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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烏鴉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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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什麽時候睡著的, 醒來的時候天光大亮,外頭鬧哄哄的, 叫罵聲,呼喊聲,還有馬匹打著響鼻的嘈雜聲不絕於耳。

蕭烈習慣性的擡起右手揉太陽穴, 卻感到被什麽壓住了,晃了會神, 垂眸一看,胸口還壓著一個腦袋, 頭發細軟,看上去很好摸的樣子。

他一時沒忍住, 用空出的那只手揉了揉。楚尋本就將醒未醒, 這一番動作,很輕易就醒了。

“天亮啦?”

“嗯。”

楚尋枕著他胸口艱難移動了好幾下,又過了會, 才直挺挺的坐直了身子,抱怨道:“睡得我腰酸背疼的,你呢?”

“我?嗯, 挺好的, 我睡眠向來很好。”蕭烈順勢也起了身, 拾起靴子挨個穿。

楚尋抓了抓頭發, 擠到他邊上,“讓讓!讓讓!鞋子遞給我下,謝謝啊。”又邊穿邊說:“也不知道是不是沾了你的光, 我這一覺睡得很踏實,居然沒感到靈魂出竅。”

正值隆冬,客棧也沒什麽好吃好喝的供應,二人在屋內就著粗糧饅頭喝米粥。

小二說:“客官,您昨兒吩咐小的找的馬車找到了,常年拉客的老手了,只是您看這天氣,就是價格嘛……”

“價錢好說好說,”楚尋探手在包裹內一摸,也不看銀錠大小,直接遞給他,“勞煩小二哥了。”

小二登時眼冒精光,點頭哈腰更是殷勤,就差匍匐在她面前,表達歡喜之情了。

只是屋內還端坐著一位氣勢強大的人物,小二說了幾句討巧的話,沒敢多待,甚至連人都不敢多看一眼,就匆匆離開了。

“出手就是五兩銀子,楚姑娘好闊氣!”蕭烈慢條斯理的喝粥,冷不丁道。

楚尋自包裹內翻出一個封了口的巴掌大的瓶子,揭開封口,夾出一點紅油蘿蔔,喝口稀飯吃一口,砸吧了下嘴,“好吃好吃。”

蕭烈吃著白粥正覺嘴裏寡淡的難以下咽,停下筷子看她。

楚尋將小瓶子遞給他,“要不來點?反正也是從你家帶出來的。”

蕭烈沒跟她客氣,夾了一大筷子。

“你給我留點!一看你就知道被長輩慣壞了,怎麽半點都不曉得謙讓呢!”楚尋奪過小瓶子放在自己手邊。又道:“沒錯,銀子也都是你的,不過我可沒去你家庫房偷盜,都是這些日子你讓賬房撥給我逛街買東西的,還有你皇帝老子賞賜的,我平時用不上,這次剛好出門全帶上了。你別小氣嘛,金銀有價情義無價,看在咱倆曾同生共死的份上,你就別計較了哈,等我有錢了會還你的。”

“誰跟你計較銀子了!你個單身女子,出門在外,沒聽說過財不外露?”

楚尋理所當然道:“這不是你還在屋裏呢?你真當我傻啊!”

二人拌了會嘴。蕭烈忽然道:“你還是要走?”

“嗯。”

“回晉國?”

“薛玉傑已死,我回去也不是不可以。”

還是放不下靳燕霆吧?蕭烈忽覺得心裏酸酸的,挺不是滋味的。一把拿過楚尋面前的小瓶子將紅油蘿蔔倒了個精光,就著白粥兩口吞下,心裏才好受了些。

楚尋咬著筷子,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憤憤道:“說你被慣壞了你還不承認,就這麽點下飯的小菜你還跟我搶!我還指著吃一路呢!洪嬤嬤的手藝可真是好,也不知往後還有沒有機會再吃上這麽好吃的小菜了。”

蕭烈:“呵呵……”來我身邊,管夠你一輩子,你敢嗎?

飯畢,小二又在外頭敲門,說:“客官,馬車準備好了,走嗎?”

“走!”楚尋應了聲,利落的將東西收拾好,好幾大包。蕭烈都搞不明白了,她是怎麽運出來的?難道除了府裏的那些影衛,侍衛什麽的都是吃閑飯的?丫鬟仆從也是瞎的?

楚尋大略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嘿嘿笑道:“別誤會,不怪你府裏的人沒發現我監守自盜,實乃我早就計劃走了,準備充分,這些東西也不是第一天從你府裏運出來的。都擱外頭客棧呢。走的時候,一並拿走的。”

蕭烈聽得眉毛一跳一跳的,捉住重點道:“你昨晚不是說你是臨時起意要走的麽?現在怎麽又早就籌謀上了?說漏嘴,不打自招了?”

楚尋將大包裹往他懷裏一丟,笑瞇瞇道:“男子漢大丈夫,當胸襟廣闊,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嘛。”

推了門,小二趕緊幫忙接過包裹。

客棧門口停著一輛小馬車,雖然破舊,但楚尋鉆進去看了看,密不透風的,布置得倒很暖和。

她將包裹往裏頭一丟,探出腦袋,拱手道:“蕭二哥哥,大恩不言謝,有緣再見,阿尋就此別過了。”言畢,很豪情萬丈的一甩頭,連個多餘的眼神都不給他。

蕭烈面無表情的牽了牽嘴角。

楚尋自馬車內揚聲喊道:“走吧!”

車轅碾在積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行駛的緩慢而平穩。

楚尋將自己窩在馬車內,眸色漸漸沈靜,她慢慢擡起手,不一會,也不知從她身後哪一個包裹飛出幾只屍蝠。

那些屍蝠並排停在她的手上,看上去圓乎乎的小東西,不知為何輕得仿似沒有重量。

“屍蝠啊屍蝠,你們到底是什麽東西?”楚尋不由自主的念叨出聲。

她不能與蕭烈直說的是,她有非回晉國不可的理由。

饑餓感。

莫名其妙的饑餓感。

她似乎對吞食姑娘們眉間的紅光有癮,染上了就戒不掉了,而這樣的癮只對晉國的姑娘,她在蕭國這麽久,就沒看過誰眉間出現過那東西。

一切都太詭異了,透著讓她想去尋找去又不願去面對的真相。

或許,見到攝魂使或者青蓮她就能搞清自己到底是什麽了,也能問一問這旁人口中的屍蝠到底又是什麽玩意?

“唉!”她嘆了口氣,又嘆了口氣。

當嘆到第三聲的時候,外頭忽然傳來清朗的男聲,“怎麽了?嘆什麽氣啊!”

楚尋一驚,那幾只屍蝠也受了驚嚇,紛紛驚飛起,不過一瞬又消失無蹤。

楚尋撲到前頭,拉開毛氈,一陣刺骨的寒風鉆進了她的領口,冷得她一哆嗦,“蕭烈?!怎麽是你在駕馬?你想幹嘛?你要帶我去哪?”她說著話就爬了出來,掐住他的脖子。

“什麽人啊你!我好心好意送你一程,你還恩將仇報!”

“誰要你送了!都說了就此分道揚鑣了,你還沒完沒了了是吧?”楚尋抄起袖子,太冷,又不自然的卷回去,“我跟你講,姑奶奶我的耐心是很有限的!原本我還當你是個識趣的人,願意跟你聊幾句知心話,你是漿糊啊?粘上就甩不掉了!討嫌!”

蕭烈也是有脾氣的,拉住韁繩,回過頭,瞪她,“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真不知道你是腦殼太小還是心太大?世道並不太平!你一個姑娘家,還是這麽好看的女人!別得意,我不是誇你,我只是實事求是!你以為你想去晉國就能平安到達?就憑你?我敢保證你走不了十裏路就會被哪個不知名的山大王劫去當山寨夫人!你要這麽想不開去當滿臉絡腮胡子,膘肥體壯,一身跳蚤自出生就沒洗過澡的山大王當壓寨夫人,還不如留在我府上給我當夫人!”

楚尋:“……”

空氣靜了一瞬。

楚尋,“滾。”

蕭烈面上一灰,他就知道!

“好了,你別多想,我就是想送你一程。那些死士原本就是師父訓練出來給我的,雖然我讓他們保護你,但他們也不會跟你跟太遠,出了都城他們就會自動回去了。”因為怕太遠,萬一蕭烈有事,他們來不及。畢竟他們被柏教軍訓練出來,畢生的使命就是保衛蕭烈安全,其他的,都靠後。

楚尋咕噥了一句,蕭烈也不知她說了什麽,待後知後覺的問了句,“什麽?”她已經拉了毛氈縮回馬車內了。

蕭烈親自相送,他又不喜被跟著,因為總有種被窺探的不適感。又兼體恤暗中保護他的人辛苦,招他們現身後,就讓他們回去了。

那些人已經習慣了蕭烈時不時得攆他們,也不多言,聽話的離開了。

“看不出來,你還挺善良的嘛!”楚尋靠在馬車內,揚聲揶揄道。

不得不說,有他陪著,時不時拌個嘴,路上也不寂寞了。

“我一直都很善良。”

“你這麽善良當初怎麽不留薛玉傑一條命啊?”她信口開河道。

……

許久過去,也沒聽到蕭烈回話。

楚尋又笑嘻嘻道:“怎麽啦?我提個名字都能把你嚇住啦?”

她太過自在放松,一時竟沒註意外頭響起古怪的聲音,沈重的,異常沈重的腳步聲,伴隨著壓抑粗重的呼吸。

“蕭……”楚尋又待戲言,只覺一陣風過,胸#前一緊,伴隨著“嘭”的一聲巨大聲響。

楚尋在被蕭烈帶著急速後退的瞬間,看到她所乘坐的馬車,連馬帶車被什麽東西整個的砸飛,甩出幾丈遠,滾落山崖。

而那個東西在漫天白雪中,宛若個小山頭。

“哇!雪人!”楚尋站定後,大叫出聲。

蕭烈頓覺無語,“你看清楚了!什麽雪人!那是薛玉傑!”

楚尋定睛一瞧,難以置信,“薛玉傑!那廝不是已經死了嗎?天啦!我這張烏鴉嘴!”

算你有自知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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