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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平冤昭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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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尋匆匆換了細君朝服就跟著青蓮上了馬車, 小文跟了去隨身伺候。

馬車內,青蓮嬤嬤也不說話, 只一雙眼冷幽幽的盯著她,盯得她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也就沒心情跟她打聽太後突然宣她入宮所謂何事了。

進了宮門, 楚尋走在後面,青蓮原先在前頭領路, 突然轉頭叫了她一聲。

楚尋反應了下,說:“嬤嬤, 你叫錯人了,雲緋是我娘。”

青蓮不動聲色將她的表情盡收眼底, 確定她不似作假後, 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之色自眸中劃過,又噙著笑臉道:“噢,阿尋, 只因你和你娘太像了,我一時失神喊錯了。”

楚尋轉了轉手中的傘,故意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果然, 青蓮轉過身後, 眉頭深深蹙起, 心裏頭千回百轉。

楚尋快走幾步, 與她並肩而行,瞄了眼她的神色,心中暗爽。那些所謂心思深沈的人啊, 難對付也好對付,丟給她一個充滿含義的表情,就足夠他們琢磨半天。

這個青蓮古怪的很呢,楚尋擁有阿尋的記憶,對她的印象不可謂不深刻,她曾將阿尋關在一個布滿符咒的小屋裏,綁了手腳,堵了嘴,整整關了兩天兩#夜,她在裏面嚇的眼淚都哭幹了,後來靳燕霆踹開了門。

阿尋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只要一有機會就死死黏著靳燕霆。

因為有人曾告訴過她,她無依無靠,雖然有個郡主的名分,也不過是虛名而已。若想生存下去,唯有給自己找個靠山。至於是誰說的?阿尋記不大清了,不過這話她卻記進了心裏。阿尋知道晉王靳燕霆比之皇子都受##寵##,身份尊榮,不管是誰只要和他扯上關系,即便是個螻蟻都會被關註。

仿佛他是光,能驅走所有陰暗。

阿尋追逐著靳燕霆的腳步啊!只盼著他的光能照拂到自己身上。

她仰慕他,崇敬他,視他若神明!

每個人都說她喜歡上了靳燕霆,沒錯,她是喜歡他的。可她的喜歡和她們口中的喜歡一樣嗎?

阿尋根本無暇顧及那麽多,為了博得他的關註,她行為乖張,使盡渾身解數。

在這宮裏,有各樣的生存法則,有低調做人行事,明哲保身的;也有蠅營狗茍精明算計的;還有唯唯諾諾,生怕行差踏錯一步的;而對於小命都捏在別人手裏的阿尋來說,她唯有讓自己活的轟轟烈烈,即便活成一個笑話,只要被人關註,她就不會像只螞蟻似的,悄無聲息的活著再悄無聲息的死去。

她如願成為了所有人的焦點,不再是所有人都看不見的透明,而那些暗中想對她動手的人,投鼠忌器,也真的收斂了。

只不過物極必反,年幼如她,無人教導,常常摔了跟頭磕得頭破血流才總結出一點經驗。她是避開了一些災難,可同樣又給自己招來了更大的災禍。

宮道上,靳炎緋站在通往壽康宮的必經之路,遠遠瞧見楚尋過來,急匆匆迎了上去。

她表情覆雜,神色凝重,張口就問,“楚尋姐姐,你都知道了吧?”

楚尋一臉茫然。

靳炎緋看了青蓮一眼,“嬤嬤沒跟她說?唉,楚尋姐姐,哥哥查了當年的事,我們現在都知道了,十年前是薛靈珠設計陷害了你,你是無辜的。現在哥哥牛脾氣上來了,非要給你討回一個公道。可大表哥說,這樣鬧下去,包括皇上在內都會顏面掃地,有損皇室尊嚴。還說什麽,當年那樣罰你,已經引起楚氏舊部不滿,若是現在翻案,證明你是無罪的,傳到將士們耳裏,只怕會寒了眾將士的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波瀾。當然,最重要的是,太後皇上皇後畢竟是大晉頂頂尊貴的人,要他們一同承認自己當年錯判了,逞了一時痛快,只怕終究於你一生不利,得不償失。大表哥的意思是,雖然現在太後宣你進宮,是順了我哥的意,要當面給你平冤昭雪,還你公道。可我哥現在是一根筋,腦子有些不清楚,你可不能跟著後面犯渾。切記,親疏遠近,身份不同,你要懂進退,明哲保身。”靳炎緋不帶喘的一口氣說完,道:“以上都是大表哥讓我轉告你的。”

徐乘風是這麽說了不假,不過他是心急火燎的跟靳炎緋陳述事情的嚴重性,要是他知道靳炎緋一點都不知道變通,原原本本的將這些話都說了,只怕是要氣死。

青蓮站在邊上聽了個完全,面上古怪。

楚尋:“……”

靳炎緋見楚尋沒什麽反應,急了,“姐姐,我說的這些你都聽明白了嗎?”

楚尋肩上扛著傘,在靳炎緋著急的抓了她的肩,二人面對面時,傘骨掛到青蓮嬤嬤的發髻,扯得她痛呼出聲。

“嬤嬤,您沒事吧,”靳炎緋幫忙將青蓮嬤嬤從楚尋的傘下解救出來,扯斷了幾根頭發,原本梳得一絲不茍的發髻也弄亂了。靳炎緋心急兄長的事,也沒太在意,轉而又喊楚尋,“姐姐!”

楚尋嘆了口氣,“我當是什麽事。”

靳炎緋聽她語氣不對,再要細問,在壽康宮伺候的小太監過來了,遠遠就喊上了,“公主殿下,都等著呢!”

靳炎緋不好再攔人,眼睜睜看著楚尋和青蓮嬤嬤一同入了大殿。

說句良心話,其實徐乘風那話靳炎緋是不大讚同的。大抵是親兄妹的緣故,心性相似,靳炎緋更同意他哥——有了冤屈就要平冤昭雪,而不是讓受害者繼續蒙受不白之冤,背負一輩子的壞名聲。只不過徐乘風那會兒表情很嚴肅,又說是為了楚尋著想。還有大局觀什麽的。靳炎緋不敢怠慢,將他說的話,能記住的都顛三倒四的說了,至於楚尋最後做何決斷,靳炎緋能保證的是——她都會站在她那邊!回想當年,她也是先入為主,對楚尋有了偏見,在薛靈珠說她們是被楚尋從山坡上推下去後,她幾乎是想都沒想就應聲附和了。後來高燒不止,腦子昏昏沈沈,因為心裏存了錯誤的念頭,更是將楚尋恨得徹底。

門口的小太監機靈,瞧見他們過來,一溜身的小跑進去通報。

待楚尋進去,屋內齊刷刷十幾雙眼睛不約而同的看向她。

神色各異,表情就沒一個好看的。

大殿內不僅有太後、皇上、皇後、輔親王妃、靳燕霆,還有福王,薛靈珠,甚至連薛丞相夫婦並徐乘風都在。再一掃跪在地上的,有陌生面孔,也有她認識的。嘖,有郁家本家的,其中一個面孔極為熟悉,她在墓底的三餐就是他送!另一個面上腫了老高的女子也是老相識了,曾被薛靈珠派去毒殺她的允蘭!

楚尋這下子終於明白,為何徐乘風會心急火燎的讓靳炎緋傳話了。

這些人證都在,等於是板上釘釘,薛靈珠想翻供都翻不了。

楚尋無罪,而薛靈珠才是罪人,豈不是打了在坐幾位大晉頂頂尊貴的人的臉。

啪#啪#啪!太疼!

她再一次擡頭,將太後,皇上,皇後,輔親王妃,薛丞相等幾人的臉一一看了遍。

記憶有瞬間的錯亂,遙記得當年阿尋犯錯受審,也是這樣的陣勢。

往事歷歷在目,因為太過清晰,楚尋莫名的心內產生一股強烈的恐慌感,不自覺的後退兩步,竟有種拔腿逃跑的沖動。

靳燕霆看她變了臉色,原本因為她的出現,而躲閃的眼神一定,“阿尋!”

“阿尋?”福王靳吉人自小體弱,常年住在安國寺,和楚尋並不熟悉,寥寥幾面而已。不過他心性憨厚,已知妻子犯下的錯事,本著夫妻一體的信念,心中愧疚難當,上前兩步,二話不說,兩手作揖,深深鞠了個躬,久久不起,道:“當年事是我家內子因妒生恨,犯下大錯。這之後她又不知悔改,一錯再錯,險些害人性命!我在這先給你賠個不是!”

位居上位的皇後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她既恨楚尋卑賤受了福王大禮,又恨薛靈珠拖累福王受辱。

福王繼續道:“我也知道,害了人,時過境遷,再輕飄飄一句對不起,既沒誠意,又不能減輕你曾受過的傷害。天理王法,殺人償命,害人受罰。但靈珠畢竟是我妻子,我既做了她夫君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受責難。阿尋,只要你開口,但凡是我能辦到的,我一定竭盡所能,哪怕是要我後半生吃齋念佛,再不吃一口肉,我也……無話好說。”

福王前頭的話說的情真意切,眾人不免動容。哪料他最後一句竟是這般收尾,眾人的表情一時變的很是古怪。

按理,福王都做到這份上了,薛靈珠心中該有所觸動,確實,剛聽他開口幾句,她是有些些感動。可最後一句冒出,她忍不住在心內腹誹,“蠢人就是蠢人!我怎麽就嫁了這麽個蠢貨!”心內的想法沒有遮掩住,就露到了臉上。

被皇後一眼看到,心中厭惡更甚,轉念一想:也好,借此機會,讓吉人休了這糟心的女人!

皇後自薛靈珠瘸腿自暴自棄後,就一直不待見她,只因她兒子是個傻的,呆木頭性子,認準了一樣就是一樣。就像之前吉人被設計看了靈珠的身子,薛夫人讓他娶靈珠,否則靈珠就會自殺。靳吉人認定是自己錯了後,無論如何都要娶她。任憑皇後怎麽說都說不通,偏認定是自己錯了,就該負責。皇後不好和親弟弟一家鬧掰,只能吃了這個啞巴虧。

原本,對於靳燕霆設計薛靈珠,誘她說出十年前的真相。皇後是大為光火的。

當年事旁的人不清楚,她可是肚子裏一本明賬。包括靳燕霆會跪在禦前求皇上嚴懲楚尋,也是皇後和丞相合演了一出戲,故意編造出輔親王一力保下阿尋,是因為輔親王和楚大將軍曾私底下定過兒女親家,只待孩子們長大就將阿尋娶進家門嫁了靳燕霆做妻。

那時靳燕霆少年心情,正到了對異性#感到強烈好奇,又扭曲排斥的年紀。恰他疼愛的小妹因為阿尋的緣故受了驚嚇,高燒不止,宮內宮外,只要是認識阿尋的就沒一個說她好的。靳燕霆懷著一顆憤懣急躁的心,乍聽此言,無異於火上澆油,原本是要去壽康宮,掉了個頭就去了禦書房面聖。

靳燕霆直挺挺跪在皇上面前,梗著脖子說:“皇叔,您這樣輕描淡寫的將此事揭過去了,有失公允,侄兒不服!”

皇上也很為難啊,下了龍椅就要扶他,說:“你起來說話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是你爹保下的阿尋,我也沒辦法。”

靳燕霆聽了這話,回想皇後和丞相的話,心裏已將他們的話信了個十成十,大聲道:“法不容情,皇叔,您是皇帝,更不能徇私枉法。”

皇上哭笑不得,“我沒想徇私枉法啊,可是你爹那個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

“皇叔,我爹是什麽樣的人,您不比我清楚?他心裏頭除了打仗、兵器,就沒有更重要的事了。他這趟回北地,也不知猴年馬月才回來。您信不信,待他回來,連同楚尋這個人他都能忘到九霄雲外去?”這話是實話,而事實證明,也確實是這樣。

皇上頓了頓,無奈道:“那你說該怎麽罰?”

“將她逐出京城去,眼不見為凈。”靳燕霆幾乎想都沒想,沖口而出。

皇上問完就後悔了,他最是敬重他的兄長,還從未有過答應了又反悔的事,因此擺擺手道:“這事再容我想想,畢竟皇叔答應了你爹,你要體諒皇叔的難處。”

靳燕霆二話不說,撩起衣擺出了禦書房的大門,直接跪在了大門外頭。

事後靳燕霆再回想,也搞不清自己當時是怎麽了,沖動的不可理喻!用徐乘風的話說,牛脾氣犯了是沒有道理可講的。

他這一跪,傳遍了整個皇宮。

皇後趁此機會進言,將靳燕霆與楚尋的恩恩怨怨在皇上跟前添油加醋的一說,原本小兒女家小打小鬧,也被皇後扭曲成不知廉恥的死纏爛打,靳燕霆是不勝其煩。

皇上越聽眉頭皺得越緊,他疼愛靳燕霆勝過親子,聽說侄子身邊糾#纏著這樣一個壞女孩,心裏頭憂慮深重。趕緊詢問,“那依皇後看,該當如何?”

皇後眉頭一挑,說:“燕霆不是自己都說了嘛,將她逐出京城,眼不見為凈。眼下不是正好有個逐出京城的由頭。郁小侯爺病故,年滿十五,尚未娶親,這突然故去,可憐的緊呢。妾身聽說,這沒有伴的孤魂容易作亂,皇上仁德,不若給他配一門陰婚,既全了死人的陰德,又解決了生人的煩惱,豈不是兩全其美的法子。”

皇上大驚,“將活人嫁死人?皇後,這也太……”

“炎炎因為她到現在都還沒清醒過來,我那個可憐的侄女就更慘了,那條腿怕是要廢了,而那個始作俑者卻好生生的一點事都沒。皇上,輔親王的一對兒女都被那丫頭所害,親王是什麽樣的人您心裏還沒數?他是被人捅了他一刀下次見面都還能和人把酒言歡的人。他是不計較了,但您不能不為大哥一家做主啊!再說了,燕霆都求到您跟前了,您不是最疼您這個侄子的嗎?”

皇上一直在冥神苦思,因而也就沒有在意皇後說出最後一句“您不是最疼愛您這個侄子”時所飽含的惡意。

靳燕霆並未跪太久,一道聖旨自禦書房而下——楚尋被褫奪郡主封號,下嫁郁封,擇日扶靈柩南下,非經傳召,永不準入京!

再後來,所有人都知道,是靳燕霆逼得皇上將楚尋嫁給了死人。

這件事一度傳得沸沸揚揚,直到靳燕霆自請去老王爺的駐地戍防,耳根才終於清靜。

言歸正傳,且說皇後見薛靈珠這般不識好歹,終是下了狠心,準備來一招借刀殺人,因此當福王說完後,她也不急著說話,反一收眼中冷意,鼓勵般的看向楚尋,示意她說話。

“呃……”楚尋自認不是阿尋,無法感同身受。她自醒來就從未想過要給誰報仇,亦未想過要平冤昭雪什麽的,反正自她成了阿尋後,她從未吃過任何人的虧,心內無悲無喜,對這些人無愛亦無恨。她只想安安穩穩的過自己的日子,早日修成正果,得道成仙,其他的她一概不在乎,真心的,不在乎!

所以,靳燕霆突然搞這一出,她還真是,真是……不怎麽領情!

“咳,”皇上咳了聲,難堪道:“當年事,朕也有很大責任,是朕沒有調查清楚,冤枉了你,害得你平白受了這麽多年的苦。這樣吧,朕下一道旨,將你從郁家的族譜中移出,恢覆你的自由身,再恢覆你靜好郡主的封號,賜郡主府,你看如何?”

“皇叔!”

“皇上!”

皇後與靳燕霆異口同聲道。

眾人各懷心思,誰都不清楚誰心裏怎麽想的,皇上自然也不知道皇後的想法,只想著盡量補償,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皇後暗道了聲,“著急了。”生怕娘家弟婦看出異樣,閉口不言,靜等靳燕霆發難。

卻不想徐乘風雙手一拱,率先在靳燕霆再次開口之前,高聲道:“陛下英明!”

靳燕霆眼一瞪,根本不理徐乘風這一茬,直言不諱道:“陛下,且不說十年前薛靈珠的陰謀算計,單說這十年她對楚尋的迫害,以及這連番幾次的暗害謀殺,皇上是否也該還楚尋一個公道?”

作者有話要說:  鎖屏關小黑屋去了,才出來,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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