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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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見到斬新的自行車往自己生產隊裏騎, 在玩耍的小孩子們也不玩兒，“噢噢”起哄地跑到了自行車的旁邊，眼睛亮亮地盯著自行車兒看。
“愛恩媽, 快出來, 你們夫妻倆趕緊出來呀。愛恩騎了一輛二八大杠自行車回來，可神情了。你們家真能耐，連自行車兒都買得起了。這是咱生產隊的第二輛吧, 你們家也算是獨一份兒了！”
有一個當營長的女婿就是不一樣, 自行車兒說買就買, 換作是他們的話，想都不敢想啊。
買自行車兒，不但要錢, 還要票兒。錢不好賺, 票更不好弄啊。
聽到鄰居的咋呼，陳爸陳媽連忙跑了出來看看。只見一臉笑意的閨女神氣十足地騎著一輛自行車兒往家裏來。
那麽老遠的路啊，自己的眼睛好像也沒有眨幾下, 閨女就已經在自己的眼睛前了。
“爸、媽，這是咱家的自行車兒，怎麽樣, 好看嗎？”
對於陳愛恩來說，這種二八大杠的自行車挺不方便的, 太大了。因為前面有一個橫杠, 還不好跨, 前上式特別難, 得後跨上車。
陳愛恩會騎自行車兒，但已經很久沒騎兒了。
所以買完自行車兒的時候，陳愛恩剛上車，一下子沒踩穩，人跟車差點沒摔著，可把在一邊看熱鬧的人給心疼壞了。
這些人心疼的當然不可能是陳愛恩這個陌生人，他們是心疼這麽好的一輛車子差點沒被陳愛恩這個敗家娘們兒給摔壞了！
“咱、咱家的？”陳媽有些不敢相信，想摸又不敢摸，“咱家哪兒來的自行車兒啊？”
陳愛恩甩甩自己的頭發：“我給買的呀。”
七十年代末的自行車兒可是大件，比以後的小汽車還招人稀罕呢。
“哥，快出來，我教你騎自行車兒。”這輛自行車兒以後肯定是要給陳寶國用的，趁著自己在，陳愛恩決定親自教陳寶國騎車。
陳寶國一臉激動地沖了出來：“這是咱家的自行車？給我騎的？”
好家夥，這麽漂亮的一輛自行車兒，還是鳳凰牌的，值老牛鼻子的錢了吧？
“對，咱家的自行車兒，以後就給你騎了。”陳愛恩把車停好，人往旁邊一讓，“哥，你試試唄。”
激動不已的陳寶國看了自行車半天，也沒有想好自己要從哪兒下手：“妮子啊，這車子你是怎麽弄回來的？”
“我自己騎回來的呀。”這會兒可沒有送貨上門的概念。
陳寶國：“你自己騎回來的，你什麽時候會騎的自行車兒？”他還不會呢。
“……”陳愛恩發現自己得意過頭了，“不就是騎自行車兒，有多難，我見別人騎過，所以自己也會騎了。誰讓我聰明呢？不是有一句話這麽說的，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陳寶國一聽，原來學會騎自行車兒這麽容易，看一眼就會了，便大膽地去扶車把手。
還沒等他推一把自行車兒，就挨了一下陳爸的打：“急什麽，自行車已經買回來了，那就是咱家的東西，跑不了。你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麽時候了，天都黑了。萬一黑燈瞎火的，你把自行車給摔了，怎麽辦？”
自行車這種東西，陳爸也喜歡啊。
雖然不好意思跟兒子搶，但管，他還是可以管的：“真想騎的話，等明天天亮了，再讓妮子教你。你可是妮子的哥，騎自行車不是你教妮子而是妮子教你，真好意思。”
有車萬事足的陳寶國絲毫不在意他爸只擔心車子摔著了而不擔心他摔著的問題：“妮子不是說了，學自行車兒可容易了。妮子學得會，我也學得會呀，明天就明天唄。”
這車可是他們家的，他以後想什麽時候騎就能什麽時候騎，真是美滋滋。
“愛恩媽，你們家真是好福氣啊。”“喲，這自行車可真漂亮，比大隊長家的那一輛好看多了，真新吶。”
“是啊，我都想去摸一摸。”但不敢摸，怕摸壞了，自家賠不起。
“哪裏，自行車不都是一個樣子，就兩車軲轆嗎？”
陳媽謙虛地笑笑，一掃之前被流言蜚語所困的陰霾，整個人容光煥發。
誰都能想得到，陳家之所以能買這輛自行車，完全是因為有林建國這個女婿。只有像林建國這樣的人，手裏既有票子又有錢。換作是一般人，哪買得起。
有時候，人跟人之間的差距就是這麽大。
林建國多好的一個女婿啊，怎麽就讓陳家的人走了狗屎運，被撿著兩回呢？
沖這輛自行車，不就是小姨子嫁給姐夫嗎？多大點事兒啊，誰家能不願意？
如果跟林建國認識的人是自己，嫁給林建國的姑娘是自己女兒，那該多好啊。
不管別人是怎麽想陳愛恩嫁給林建國這件事情的，話再難聽也掩不住陳愛恩以及陳家人光風的日子。
要是被不痛不癢地說幾句閑話，就能換一輛自行車兒，那隨便說啊，他們保證沒有任何意見，比陳家的人還會裝聾作啞。
“她爸，剛才的情況，你看到沒有？真出氣！還是我閨女好，一回來就給我出氣。”陳媽回到屋裏的時候，高興地抱起陽陽，給陽陽餵飯吃。
一口白飯一口肉糜的，陽陽吃得特別高興，時不時奶聲奶氣地喊一聲“奶”。
“你閨女不是我閨女啊？”陳爸心裏頭也特別樂呵，拿出煙桿兒，準備抽兩口。
生產隊裏現在傳得最難聽的無非是有兩點：
一來，生產隊裏的人覺得小姨子嫁給姐夫，那就是亂人侖，這樣的婚姻應該是不被承認的。
二來，一準是陳家以什麽為要挾，逼著林建國不得不娶陳愛恩。
想啊，姐夫娶了小姨子，這名聲多難聽啊。林建國在部隊裏的時候，好不容易當上了營長，說不準什麽時候還要往上升一升。所以，林建國怎麽可能在這麽關鍵的時候，犯這麽低級的錯誤。
陳家不要臉的逼著林建國娶了陳愛恩，有什麽用，林建國的心不向著陳家，以後總有陳家倒黴的時候。
到了那會兒，林建國不但不會幫陳家，說不定還要踩陳家幾腳呢。
陳家現在因為有一個營長女婿有多風光，以後一準就有多慘。
這不是結親家，這分明是結仇家啊。
他們等著看，作為陳家的女婿，到底哪一天，林建國會忍不住先對陳家下這個狠手。
不少人都等著看陳家被林建國報覆的那一天，誰知道陳愛恩一回來，就給陳家添了一輛二八自行車，這打臉打，又快又準還狠啊。
錢是林建國賺的，票子是發給林建國的。
林建國要真的不喜歡陳愛恩，對陳家不滿的話，這兩樣東西，陳愛恩一樣都摸不著。
現在陳愛恩不但摸著了，還把這些東西都花了用了，給陳家添了一輛自行車。
照這個情況看來，林建國跟陳愛恩的感情好像挺好的？
好嗎？
紅旗社的人心中才產生這個疑問，林建國夫妻倆雙雙演繹什麽叫實力打臉。
在陳愛恩回娘家的第三天，林建國也來了。
生產隊的人看到林建國時，直接傻了，啥情況啊，不是說當兵的人都很忙嗎？怎麽來他們生產隊了？
“大叔你好。幾個月前，我來娶愛恩的時候，咱見過一面。”
被林建國主動打招呼的大叔挺榮幸的：“記得記得，你是陳家的那個女婿。”
“是的，我是陳家的小女婿。”
大叔不確定是不是自己多心了，但他總覺得林建國回答自己的話的時候，特意咬重了“小”。
大叔又笑了：“你來是為了接愛恩回去嗎？”
林建國：“不是的，之前我部隊裏太忙了，一直拖到今天才有機會陪愛恩回娘家。這不，連愛恩回娘家，都是她比我早一步到。好在愛恩脾氣好，一點都不跟我計較。部隊裏好不容易有空，放我三天假，我就連忙過來陪愛恩了。”
“噢，這樣啊。陳老二一家今天都在家呢，你這會兒去正好，熱鬧。”
大叔沒有告訴林建國的是，今天有姑娘上陳家的門跟陳寶國相看。他想著，等林建國到了陳家，不用他說，林建國自己也會看到這個情況的。
“好的，謝謝你啊，大叔。”
打完招呼後，林建國就大步走向陳家，似乎非常急切的樣子。
大叔一直望著林建國的背影不放，老半天了，大叔才說了一句：“林建國挺稀罕陳老二那閨女的啊。”部隊才給放三天的假，林建國就趕回來說陪陳愛恩回娘家，這多辛苦啊。
都在傳陳家是威脅林建國，逼著林建國娶的愛恩，現在看來，那些人全都是在瞎胡說，人林建國哪兒不願意了，分明願意得很呢。
想著自己得到的最新消息，大叔覺得自己接下來有話聊了，他才是那個少數手裏握有真理的人啊。
“都喝茶。”
此時陳家，陳媽跟陳愛恩把茶水一杯杯端了出來，讓每個人的面前，都放有一杯的水。
“謝謝大嬸。”今天來跟陳寶國相看的姑娘似乎有點靦腆，特別小聲地答了一句，然後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只一眼，陳媽對人姑娘也沒什麽特別的印象，就提議到：“咱生產隊今年種的春麥長得特別好，寶國你帶著去看看？”
姑娘看了爸媽一眼，在見到爸媽點頭後，才又蚊子聲兒似地“嗯”了一下。
姑娘都答應了，陳寶國要繼續跟塊木頭似地坐在那裏，就不禮貌了。
不管這會兒看沒看上，作為相親對象，陳寶國該有的態度必須有，否則不單沒法向姑娘一家交待，陳爸陳媽也不答應啊。
兩位主角離開之後，雙方的家長剛開始有些尷尬，就聊最近天氣怎麽樣，預想著今年的收成怎麽樣。
後來倒是女方的媽主動跟陳愛恩攀談了幾句，還說陳寶國相個親，陳愛恩特意趕回來，看得出來，陳愛恩跟陳寶國的感情很深，很重視陳寶國這個哥哥啊。
對於這一點，女方的母親那是十分滿意。
也對，她之前考慮到的情況就是陳寶國是陳家唯一的男丁。假如自己女兒跟陳寶國的事成了，以後這個家，不但是女兒說了算，陳愛恩也必須尊敬女兒這個大嫂。
“爸媽，我回來了。愛恩，你和陽陽在哪兒呢？”
屋外傳來一個男人喊爸媽的聲音，陳愛恩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立馬站起來往屋外沖：“你、你怎麽來了？！”
林建國幾步上前，走到陳愛恩的跟前，想用自己的手給陳愛恩擦眼淚。
是的，陳愛恩哭了。
在見到林建國之前，她也沒有想到自己會這麽想念眼前這個男人。沒見著沒感覺，一見著，思念反而泛濫。
林建國的手才摸到陳愛恩的臉，粗糲的手指與細膩的肌膚形成鮮明的對比。林建國的指尖有一種被電了一下的感覺後，不舍地收回手，改用自己的衣袖給陳愛恩擦：“哭什麽，等一下被陽陽看到了，陽陽會笑話你的。”
“我沒哭。”那什麽，一時之間沒把情緒控制好來著。
林建國理解地點頭：“是，你沒哭，這只是你眼眶裏流出來的水而已，行了吧？”
沒結婚之前，林建國不知道思念是什麽東西，這會兒，心裏有了一個小嬌妻之後，思念成河啊。
哄了哄陳愛恩，林建國敏銳地看到家裏有幾個他不認識的人：“家裏來客人了？”
“媽媽！”陽陽跑了出來，醋勁兒十足地往陳愛恩和林建國的中間鉆，雙手抱著陳愛恩的腿，要往上爬。
“又胖了。”而且胖了不止一點點。
嘴上嫌棄得厲害，林建國大手一撈，把陽陽從地上撈了起來。
剛開始，陽陽十分抗拒林建國的擁抱，可當他驚喜地發現到自己的視野開闊了，比媽媽還高時，陽陽又高興了：“高高，再，高高……”
“小胖子，膽子不小啊，跟你人一樣肥嗎？”
逗著陽陽玩了玩舉高高的游戲，直把陽陽逗得咯咯直笑，林建國這才又問道：“家裏來了客人？”
這已經是林建國問的第二遍了。
“是啊，客人。”陳愛恩對林建國眨眨眼表示，具體的情況，等人走了之後，她再跟林建國解釋。
陳愛恩這麽說，林建國就沒有再多問什麽，只是抱著陽陽跟陳愛恩站一塊兒，外人一眼就能看得出來，他們是三口一家子。
“這就是林營長？”女方是聽說過林建國的情況的，人家願意來相親，也的確是看在林建國的面子上。
七十年代末，軍人有人搶著嫁，面對生意人那是避之不及，深怕被劃分為投機倒把一類，因此被人給盯上了。
陳爸：“是啊，他叫林建國，是我家小女婿。”
“噢。”女方家裏的人更滿意了，林建國願意來陳家，這說明了林建國根本就不像傳言當是被陳家威脅娶了陳愛恩的。人家分明是自願，看上陳愛恩才娶的。這代表著什麽？這代表著他們賭對了，猜對了。
“我哥回來了。”
見到陳寶國回來了，陳愛恩的註意就全在陳寶國的身上。
陳寶國看了陳愛恩一眼，讓陳愛恩別說話。
既然兩個年輕人已經處過了，女方一家自然很快離開。
等人都走了，陳媽才心急地問：“怎麽樣，能看得上嗎？你覺得那姑娘好不好，你們倆能不能結婚？”
這一次，陳寶國回答得非常幹脆：“媽，別想了，我跟今天那位女同志不合適，不可能的。你要真急著我結婚，就繼續給我相著吧。”
“為什麽呀？”今天那姑娘長得還不錯，說話也文文氣氣的，看著挺害羞的樣子。
以前徐麗英跟陳愛恩是好朋友，當時陳媽也欣賞徐麗英這種能說會道，會來事兒的姑娘。
可在知道徐麗英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之後，陳媽覺得，自己寧可找一個文氣一點的兒媳婦，也好過像徐麗英那種厲害的。
他們夫妻倆以後老了，肯定是要靠寶國養的。
兒媳婦要是個厲害的，以後不孝順他們，那怎麽辦？
找個脾氣好的，能讓兒子拿捏住的，那麽陳媽就沒有這樣的擔心了。
“那女的是裝的，說話聲音是小，但心眼兒大啊。這麽覆雜的女同志，跟我不合適。”
“哥，怎麽說，人心眼兒怎麽大，怎麽多了？”有心眼不一定是壞事，但有些情況是可以接受的，但有些情況的確是不可以接受的。
今天相了，沒相上，這話在自家人面前，總得說個清楚。
陳寶國本來也想告訴家人，免得家人誤會是自己挑，而不是那個女的有問題，讓他背這樣的鍋，他多冤枉啊。
倒不是陳寶國真的眼光高，喜歡挑人，他是真的覺得，他跟這位女同志不合適。
兩人才出來，那女的就跟陳寶國說：“聽說你們家這兩天買了一輛全新的自行車兒，能帶我去看看嗎？我還沒有見過呢。”
陳寶國想著，他們全生產隊的人都稀罕這輛自行車呢，人女同志提出這樣的要求，也不算奇怪，所以陳寶國就帶著人去看了。
那女的看到陳家是真有一輛自行車兒，而不是吹牛的，老高興了。
她摸了摸蹭涼無比的車杠子：“這輛自行車，以後就是你的了？”
哪怕她聽說了，這輛自行車是陳愛恩買的，可陳愛恩買的東西放在娘家，那不就是娘家的東西，不就是陳寶國的東西嗎？
陳寶國一開始還沒感覺到，老實地答了一句：“嗯，這輛車子是我家妮子送給我的。”
女同志的眸光閃了閃：“這麽一輛自行車兒可不便宜，你妹妹買給你，她婆家沒有意見嗎？”
“沒有，這事兒，妮子早跟建國說過了，建國是答應的。”
就因為陳愛恩早先有言，說明了這一點，陳寶國才肯收這輛自行車。他可不願意為了一輛自行車，害得親妹妹夫妻倆感情不和，整天吵架的。
他是窮，但還沒有窮到這個份兒上。
“這樣啊。”果然，陳家就只有陳寶國一個兒子，陳愛恩很貼陳寶國的。“你會騎嗎？”
“愛恩有教我，覺得差不多了。”想著，陳寶國又補了一句。“等我熟練一點之後，有機會，我可以帶你。”
“好啊！”這麽好的自行車兒，她今天是頭一次見，以後竟然還有機會坐上去，真好。
直到這一部分，兩人的聊天都還算是正常。
可是接下來，陳寶國再遲鈍，缺少跟女同志相處的經驗，也漸漸聽出對方同志說的話，好像都是話裏有話啊。
女同志先是說陳寶國有林建國這麽一個厲害的妹夫，怎麽林建國不幫陳寶國的忙，讓陳寶國進廠子當工人呢？
還有就是，以後她如果真要嫁人的話，男方給的聘禮不能少了，三轉一響，必須有。
哪三轉？
自行車、縫紉機和手表。
一響好解釋，收音機啊。
一聽對方這麽說，陳寶國真想噴回去一句，獅子大開口啊，你們家的姑娘這不是人生的，是用金造的吧？
三轉一響？能湊出其中的一轉，男方家的誠意已經是很足了，還想三轉一響全備齊。
更讓陳寶國介意的是，那位女同志只說男主家要給多少聘禮，但從來沒有說，這些東西還是會跟著她一起嫁到婆家去的。
相反，那女的還說她有一個哥哥，是鎮上廠子裏的工人，每天上下班路特別遠，走得非常辛苦。
要是他們家也能有這麽一輛自行車的話，她大哥每天就可以騎著自行車去上班，多方便啊。
至於手表，她有一個弟弟，所以用得上。
還有縫紉機，她媽手藝啊，做的衣服特別漂亮又好穿。再來就是收音機，以後她爸就可以一手拿著收音機，一收拿著茶壺在生產隊的大樹下乘涼，她爸一定會特別高興的。
這麽一圈數下來，陳寶國明白對方的意思了。
他們家真的要給三轉一響的話，這三轉一響最後必是會留在女方的家裏，回不到自己家裏了。
特別是那女同志說：“寶國啊，自行車難不難學？我大哥還不會，下次你教教我大哥？等我大哥學會了，你能不能先借給我大哥騎一騎？”
反正這輛自行車以後是要給她當聘禮的，早幾天送到她家裏，讓她大哥先騎上也沒什麽。
陳寶國當時就沒有回答：“去看青麥吧。”
他已經不想再跟這位女同志繼續聊下去了。他能確定的是，這位女同志很金貴，特別特別的，他陳寶國是娶不起的。
自己家是什麽條件，陳寶國非常清楚。
上次陳媽進了醫院，一部分醫藥費還是林建國掏出來的，別說三轉一響了，隨便買其中的一樣，陳家娶媳婦兒擺喜酒的錢，就已經非常吃緊了。
女同志的要求是樣樣都不落下，樣樣都要辦得體體面面的，這麽多的要求，算了吧，讓別人去娶得了。
聽到陳寶國這麽說，陳媽的臉都黑了：“這介紹的都是什麽人啊，全是些黑了心肝兒的貨。要求這麽多，還這麽高。行啊，我倒是要看看今天這個姑娘，以後誰家娶得起。”
要給這麽多的聘禮，她等著看那戶人家的姑娘最後是不是真能以這個條件嫁出去。
陳愛恩苦笑了一下，看來徐麗英之前傳的那些話，對陳寶國的婚事還是產生了非常大的影響。
對方姑娘為什麽有這麽大的口氣，提這麽多的要求？無非是見陳家的名聲不好，他們家的姑娘又不錯，他們家看得上陳家，陳家還有什麽可挑的。陳家只有陳寶國一個兒子，為了讓陳寶國娶上媳婦，無論女方提才能樣的要求，陳家一準會想辦法盡量努力滿足。
什麽，陳家哪有這麽多的錢備這麽多的東西？
那好辦啊，陳家的女兒不是嫁給了一個營長，有一個當營長的女婿嗎？
唯一的哥哥要結婚了，陳愛恩原本也應該盡自己所能地幫他哥把這個婚給結了。陳家就這麽一個孩子，家裏所有的好東西不緊著給陳寶國，還可以給誰？
女方的態度可以用四個字來形象：有恃無恐。
女方家提這些條件，就想要最後一個比較直接點的結果。陳家是怎麽弄到這些東西的，女方家裏不在意。
陳爸也非常不滿意：“那姑娘以後會嫁一個什麽樣的人，跟咱家沒關系。這個不成，再相一個。寶國是兒子，不急著結婚。慢慢找，總能遇到好的。”
“爸，我不急。”徐麗英傳出來的話才沒多久，大家因為這些話對陳家的意見和看法挺多的。
陳寶國原本就覺得，這個時候的自己不適合相親，是他爸媽非說可以看起來了，他才看的。哪知道相的第一個，就是一個大坑。
在長輩面前，女同志挺文氣的，也不多話。
等私底下，只有她跟陳寶國兩個人的時候，那位女同志也是真的什麽話都敢說啊。
陳愛恩輕輕捏著陽陽的小手：“嗯，明天繼續相吧。”
這姑娘，絕對不行，要的東西這麽多不說，想法還挺多。
今天只是問，為什麽林建國不給她哥弄一個工人的身份，明天說不準就是替她自己要求，或者是替她家裏人要求了。
沒聽對方說，家裏還有個哥哥和一個弟弟嗎？
她所的幾件聘禮當中的大頭，哥哥一輛自行車，弟弟一個手表，偏沒給自己留半點東西。
這女的都沒有提拿了陳家那麽多的聘禮，她們家準備陪嫁點什麽，這說明了對方只想嫁個姑娘過來啊。
這樣的女的，陳愛恩挺害怕的。
扶弟魔就夠讓人吃不消了，這還是一個扶弟加扶哥魔，兩個都要扶，一個都不落下的。
“行，這事兒就這麽說定了，我讓人給女方家裏送個消息過去。三轉一響？這麽優秀的閨女，咱家可不能耽誤人家找一個更優秀的女婿。”
可以說，今天相的那個女同志，陳家人沒一個能看得上的，全票否決啊。
估計女方家裏覺得這事兒挺穩的，陳家拒絕是他們，陳寶國不是找不到一個像他們閨女這麽好的姑娘，就是以後要打一輩子的光棍。
所以，陳家花再多的錢，那也是應該的。
等他們姑娘嫁過去之後，是要替陳家開枝散葉，替陳家生孫子的。
這不，一聽替兩家牽線的媒人表示這事兒不成，女方一家都傻了：“怎麽就不成了？我們家閨女這麽好，咱家都沒有嫌棄他們，他們敢挑我閨女什麽？”
媒人搖搖頭：“因為什麽不成，你們心裏有數兒。我們生產隊總共才兩輛自行車，大隊長一輛，陳家一輛的。你們生產隊還只有牛車吧？只要那輛自行車成了陳寶國的，多的是姑娘願意嫁給陳寶國。”
三轉一響？好大的口氣。
作為媒人，她都覺得這女方家裏的提要求太過分了，這是擺明了要狠狠地敲陳家一筆竹杠啊。
一般人這麽幹，都是賣女兒，可這人家分明還不是賣女兒，以後靠著這個女兒，他們是想從陳家源源不斷地得到好處。
真的是，哪兒來這麽大的臉，敢打這種算盤。
女方家裏的人沒想到，陳家會把這事兒告訴媒人，臉上頓時掛不住了：“陳家什麽情況，我們也知道。咱家那麽好的閨女嫁給他，要點聘禮怎麽了？難不成陳家準備讓唯一的兒子打一輩子的光棍，寧可抱著錢，也不要孫子？”
他才不信呢。
媒人：“你們家要的可不是一點，估計也就大地主才能娶得起你們家的女兒。鬧了這麽久，去年才結束，現在哪兒來的大地主啊。還有，你們只管放心，你們是因為什麽看上陳寶國的，同樣也有別的人家看得上。陳寶國打光棍？不至於的。”
想了想，媒人補充道：“陳家的那個小女婿上門了，這會兒親自教陳寶國騎自行車呢。咱生產隊上的人通過這個情況都知道了林建國和陳家的關系好著呢。有林建國這個妹夫在，陳寶國真不愁娶不上媳婦兒。話呢，我已經帶到了，我走了。”
有林建國這個妹夫在，陳寶國不但不可能打光棍，能娶的姑娘還不錯，不會比這戶人家的姑娘差。
把話帶到後，媒人也不願意多待。
畢竟這戶獅子大開口的人家是她介紹給陳家的，早知道這戶人家存著這個心思，她是絕對不會介紹給陳家的。
“別、別走啊，關於聘禮的事兒，咱還可以商量商量。”
女方的媽著急了，想要攔住媒人，但沒攔住。
雙方的話已經說清楚了，陳寶國也當這事兒就這麽過去了，這會兒，他正高高興興地跟林建國學騎自行車呢：“建國你看，我這自行車騎得怎麽樣？”
“不錯，學得挺快的。”林建國點頭，等大舅哥學會了騎自行車，以後就不用再纏著愛恩了。
林建國才到岳母家裏，還沒能跟小愛妻單獨聊上兩句，大舅哥就興致勃勃地跑過來拉著他的小嬌妻說要學自行車。
作為一個男人，林建國肯？
“建國，到底是你的力氣大，昨天妮子教我的時候，力氣太小了，根本就扶不住。”
好不容易學會了自行車，陳寶國可得意了，而且他還把自己昨天沒怎麽學會的責任全推到了陳愛恩的頭上去。
陳愛恩眼睛一瞪，真想罵死陳寶國，還嫌她力氣小，自己笨怎麽不說呢？她自己學自行車的時候都摔過，昨天為了地笑陳寶國，陳愛恩差點跟著一起摔了，直到今天肚子還有點隱隱作痛的。
她沒怪陳寶國，陳寶國倒是先嫌棄上她了？
好在陳愛恩還有林建國這個丈夫，不等她發脾氣，她的男人就先幫她把場子找回來了。
林建國：“愛恩是女同志，她還比你小，能教你又扶不住你是正常的。”
大的讓小的教，有臉嗎？還敢怪愛恩力氣小，扶不住人？
“……”陳寶國心虛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沒事，好在我聰明，今天可算是學會了。”
林建國點頭：“是的，大哥學會了就好。對了，以後要再有這樣的事情，只要我有空，你可以來找我。我媽一直說，愛恩太瘦了，要好好補一補。要是愛恩摔一跤，身上摔傷了，我媽估計就要擔心了。”
心再粗的陳寶國這會兒自然感覺到，林建國這話裏還有別的意思啊。
林建國這話說的，好像婆家的人重視妮子，他們娘家人不重視似的，那怎麽可能呢！妮子是他唯一的妹妹，他也很在意妮子好嗎？
陳寶國挺想跟林建國理論理論的，但這會兒他老覺得自己特別沒有底氣。
於是乎，陳寶國說道：“你跟妮子先回去吧，我再騎幾圈，熟悉一下。”
“等等。”林建國把陳寶國喊住，又把懷裏的陽陽放在地上，讓陽陽抓著陳愛恩的手，“愛恩，你帶陽陽回去，我跟哥去個地方。”
“去哪兒？”
“大隊長家。”
“噢。”陳愛恩沒再多問，想牽著陽陽走。
可是還沒跟林建國混半天的陽陽不肯，爸爸、爸爸地叫著，非要跟林建國在一起。
對此，陳愛恩吃醋吃得不行：“你們臭小子，平時都是我帶著你，爸爸才回來，你就要爸爸不要媽媽了？”
似乎是怕陳愛恩生氣，陽陽討好地往陳愛恩的臉上親了幾口，對陳愛恩進行安撫之後，陽陽又巴巴地跑到了林建國的身邊，緊緊粘著林建國不肯離開。
林建國把陽陽撈起，往自己的脖子上一放，果然陽陽高興得手舞足蹈：“他這不是喜歡爸爸不喜歡媽媽，他這是準備讓我帶著他玩兒。”
陳愛恩郁悶：“你也在安慰我嗎？”
林建國輕輕拍了拍陽陽的屁股，作為陽陽惹陳愛恩生氣的懲罰：“不，我沒有安慰你，我說的是實話。等這個臭小子要睡覺了，你看他還願不願意跟我。”
陳愛恩的心情微微轉好：“行吧，那你帶著陽陽玩兒，我回去跟媽一塊兒做晚上的那一頓飯。”
“嗯，一會兒功夫，我們就回去。”
陳愛恩一離開，陳寶國問：“建國，你找大隊長有什麽事兒嗎？”
林建國：“說一下陽陽的身世問題。”陳寶國猶豫了一下：“建國……你是知道什麽了，還是聽說什麽了？”建國明明今天才回來，到家還沒有兩小時呢，他們生產隊裏的事兒，建國怎麽可能知道？
“建國，你這次特意過來，是因為……”
“是的。”林建國不等陳寶國把話說完，給了一個肯定的答案，“徐麗英嫁的丈夫跟我是同一個部隊的，所以她做了什麽事，我知道了。就是知道得有點晚，讓愛恩和你們一家人受委屈了。”
知道這事兒的時候，林建國沒有去找徐麗英，而是直接找了徐麗英的男人，曹營長。
大家在部隊裏，平時切磋一下，也是有的。但這一次，林建國是逮著曹營長切磋，楞是把曹營長“切”地感覺自己的腰都要斷了。
徐麗英闖的禍，當然由曹營長來買單。
接著，林建國做了一個月的努力，提前完全任務，好不容易讓郝政委答應批他這幾天的假期，好讓他去一趟小愛妻娘家所在的生產了。
在上火車之前，林建國往家裏打了一個電話，他這才知道，陳愛恩在同一天也去了陳家。
因為擔心陳愛恩受這件事情的影響，整整一路上，林建國的心都沒有平靜過。
早知道徐麗英這麽會惹禍，當初去紅旗社的時候，哪怕是出於禮貌，他也應該離徐麗英遠遠的。他也想不明白，自己哪裏好了，能讓徐麗英這麽執著，還背叛了她跟陳愛恩之間的友情，毫不客氣地往陳家人的身上潑了那麽多的臟水。
“可是你們不是商量好了，為陽……為了孩子著想，不提孩子身世的問題嗎？”
看著懵懂無知又傻樂的陽陽，陳寶國避開了陽陽的名字。陽陽已經會說話了，他不確定自己說的話，陽陽能聽懂多少，記住多少。但小心無大錯，為了保護陽陽，只能說話說得繞一點了，麻煩一點，反正他跟林建國明白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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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恩媽, 快出來, 你們夫妻倆趕緊出來呀。愛恩騎了一輛二八大杠自行車回來，可神情了。你們家真能耐，連自行車兒都買得起了。這是咱生產隊的第二輛吧, 你們家也算是獨一份兒了！”
有一個當營長的女婿就是不一樣, 自行車兒說買就買, 換作是他們的話，想都不敢想啊。
買自行車兒，不但要錢, 還要票兒。錢不好賺, 票更不好弄啊。
聽到鄰居的咋呼，陳爸陳媽連忙跑了出來看看。只見一臉笑意的閨女神氣十足地騎著一輛自行車兒往家裏來。
那麽老遠的路啊，自己的眼睛好像也沒有眨幾下, 閨女就已經在自己的眼睛前了。
“爸、媽，這是咱家的自行車兒，怎麽樣, 好看嗎？”
對於陳愛恩來說，這種二八大杠的自行車挺不方便的, 太大了。因為前面有一個橫杠, 還不好跨, 前上式特別難, 得後跨上車。
陳愛恩會騎自行車兒，但已經很久沒騎兒了。
所以買完自行車兒的時候，陳愛恩剛上車，一下子沒踩穩，人跟車差點沒摔著，可把在一邊看熱鬧的人給心疼壞了。
這些人心疼的當然不可能是陳愛恩這個陌生人，他們是心疼這麽好的一輛車子差點沒被陳愛恩這個敗家娘們兒給摔壞了！
“咱、咱家的？”陳媽有些不敢相信，想摸又不敢摸，“咱家哪兒來的自行車兒啊？”
陳愛恩甩甩自己的頭發：“我給買的呀。”
七十年代末的自行車兒可是大件，比以後的小汽車還招人稀罕呢。
“哥，快出來，我教你騎自行車兒。”這輛自行車兒以後肯定是要給陳寶國用的，趁著自己在，陳愛恩決定親自教陳寶國騎車。
陳寶國一臉激動地沖了出來：“這是咱家的自行車？給我騎的？”
好家夥，這麽漂亮的一輛自行車兒，還是鳳凰牌的，值老牛鼻子的錢了吧？
“對，咱家的自行車兒，以後就給你騎了。”陳愛恩把車停好，人往旁邊一讓，“哥，你試試唄。”
激動不已的陳寶國看了自行車半天，也沒有想好自己要從哪兒下手：“妮子啊，這車子你是怎麽弄回來的？”
“我自己騎回來的呀。”這會兒可沒有送貨上門的概念。
陳寶國：“你自己騎回來的，你什麽時候會騎的自行車兒？”他還不會呢。
“……”陳愛恩發現自己得意過頭了，“不就是騎自行車兒，有多難，我見別人騎過，所以自己也會騎了。誰讓我聰明呢？不是有一句話這麽說的，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陳寶國一聽，原來學會騎自行車兒這麽容易，看一眼就會了，便大膽地去扶車把手。
還沒等他推一把自行車兒，就挨了一下陳爸的打：“急什麽，自行車已經買回來了，那就是咱家的東西，跑不了。你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麽時候了，天都黑了。萬一黑燈瞎火的，你把自行車給摔了，怎麽辦？”
自行車這種東西，陳爸也喜歡啊。
雖然不好意思跟兒子搶，但管，他還是可以管的：“真想騎的話，等明天天亮了，再讓妮子教你。你可是妮子的哥，騎自行車不是你教妮子而是妮子教你，真好意思。”
有車萬事足的陳寶國絲毫不在意他爸只擔心車子摔著了而不擔心他摔著的問題：“妮子不是說了，學自行車兒可容易了。妮子學得會，我也學得會呀，明天就明天唄。”
這車可是他們家的，他以後想什麽時候騎就能什麽時候騎，真是美滋滋。
“愛恩媽，你們家真是好福氣啊。”“喲，這自行車可真漂亮，比大隊長家的那一輛好看多了，真新吶。”
“是啊，我都想去摸一摸。”但不敢摸，怕摸壞了，自家賠不起。
“哪裏，自行車不都是一個樣子，就兩車軲轆嗎？”
陳媽謙虛地笑笑，一掃之前被流言蜚語所困的陰霾，整個人容光煥發。
誰都能想得到，陳家之所以能買這輛自行車，完全是因為有林建國這個女婿。只有像林建國這樣的人，手裏既有票子又有錢。換作是一般人，哪買得起。
有時候，人跟人之間的差距就是這麽大。
林建國多好的一個女婿啊，怎麽就讓陳家的人走了狗屎運，被撿著兩回呢？
沖這輛自行車，不就是小姨子嫁給姐夫嗎？多大點事兒啊，誰家能不願意？
如果跟林建國認識的人是自己，嫁給林建國的姑娘是自己女兒，那該多好啊。
不管別人是怎麽想陳愛恩嫁給林建國這件事情的，話再難聽也掩不住陳愛恩以及陳家人光風的日子。
要是被不痛不癢地說幾句閑話，就能換一輛自行車兒，那隨便說啊，他們保證沒有任何意見，比陳家的人還會裝聾作啞。
“她爸，剛才的情況，你看到沒有？真出氣！還是我閨女好，一回來就給我出氣。”陳媽回到屋裏的時候，高興地抱起陽陽，給陽陽餵飯吃。
一口白飯一口肉糜的，陽陽吃得特別高興，時不時奶聲奶氣地喊一聲“奶”。
“你閨女不是我閨女啊？”陳爸心裏頭也特別樂呵，拿出煙桿兒，準備抽兩口。
生產隊裏現在傳得最難聽的無非是有兩點：
一來，生產隊裏的人覺得小姨子嫁給姐夫，那就是亂人侖，這樣的婚姻應該是不被承認的。
二來，一準是陳家以什麽為要挾，逼著林建國不得不娶陳愛恩。
想啊，姐夫娶了小姨子，這名聲多難聽啊。林建國在部隊裏的時候，好不容易當上了營長，說不準什麽時候還要往上升一升。所以，林建國怎麽可能在這麽關鍵的時候，犯這麽低級的錯誤。
陳家不要臉的逼著林建國娶了陳愛恩，有什麽用，林建國的心不向著陳家，以後總有陳家倒黴的時候。
到了那會兒，林建國不但不會幫陳家，說不定還要踩陳家幾腳呢。
陳家現在因為有一個營長女婿有多風光，以後一準就有多慘。
這不是結親家，這分明是結仇家啊。
他們等著看，作為陳家的女婿，到底哪一天，林建國會忍不住先對陳家下這個狠手。
不少人都等著看陳家被林建國報覆的那一天，誰知道陳愛恩一回來，就給陳家添了一輛二八自行車，這打臉打，又快又準還狠啊。
錢是林建國賺的，票子是發給林建國的。
林建國要真的不喜歡陳愛恩，對陳家不滿的話，這兩樣東西，陳愛恩一樣都摸不著。
現在陳愛恩不但摸著了，還把這些東西都花了用了，給陳家添了一輛自行車。
照這個情況看來，林建國跟陳愛恩的感情好像挺好的？
好嗎？
紅旗社的人心中才產生這個疑問，林建國夫妻倆雙雙演繹什麽叫實力打臉。
在陳愛恩回娘家的第三天，林建國也來了。
生產隊的人看到林建國時，直接傻了，啥情況啊，不是說當兵的人都很忙嗎？怎麽來他們生產隊了？
“大叔你好。幾個月前，我來娶愛恩的時候，咱見過一面。”
被林建國主動打招呼的大叔挺榮幸的：“記得記得，你是陳家的那個女婿。”
“是的，我是陳家的小女婿。”
大叔不確定是不是自己多心了，但他總覺得林建國回答自己的話的時候，特意咬重了“小”。
大叔又笑了：“你來是為了接愛恩回去嗎？”
林建國：“不是的，之前我部隊裏太忙了，一直拖到今天才有機會陪愛恩回娘家。這不，連愛恩回娘家，都是她比我早一步到。好在愛恩脾氣好，一點都不跟我計較。部隊裏好不容易有空，放我三天假，我就連忙過來陪愛恩了。”
“噢，這樣啊。陳老二一家今天都在家呢，你這會兒去正好，熱鬧。”
大叔沒有告訴林建國的是，今天有姑娘上陳家的門跟陳寶國相看。他想著，等林建國到了陳家，不用他說，林建國自己也會看到這個情況的。
“好的，謝謝你啊，大叔。”
打完招呼後，林建國就大步走向陳家，似乎非常急切的樣子。
大叔一直望著林建國的背影不放，老半天了，大叔才說了一句：“林建國挺稀罕陳老二那閨女的啊。”部隊才給放三天的假，林建國就趕回來說陪陳愛恩回娘家，這多辛苦啊。
都在傳陳家是威脅林建國，逼著林建國娶的愛恩，現在看來，那些人全都是在瞎胡說，人林建國哪兒不願意了，分明願意得很呢。
想著自己得到的最新消息，大叔覺得自己接下來有話聊了，他才是那個少數手裏握有真理的人啊。
“都喝茶。”
此時陳家，陳媽跟陳愛恩把茶水一杯杯端了出來，讓每個人的面前，都放有一杯的水。
“謝謝大嬸。”今天來跟陳寶國相看的姑娘似乎有點靦腆，特別小聲地答了一句，然後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只一眼，陳媽對人姑娘也沒什麽特別的印象，就提議到：“咱生產隊今年種的春麥長得特別好，寶國你帶著去看看？”
姑娘看了爸媽一眼，在見到爸媽點頭後，才又蚊子聲兒似地“嗯”了一下。
姑娘都答應了，陳寶國要繼續跟塊木頭似地坐在那裏，就不禮貌了。
不管這會兒看沒看上，作為相親對象，陳寶國該有的態度必須有，否則不單沒法向姑娘一家交待，陳爸陳媽也不答應啊。
兩位主角離開之後，雙方的家長剛開始有些尷尬，就聊最近天氣怎麽樣，預想著今年的收成怎麽樣。
後來倒是女方的媽主動跟陳愛恩攀談了幾句，還說陳寶國相個親，陳愛恩特意趕回來，看得出來，陳愛恩跟陳寶國的感情很深，很重視陳寶國這個哥哥啊。
對於這一點，女方的母親那是十分滿意。
也對，她之前考慮到的情況就是陳寶國是陳家唯一的男丁。假如自己女兒跟陳寶國的事成了，以後這個家，不但是女兒說了算，陳愛恩也必須尊敬女兒這個大嫂。
“爸媽，我回來了。愛恩，你和陽陽在哪兒呢？”
屋外傳來一個男人喊爸媽的聲音，陳愛恩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立馬站起來往屋外沖：“你、你怎麽來了？！”
林建國幾步上前，走到陳愛恩的跟前，想用自己的手給陳愛恩擦眼淚。
是的，陳愛恩哭了。
在見到林建國之前，她也沒有想到自己會這麽想念眼前這個男人。沒見著沒感覺，一見著，思念反而泛濫。
林建國的手才摸到陳愛恩的臉，粗糲的手指與細膩的肌膚形成鮮明的對比。林建國的指尖有一種被電了一下的感覺後，不舍地收回手，改用自己的衣袖給陳愛恩擦：“哭什麽，等一下被陽陽看到了，陽陽會笑話你的。”
“我沒哭。”那什麽，一時之間沒把情緒控制好來著。
林建國理解地點頭：“是，你沒哭，這只是你眼眶裏流出來的水而已，行了吧？”
沒結婚之前，林建國不知道思念是什麽東西，這會兒，心裏有了一個小嬌妻之後，思念成河啊。
哄了哄陳愛恩，林建國敏銳地看到家裏有幾個他不認識的人：“家裏來客人了？”
“媽媽！”陽陽跑了出來，醋勁兒十足地往陳愛恩和林建國的中間鉆，雙手抱著陳愛恩的腿，要往上爬。
“又胖了。”而且胖了不止一點點。
嘴上嫌棄得厲害，林建國大手一撈，把陽陽從地上撈了起來。
剛開始，陽陽十分抗拒林建國的擁抱，可當他驚喜地發現到自己的視野開闊了，比媽媽還高時，陽陽又高興了：“高高，再，高高……”
“小胖子，膽子不小啊，跟你人一樣肥嗎？”
逗著陽陽玩了玩舉高高的游戲，直把陽陽逗得咯咯直笑，林建國這才又問道：“家裏來了客人？”
這已經是林建國問的第二遍了。
“是啊，客人。”陳愛恩對林建國眨眨眼表示，具體的情況，等人走了之後，她再跟林建國解釋。
陳愛恩這麽說，林建國就沒有再多問什麽，只是抱著陽陽跟陳愛恩站一塊兒，外人一眼就能看得出來，他們是三口一家子。
“這就是林營長？”女方是聽說過林建國的情況的，人家願意來相親，也的確是看在林建國的面子上。
七十年代末，軍人有人搶著嫁，面對生意人那是避之不及，深怕被劃分為投機倒把一類，因此被人給盯上了。
陳爸：“是啊，他叫林建國，是我家小女婿。”
“噢。”女方家裏的人更滿意了，林建國願意來陳家，這說明了林建國根本就不像傳言當是被陳家威脅娶了陳愛恩的。人家分明是自願，看上陳愛恩才娶的。這代表著什麽？這代表著他們賭對了，猜對了。
“我哥回來了。”
見到陳寶國回來了，陳愛恩的註意就全在陳寶國的身上。
陳寶國看了陳愛恩一眼，讓陳愛恩別說話。
既然兩個年輕人已經處過了，女方一家自然很快離開。
等人都走了，陳媽才心急地問：“怎麽樣，能看得上嗎？你覺得那姑娘好不好，你們倆能不能結婚？”
這一次，陳寶國回答得非常幹脆：“媽，別想了，我跟今天那位女同志不合適，不可能的。你要真急著我結婚，就繼續給我相著吧。”
“為什麽呀？”今天那姑娘長得還不錯，說話也文文氣氣的，看著挺害羞的樣子。
以前徐麗英跟陳愛恩是好朋友，當時陳媽也欣賞徐麗英這種能說會道，會來事兒的姑娘。
可在知道徐麗英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之後，陳媽覺得，自己寧可找一個文氣一點的兒媳婦，也好過像徐麗英那種厲害的。
他們夫妻倆以後老了，肯定是要靠寶國養的。
兒媳婦要是個厲害的，以後不孝順他們，那怎麽辦？
找個脾氣好的，能讓兒子拿捏住的，那麽陳媽就沒有這樣的擔心了。
“那女的是裝的，說話聲音是小，但心眼兒大啊。這麽覆雜的女同志，跟我不合適。”
“哥，怎麽說，人心眼兒怎麽大，怎麽多了？”有心眼不一定是壞事，但有些情況是可以接受的，但有些情況的確是不可以接受的。
今天相了，沒相上，這話在自家人面前，總得說個清楚。
陳寶國本來也想告訴家人，免得家人誤會是自己挑，而不是那個女的有問題，讓他背這樣的鍋，他多冤枉啊。
倒不是陳寶國真的眼光高，喜歡挑人，他是真的覺得，他跟這位女同志不合適。
兩人才出來，那女的就跟陳寶國說：“聽說你們家這兩天買了一輛全新的自行車兒，能帶我去看看嗎？我還沒有見過呢。”
陳寶國想著，他們全生產隊的人都稀罕這輛自行車呢，人女同志提出這樣的要求，也不算奇怪，所以陳寶國就帶著人去看了。
那女的看到陳家是真有一輛自行車兒，而不是吹牛的，老高興了。
她摸了摸蹭涼無比的車杠子：“這輛自行車，以後就是你的了？”
哪怕她聽說了，這輛自行車是陳愛恩買的，可陳愛恩買的東西放在娘家，那不就是娘家的東西，不就是陳寶國的東西嗎？
陳寶國一開始還沒感覺到，老實地答了一句：“嗯，這輛車子是我家妮子送給我的。”
女同志的眸光閃了閃：“這麽一輛自行車兒可不便宜，你妹妹買給你，她婆家沒有意見嗎？”
“沒有，這事兒，妮子早跟建國說過了，建國是答應的。”
就因為陳愛恩早先有言，說明了這一點，陳寶國才肯收這輛自行車。他可不願意為了一輛自行車，害得親妹妹夫妻倆感情不和，整天吵架的。
他是窮，但還沒有窮到這個份兒上。
“這樣啊。”果然，陳家就只有陳寶國一個兒子，陳愛恩很貼陳寶國的。“你會騎嗎？”
“愛恩有教我，覺得差不多了。”想著，陳寶國又補了一句。“等我熟練一點之後，有機會，我可以帶你。”
“好啊！”這麽好的自行車兒，她今天是頭一次見，以後竟然還有機會坐上去，真好。
直到這一部分，兩人的聊天都還算是正常。
可是接下來，陳寶國再遲鈍，缺少跟女同志相處的經驗，也漸漸聽出對方同志說的話，好像都是話裏有話啊。
女同志先是說陳寶國有林建國這麽一個厲害的妹夫，怎麽林建國不幫陳寶國的忙，讓陳寶國進廠子當工人呢？
還有就是，以後她如果真要嫁人的話，男方給的聘禮不能少了，三轉一響，必須有。
哪三轉？
自行車、縫紉機和手表。
一響好解釋，收音機啊。
一聽對方這麽說，陳寶國真想噴回去一句，獅子大開口啊，你們家的姑娘這不是人生的，是用金造的吧？
三轉一響？能湊出其中的一轉，男方家的誠意已經是很足了，還想三轉一響全備齊。
更讓陳寶國介意的是，那位女同志只說男主家要給多少聘禮，但從來沒有說，這些東西還是會跟著她一起嫁到婆家去的。
相反，那女的還說她有一個哥哥，是鎮上廠子裏的工人，每天上下班路特別遠，走得非常辛苦。
要是他們家也能有這麽一輛自行車的話，她大哥每天就可以騎著自行車去上班，多方便啊。
至於手表，她有一個弟弟，所以用得上。
還有縫紉機，她媽手藝啊，做的衣服特別漂亮又好穿。再來就是收音機，以後她爸就可以一手拿著收音機，一收拿著茶壺在生產隊的大樹下乘涼，她爸一定會特別高興的。
這麽一圈數下來，陳寶國明白對方的意思了。
他們家真的要給三轉一響的話，這三轉一響最後必是會留在女方的家裏，回不到自己家裏了。
特別是那女同志說：“寶國啊，自行車難不難學？我大哥還不會，下次你教教我大哥？等我大哥學會了，你能不能先借給我大哥騎一騎？”
反正這輛自行車以後是要給她當聘禮的，早幾天送到她家裏，讓她大哥先騎上也沒什麽。
陳寶國當時就沒有回答：“去看青麥吧。”
他已經不想再跟這位女同志繼續聊下去了。他能確定的是，這位女同志很金貴，特別特別的，他陳寶國是娶不起的。
自己家是什麽條件，陳寶國非常清楚。
上次陳媽進了醫院，一部分醫藥費還是林建國掏出來的，別說三轉一響了，隨便買其中的一樣，陳家娶媳婦兒擺喜酒的錢，就已經非常吃緊了。
女同志的要求是樣樣都不落下，樣樣都要辦得體體面面的，這麽多的要求，算了吧，讓別人去娶得了。
聽到陳寶國這麽說，陳媽的臉都黑了：“這介紹的都是什麽人啊，全是些黑了心肝兒的貨。要求這麽多，還這麽高。行啊，我倒是要看看今天這個姑娘，以後誰家娶得起。”
要給這麽多的聘禮，她等著看那戶人家的姑娘最後是不是真能以這個條件嫁出去。
陳愛恩苦笑了一下，看來徐麗英之前傳的那些話，對陳寶國的婚事還是產生了非常大的影響。
對方姑娘為什麽有這麽大的口氣，提這麽多的要求？無非是見陳家的名聲不好，他們家的姑娘又不錯，他們家看得上陳家，陳家還有什麽可挑的。陳家只有陳寶國一個兒子，為了讓陳寶國娶上媳婦，無論女方提才能樣的要求，陳家一準會想辦法盡量努力滿足。
什麽，陳家哪有這麽多的錢備這麽多的東西？
那好辦啊，陳家的女兒不是嫁給了一個營長，有一個當營長的女婿嗎？
唯一的哥哥要結婚了，陳愛恩原本也應該盡自己所能地幫他哥把這個婚給結了。陳家就這麽一個孩子，家裏所有的好東西不緊著給陳寶國，還可以給誰？
女方的態度可以用四個字來形象：有恃無恐。
女方家提這些條件，就想要最後一個比較直接點的結果。陳家是怎麽弄到這些東西的，女方家裏不在意。
陳爸也非常不滿意：“那姑娘以後會嫁一個什麽樣的人，跟咱家沒關系。這個不成，再相一個。寶國是兒子，不急著結婚。慢慢找，總能遇到好的。”
“爸，我不急。”徐麗英傳出來的話才沒多久，大家因為這些話對陳家的意見和看法挺多的。
陳寶國原本就覺得，這個時候的自己不適合相親，是他爸媽非說可以看起來了，他才看的。哪知道相的第一個，就是一個大坑。
在長輩面前，女同志挺文氣的，也不多話。
等私底下，只有她跟陳寶國兩個人的時候，那位女同志也是真的什麽話都敢說啊。
陳愛恩輕輕捏著陽陽的小手：“嗯，明天繼續相吧。”
這姑娘，絕對不行，要的東西這麽多不說，想法還挺多。
今天只是問，為什麽林建國不給她哥弄一個工人的身份，明天說不準就是替她自己要求，或者是替她家裏人要求了。
沒聽對方說，家裏還有個哥哥和一個弟弟嗎？
她所的幾件聘禮當中的大頭，哥哥一輛自行車，弟弟一個手表，偏沒給自己留半點東西。
這女的都沒有提拿了陳家那麽多的聘禮，她們家準備陪嫁點什麽，這說明了對方只想嫁個姑娘過來啊。
這樣的女的，陳愛恩挺害怕的。
扶弟魔就夠讓人吃不消了，這還是一個扶弟加扶哥魔，兩個都要扶，一個都不落下的。
“行，這事兒就這麽說定了，我讓人給女方家裏送個消息過去。三轉一響？這麽優秀的閨女，咱家可不能耽誤人家找一個更優秀的女婿。”
可以說，今天相的那個女同志，陳家人沒一個能看得上的，全票否決啊。
估計女方家裏覺得這事兒挺穩的，陳家拒絕是他們，陳寶國不是找不到一個像他們閨女這麽好的姑娘，就是以後要打一輩子的光棍。
所以，陳家花再多的錢，那也是應該的。
等他們姑娘嫁過去之後，是要替陳家開枝散葉，替陳家生孫子的。
這不，一聽替兩家牽線的媒人表示這事兒不成，女方一家都傻了：“怎麽就不成了？我們家閨女這麽好，咱家都沒有嫌棄他們，他們敢挑我閨女什麽？”
媒人搖搖頭：“因為什麽不成，你們心裏有數兒。我們生產隊總共才兩輛自行車，大隊長一輛，陳家一輛的。你們生產隊還只有牛車吧？只要那輛自行車成了陳寶國的，多的是姑娘願意嫁給陳寶國。”
三轉一響？好大的口氣。
作為媒人，她都覺得這女方家裏的提要求太過分了，這是擺明了要狠狠地敲陳家一筆竹杠啊。
一般人這麽幹，都是賣女兒，可這人家分明還不是賣女兒，以後靠著這個女兒，他們是想從陳家源源不斷地得到好處。
真的是，哪兒來這麽大的臉，敢打這種算盤。
女方家裏的人沒想到，陳家會把這事兒告訴媒人，臉上頓時掛不住了：“陳家什麽情況，我們也知道。咱家那麽好的閨女嫁給他，要點聘禮怎麽了？難不成陳家準備讓唯一的兒子打一輩子的光棍，寧可抱著錢，也不要孫子？”
他才不信呢。
媒人：“你們家要的可不是一點，估計也就大地主才能娶得起你們家的女兒。鬧了這麽久，去年才結束，現在哪兒來的大地主啊。還有，你們只管放心，你們是因為什麽看上陳寶國的，同樣也有別的人家看得上。陳寶國打光棍？不至於的。”
想了想，媒人補充道：“陳家的那個小女婿上門了，這會兒親自教陳寶國騎自行車呢。咱生產隊上的人通過這個情況都知道了林建國和陳家的關系好著呢。有林建國這個妹夫在，陳寶國真不愁娶不上媳婦兒。話呢，我已經帶到了，我走了。”
有林建國這個妹夫在，陳寶國不但不可能打光棍，能娶的姑娘還不錯，不會比這戶人家的姑娘差。
把話帶到後，媒人也不願意多待。
畢竟這戶獅子大開口的人家是她介紹給陳家的，早知道這戶人家存著這個心思，她是絕對不會介紹給陳家的。
“別、別走啊，關於聘禮的事兒，咱還可以商量商量。”
女方的媽著急了，想要攔住媒人，但沒攔住。
雙方的話已經說清楚了，陳寶國也當這事兒就這麽過去了，這會兒，他正高高興興地跟林建國學騎自行車呢：“建國你看，我這自行車騎得怎麽樣？”
“不錯，學得挺快的。”林建國點頭，等大舅哥學會了騎自行車，以後就不用再纏著愛恩了。
林建國才到岳母家裏，還沒能跟小愛妻單獨聊上兩句，大舅哥就興致勃勃地跑過來拉著他的小嬌妻說要學自行車。
作為一個男人，林建國肯？
“建國，到底是你的力氣大，昨天妮子教我的時候，力氣太小了，根本就扶不住。”
好不容易學會了自行車，陳寶國可得意了，而且他還把自己昨天沒怎麽學會的責任全推到了陳愛恩的頭上去。
陳愛恩眼睛一瞪，真想罵死陳寶國，還嫌她力氣小，自己笨怎麽不說呢？她自己學自行車的時候都摔過，昨天為了地笑陳寶國，陳愛恩差點跟著一起摔了，直到今天肚子還有點隱隱作痛的。
她沒怪陳寶國，陳寶國倒是先嫌棄上她了？
好在陳愛恩還有林建國這個丈夫，不等她發脾氣，她的男人就先幫她把場子找回來了。
林建國：“愛恩是女同志，她還比你小，能教你又扶不住你是正常的。”
大的讓小的教，有臉嗎？還敢怪愛恩力氣小，扶不住人？
“……”陳寶國心虛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沒事，好在我聰明，今天可算是學會了。”
林建國點頭：“是的，大哥學會了就好。對了，以後要再有這樣的事情，只要我有空，你可以來找我。我媽一直說，愛恩太瘦了，要好好補一補。要是愛恩摔一跤，身上摔傷了，我媽估計就要擔心了。”
心再粗的陳寶國這會兒自然感覺到，林建國這話裏還有別的意思啊。
林建國這話說的，好像婆家的人重視妮子，他們娘家人不重視似的，那怎麽可能呢！妮子是他唯一的妹妹，他也很在意妮子好嗎？
陳寶國挺想跟林建國理論理論的，但這會兒他老覺得自己特別沒有底氣。
於是乎，陳寶國說道：“你跟妮子先回去吧，我再騎幾圈，熟悉一下。”
“等等。”林建國把陳寶國喊住，又把懷裏的陽陽放在地上，讓陽陽抓著陳愛恩的手，“愛恩，你帶陽陽回去，我跟哥去個地方。”
“去哪兒？”
“大隊長家。”
“噢。”陳愛恩沒再多問，想牽著陽陽走。
可是還沒跟林建國混半天的陽陽不肯，爸爸、爸爸地叫著，非要跟林建國在一起。
對此，陳愛恩吃醋吃得不行：“你們臭小子，平時都是我帶著你，爸爸才回來，你就要爸爸不要媽媽了？”
似乎是怕陳愛恩生氣，陽陽討好地往陳愛恩的臉上親了幾口，對陳愛恩進行安撫之後，陽陽又巴巴地跑到了林建國的身邊，緊緊粘著林建國不肯離開。
林建國把陽陽撈起，往自己的脖子上一放，果然陽陽高興得手舞足蹈：“他這不是喜歡爸爸不喜歡媽媽，他這是準備讓我帶著他玩兒。”
陳愛恩郁悶：“你也在安慰我嗎？”
林建國輕輕拍了拍陽陽的屁股，作為陽陽惹陳愛恩生氣的懲罰：“不，我沒有安慰你，我說的是實話。等這個臭小子要睡覺了，你看他還願不願意跟我。”
陳愛恩的心情微微轉好：“行吧，那你帶著陽陽玩兒，我回去跟媽一塊兒做晚上的那一頓飯。”
“嗯，一會兒功夫，我們就回去。”
陳愛恩一離開，陳寶國問：“建國，你找大隊長有什麽事兒嗎？”
林建國：“說一下陽陽的身世問題。”陳寶國猶豫了一下：“建國……你是知道什麽了，還是聽說什麽了？”建國明明今天才回來，到家還沒有兩小時呢，他們生產隊裏的事兒，建國怎麽可能知道？
“建國，你這次特意過來，是因為……”
“是的。”林建國不等陳寶國把話說完，給了一個肯定的答案，“徐麗英嫁的丈夫跟我是同一個部隊的，所以她做了什麽事，我知道了。就是知道得有點晚，讓愛恩和你們一家人受委屈了。”
知道這事兒的時候，林建國沒有去找徐麗英，而是直接找了徐麗英的男人，曹營長。
大家在部隊裏，平時切磋一下，也是有的。但這一次，林建國是逮著曹營長切磋，楞是把曹營長“切”地感覺自己的腰都要斷了。
徐麗英闖的禍，當然由曹營長來買單。
接著，林建國做了一個月的努力，提前完全任務，好不容易讓郝政委答應批他這幾天的假期，好讓他去一趟小愛妻娘家所在的生產了。
在上火車之前，林建國往家裏打了一個電話，他這才知道，陳愛恩在同一天也去了陳家。
因為擔心陳愛恩受這件事情的影響，整整一路上，林建國的心都沒有平靜過。
早知道徐麗英這麽會惹禍，當初去紅旗社的時候，哪怕是出於禮貌，他也應該離徐麗英遠遠的。他也想不明白，自己哪裏好了，能讓徐麗英這麽執著，還背叛了她跟陳愛恩之間的友情，毫不客氣地往陳家人的身上潑了那麽多的臟水。
“可是你們不是商量好了，為陽……為了孩子著想，不提孩子身世的問題嗎？”
看著懵懂無知又傻樂的陽陽，陳寶國避開了陽陽的名字。陽陽已經會說話了，他不確定自己說的話，陽陽能聽懂多少，記住多少。但小心無大錯，為了保護陽陽，只能說話說得繞一點了，麻煩一點，反正他跟林建國明白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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