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幽幽轉醒

望著空盪的房間，一時無法理會

望著一旁擺置的水鏡

忽略了那前額已全然恢復的

佛印

「蓮華，你終於醒了！」推開刻有蓮花法印的木扉，善法天子望著坐在床上似乎還沒完全清醒的一步蓮華，走向前，擔憂的探望。

他看著自己的手掌，感覺到，這生命，似乎不是他該擁有的。

那麽，他思考，他是藉由誰的生命而甦醒的？

思考著，身邊，好像少了個人。

ㄧ個，不久之前，一直都對他微笑的人。

「天...天子，襲滅呢？」覺得口幹舌燥，困難吃力的張唇輕問。

望著他的表情如同面臨大敵般的一凜。

善法天子的表情逐漸平緩，他踱步向前，輕柔的撫著一步蓮華略顯疲態的雪白長髮，用著盡量不會影響到他精神狀態的語氣，輕聲說著

「襲滅天來他...回魔界去了。」

回魔界了？

這樣表示，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望著自己的手指，那已沒有被黑龍玉環覆蓋住的肌膚。

空蕩蕩的。

好像有什麽被挖空了。

「天...天子，我想去...魔界...」硬撐著身子，卻在下瞬間，望見地板上些許怵目驚心的血跡，紅焰斑斑。

睜著眼，努力的思考著，那是誰的鮮血，悽楚的落在地上。

像是訴不盡的，悲痛？

那血，是誰落下的？

「等你養好病再去不遲。」堅決，卻在對上懇求的眼神中放軟。他望著一步蓮華，微微嘆氣，只能要他小心。

卻，在那血跡斑斑的地板上，瞧見已全然碎裂的黑玉龍環。

緩步走到魔界外圍，過多的炎熱之氣及黑霧幾乎消失殆盡。

一步蓮華望著佇立的魔界火城，感覺上，有東西，噎在喉嚨裏吐不出來。

闔上眼，感受著一股冷然的氣息望自身逼近。

「聖尊者，汝來做什麽？」

吞佛童子手背身後而立，紅髮飄揚，神情冰冷的闔眼，丟下一個問題。他困難的開著口，眼神中充滿期盼。

「我...想見襲滅...」

「師尊人不在魔界，請回吧。」

一字一句，打碎著他殷求的盼望。

「是...這樣嗎？」

難道，我們之間的誓言，全是假的麽？

一雙染滿鮮血的手，靜謐的貼在窗上。一雙帶血色的眸子，望著異度魔界外看似失望而回到萬聖嚴的聖尊者。

「...蓮華...對不起......」

「師尊！」回到寢房裏的吞佛童子看著應該躺在床上休養的襲滅天來卻站在窗前，伸著手臂硬是將此時虛弱至極的他壓回床，聲音低沈不滿的，告誡

「別再惦念聖尊者了！這樣你的龍體...」

「這副軀體...會怎樣...都無所謂了...」話未盡，他微著笑，伴隨著從胸口不斷湧出的暗血，哀悽的不斷染紅著吞佛童子身上的雪衣。

「我好累...你出去吧。」微笑，趕著身邊的吞佛。

他接收著那人口中吐出的命令，帶著一絲的不諒解離開。

他苦著微笑，要自己不惦念聖尊者，是何等困難之事？

染血的雙手上所隱藏的刻印開始啃食著襲滅天來的理智，一字一句，不斷的腐蝕，看上去，是熟悉的梵文。

他微開著口，用著虛弱的聲音，輕聲的唱

離婆離婆兮 求訶求訶兮

同時，他開始憶起方才，他亦然決然的離開那人兒的過程。

陀羅尼帝 尼他羅帝

霎時，覺得可笑，百年前是一步蓮華因求佛道拋棄自己，百年後的今天，卻是自己先放開了他們維繫起來的雙手。

毗拉尼帝 摩訶加帝 真陵幹帝 娑婆訶

蓮華啊，你恨我嗎？

那時，他輕柔的抱起昏迷的一步蓮華，充滿愛意的撫著他昏睡的臉蛋。下瞬間，他張開五指，在自己胸口上，挖了五個血窟。

一點一滴，將自己的手深埋在自己胸口，抓著那急速起伏的心臟。

隨後，連血帶肉的一同刨出。

『你說過，我最初只是個精神體...後來，你將自心剖成兩半，一半給了我...只為了讓我活下...』

在一步蓮華的胸口連同衣物的劃開肉，在血還沒溢出的同時，他將心臟擺放了進去。

咬破自身手腕湊近他的唇邊，讓他飲著血。

『我將心臟...還給你。』

或許，從此，我們就會斷絕一切。

隨後，他將心口上所流出的血，塗在一步蓮華的前額上。

前額散發著光芒，恢復了以往金底紅邊的佛印子。

劇烈的咳出鮮血，頭部開始頭昏，硬撐著身子，在一步蓮華的唇上，輕柔的落下了一吻。

『如果我能突破死厄...就會回來...請你等我...』

最後，他拉下黑色帽檐，緩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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