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哥們你是真的強。”坐在以海洋為主題的餐館裏，旁邊的智能機器人正端著盤子四處走動。四周吊燈將周圍氛圍營造出深海般透徹的亮藍色質感，空氣一片冰涼清新。耳邊隱約還能聽見潮水湧動、緩緩流淌而過的聲音，仿佛真的置身於海水之中。

許淵很久沒有這樣放松過了，坐在座位上，看著四周來來往往、面帶笑容的男女老少，心中一片平靜。

淩天璨一邊吃著東西，一邊目光緊緊盯著剛才的比賽回放，口中含糊不清道：“雖然不知道哪裏強，但就是覺得你超級厲害！”

許淵失笑道：“不知道哪裏強，還說我厲害？”

“因為這個楚景軒感覺只出了兩三招，就被你隨隨便便的克制住了啊！”淩天璨說：“就跟老鷹捉小雞似的，那麽簡簡單單的兩三下，輕松就把楚景軒制服了。外人可能看不出來什麽玄虛，但實際上肯定有什麽妙招在裏面的吧。”

許淵說：“也沒什麽妙招，就是隨便擋了一下，然後再出手進攻了一下。”

淩天璨放下叉子，手指在後腦勺上抓了抓，道：“難道真的像這些人說的一樣，楚景軒只是嘴皮子厲害，其實就是個花拳繡腿？”

許淵道：“誰知道呢。”

反正對於他來說，基本上全校學生的水平都差不多。真要有厲害的，那也只是矮子裏面挑大個、短中取長而已。

和許淵討論不出個什麽結果來，淩天璨眨了眨眼，說：“誒，不管如何，反正這次我是賺翻了。那些人統統都買的楚景軒，現在虧得血本無歸，哈哈哈！”

許淵淡笑。

淩天璨看了許淵兩眼，忽然放下叉子，拿一邊的絲巾擦了擦嘴，身體往與自己面對面坐著的許淵這邊湊近一點，道：“我真覺得，你這人挺不一樣的。”

“……”許淵道：“沒什麽不一樣的吧。”

“我和你說過的吧，我直覺特別準。”淩天璨道：“以前因為我的直覺，還幫了我爸媽不少忙、替他們賺了不少錢呢。”

許淵慢慢閉了閉眼睛，然後睜開，說：“哪兒不一樣。”

“怎麽說呢？”淩天璨身體往後靠，靠在了身後的柔軟椅背上，雙手環胸歪頭思考道：“就覺得，你這個人很有……擔當？和我這樣的人完全不同。雖說大家來軍校讀書，肯定未來都是準備參軍、或者做些相關的職業的，但你好像從頭到尾就打定主意自己要近軍隊了。而且還是抱著‘要做點什麽’的念頭去的。”

“……”許淵說：“想要為大家做點什麽，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每個人都有他的抱負，你想要給大家帶來歡樂、我想保人類平安。”

“對對，就是這種感覺。”淩天璨擡起一根指頭在空中點了點，道：“不過感覺你的執著要比別人更深一點，說不出來，就那種感覺。可能是你說話的時候，總是帶著一股‘氣勢’的原因吧，每次不管聽你講什麽、總覺得很能讓人信服。我算是見過不少大人物了，但也沒幾個像你這樣有氣場的——聽起來很滑稽很沒有道理對不對，但我不知道為什麽，總是會冒出這種感覺來。可能你天生就適合站在高處吧……而且你覺不覺得，你的舉止行為特別像一個軍人？特別明顯。”

“……”許淵頭一次覺得，淩天璨的那個喜歡探究、特別八卦的性格，終於有點難辦了。與其說是直覺太準，不如說自己平時太不註意收斂了。

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過去在軍隊中呆了大半輩子，他是將軍、要以身作則，所以習慣融入骨髓，時時刻刻都保持著軍威軍容，說話也無意識的嚴苛了點。

也許得稍稍註意一點了。現在對著以前不認識的淩天璨還好說，要是見到過去的熟人，指不定就會被看出什麽不對來。

尤其是鳳綺、楚琛、言澈他們幾個，各個都是人精，交談沒幾句可能就會露出馬腳。

一邊這麽想著，一邊不自覺陷入了沈默。淩天璨看許淵忽然不說話了，笑著道：“嗨！那麽深沈做什麽呀！又沒有說你不好，我這正誇你呢。”

許淵擡起頭，掩飾笑道：“沒有。大概是一直向往著成為軍人，所以有意無意的總是想要模仿他們吧。”

“有的有的！我小時候特別癡迷於戰神的時候，也是經常這樣，給我爸媽做軍禮、模仿戰神拿著玩具長.槍到處跑什麽的，哈哈哈。”淩天璨拿起桌子上的果汁喝了兩口，然後說：“不過你這樣真好，夢想著什麽，就能目標堅定的往前走，絲毫不動搖。我就不行了，嘴上說著要混娛樂圈，現在不還是在這裏聽著爸媽安排、得過且過的混日子麽。”

“未來肯定能實現的。”許淵道：“四王肯定能保護好地球的。”

“那當然了，我可是樂天派！”淩天璨笑道：“不過你是認真的嗎？比賽如果獲勝就要去參軍……”

“認真的。”

“你不會害怕嗎？”淩天璨忍不住道：“加入軍隊之後，可是要上戰場殺敵的誒！時時刻刻面對危險，說不定什麽時候就遭到意外……”

習慣了——這種話肯定是說不了的吧。許淵道：“除了保護別人，我不知道我能做什麽。”

“……”淩天璨嘴巴張了張，話嘮的他竟然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許淵道：“學習武技，一開始也是為了保護一個重要的人……不過那個人現在已經不需要我保護了。所以我想起碼要先把其他能夠保護好的事物保護好，之後再去想其他的。”

淩天璨沈默了一會兒，臉上表情稍稍淡了一些，像是在認真思考。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保護我的家人，讓他們安枕無憂。”淩天璨開口說道，手指無意識的在飲料裏的吸管周圍打轉：“可是就我一個人，能做什麽呢……”

“你完全不用考慮那麽多。”許淵道：“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選擇，誰能說我的選擇就比你的好。”

淩天璨看了許淵一眼，倏然笑道：“你還真是不會安慰人。”

“……？”

淩天璨：“不過你想要說的意思我明白了。”

“……”

看了看四周，淩天璨忽然伸出手指，遙遙一指店外某處空地，道：“你知道嗎？那裏曾經有一座雕像。”

許淵微微一頓，似乎明白淩天璨接下來想要說什麽了。

“是戰神的。”淩天璨眼眸微闔，道：“現在雖然什麽都看不見了。但是在三年前，這座雕像下方被人扔滿了垃圾，不斷砸上來的石頭和骯臟的顏料將它弄得面目全非，流浪漢和野狗在這裏撒尿……”說著的同時，淩天璨放在桌子上的手掌不自覺握成拳，在微不可見地輕輕顫抖著。“我沒辦法阻止，最後只能想辦法讓爸媽將那座雕像拆除掉了。我覺得很愧疚，眼睜睜看著戰神被侮辱卻什麽都做不到。只能用這種窩囊的方式去保護自己的偶像，覺得自己很沒用。”

許淵安靜地看著淩天璨，眼底泛起陣陣溫暖的漣漪。

“所以我決定了！”淩天璨猛地擡起頭，目光炯炯有神，直視許淵眼睛。雙手手掌一拍桌面，宣布道：“我知道我接下來要做的事了！”

許淵嘴角抿起一抹笑意：“什麽事。”

淩天璨：“我要替戰神找回公道！”

“……”許淵神情覆雜了一瞬，低下頭，調整好表情，再擡頭看向淩天璨：“找回公道？怎麽找。”

“你不覺得太奇怪了嗎？”淩天璨道：“所有的證據都是楚琛一個人提供的。”

“嗯。”

“如果我們的戰神是清白的，那這些證據肯定都是偽造的了。楚琛他們在撒謊。”

“嗯。”

“戰神以前和楚琛的關系很好。就像我和我爸媽那樣的好，親密的和一家人沒什麽兩樣。”淩天璨道：“而且戰神還是榮慊的頂梁柱，你說楚琛不管是於公還是於私，都沒道理做這種事情。”

“對。”許淵道。

“所以肯定有什麽我們不了解的內情在裏面。”淩天璨說：“而且當初戰神死的也太突然了，猝不及防的沒有一點還手的餘地。所以連站在大家面前，和楚琛一個個證據對峙下來的機會都沒有。你說楚琛到底是因為什麽，才做出這種事情來。”

許淵可不就是不明白這點嗎。

為此困惑許久的他無奈搖了搖頭，說：“不知道。”

要是有所察覺、他當時也不會就那樣輕易被楚琛殺死了。

“所以啊，我就想要為戰神找出這個原因。”淩天璨道：“剛才聽你說的那番話，我覺得我也不能繼續渾渾噩噩的墮落下去了！一定要為我們的戰神洗刷冤屈！”

許淵沈默了一會兒，道：“那可是榮慊。”

“我知道是榮慊。”淩天璨道：“一個不好可能會很麻煩，但決定的事情就是決定了，我不想改。”

“……”許淵神情一暖，看向淩天璨的眼神，是他看不懂的溫柔。說：“是嗎，謝謝你。”

“都一樣啦。”淩天璨擺擺手：“難得遇到你這樣，肯光明正大承認自己相信戰神的人，大家都是統一戰線的啦。要是有什麽情報，記得告訴我，你可是我們戰線的一員，跑不了的啊。”

許淵輕笑一聲：“好。”

其實，不用淩天璨說，許淵也不會輕易就這麽算了。他可不是那種被人莫名其妙背叛誣陷之後，還能裝作若無其事，一直忍耐下去的人。

他自問對當年對楚琛絕對是沒有保留的好，若是不和他算清楚這筆賬，那自己重生覆活還有什麽意義。

不過話說回來……他到底是怎麽來到這具身體裏的呢？許淵皺著眉，不自覺陷入了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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