。迅速計算了一下時間, 明白自艦隊成員發現楚恬不在、尋找到古城屍體明白楚恬三人此時的狀況一直現在, 總共過了七個半小時的時間。如果三人聽完古城為他們設下的題後，直接作出了決定的話, 說不定現在已經……
許淵當即轉身出門：“我去找他。”
言澈下意識伸手拉住了許淵的衣角。
“……”
言澈的聲音從許淵背後傳來：“對不起。”
“……”許淵緩緩轉過身, 手掌輕撫上言澈的臉頰，安慰道：“沒事。”
言澈目光緊緊盯著許淵的臉：“我會去推演出救生艙的路線，然後發送給你。”
“交給你了。”說完疾步跑了出去。
看著許淵出門, 言澈低下頭。牙齒咬住嘴唇，眼神閃爍不定。
鳳綺認識言澈這麽久, 還是第一次見到言澈當著自己的面，露出這種沒有把握的仿徨神情。
總不可能是因為楚恬的遇險而感到慌亂，之所以這麽緊張，說到底還是因為許淵。就憑許淵在言澈心目中的地位, 如果真因為言澈的原因，讓許淵心中產生了不快, 言澈一定會感到為難。
畢竟讓楚恬上太空的人是言澈。如果楚恬死了，言澈或多或少都得負上一定的責任。就算許淵不怪他, 但唯一的侄子就這樣沒了, 許淵心裏肯定還是會有疙瘩留著的。
這絕對不是言澈想要看見的。
而且……
雖然事情還沒有得到確定，雖然鳳綺不是很想承認。但按照鳳綺知曉的楚恬的性格, 想必他此刻已經作出了決斷。
而決定中的犧牲者, 十有八九, 就是楚恬自己。
誰讓他是那個，知道自己父親投敵之後，寧願和父親斷絕關系，也要率兵去討伐的人呢……和他叔叔許淵的性格簡直如出一轍。
寧願犧牲自己，也要保全他人的性命，道德底線有的時候比自己生命還要重要。
鳳綺自問自己是絕對做不出來這種事情的。在他看來，自己身為虹旭未來的家主、手握萬千重兵的將軍、人類中的頂尖戰力，絕對不是一兩個普通人可以取代的。拿自己的命去換他們的命，簡直是想都別想。
但就算自己無法做到，鳳綺也不想去鄙視那些願意去做的人。早在四年前許淵身死，他第一次得知許淵竟然是舊人類的時候，他就徹夜未眠數日，將許淵和自己之間的差別翻來覆去想了很多遍。
最後得出一個有些唯心主義的結論，那就是許淵之所以能夠一次又一次的以弱勝強，用微弱的差距戰勝他。說不定就是因為許淵心中那種為了他人，願意犧牲自己的精神。他獲勝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更多更多的人類，所以才會看起來那麽強大，強大到條件遠勝於許淵的他，也無法戰勝的地步。
言澈在一旁著手尋找救生艇的工作，鳳綺插手站在一旁，看著言澈忙碌。
無所事事的時候，他不經意的隨意琢磨起了古城的遺言。想起對方那個“因為你是好人，所以我特意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的話，忽然感覺這句話說不定才是古城他真正狠毒的黑手。
因為古城知道楚恬是因為不堪受到外界的流言蜚語，所以才特意跑到願意接納他小隊裏“度假”，暫時求一個心安。
如果楚恬沒有選擇犧牲自己，而是讓面前的兩個小隊成員去死。那麽就算楚恬此刻勉強茍活了一條性命，回來之後，“三活二終極選項”的事情也早已傳遍了整個小隊。看到楚恬平安無事的樣子，再看看被拖累卷入事件裏的黃毛或女兵沒有了蹤影，到時候大家會怎麽看待楚恬？楚恬這地球上僅此一個的容身之所，想來也會因為這件事而消失。
失去了最後一些願意相信他的人，也失去了可以自我安慰的“好人”立場，內心飽受煎熬。那時候的楚恬才是真的生不如死，一輩子都要受到折磨。
古城給楚恬這麽一個選擇，為的就是讓善良的楚恬可以帶著好名聲光榮死去，或者讓罪惡的楚恬一輩子孤苦伶仃痛苦的活著。不管怎樣，古城的仇都算報了。
那頭，楚恬迅速推演出了救生艇的去向，將數條線路圖發送給了許淵、以及駐守銀河系邊疆的眾多部隊，讓他們去尋找救生艇的下落，然後轉身直接準備起了靈魂覆活的事先工作。
鳳綺好奇問道：“你這個覆活術，不管是什麽人都能起效嗎？”
“目前只能讓靈魂力量強大的人，實現像淩天璨那種程度的覆活。”言澈道：“靈魂力量薄弱的話，很難。”
“為什麽？”鳳綺還想著自己以後壽命走到盡頭，沒準可以借著言澈的技術，死而覆生呢。
“因為死後靈魂就直接消散了，根本無法用儀器進行捕捉。”言澈道：“目前檢測靈魂強大與否的最簡單方法，就是看那人生前能否看見那個精神體的外星人少女。不能看到的，基本力量都不強。”
“……那不就是說，我這種的就沒辦覆活了？”鳳綺失望道：“你就不能再加把勁嘛！你看，你這個……許淵的侄兒也看不見那外星人，你想要他開心，就想辦法把楚恬覆活過來嘛。”
言澈面無表情道：“我剛才說了，死後靈魂直接消散，根本沒辦法捕捉。也就是說，如果楚恬現在已經死了，那麽就算是我，也回天乏力。”
最重要的材料都已經消失不見了，還覆活什麽啊。
“……”鳳綺看看言澈手裏的覆雜儀器，道：“那你現在在幹嘛。”
言澈：“將功補過。”
“……”
“……”
鳳綺戳穿道：“不是讓許淵回來看到你在這裏想辦法‘努力’救人，對你的印象好轉一點？”
言澈很誠實：“就是這樣。”
“……”
鳳綺忍不住吐槽：“你真是變化太大了。”
“謝謝。”
“又不是說你好話！”鳳綺不滿嚷嚷。
三個小時後，救生艇終於被發現。裏面兩個人的身份也第一時間得到了證實，是女兵和黃毛。
從二人口中，言澈得知了事發當時的情況，也知道距離楚恬離開救生艙，已經過了十個小時以上的時間。說話的女兵泣不成聲，大家心裏都清楚，楚恬現在到底是個什麽情況。當下心情一片沈重。
“我想去接上校回來。”黃毛含淚道：“我不能讓他一個人孤零零的留在那種地方。”
“我也是。”女兵哽咽哀求：“元帥，求您了。”
言澈自然是同意的。事實上他早就在說話的同時，便根據二人的口供，大致鎖定出楚恬此時所在的位置了——一切都是為了許淵，他自然是竭盡全力。
由於彈射裝置的體積過於渺小，在茫茫星海中尋找無異於大海撈針。但只要花上足夠的時間，遲早是能找到的。
許淵得知消息後，雖然心急火燎有心想要加入搜尋的隊伍去尋找楚恬屍體，但他知道想要從宇宙中找到一個沒有信號的簡易裝置，沒有幾天的時間根本拿不下來。
偏偏又是考核逼近的最後十幾天時間，因為楚琛身死而變得四分五裂的榮慊軍隊急需整合，與鳳綺的新舊四王交替也需要足夠多的流程去一一交接處理，很多事情都要等著他去親手完成，有心無力的許淵只能按耐住情緒勉強留在地球，將尋找楚恬的事情，交給他生前的兩個部下去處理。
又過了七天的時間，理應載著楚恬歸來的星艦停靠在地球外的太空港口，上面卻再也沒有了那個少年的身影。許淵觸景傷情，站在星艦中的指揮室內許久不願出來。鳳綺和言澈識趣地離開，將指揮室留給了許淵，沒有打擾他，借著等待的空隙討論起了正事。
鳳綺急道：“——你說你那個藥劑還沒做出來？！”
言澈：“還剩下最後一絲。”
“一絲什麽意思？是差一絲沒關系，還是差一絲所以沒成功？”鳳綺跳腳道：“你之前不是這麽說的啊！”
“抓捕楚琛的時候，我說過要先確保藥劑的完成度，將‘證物’第一時間控制下來的。”言澈無波無瀾地看著鳳綺，冷靜訴說著當時的情況，將“鍋”的主人十分清楚的找了出來：“但你說先把楚琛抓住，之後什麽事情慢慢來沒關系。”
鳳綺張口結舌：“……你！”
言澈語氣幽幽：“只差最後一個樣品就能完成了，但偏偏這最後的蟲族地球上已經找不到了——因為某位鳳姓將軍的原因，事前放出大話保證完成任務，臨場的時候卻被對方一個炮彈打得暈頭轉向，直接任務失敗。久久沒能攻克下儲藏室不說，還讓那麽多珍貴的證物也跟著楚琛一起被炸毀了，真不知道是哪位鳳姓將軍做出來的這種事。”
“你，你不能因為在許淵那裏吃了癟，就拿我撒氣啊！真是還不如像以前一樣繼續做個機器人呢，簡直是越來越難說話了！不學好……”鳳綺被言澈損的臉都紅了，故意逞強道：“大不了我去給你跑到外頭，抓一只蟲子回來行吧！蟲族的地址給我，我開蟲洞飛過去。”
“你打不過的。”言澈若有似無地嘆了口氣，那種“我說的就是事實”的語氣，聽得鳳綺牙根直癢癢：“到時候為了救你，又得花上好大的力氣。”
“——靠！”
鳳綺氣得簡直想去找許淵，讓許淵別和這壞心眼的家夥玩了。不然以後言澈一和許淵感情出現了問題，就拿距離最近的他下刀，這日子還能過嗎！
轉身推門而入，闖進去公報私仇地開口說道：“許淵！許淵你管管言澈，這人真是太不靠譜了，竟然現在藥劑都沒做出來！”
許淵回頭，看向言澈。言澈卻第一時間打開了通訊設備，連接上了黃毛那邊。好像自己本就準備去問了，只是恰好鳳綺把門打開了而已，絕對不是他在借機轉移問題。
許淵果然立馬忘記了藥劑的事情，詢問的眼神死死盯著屏幕，想要知道那邊的最新消息。
鳳綺：“……”
通訊很快就被接通了，黃毛那邊恰好還落著淚。明明落淚，氣氛卻比之前的死寂、故作冷靜，要看上去歡樂的多。
“元帥！！”黃毛喜極而泣，對著屏幕那頭的言澈激動道：“找到了，找到了上校！！”
許淵一邊心中的石頭終於落下，一邊難過的情緒更深。他沙啞著嗓音對黃毛道：“把他帶回來吧。我要……親手安葬他。”
“不用！”
“……”許淵擡頭，眼睛瞇著看向黃毛。
黃毛緊接著解釋道：“上校還活著！他還活著！！”
一聽此言，許淵目光睜大。連忙跑到言澈身邊，迫切出聲大聲喊道：“在哪兒！他在哪兒？！”
“您看——”
話落，屏幕那頭，出現了面容略有些憔悴的楚恬。楚恬眼睛看向鏡頭，見許淵、言澈和鳳綺視線筆直盯著自己，目光一時有些無措。道歉也不是，道謝也不是，猶豫了片刻，只好擡臂敬禮：“上校楚恬，脫離隊伍七日後平安歸來，謝謝長官們的愛護！”
許淵眼眶霎時間紅了，看著楚恬的面孔雙目盈出了淚光，連聲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你活著比什麽都重要。”
楚恬見許淵竟然這麽激動他還活著，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不知為何忽然有些緊張：“謝、謝謝軍團長關愛……”
鳳綺奇怪的很：“你是怎麽活下來的？”
話語一出，那邊的氣氛瞬時間變得有些僵硬緊繃，很不正常。女兵道：“上校他身上帶著應急用的空間樞紐，所以撐過來了。”
鳳綺也沒多想，順口問道：“哦？那樞紐呢？”
“……”
站在機甲內部，身上還穿著宇航服。完全沒想到就在上一秒剛剛決定好說詞，準備向外界撒謊的下一刻，言澈就把通訊發來了。什麽都沒來得及做準備的黃毛和女兵互相看了對方一眼，表情沈默又絕望。
這是……沒辦法了嗎？
言澈目光仔細在楚恬的身體上打量了片刻，電光火石間，已經根據種種線索想明白了原因。他道：“楚上校，你和蘇柩團長慢慢聊，有什麽需求你與他說，我和鳳將軍有事，先離開了。”
鳳綺納悶：“啊？什麽事啊？”
言澈眼神示意鳳綺跟自己過來，沒有多言，一言不發直接轉頭離開了。
鳳綺左看看屏幕，又看看言澈，撓了撓頭發，最終還是聽話地跟著走了。
走之前，他聽到許淵迫不及待對楚恬道：“身體有沒有不舒服？你先和他們回來，回來我給你安排醫生……”
壓根就沒有追究這些時間發生了些什麽事的意圖，好像完全被失而覆得的狂喜沖昏了大腦。
鳳綺關上門對言澈道：“……幹嘛啊？不會真想讓我一個人去蟲族大本營找他們麻煩吧。我就說著玩的……”
總不會真那麽小心眼，想要報覆他剛才的告狀行為吧。
“這人家楚恬也平安回來了，你家許淵也不會再郁郁寡歡，沒精神和你說話了……”總不至於都這樣了還記仇吧！
言澈道：“藥劑的事，已經沒問題了。”
鳳綺一聽，忽然想明白自己原來是被耍了，氣急敗壞指著言澈罵道：“你這人！性格簡直是太惡劣了，根本不能把許淵放心交給你，我絕對要拆散你們！你給我等著瞧！”
言澈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鳳綺瞪眼：“那是哪樣！”
言澈：“楚恬身上沒穿宇航服。”
鳳綺罵罵咧咧的聲音稍微停了一停，說：“……好像是——但是那又怎麽了？！”
沒準是脫下來了呢？
“去找屍體的他們，怎麽會有心思帶三套活人穿的宇航服。”
鳳綺一聽，忽然也感覺有點不對勁：“……咦？”
“如果是把脫離裝置連帶著楚恬一起帶進機甲內部也就算了，但畫面中的裝置還在宇宙外面停靠著。”言澈道：“而且楚恬的衣服上，出現了幾處蒙泰反應。”
“？！”
鳳綺詫異道：“你是說，微生物直接接觸真空宇宙後，產生的那個反應？”
那意思不就是，楚恬他穿著的衣服，在宇宙裏停留過一段時間嗎？
這背後代表著什麽？
瞬間想起剛才言澈“出爾反爾”，“故意耍弄”他的那件事，鳳綺越想越心驚：“你是說，楚恬就是那最後的一只蟲……”
言澈左右看了看環境，確定四下無人，點了點頭。
“是。”
鳳綺目光閃爍不定：“這——”
不光楚恬是蟲族、且明白了自己的身份不說。剛才在場的兩個士兵，顯然也清楚了楚恬的身份。但知道了楚恬的身份，他們卻第一時間選擇了隱瞞。這種知法犯法的罪過，絕對不是開除軍籍就能輕易饒恕的小事……
到底該怎麽處置這些人才好呢。心中早就有了適合的決斷，但礙於許淵的存在，鳳綺一時間難以下決定。
而且他不確定，自己到底該不該告訴許淵，他侄子竟然變成了一只怪物的事情。
言澈道：“許淵他也知道了。”
鳳綺一驚：“嗯？”
言澈：“榮慊家族幾個重要成員的身上都會帶應急用空間樞紐，這個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古城會不會犯這種低級疏漏暫且不提，但楚恬身上的應急樞紐，是許淵當年作為生日禮物親手送給楚恬的。”
鳳綺沒聽明白：“你是想說……？”
話說回來，言澈怎麽連許淵在楚恬的生日那天，送的什麽禮物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啊。也太嚇人了吧。
言澈：“那是個金色的雄鷹胸針，但剛才楚恬胸前並沒有佩戴。”
鳳綺頓時明白了。
但他還是道：“會不會是楚恬這些年換掉了？你看胸針這種東西總是要每天換衣服的時候戴來戴去的，很麻煩。”
他這些年好像也沒見過楚恬戴胸針的樣子。
“他不是前些年很討厭許淵麽，所以幹脆就把許淵送他的東西扔了？”
言澈：“出發前楚恬戴上了，許淵當時看到後很高興，話都比平時跟我多說了兩句。”
鳳綺：“……”
忍住，一定要忍住，吐槽就輸了。
“我是懶得管你們倆的事情了，愛咋咋地吧！”鳳綺罵咧咧道：“反正我一直都是吃力不討好……”
話落，身後的門忽然從內部打開。許淵興沖沖的跑出來，對言澈他們笑道：“我去接恬恬回來。”
鳳綺不痛不快，怪聲怪氣地哼了一聲：“樂呵成這個樣子，巴不得人家知道你是他叔叔許淵啊！”
許淵也不生氣，反而哈哈笑了兩聲，根本沒把鳳綺的拿點“攻擊”當回事。走過去抱了抱言澈，對他說道：“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鳳綺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挑撥道：“他辛苦啥啊？不是啥事兒都沒幹嗎！”
許淵無視鳳綺的搗亂，看著面前因為肢體接觸，而又開始臉紅起來的言澈，松開手微微往後退了一步，對言澈道：“最近心情不好，沒時間安慰你，對不起。”
“我靠！誰安慰誰啊？”鳳綺說：“你侄子出事了，你還要安慰他？”
許淵對言澈笑道：“我有心想告訴你我沒有生你氣，可是嘴笨不知道怎麽解釋，而且最近心裏確實有點亂，沒辦法把所有事情都處理的那麽到位……先不說了，我先出發了，晚上有時間再和你慢慢聊。”
言澈高興地抿起嘴角，點了點頭：“嗯，去吧。”
鳳綺簡直被氣的快要爆炸了——都這麽煽風點火，挑撥他們兩個人了，竟然都不上當？！
要不要這樣啊！
單身狗就沒人權了嗎？！
許淵登上機甲離開星艦，急急忙忙用蟲洞定位到楚恬附近，在三位少年受寵若驚的反應中，直接將他們一起帶了回來。
僅僅只是比預定的星艦航程，晚到那麽一個小時的時間。
楚恬終究還是平安回來了。
鳳綺雙手環胸看著面前的幾個人，揮揮手趕走了黃毛和女兵，指著楚恬對許淵道：“……我這可是拿到你一個把柄了啊，自己說吧，要怎麽辦。”
許淵看了一眼楚恬，笑道：“你想怎麽辦？要不我把四王位置還給你好了。”
鳳綺立馬被氣個夠嗆：“你他娘當我是乞丐啊！說了是你就是你，誰稀罕撿你不要的位置。”
許淵憋笑：“又不是沒撿過。”
鳳綺一佛升天二佛上吊，頭頂冒煙狂喊出聲：“靠！！！”
這日子真的是沒法過了！沒法過了！
絕交，立馬就絕交！一秒都不帶拖延的！
許淵捧腹，低聲笑個不停。
站在一旁圍觀二人對話全程，聽那個曾無數次放言表態，說“誰跟我搶四王，我就剁了誰”的鳳綺，竟然用這種態度和蘇柩對話，拿四王之位開玩笑，不經意悄悄變了臉色。
目光忍不住看向身旁的許淵，探究的眼神死死盯著許淵的臉看。
神情、動作、說話語氣……
還有面對他的時候，那種親近的態度，和無條件的善意……
註意到楚恬的視線，許淵低下頭，對他笑了一下。
楚恬瞳孔瞬間收縮，呼吸停滯。腳步釘在了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一模一樣，簡直是一模一樣！
楚恬心中情緒激湧，甚至冒出了很多奇幻不可思議的念頭。
頭暈目眩踉蹌往前走了兩步，他死死盯著許淵的背影，目光赤.裸，像是要把他整個人都從裏到外分析個遍。
可惜很快元帥言澈就往旁邊走了一步，恰好將他看向許淵的身影給擋住了。
楚恬回過神來，恍然間明白自己剛才到底在想什麽荒誕的事情，悵然若失地低下了頭。
是啊，人死不能覆生。這種小孩都懂的道理，他剛才怎麽就糊塗了呢。
只能怪，蘇柩和許淵，實在是太像了。
走在前方的許淵和言澈齊齊停下了腳步。
地上忽然鉆過來了一只小香豬，邁著靈活的步伐筆直朝著幾人的位置奔來，看上去大膽極了。楚恬詫異到甚至覺得驚奇——這種地方竟然會有活著的豬？！
這裏可是穿梭星辰大海的星艦內部啊？！怎麽可能防禦疏漏到廚房裏的備用食材都能隨地亂跑的地步了？他不就是幾天不在這裏嗎，隊伍裏的秩序怎麽就亂成這樣了！
鳳綺看到豬後不耐煩的嘖了一聲，卻沒有動作。楚恬猶豫自己是不是需要出面幫忙抓一下這只移動中的食物，不讓長官們幹這種臟活。但還是首先去確認了一下言澈、蘇柩的態度，再做決定。
然後，他就看到兩位長官目光齊齊朝著面前空無一物的頭頂看去，蘇柩團長的眼中還露出了一種心願達成的舒緩神情，轉頭對言澈笑了笑：“說是沒問題了。”
言澈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說了句“太好了”。
楚恬疑惑不解：這是怎麽了？
然後走上前去開始自覺地捉香豬。
豬開口說話了：“臥槽？楚恬？你幹嘛我不是豬啊啊啊啊！！！”
楚恬也是同樣一驚：幾天沒在地球，這豬都成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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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淵和言澈、鳳綺第一時間得知了這件事情。
聽完古城遺言的許淵臉色當時就沈了下來。迅速計算了一下時間, 明白自艦隊成員發現楚恬不在、尋找到古城屍體明白楚恬三人此時的狀況一直現在, 總共過了七個半小時的時間。如果三人聽完古城為他們設下的題後，直接作出了決定的話, 說不定現在已經……
許淵當即轉身出門：“我去找他。”
言澈下意識伸手拉住了許淵的衣角。
“……”
言澈的聲音從許淵背後傳來：“對不起。”
“……”許淵緩緩轉過身, 手掌輕撫上言澈的臉頰，安慰道：“沒事。”
言澈目光緊緊盯著許淵的臉：“我會去推演出救生艙的路線，然後發送給你。”
“交給你了。”說完疾步跑了出去。
看著許淵出門, 言澈低下頭。牙齒咬住嘴唇，眼神閃爍不定。
鳳綺認識言澈這麽久, 還是第一次見到言澈當著自己的面，露出這種沒有把握的仿徨神情。
總不可能是因為楚恬的遇險而感到慌亂，之所以這麽緊張，說到底還是因為許淵。就憑許淵在言澈心目中的地位, 如果真因為言澈的原因，讓許淵心中產生了不快, 言澈一定會感到為難。
畢竟讓楚恬上太空的人是言澈。如果楚恬死了，言澈或多或少都得負上一定的責任。就算許淵不怪他, 但唯一的侄子就這樣沒了, 許淵心裏肯定還是會有疙瘩留著的。
這絕對不是言澈想要看見的。
而且……
雖然事情還沒有得到確定，雖然鳳綺不是很想承認。但按照鳳綺知曉的楚恬的性格, 想必他此刻已經作出了決斷。
而決定中的犧牲者, 十有八九, 就是楚恬自己。
誰讓他是那個，知道自己父親投敵之後，寧願和父親斷絕關系，也要率兵去討伐的人呢……和他叔叔許淵的性格簡直如出一轍。
寧願犧牲自己，也要保全他人的性命，道德底線有的時候比自己生命還要重要。
鳳綺自問自己是絕對做不出來這種事情的。在他看來，自己身為虹旭未來的家主、手握萬千重兵的將軍、人類中的頂尖戰力，絕對不是一兩個普通人可以取代的。拿自己的命去換他們的命，簡直是想都別想。
但就算自己無法做到，鳳綺也不想去鄙視那些願意去做的人。早在四年前許淵身死，他第一次得知許淵竟然是舊人類的時候，他就徹夜未眠數日，將許淵和自己之間的差別翻來覆去想了很多遍。
最後得出一個有些唯心主義的結論，那就是許淵之所以能夠一次又一次的以弱勝強，用微弱的差距戰勝他。說不定就是因為許淵心中那種為了他人，願意犧牲自己的精神。他獲勝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更多更多的人類，所以才會看起來那麽強大，強大到條件遠勝於許淵的他，也無法戰勝的地步。
言澈在一旁著手尋找救生艇的工作，鳳綺插手站在一旁，看著言澈忙碌。
無所事事的時候，他不經意的隨意琢磨起了古城的遺言。想起對方那個“因為你是好人，所以我特意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的話，忽然感覺這句話說不定才是古城他真正狠毒的黑手。
因為古城知道楚恬是因為不堪受到外界的流言蜚語，所以才特意跑到願意接納他小隊裏“度假”，暫時求一個心安。
如果楚恬沒有選擇犧牲自己，而是讓面前的兩個小隊成員去死。那麽就算楚恬此刻勉強茍活了一條性命，回來之後，“三活二終極選項”的事情也早已傳遍了整個小隊。看到楚恬平安無事的樣子，再看看被拖累卷入事件裏的黃毛或女兵沒有了蹤影，到時候大家會怎麽看待楚恬？楚恬這地球上僅此一個的容身之所，想來也會因為這件事而消失。
失去了最後一些願意相信他的人，也失去了可以自我安慰的“好人”立場，內心飽受煎熬。那時候的楚恬才是真的生不如死，一輩子都要受到折磨。
古城給楚恬這麽一個選擇，為的就是讓善良的楚恬可以帶著好名聲光榮死去，或者讓罪惡的楚恬一輩子孤苦伶仃痛苦的活著。不管怎樣，古城的仇都算報了。
那頭，楚恬迅速推演出了救生艇的去向，將數條線路圖發送給了許淵、以及駐守銀河系邊疆的眾多部隊，讓他們去尋找救生艇的下落，然後轉身直接準備起了靈魂覆活的事先工作。
鳳綺好奇問道：“你這個覆活術，不管是什麽人都能起效嗎？”
“目前只能讓靈魂力量強大的人，實現像淩天璨那種程度的覆活。”言澈道：“靈魂力量薄弱的話，很難。”
“為什麽？”鳳綺還想著自己以後壽命走到盡頭，沒準可以借著言澈的技術，死而覆生呢。
“因為死後靈魂就直接消散了，根本無法用儀器進行捕捉。”言澈道：“目前檢測靈魂強大與否的最簡單方法，就是看那人生前能否看見那個精神體的外星人少女。不能看到的，基本力量都不強。”
“……那不就是說，我這種的就沒辦覆活了？”鳳綺失望道：“你就不能再加把勁嘛！你看，你這個……許淵的侄兒也看不見那外星人，你想要他開心，就想辦法把楚恬覆活過來嘛。”
言澈面無表情道：“我剛才說了，死後靈魂直接消散，根本沒辦法捕捉。也就是說，如果楚恬現在已經死了，那麽就算是我，也回天乏力。”
最重要的材料都已經消失不見了，還覆活什麽啊。
“……”鳳綺看看言澈手裏的覆雜儀器，道：“那你現在在幹嘛。”
言澈：“將功補過。”
“……”
“……”
鳳綺戳穿道：“不是讓許淵回來看到你在這裏想辦法‘努力’救人，對你的印象好轉一點？”
言澈很誠實：“就是這樣。”
“……”
鳳綺忍不住吐槽：“你真是變化太大了。”
“謝謝。”
“又不是說你好話！”鳳綺不滿嚷嚷。
三個小時後，救生艇終於被發現。裏面兩個人的身份也第一時間得到了證實，是女兵和黃毛。
從二人口中，言澈得知了事發當時的情況，也知道距離楚恬離開救生艙，已經過了十個小時以上的時間。說話的女兵泣不成聲，大家心裏都清楚，楚恬現在到底是個什麽情況。當下心情一片沈重。
“我想去接上校回來。”黃毛含淚道：“我不能讓他一個人孤零零的留在那種地方。”
“我也是。”女兵哽咽哀求：“元帥，求您了。”
言澈自然是同意的。事實上他早就在說話的同時，便根據二人的口供，大致鎖定出楚恬此時所在的位置了——一切都是為了許淵，他自然是竭盡全力。
由於彈射裝置的體積過於渺小，在茫茫星海中尋找無異於大海撈針。但只要花上足夠的時間，遲早是能找到的。
許淵得知消息後，雖然心急火燎有心想要加入搜尋的隊伍去尋找楚恬屍體，但他知道想要從宇宙中找到一個沒有信號的簡易裝置，沒有幾天的時間根本拿不下來。
偏偏又是考核逼近的最後十幾天時間，因為楚琛身死而變得四分五裂的榮慊軍隊急需整合，與鳳綺的新舊四王交替也需要足夠多的流程去一一交接處理，很多事情都要等著他去親手完成，有心無力的許淵只能按耐住情緒勉強留在地球，將尋找楚恬的事情，交給他生前的兩個部下去處理。
又過了七天的時間，理應載著楚恬歸來的星艦停靠在地球外的太空港口，上面卻再也沒有了那個少年的身影。許淵觸景傷情，站在星艦中的指揮室內許久不願出來。鳳綺和言澈識趣地離開，將指揮室留給了許淵，沒有打擾他，借著等待的空隙討論起了正事。
鳳綺急道：“——你說你那個藥劑還沒做出來？！”
言澈：“還剩下最後一絲。”
“一絲什麽意思？是差一絲沒關系，還是差一絲所以沒成功？”鳳綺跳腳道：“你之前不是這麽說的啊！”
“抓捕楚琛的時候，我說過要先確保藥劑的完成度，將‘證物’第一時間控制下來的。”言澈無波無瀾地看著鳳綺，冷靜訴說著當時的情況，將“鍋”的主人十分清楚的找了出來：“但你說先把楚琛抓住，之後什麽事情慢慢來沒關系。”
鳳綺張口結舌：“……你！”
言澈語氣幽幽：“只差最後一個樣品就能完成了，但偏偏這最後的蟲族地球上已經找不到了——因為某位鳳姓將軍的原因，事前放出大話保證完成任務，臨場的時候卻被對方一個炮彈打得暈頭轉向，直接任務失敗。久久沒能攻克下儲藏室不說，還讓那麽多珍貴的證物也跟著楚琛一起被炸毀了，真不知道是哪位鳳姓將軍做出來的這種事。”
“你，你不能因為在許淵那裏吃了癟，就拿我撒氣啊！真是還不如像以前一樣繼續做個機器人呢，簡直是越來越難說話了！不學好……”鳳綺被言澈損的臉都紅了，故意逞強道：“大不了我去給你跑到外頭，抓一只蟲子回來行吧！蟲族的地址給我，我開蟲洞飛過去。”
“你打不過的。”言澈若有似無地嘆了口氣，那種“我說的就是事實”的語氣，聽得鳳綺牙根直癢癢：“到時候為了救你，又得花上好大的力氣。”
“——靠！”
鳳綺氣得簡直想去找許淵，讓許淵別和這壞心眼的家夥玩了。不然以後言澈一和許淵感情出現了問題，就拿距離最近的他下刀，這日子還能過嗎！
轉身推門而入，闖進去公報私仇地開口說道：“許淵！許淵你管管言澈，這人真是太不靠譜了，竟然現在藥劑都沒做出來！”
許淵回頭，看向言澈。言澈卻第一時間打開了通訊設備，連接上了黃毛那邊。好像自己本就準備去問了，只是恰好鳳綺把門打開了而已，絕對不是他在借機轉移問題。
許淵果然立馬忘記了藥劑的事情，詢問的眼神死死盯著屏幕，想要知道那邊的最新消息。
鳳綺：“……”
通訊很快就被接通了，黃毛那邊恰好還落著淚。明明落淚，氣氛卻比之前的死寂、故作冷靜，要看上去歡樂的多。
“元帥！！”黃毛喜極而泣，對著屏幕那頭的言澈激動道：“找到了，找到了上校！！”
許淵一邊心中的石頭終於落下，一邊難過的情緒更深。他沙啞著嗓音對黃毛道：“把他帶回來吧。我要……親手安葬他。”
“不用！”
“……”許淵擡頭，眼睛瞇著看向黃毛。
黃毛緊接著解釋道：“上校還活著！他還活著！！”
一聽此言，許淵目光睜大。連忙跑到言澈身邊，迫切出聲大聲喊道：“在哪兒！他在哪兒？！”
“您看——”
話落，屏幕那頭，出現了面容略有些憔悴的楚恬。楚恬眼睛看向鏡頭，見許淵、言澈和鳳綺視線筆直盯著自己，目光一時有些無措。道歉也不是，道謝也不是，猶豫了片刻，只好擡臂敬禮：“上校楚恬，脫離隊伍七日後平安歸來，謝謝長官們的愛護！”
許淵眼眶霎時間紅了，看著楚恬的面孔雙目盈出了淚光，連聲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你活著比什麽都重要。”
楚恬見許淵竟然這麽激動他還活著，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不知為何忽然有些緊張：“謝、謝謝軍團長關愛……”
鳳綺奇怪的很：“你是怎麽活下來的？”
話語一出，那邊的氣氛瞬時間變得有些僵硬緊繃，很不正常。女兵道：“上校他身上帶著應急用的空間樞紐，所以撐過來了。”
鳳綺也沒多想，順口問道：“哦？那樞紐呢？”
“……”
站在機甲內部，身上還穿著宇航服。完全沒想到就在上一秒剛剛決定好說詞，準備向外界撒謊的下一刻，言澈就把通訊發來了。什麽都沒來得及做準備的黃毛和女兵互相看了對方一眼，表情沈默又絕望。
這是……沒辦法了嗎？
言澈目光仔細在楚恬的身體上打量了片刻，電光火石間，已經根據種種線索想明白了原因。他道：“楚上校，你和蘇柩團長慢慢聊，有什麽需求你與他說，我和鳳將軍有事，先離開了。”
鳳綺納悶：“啊？什麽事啊？”
言澈眼神示意鳳綺跟自己過來，沒有多言，一言不發直接轉頭離開了。
鳳綺左看看屏幕，又看看言澈，撓了撓頭發，最終還是聽話地跟著走了。
走之前，他聽到許淵迫不及待對楚恬道：“身體有沒有不舒服？你先和他們回來，回來我給你安排醫生……”
壓根就沒有追究這些時間發生了些什麽事的意圖，好像完全被失而覆得的狂喜沖昏了大腦。
鳳綺關上門對言澈道：“……幹嘛啊？不會真想讓我一個人去蟲族大本營找他們麻煩吧。我就說著玩的……”
總不會真那麽小心眼，想要報覆他剛才的告狀行為吧。
“這人家楚恬也平安回來了，你家許淵也不會再郁郁寡歡，沒精神和你說話了……”總不至於都這樣了還記仇吧！
言澈道：“藥劑的事，已經沒問題了。”
鳳綺一聽，忽然想明白自己原來是被耍了，氣急敗壞指著言澈罵道：“你這人！性格簡直是太惡劣了，根本不能把許淵放心交給你，我絕對要拆散你們！你給我等著瞧！”
言澈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鳳綺瞪眼：“那是哪樣！”
言澈：“楚恬身上沒穿宇航服。”
鳳綺罵罵咧咧的聲音稍微停了一停，說：“……好像是——但是那又怎麽了？！”
沒準是脫下來了呢？
“去找屍體的他們，怎麽會有心思帶三套活人穿的宇航服。”
鳳綺一聽，忽然也感覺有點不對勁：“……咦？”
“如果是把脫離裝置連帶著楚恬一起帶進機甲內部也就算了，但畫面中的裝置還在宇宙外面停靠著。”言澈道：“而且楚恬的衣服上，出現了幾處蒙泰反應。”
“？！”
鳳綺詫異道：“你是說，微生物直接接觸真空宇宙後，產生的那個反應？”
那意思不就是，楚恬他穿著的衣服，在宇宙裏停留過一段時間嗎？
這背後代表著什麽？
瞬間想起剛才言澈“出爾反爾”，“故意耍弄”他的那件事，鳳綺越想越心驚：“你是說，楚恬就是那最後的一只蟲……”
言澈左右看了看環境，確定四下無人，點了點頭。
“是。”
鳳綺目光閃爍不定：“這——”
不光楚恬是蟲族、且明白了自己的身份不說。剛才在場的兩個士兵，顯然也清楚了楚恬的身份。但知道了楚恬的身份，他們卻第一時間選擇了隱瞞。這種知法犯法的罪過，絕對不是開除軍籍就能輕易饒恕的小事……
到底該怎麽處置這些人才好呢。心中早就有了適合的決斷，但礙於許淵的存在，鳳綺一時間難以下決定。
而且他不確定，自己到底該不該告訴許淵，他侄子竟然變成了一只怪物的事情。
言澈道：“許淵他也知道了。”
鳳綺一驚：“嗯？”
言澈：“榮慊家族幾個重要成員的身上都會帶應急用空間樞紐，這個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古城會不會犯這種低級疏漏暫且不提，但楚恬身上的應急樞紐，是許淵當年作為生日禮物親手送給楚恬的。”
鳳綺沒聽明白：“你是想說……？”
話說回來，言澈怎麽連許淵在楚恬的生日那天，送的什麽禮物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啊。也太嚇人了吧。
言澈：“那是個金色的雄鷹胸針，但剛才楚恬胸前並沒有佩戴。”
鳳綺頓時明白了。
但他還是道：“會不會是楚恬這些年換掉了？你看胸針這種東西總是要每天換衣服的時候戴來戴去的，很麻煩。”
他這些年好像也沒見過楚恬戴胸針的樣子。
“他不是前些年很討厭許淵麽，所以幹脆就把許淵送他的東西扔了？”
言澈：“出發前楚恬戴上了，許淵當時看到後很高興，話都比平時跟我多說了兩句。”
鳳綺：“……”
忍住，一定要忍住，吐槽就輸了。
“我是懶得管你們倆的事情了，愛咋咋地吧！”鳳綺罵咧咧道：“反正我一直都是吃力不討好……”
話落，身後的門忽然從內部打開。許淵興沖沖的跑出來，對言澈他們笑道：“我去接恬恬回來。”
鳳綺不痛不快，怪聲怪氣地哼了一聲：“樂呵成這個樣子，巴不得人家知道你是他叔叔許淵啊！”
許淵也不生氣，反而哈哈笑了兩聲，根本沒把鳳綺的拿點“攻擊”當回事。走過去抱了抱言澈，對他說道：“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鳳綺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挑撥道：“他辛苦啥啊？不是啥事兒都沒幹嗎！”
許淵無視鳳綺的搗亂，看著面前因為肢體接觸，而又開始臉紅起來的言澈，松開手微微往後退了一步，對言澈道：“最近心情不好，沒時間安慰你，對不起。”
“我靠！誰安慰誰啊？”鳳綺說：“你侄子出事了，你還要安慰他？”
許淵對言澈笑道：“我有心想告訴你我沒有生你氣，可是嘴笨不知道怎麽解釋，而且最近心裏確實有點亂，沒辦法把所有事情都處理的那麽到位……先不說了，我先出發了，晚上有時間再和你慢慢聊。”
言澈高興地抿起嘴角，點了點頭：“嗯，去吧。”
鳳綺簡直被氣的快要爆炸了——都這麽煽風點火，挑撥他們兩個人了，竟然都不上當？！
要不要這樣啊！
單身狗就沒人權了嗎？！
許淵登上機甲離開星艦，急急忙忙用蟲洞定位到楚恬附近，在三位少年受寵若驚的反應中，直接將他們一起帶了回來。
僅僅只是比預定的星艦航程，晚到那麽一個小時的時間。
楚恬終究還是平安回來了。
鳳綺雙手環胸看著面前的幾個人，揮揮手趕走了黃毛和女兵，指著楚恬對許淵道：“……我這可是拿到你一個把柄了啊，自己說吧，要怎麽辦。”
許淵看了一眼楚恬，笑道：“你想怎麽辦？要不我把四王位置還給你好了。”
鳳綺立馬被氣個夠嗆：“你他娘當我是乞丐啊！說了是你就是你，誰稀罕撿你不要的位置。”
許淵憋笑：“又不是沒撿過。”
鳳綺一佛升天二佛上吊，頭頂冒煙狂喊出聲：“靠！！！”
這日子真的是沒法過了！沒法過了！
絕交，立馬就絕交！一秒都不帶拖延的！
許淵捧腹，低聲笑個不停。
站在一旁圍觀二人對話全程，聽那個曾無數次放言表態，說“誰跟我搶四王，我就剁了誰”的鳳綺，竟然用這種態度和蘇柩對話，拿四王之位開玩笑，不經意悄悄變了臉色。
目光忍不住看向身旁的許淵，探究的眼神死死盯著許淵的臉看。
神情、動作、說話語氣……
還有面對他的時候，那種親近的態度，和無條件的善意……
註意到楚恬的視線，許淵低下頭，對他笑了一下。
楚恬瞳孔瞬間收縮，呼吸停滯。腳步釘在了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一模一樣，簡直是一模一樣！
楚恬心中情緒激湧，甚至冒出了很多奇幻不可思議的念頭。
頭暈目眩踉蹌往前走了兩步，他死死盯著許淵的背影，目光赤.裸，像是要把他整個人都從裏到外分析個遍。
可惜很快元帥言澈就往旁邊走了一步，恰好將他看向許淵的身影給擋住了。
楚恬回過神來，恍然間明白自己剛才到底在想什麽荒誕的事情，悵然若失地低下了頭。
是啊，人死不能覆生。這種小孩都懂的道理，他剛才怎麽就糊塗了呢。
只能怪，蘇柩和許淵，實在是太像了。
走在前方的許淵和言澈齊齊停下了腳步。
地上忽然鉆過來了一只小香豬，邁著靈活的步伐筆直朝著幾人的位置奔來，看上去大膽極了。楚恬詫異到甚至覺得驚奇——這種地方竟然會有活著的豬？！
這裏可是穿梭星辰大海的星艦內部啊？！怎麽可能防禦疏漏到廚房裏的備用食材都能隨地亂跑的地步了？他不就是幾天不在這裏嗎，隊伍裏的秩序怎麽就亂成這樣了！
鳳綺看到豬後不耐煩的嘖了一聲，卻沒有動作。楚恬猶豫自己是不是需要出面幫忙抓一下這只移動中的食物，不讓長官們幹這種臟活。但還是首先去確認了一下言澈、蘇柩的態度，再做決定。
然後，他就看到兩位長官目光齊齊朝著面前空無一物的頭頂看去，蘇柩團長的眼中還露出了一種心願達成的舒緩神情，轉頭對言澈笑了笑：“說是沒問題了。”
言澈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說了句“太好了”。
楚恬疑惑不解：這是怎麽了？
然後走上前去開始自覺地捉香豬。
豬開口說話了：“臥槽？楚恬？你幹嘛我不是豬啊啊啊啊！！！”
楚恬也是同樣一驚：幾天沒在地球，這豬都成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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