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了一整天, 終於將程諾的妻子和孩子安置好。許淵和安排在二人家周圍，專門保護母子二人安全的手下仔細叮囑了幾句後，坐著車回到了部隊。

“可以幫我留意一下她們的事情嗎。”許淵說：“我放心不下。”

“可以。”少女道：“你覺得愧疚？”

“當然愧疚。”許淵嘆了口氣：“程諾是為了我才死的。”

怎麽都想不到, 當初在比賽場上的那遠遠的一個註視，竟然成了他最後見到程諾的畫面。

“我應該告訴他的。”許淵說：“如果他知道我還活著, 就不會做這種傻事。”

沒有必要為了一個死去的人, 再付出自己還活著的生命。即便那個人是自己, 許淵也為程諾感覺到不值。

“傻事？”少女道：“你這話說出來，生氣的恐怕是程諾他們哦。”

許淵沒說話。

“我看剛才的那兩個人，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一句責怪、埋怨你的話。他們只是憤怒殺害程諾的人, 想要為程諾報仇。”少女道：“你應該明白她們的想法。”

許淵苦笑一聲：“沒想到還會被你安慰, 我也是越來越軟弱了。”

少女驕傲道：“前兩天看電視劇學的，我學的很快對不對。”

許淵隔空“揉了揉”少女的頭頂, 欣慰道：“謝謝你。”

少女嘻嘻笑了兩聲, 雙手放在頭上，似乎是在感覺許淵的“撫摸”，道：“我還從來沒被人觸碰過呢，感覺真新鮮。”

許淵就笑笑，低頭看了一眼部隊裏剛剛發來的信件。

少女好奇道：“這麽晚了, 什麽事呀？”

“是言澈，他讓我回部隊之後, 去向他匯報今天的任務結果。”話落, 忽然又收到了一封新的郵件, 便順手點開, 然後道：“也是言澈，約我晚上在星戰網見面，說是有事情要告訴我。”

“有事情？”少女“不懷好意”地怪笑猜測：“其實是想要見你，所以找的借口吧。”

“……”許淵腳步轉了個彎，原本回寢室的方向換成了言澈的辦公室：“應該是要告訴我程諾的事。”

“切~”少女側躺著飄在空中，支起一只胳膊撐著腦袋，斜歪著頭聳了聳肩：“真不浪漫。”

迎面恰好走來一個士兵，正朝許淵敬禮，許淵沖對方點了點頭，然後無可奈何地看了一眼花癡少女。

“真是的，可憐我的言小澈那麽喜歡你喲~但某人就是不敢承認，哼。”

許淵心道我也沒有不敢。

少女就在他耳邊嘰嘰喳喳的念叨：“他可是一個人等了你那麽多年哦，你能想象言澈每天每夜守著你那看不見摸不著的靈魂，等著你覆活的樣子嗎？你是靈魂狀態所以沒感覺，可言澈卻是三年來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你。”

許淵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心中微微觸動。

他心軟，最受不了別人對他的好了。

“以為你徹底覆活無望之後，心甘情願決定自殺的那種感覺，你能體會嗎。”少女說：“尤其言澈還是那種身體。這樣都能喜歡上你，那得是多麽龐大的愛意才能做到啊。”

“別說了。”

迎面隔三差五走來一個人，許淵苦於沒辦法說話，只能小聲抗議一句。

“就要說就要說，言澈不能說的事情，我就要幫他說出來。”少女道：“來，跟著我練習一遍：‘言澈，我也喜歡你，我愛你，我們在一起吧’。”

“……”許淵別開視線，裝聾作啞。

少女抗議道：“別裝作沒聽見，我知道你聽見了！快跟我學呀！”

許淵故意咳了兩聲，低下頭躲過視線，腳步加快往前溜。

“臭許淵，你不說我就一直吵你！”少女來勁了，看許淵落荒而逃，哈哈笑了起來，追在許淵屁股後面跟著喊：“言澈，我愛你，我喜歡你，我中意你不要不要的~雅蠛蝶~”

“噗呲。”許淵一個沒憋住，笑了出來。反應過來後連忙捂住嘴，啼笑皆非：“啊，不能笑的。”

站在言澈辦公室前，許淵正要開門，少女逮著機會擋在了許淵面前，道：“你看，你終於笑了。”

“……”忽然想明白少女剛才死纏爛打，故意聊起言澈的原因，許淵微微一怔，表情不知不覺變得溫柔起來：“謝謝。”

“想要感謝我，就去接受言澈告白呀~”少女道：“來，試著說一遍。”

“其實你只是想逗我玩吧。”許淵無奈道。

“那你就說呀。”少女憋笑著偷偷打開了錄音機，打算以後找機會放給言澈聽。

許淵老臉一紅，左右看了一眼，確定沒有人路過，才幹咳兩聲，念臺詞一般應付道：“言澈，我喜，喜歡你。”

“你這說的什麽呀！”少女不滿意道：“再帶有感情一點，再溫柔一點，再深情一點！”

“……”許淵硬著頭皮，含糊道：“我喜歡你。”

“再完整一點！言澈！言澈的名字還沒說呢！”

許淵：“……言澈。”

“大聲點！”

許淵真是被弄得沒辦法了：“言澈！我喜歡你！”

夠了吧！！快點讓開，他還得進去回覆任務交差呢！！

“你說什麽？”

許淵：“……？”

少女：“？！”

許淵瞪大眼睛，少女飛快轉身。露出來的背後，言澈辦公室的大門打開。不知道什麽時候起就站在那裏的男人，正一臉面無表情的看著許淵，對他問話。

許淵只覺得天要塌了。

老天！這是怎麽回事？！

少女先是一楞，然後樂不可支地捂著肚子，在半空中笑了個仰倒。那笑聲大的，簡直能傳出八百米遠！

許淵惱羞成怒地蹬了少女一眼，耳根子瞬間紅了，眼神躲閃看著言澈，支支吾吾慌不擇言：“不是的，那個……”

“我聽得很清楚。”言澈道：“你剛才是看著我的眼睛說的。”

許淵連連擺手，心想怎麽就這麽巧：“沒有沒有！我怎麽敢！”

“……”言澈微微皺眉。

許淵：“這……確實是說了您的名字，但那只是練習……”

“練習？”言澈道：“你打算再來一次正式的？”

“這，不是——！”許淵絞盡腦汁思考該怎麽回答，語速飛快：“我想要對一個人告白，但是沒有勇氣。剛才練習時候一時口誤，不小心說錯了名字。”

言澈：“……你要和誰告白？”

“這就是我的隱私了。”許淵連忙道。

言澈好看的眉梢斂了起來，視線在空氣處左右看了看，看著的地方恰好都是少女所在的位置。嚇得少女連忙躲在許淵身後，不敢開口說話了。

言澈：“恰好我也想和一個人告白，既然你拿我當練習對象，自然也要義務配合我一次——你覺得呢。”

“是，是……”許淵尷尬。

言澈說：“我喜歡你，喜歡你很久了。以前不懂事，所以錯過了很多次機會。但現在你終於回來了，我不會再隨便放你走了。”

許淵心想這肯定說的是自己，臉不由自主地紅了。不好意思聽，可是又不能不聽，只能乖乖站在言澈面前，聽他告白。

“你喜歡我也好，不喜歡我也好，我都不會勉強。但我只希望你，能夠好好看著我，不要再逃避了。”

許淵微微一怔，目光果不其然看向了言澈的眼睛。

“你是我對這個世界最後的依戀，是把我從虛無地獄裏拉回人間的蜘蛛絲。沒有你，我活著沒有一點實感。”言澈回望著許淵的視線，說道：“你對我有感覺嗎？”

許淵心臟跳動速度極快，險些一個“有”字脫口而出。連忙用手拍了拍臉頰，讓自己清醒一點，道：“您，您這告白可真……”

口才比少女的“三字經”好多了！

簡直把他這個感情菜鳥唬得一楞一楞的，差點著了道。

“這個，您說的很好，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這麽有福氣……呵呵。”

言澈看著許淵：“不是姑娘，是一個男人。”

許淵：“男，男人也不錯！恭喜您。”

言澈：“可他好像並不喜歡我。不管我為他做了多少，他都沒感覺。”

“怎麽會沒感覺！”沒看他現在慌張成什麽樣了嗎！許淵不暇思索回了一句，然後註意到言澈的目光，又尷尬地卡了殼，窘迫道：“我是說，您這麽好，不管是誰，多少都會有點動心的。”

“是嗎。”言澈輕飄飄道：“但願如此。如果今天晚上能得到答覆就好了，不然又要熬夜睡不著覺了。”

許淵忍不住道：“熬夜？您這兩天沒睡好嗎？”

沒有問許淵為什麽會知道是“這兩天”發生的事，言澈說：“沒關系，常有的事了。以前為了找他回來，一年到頭基本沒睡過幾次好覺——累點更好，總比活著都不知道要做什麽來得有意義。”

許淵真是心疼愧疚的很。

自己到底何德何能……

“不過那都是我樂意的。”言澈道：“只要他能回來，再多的付出都值得。”

許淵抿了抿唇，看著言澈的清澈眼眸，越看越覺得過意不去。

他道：“您做的這些，一定會有回報的。您的付出，也一定能夠傳達到對方心上的。”

言澈仔細看了許淵兩眼，分析完許淵臉上的表情所代表的意義，然後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他是一個很好的人，就是因為這樣，我才特別喜歡他。如果能夠跟他在一起，那該有多好。”

許淵臉上紅的，已經能滴出血來了。

“你說是不是？”言澈道。

“是，是……”

許淵快崩潰了。

——天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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