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寶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幫到什麽忙了：“小嬸嬸, 這就沒問題了？我只能幫一點小忙, 可錢……我不會賺錢啊，讀書要花很多很多錢的。”

“我知道, 讀書要花錢, 你跟二寶還特別會吃。不過沒關系, 錢是我跟你小叔叔的問題。你不用擔心。”

不管把不把林大寶三個孩子接到身邊來帶著, 以林建國的脾氣，這筆錢是省不下來的。尤其是她跟林建國決定好了，這輩子只有陽陽和小小兩個孩子。

與其把這筆錢送回來，放在林建強和趙美花的口袋裏, 陳愛恩更相信的是自己。

同樣是花錢, 同樣是養侄子、侄女，她帶的肯定比趙美花和林建強都好！

“過意不去？”“嗯。”林大寶特別老實地點頭。

陳愛恩：“以後等叔叔、嬸嬸老了, 走不動路了，大寶會照顧我們嗎？”

大寶偷偷看了林建強一眼，然後肯定地點點頭：“會的, 叔叔、嬸嬸對我們三個特別好。當然，我也會照顧我爸, 我就這麽一個親爸！”

林建強豎起來的眉毛在林大寶的最後一句話之後, 又松了下來。

陳愛恩：“那以後叔叔、嬸嬸生病了，大寶會不會帶我們去看病？或者給我們錢花？”

林大寶這次沒有直接回答，扭頭看向了林建強：“爸, 小嬸嬸真把我接過去, 讓我念初中、上大學, 我以後，該不該養叔叔和小嬸嬸？”

林建強磨牙，小兔崽子：“你覺得呢？”

林大寶：“我覺得，作為一個有良心的人，叔叔嬸嬸養了我，我長大以後肯定要養叔叔嬸嬸的。就像爸你生了我，養了我，以後我也給你養老。”

林建強：“你叔叔嬸嬸有兒子、有閨女，還需要你養老？”他的兒子，憑什麽給林建國養老？要這樣的話，他這兩個兒子豈不是幫著林建國生的？

林大寶：“我、二寶和小花，我們都是有爸有媽的人，所以不該讓叔叔和嬸嬸養，爸，你是這個意思嗎？”

“那不一樣，你叔叔嬸嬸自己願意的！”林建國當上兵，他沒當上，這是林建國欠他的。替他養兒子、女兒，那是還他的。

林大寶鼓足勇氣：“叔叔嬸嬸對我好，我也是自願給叔叔嬸嬸養老的啊，不可以嗎？還是爸，你覺得我兩年後，繼續留在家裏讀書算了？小嬸嬸說了，那所學校的老師都是小學老師，教體育，拍皮球的那一種。反正我媽也不想我們三個繼續讀書，覺得我們是在浪費錢。以後我們書不念了，把錢全省下來，我媽肯定高興，她又可以拿回外婆家去，讓外婆家的那個哥繼續上學。”

林二寶補刀：“爸，你對媽真好，你不喜歡我們三個了？”

林小花嚷嚷：“爸爸只喜歡媽媽，不喜歡小花，小花以後不跟爸爸好了。”

關鍵時候，果然是兄弟齊心，其力斷金啊。

被三個孩子集體“背叛”了，林建強氣得說不上話來：“你們三個，想上天啊！是不是皮癢了，信不信我揍你們！”

這還沒去林建國的身邊呢，心全向著林建國，哪兒還有他這個親爸。

林大寶不受威脅：“爸，你想好了，是以後讓我和二寶給叔叔、嬸嬸養老，還是你替趙家培養孫子？你幫趙家養孩子，沒好處。我媽在外婆家都喝不上一碗湯水，我那個哥長大有出息了，那肯定也不會孝順你這個姑父的。我們不一樣，小嬸嬸養我們，你還是我們唯一的親爸。”

林媽吃驚極了：“……大、大寶啊，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這些話，大寶真懂全部的意思？別說從哪兒聽來瞎胡說的。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有對不靠譜的爸媽，林大寶自己得先靠譜啊。

“我媽說得多了，加上觀察，我就得出了這個結論。直到現在，趙家孫子上學的錢，其實全是我媽掏的。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樣不是？我姑給我買的橡皮和筆，我媽都搶走了一半，給趙家的孫子了。”

趙美花喜歡貼娘家，這在生產隊可是出了名的。

每次趙美花一回娘家，不少人就在猜，趙美花這是又給趙家送什麽好東西去了。

趙美花也是一個藏不住話的人，一得意就漏了點口風出來：沒送什麽東西，就給侄子送了點學習用品。孩子上學，費筆、橡皮。她這個當姑姑的送不起貴的，但這些小東西能送啊。

至於這些東西花了趙美花幾毛錢，林大寶最清楚。

趙美花說，生產隊的人又愛討論，林大寶聽多了，想不明白都做不到。

“爸，我媽早打替趙家養孫子的主意了。跟著叔叔、嬸嬸，我們還有書念，留下來，我們就只有替趙家孫子賺錢的份。爸，你想好了沒，讓不讓我跟二寶給叔叔、嬸嬸養老？”

被林大寶逼急了，林建強也顧不上陳愛恩在場的關系，直接吼：“我沒不讓你叔養你，我就是不讓你養你叔，明白嗎？！”

林大寶搖頭：“你不讓，兩年後，我就不去小嬸嬸那兒了。”聽到這話，林二寶憋不住，“哇”地哭了起來。

林建強揚起巴掌：“你敢！”

林大寶梗著脖子不服輸：“我是我媽生的，你打我媽那麽多次，我媽腫著臉都要往趙家送東西。我要不肯去嬸嬸家，你打也沒有用。你送我過去，我能自己逃回來信不信？”

想著，林大寶補了一句：“萬一半路上，我把自己給弄丟了，爸，你就少一個兒子給你養老啊。到時候，我可不管。”

林建強頓時氣得說不出話來，生兒子果然是來討債的：“你就氣我吧！”

“爸，我明明是在跟你講道理，咱做人得有良心。”

被兒子說做人要講良心，林建強臉都成豬肝色了：“我不跟你講，我回家管你媽去！”

“氣”走了林建強後，林大寶非常認真地告訴陳愛恩：“小嬸嬸，我想好了，我爸要答應，兩年後，我帶著二寶、小花去找你。我爸不答應，我就不去了。”

“你……真的想好了？”眼前的大寶跟書裏的大寶完全是兩個人了。

“想好了。”林大寶拉過林二寶，“別哭了，我不去找小嬸嬸，你聽不聽我的話，跟不跟我？”

林二寶：“我跟著哥。”他聽得不是特別明白，不過他知道，他哥是對的，爸爸是錯的，所以他要聽哥的，不能聽爸的。

小花抽抽噎噎，可胳膊擰不過大腿，只能跟著二寶表態。

陳愛恩放心一笑：“大寶，你是好孩子，突然的，小嬸嬸不為將來的你擔心了。有你這麽好的一個大哥在，我相信二寶和小花長大之後，也一定會變成一個很好很好的大人。”

林大寶鄭重表示：“小嬸嬸，我會努力長成好大人，讓二寶和小花都是。”

林小妹的事情，林建強已經接下來了，林大寶的成長跟書中的完全不一樣，陳愛恩帶著兩個孩子去娘子自然去得更放心了：“媽，兩年之後，你跟大寶他們三個一塊兒來吧。”

林媽沒拒絕：“好，媽幫你和建國帶孩子。”

林媽也知道，把大兒子的三個孩子交給二兒子夫妻倆養，這不好。可跟三個孩子被帶壞比起來，林媽只能做這種自私的決定：“愛恩啊，建國這輩子最大在的福氣就是娶到了你。換作是別人，一定沒法兒理解建國。你不一樣，建國什麽都還沒有說，你懂建國的心。等你回去見了建國之後，你讓建國跟你說說他爸的事。這事兒，也該告訴你了。”

陳愛恩的心裏打了一個問號：“好的，回到部隊之後，我會去問建國的。媽，我走了啊。”

“路上慢點，當心點。陽陽，你當哥哥了，路上的時候，幫你媽照顧好小小，一直拉著小小，不要讓別人把小小抱走了，知道嗎？”

陽陽連忙拉住了小小的小肉手：“抓得牢牢的，妹妹不會丟的。”

陳愛恩：“媽媽跟陽陽一起和小小手牽手，誰都不丟啊，小小，跟奶奶、姑姑還有哥哥姐姐們說再見。”

聽到那麽多稱呼，小小都暈了。

最後，小小揮了揮手，然後把手放在自己的小嘴巴上，做了幾個飛吻的動作：“再見、再見。”

林媽心酸地笑了：“小小啊，兩年後，奶奶去看你啊。”

小小應道：“來來來，看看。”

小妹：“嫂子，還是我送你們到車站吧，省力一段路是一段。而且，我也該回廠子上班了。”

為了江兵那種人連工作都不顧了，不值得。

陳愛恩：“行，小小這丫頭粘我，你管著陽陽，我們一起走。”離開生產隊，小妹好暫時避開江兵。否則的話，江兵天天找上門，看到的人多了，總會傳出閑話來的。

“突突突”，一輛拖拉機開到了陳愛恩和林小妹的面前。

江滿軍發黑發紅的臉不敢對著人，就像是在跟空氣說話一樣：“我正好也要去城裏買化肥，順道送送你們。”

兩個生產隊，林家也不在江滿軍從家裏去城裏的路上，這個順道是怎麽順的，陳愛恩挺想問一問的。

小兩口本來都是有點別扭的人，想了想，陳愛恩沒添這個亂，拉著林小妹上車了：“行，那就麻煩你了。大人自己走沒什麽，兩孩子走不了太長的路。”

江滿軍說話都結巴了：“不不麻煩，一點都不麻煩。坐好，我開了啊。”

“嫂子。”坐在陳愛恩的身邊，林小妹一臉的不樂意。當初兩人分手的氣，林小妹還沒消呢。

現如今又因為江滿軍的表現，差點讓林小姐誤會江兵是個好人。

爛好人，林小妹見過，可像江滿軍這種幫情敵的爛好人，林小妹可是頭一次見到。

陳愛恩：“不高興？滿軍，停一下，我們還是走著去吧。”

江滿軍、林小妹：“……”這兩人這個時候特別都想喊一句“嫂子”。

“開玩笑的，滿軍，趕緊開，我趕車，得在天黑之前回到娘家，辛苦你了。”

“好勒。”這一次江滿軍聰明了，柴油機一發動，“突突突”地開出去，免得誰又反悔想下車。

到了車站之後，陳愛恩抱著小小下來，陽陽則牢牢地跟在陳愛恩的身邊：“行了，你們都回去吧，我買了車票就能上車了。”

“嫂子……”林小妹舍不得，也覺得尷尬。

嫂子一離開，就只剩下她跟江滿軍兩個人了。她還在生這塊木頭的氣呢，嫂子不在了，她跟這塊木頭怎麽辦？

江滿軍：“嫂子，還是讓我們送你進車站吧？”

林小妹炸毛：“誰是你嫂子，別亂喊，這是我嫂子，不是你的。”

高高壯壯的江滿軍憨實地就像是一只被訓練的狗熊一樣，可憐巴巴地看著林小妹，卻又不敢反駁林小妹，大有一副林小妹說什麽是什麽的意思。

陳愛恩替江滿軍說了一句：“他不喊我嫂子，難道還要喊我嬸子嗎？小妹，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林小妹：“……嫂子！”嫂子怎麽幫江滿軍不幫她呢，江滿軍果然討厭，跟她搶嫂子。

感覺到林小妹的不滿，江滿軍連忙表示：“不是的，小妹沒想太多。”

照理他是該喊嫂子，可他最想的還是跟小妹一起喊嫂子，跟著小妹喊。

陳愛恩：“得，那你們倆好好聊聊，我買車票去。”

這個時候，江滿軍從自己的口袋裏掏了一張車票出來：“嫂子，票買好了。”

陳愛恩接過一看，嗯，是沒有買錯，功課做得挺足的呀。

哪怕只是一張車票，陳愛恩也沒有占人便宜的習慣：“小妹，車票錢，你幫著給一下，我得趕車子。陽陽，媽媽抱站小小，然後你拉著媽媽的衣服進去好不好？”

陽陽拉住了陳愛恩的衣角，貼著陳愛恩站。

這麽走，困難了點，但可以充分地讓陳愛恩感受到陽陽的存在。等母子三人坐到位置上的時候，陳愛恩都出汗了：“也不知道你們的小姑姑什麽時候開竅，讓你們多一個小姑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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