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天蓋地而來的溯行軍迅速地纏上了負責人們，這些曾經的刀劍付喪神以及審神者們，戰死沙場，他們本應該作為英雄被人銘記，但是因為當權者的不為人道的小心思，他們的屍骨被交到歷史修正主義者手中，成為了與他們本來願望截然相反的汙濁存在。

成為溯行軍的他們某種意義上已經不屬於物理所能夠驅除的範圍，托尼對此深有體會，他的掌心炮在溯行軍中炸開，但是這些被炸成氣團的黑色霧氣再一次從另一個方向聚攏，重新凝聚成一副軀體，只是看上去更加的不似人形。

“你的武器對他們沒有什麽用的。”徐妧同樣被一群溯行軍圍住，但是她似乎並沒有出手的打算，而那些溯行軍也無法近身，“之所以時政當年會選取刀劍付喪神作為與溯行軍對抗的工具，就是因為這些溯行軍曾經也是由付喪神所轉化，只有神才能對抗神，這也算是物質守恒定律了。”她的身周散發著淡淡的清光，這對於溯行軍而言像是一味毒藥，但凡有敢於上前者，盡皆被那些看起來普通的清光灼燒殆盡。

托尼從溯行軍中脫身而出，他飛在天上，一時間只好給隊友們做一下遠程的監控，隨時提醒他們溯行軍的薄弱地帶，並且將同樣無法對溯行軍造成傷害的同僚們帶走。他對著徐妧喊道：“可是你說過很久以前，有人曾經屠殺了神明！這說明，只要力量對等，人是可以對神造成傷害的！”

徐妧往奚安白那邊走了幾步，她看著依舊在和男人對峙的奚安白，笑了起來，她同樣提高了聲音喊回去：“斯塔克先生，你說的並沒有錯，但是這樣的人，從古至今也就只有一個。”

他們不約而同地在人這個字上加重了讀音。男人的臉色有了些微的變化，他看著依舊站在那裏的奚安白，猛地沖了上來，他的十指指甲迅速變黑邊長，鋒利的指尖撕裂了空氣。他的速度很快，眨眼間便穿過破碎的雕像沖到了奚安白面前，一爪撕開了面前的女人。

奚安白的身形在空氣中扭曲成殘影，被撕裂的邊緣並沒有血跡的出現，隨著一陣風吹過，男人的面前幹幹凈凈，他在地面上站穩身形，像是察覺到什麽一般轉過身去，卻發現奚安白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他原來的位置上。

“在這種時候重新打量這棟大樓，倒是有那麽一點點的懷念了。”奚安白的語氣平平，毫無起伏，“當年你就是站在這裏，對著新上任的審神者們發表了講話，你說我們的工作最忌諱有私心的存在，因為有了私心，就會想要更多的力量，而有了力量，就會有更多的私心。這是一個無解的死循環，你那時的話被很多審神者奉為圭臬，然而也是說著沒有私心的你親手將他們送上了死路，同樣是你將時政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綾小路千江，你不覺得這很可笑嗎？”

避開了正面戰場的幾個人臉色一變，娜塔莎看著已經鬼化的男人，有一個念頭突如其來地冒了出來，“半年多以前，在日本據說發現了大正時代的兩位作者的作品，其中那一篇名為《大正之鬼》的文章我剛好拜讀過，其中的主角就叫做綾小路千江，這不應該是個巧合。但是按照我們得到的消息來看，這篇文章出現的年代，並沒有這個人物，而且在這篇文章被發現之後，這個時政的負責人才變成了鬼。”

綾小路千江站直了身體，他的鬼化似乎更深了一些，頭發長可委地，黑漆漆的宛如濃密水草一般的長發逐漸變得柔韌起來，發尾還在不斷蔓延，臉色越發蒼白，眼角下方的皮膚隱隱崩裂，露出正在蠕動的活躍肌肉來。十指上的指甲變得烏黑堅硬，全身猛然拔高一截，手臂上的肌肉鼓起，蓋在上面的皮膚變得透明，像是下一秒就要被肌肉沖破。

他微微垂著頭，長發遮住了臉上的表情，但是所有人都能夠聽到他陰惻惻的冷笑聲，“奚安白，不必多言，今日必分勝負，要麽你們活著離開這裏，要麽這裏成為你們的埋骨之地，你你意下如何？”

奚安白嘆了口氣，她靜靜地看著對方，點了點頭，“如果我是你的話，就一定會好好地把那本小說看完。”

男人嗤笑一聲，再一次沖了上來，他的頭發漫天飛舞，尾端逐漸蔓延出細小的尖刺，借著風勢化作無數的長鞭，向奚安白襲來。一時間，他所經過的地方，人人退散，就連溯行軍都不約而同地避開，但是還是因為數量龐大而被這些長鞭抽散。

相比起他這般聲勢浩大的襲擊，奚安白卻依舊安靜，她執著手中長劍，輕飄飄地在空中劃了一道。

天地剎那間寂靜下來，所有的一切都仿佛靜止一般，厚重的烏雲中劈落的閃電像是樹上掛下的霧凇，安安穩穩地將雲層與天地分割成兩半。人們保持著不同的姿勢靜止在原地，而這一道劍氣迅疾地向著天地四散開來，渾身都溢滿著汙濁之氣的溯行軍們在這一道劍氣之下被盡數滌蕩。

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當空氣再一次恢覆了流動的時候，那些鋪天蓋地的溯行軍已經盡數消失了。男人的長發被削落一地，滿身都是被劍氣割裂出的細小口子，鮮血從上而下的滴落，很快眾人面前出現的就是個血人了。

奚安白收回了劍，她在眾人驚恐的表情中慢慢綻放出了一個微笑，“綾小路千江，如何？”

她話音剛剛落下，巨大的崩裂聲便從腳下擴散到了天地的盡頭。她這一劍之下，已經徹底斬斷了這個空間的一切秩序，維持著時政的這個空間正在越來越快地崩毀——因為本丸的萬葉櫻已經連接起了所有的本丸，所以這種崩毀會連帶著所有的本丸一起毀滅幹凈。

徐妧鼓了鼓掌，她是唯一一個在那一劍之下還能行動自如的人，“果然是不負眾望，我很久之前就聽說過奚家家主的實力已經可以比肩神明，只是因為始終不願放棄為人的身份，這才沒有通過天門，成為新一代的神明。”她對著奚安白躬了躬身，“若是奚家家主當年選擇成為神明，可當得上戰神之位。不過因為你最後的那個選擇，才更值得他人尊敬。”

奚安白對著徐妧點了點頭，她們千年之前曾經有過一面之緣，未曾料到，千年之後，還能重逢。她轉回目光，看向了綾小路千江，發現這個男人猶然在笑，而且笑得越來越大聲。

“有趣，真的是太有趣了。”綾小路千江惡狠狠地擡起頭，他臉上崩裂的皮膚面積越來越大，屬於人的特征越來越少，“能夠擁有這樣力量的存在，還能算得上是人嗎？說著自己不願意成神，可是偏偏擁有著神力，你這樣口不應心，如此偽君子的行為，也好意思在我面前說我追尋力量有錯？的確，我放棄了人的身份，選擇了更強大的鬼的身份，那又如何，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宣告天下，可要比你這樣的惺惺作態更加光明磊落。”

徐妧的臉色扭曲了一瞬，奚安白也有一瞬間的詫異，但是她並未表現出來，“綾小路千江，拿出你最後的手段吧！讓我看看，一個完美的鬼究竟能夠做到什麽樣子。”

之後發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場啞劇，肉眼幾乎完全捕捉不到奚安白和綾小路千江的動作，而在無比迅疾的動作中，聲音似乎都被一點點吞噬。托尼試圖用電子儀器捕捉奚安白和綾小路千江的身影，可惜失敗了，記錄影像的電子儀器因為過熱而導致其中的線路斷裂，好好的一個高端記錄儀就這樣壞掉了。

隨著一聲巨大的爆裂聲，戰局中央的兩個人終於分開，與依舊幹幹凈凈，不染纖塵的奚安白相比，綾小路千江的情況可謂是十分慘烈，他的四肢都被打斷，軟綿綿地垂在身體旁邊，一頭黑發已經被剃的幹凈，頭皮光亮，在陰暗的天氣下仍舊折射著微弱的光芒，十根指甲也被切斷。而綾小路全身上下唯一還看得出是個人的臉也已經大半都露出了皮下的肌肉。

“你...你在耍我！”綾小路千江的聲音嘶啞，他的喉嚨處被割開了一個大口子，說話的時候空氣的吸進來呼出去都帶上了劇烈的疼痛感。

“這只能說明你技不如人。”奚安白歪了歪頭，“你不會覺得自己得到了青色彼岸花就能夠徹底成為無敵的存在了吧！”她從外套口袋中取出了超人之前交給她的木盒子，當著綾小路千江的面打開，裏面赫然是一朵青色的彼岸花，它的根莖處還帶著一大團泥土，不難看出，這朵花還活著。

她迎著綾小路千江恐怖的眼神，告訴了對方一個殘酷的事實，“你服用的那朵青色彼岸花並沒有任何的藥效，那是我拜托一位朋友從冥界種植出的花朵，雖然同為青色系，也同為石蒜科，但是它們的功效完全不同。你服用的那朵長久的生長的冥界，你的身上也沾染了冥界的氣息，這代表著你逃避不了死亡。”

“而我手裏這一朵，才是你真正想要的青色彼岸花，不過，就算你現在得到它，也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了。”奚安白微笑著，“我知道像你這樣多疑的人不會認為鬼舞辻無慘真的被消滅了的，所以為了消除這種隱患，你一定會選擇食用青色彼岸花讓你徹底變成完美的鬼，但是這才是我的後手。”她合上木盒，重新放回口袋裏，“大江山的鬼王托我給你問個好。”

“希望你能夠活到和他們親自見面的那一天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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