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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家貧無力入宮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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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府內一陣兵荒馬亂,雞飛狗跳,待楚尋收拾齊整出來,秦公公抱著拂塵,乜了她一眼,登時一個頭倆個大,說出的話也不大好聽了,“郁候細君,雜家這是要帶你進宮面見太後,你這身打扮還當自己在守陵呢?”

楚尋剛起,沒什麽精神,語氣平平,“公公說的是,過去十年,我一直是這麽個打扮。”

秦公公一噎,一甩拂塵,沒好氣道:“那你還不趕緊換身衣服。”

“沒了。”

“什麽?”

“窮,就兩身衣服,都這一個色。”

垂首躲在人後的小殷聞言睫毛快速的扇動了下,到底沒敢擡頭,生怕宮裏來的人認出了她,將她給抓了回去。

秦公公張口就要擠兌回去,目光掃過郁府“家徒四壁”的堂屋,又看向廊下站成一排的花白頭發,表情難看的擠出一句話,“那你這樣打扮也是不行的。”

楚尋忍著一口哈欠沒打出來,“那怎麽辦?要不公公您給想個法子吧。我們郁家實在是太窮了。”

德叔暗地裏翻了個白眼,到底沒敢吭聲。早些幾年,作為府上的老人,德叔還是很要面子的,誰要說郁府不行了,他都要跟人吵上幾嘴,生悶氣。也因此連累郁府吃過悶虧,後來被瑞婆插著腰堵在屋內罵過幾次,這股填不飽肚子還惹麻煩的清高勁就被壓下去了,要不他也不會同意府內上下在郁家幾代人住過的院子裏種菜養雞。

不過他心裏認了慫是一回事,聽主子自個兒在那抱怨窮又是另一回事了,那感覺就像是一巴掌狠狠扇在他的臉上。畢竟楚尋是嫁過來的,且嫁來的當天就扶靈柩南下了。於德叔來說也就勉強算半個主子吧。況這二日下來,楚尋存在感太低,瑞婆倒是有心幫她端起架子,勉強找了些不打緊的事請她拿個主意什麽的,楚尋都是揮揮手,“不要問我,我不懂,我不知道。”

因此,瑞婆還被德叔好一通嘲笑,說:“那位一看就不是久居此地之人,你還指著咱郁府到了這般田地還能留住人?”

瑞婆被他說的心酸,狠狠“呸”了一聲。

那秦公公上上下下把楚尋看了一遍又一遍,又把這老老少少過了一遍,他雖然年紀不大,進宮當差卻很有些年頭了,以前也常跟著幹爹往外頭跑傳旨,哪回不是被人捧著往高了擡舉,吃酒辛苦錢也是拿到手軟,這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不僅辛苦錢沒有,瞧這意思,還要自己倒貼?

晉國喜奢華,達官權貴無不穿金戴銀,整的自己花團錦簇。楚尋這通體的一身漆黑,進宮見太後顯然是大不敬,可人家窮怎麽辦?總不能變出一套衣裳來?按理楚尋身為郁候細君,朝廷命婦,宮裏該給準備朝服的,可她走的時候才十歲,現在突然回來,也沒誰想到這茬,就算有人想到,誰好好的去管這閑事?老人們都知道郁候細君是犯了事的,沒得腦抽會主動湊上前惹一身腥。也就太後老人家菩薩心腸還惦記著她。

秦河越看楚尋越不順眼,尖著嗓子說:“你幹什麽在自家屋子還蒙頭蓋臉的?就這麽不能見人?”

楚尋裹面紗裹習慣了,聽了這話,順手就給摘了,同時說:“估計是底下待的太久了,皮膚見不得光。”

秦公公看清她的臉,一時楞了神,也就沒聽清她的話,半晌過去,才慢慢回想起,昔年跟在幹爹身後談起宮中舊事,幹爹曾無限神往的嘆息過一句,“放眼整個大晉能稱之為古往今來第一美人的也就是早逝的楚夫人了。”

秦公公這才憶起,眼前這位除了是郁候細君,還是大將軍楚彪的獨生女兒,她娘曾是名動天下的美人。

若說這每年的大小宴會,秦公公也算是見多識廣,鶯鶯燕燕花團錦簇,各家的小主各有風姿,無不叫人傾心神往,但眼前這位美的別有不同,奪人眼球,迫人心魂。尤其那一雙深黑的眸子,先前他沒在意,只註意她身上的衣裳去了。現在看了她的臉,不由自主被吸引,慢慢對上她的眼,便怎麽也挪不開了。

“秦公公?”楚尋喊一聲。

秦河勉強收回目光,心神激蕩,往袖中一掏,取了私房銀子遞給站在楚尋身後的婆子,催促道:“快!趕緊給你們細君去成衣店買一套能見人的衣裳。”

瑞婆難以置信,道了聲“好”,歡歡喜喜的小跑著離開了。

秦河面上閃過一絲茫然,他剛才幹了什麽?他為什麽要給銀子?那可是他的私房錢,回神間頭皮一麻,暗道了聲,“邪門。”覆又擡頭,只覺楚尋貌美傾城,卻再沒方才那種動人心魄之感,美的流於表面。心念電轉間又想起幹爹的話,暗道:“女人只要有一張好看的臉,誰知道將來有多大造化,寧可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女人和小人。”這般想著,不忘提點她道:“細君雖然現在不如意,但莫要喪氣……”

“我沒喪氣,”楚尋打斷他,呵呵一笑。

清河面上抽了抽,但該說的話還是要說:“今日灑家幫了細君一把,日後細君青雲直上可別忘了灑家今日的好處。”這話說的直白,連彎子都懶得繞了。

楚尋笑著往四方桌下的凳子一坐,擡頭問,“秦公公,皇上身邊的秦大海和你什麽關系?”

清河神情一緊,脫口而出,“幹爹。”

楚尋哈哈大笑,“難怪,你和你那幹爹討還人情的做派還真是一模一樣。”

秦河面上一黑,咬牙,“細君!”

郁府上下登時只覺心頭一跳,無不噤若寒蟬,戰戰兢兢,他們現在只是平民百姓,又怎敢得罪宮裏人。只有德叔不著痕跡的挺直了些脊背。

楚尋笑夠了,揮揮手,“知道了,你的這份人情,我承了。”

又過了好一會,正當秦河都要派人去找了,瑞婆捧著一件淡青色裙子回來了,口內道,“公公久等了。”

秦河沒好氣,“還不趕緊換上!”

楚尋起身,瞟了眼那淡青的裙子,微不可查的翻了個白眼。

秦河回過身又問,“剩得呢?”

瑞婆臉不紅心不跳,“沒得找,這套裙子就值那麽多。”

秦河瞪圓了眼,氣得一跺腳,“宰人啊!”

瑞婆附和了句,“可不是,德新芳的成衣店專宰熟客。”

德新芳是王公子家的產業。秦河自然知曉前天郁家和王家鬧了大矛盾,自不會幫腔,只一味催促,“還不快點!

出了門,轉到後院換衣裳,瑞婆捏著衣角,愁眉苦臉道:“前個月,小公子害病,請了郎中看病,拖欠的診金和藥錢都沒給,老奴去成衣店剛好經過那藥店,被那郎中的婆子捉住,死活逼債。奴也是沒法子了。”

楚尋點點頭,“那剩的呢?”

瑞婆擠滿了笑,討好道:“夫人,您別怨我訴苦,小公子正長身體,又在書院讀書,那地方非富即貴,小公子來來回回就那兩套好衣裳換洗,眼看著都小了,胳膊腿露了老長的一截。不說穿衣,公子要緊的筆墨紙硯也都太費錢了。可家裏除了小姐從宮裏寄來的那點月錢,扣扣索索,還有十幾口老小要養。奴也知道,郁家沒這責任養咱們這些老東西,但府裏留下的都是跟了主子幾代的老人了,小公子也做不來狠心攆人的事,尋常吧,也都還能坐下力所能及的事……”

楚尋一腳踏進門檻。小殷緊跟著追了上來。

瑞婆站在門外沒好意思跟進來,偷偷看了眼,繼續碎碎念。

小殷進屋後,二話沒說,打開屋內僅有的一個櫥櫃,裏頭有倆個袋子,她徑自取了其中一個,打了開,都是黃白之物。

楚尋慢悠悠脫了黑色衣裙,小殷趕緊跑過來服侍她換衣,這綠衣裳昨兒晚小殷就給洗了,夏天空氣幹燥,到了後半夜就幹了。一大早的,小殷又給收回來疊好擱在櫥櫃裏。

“尋姐,剛那瑞婆拿衣服肯定發現咱們有銀子,不過我數了,沒少。”

楚尋笑,“郁府雖然窮,但氣節尚在。”

小殷一本正經,“可您教過我的,防人之心不可無。”

這些銀子還是楚尋之前賣神仙果剩的,足有一千兩,不過她入住郁府後並未拿出來救濟,而是叫小殷妥帖收好,包括餘下的神仙果。小殷盡職盡責當她的管家婆,心裏頗為得意。

楚尋嗤了一笑,“待會取二百兩給瑞婆。”

小殷看向還在屋外碎碎念的瑞婆,撅起嘴,故意揚聲道:“尋姐,您看不出來嗎?她就是故意的,故意叫你聽到!”

屋外瑞婆訴苦的聲音戛然而止。

楚尋換好衣裳,打開門,瑞婆一張臉通紅,眼神也有些慌亂。

楚尋忽而一笑,微偏了頭沖小殷道:“我偏還聽進去了。”

言畢,大步離去。

前廳,秦公公早等的不耐煩,見楚尋出來,忙不疊的催促。

幾名侍衛牽著馬一直等在前院,聞聽要走,紛紛上馬。

誰知突然竄出一人,舉著扁擔又哭又叫,“我的菜!我的菜!”

楚尋擡眼一瞅,正是那日日天不亮勤勤懇懇澆糞水的老伯。

“老孫頭!”德叔大喝一聲。

老孫頭似乎腦子不大好,滿心滿眼都是他的菜,舉著扁擔就趕那些還在糟蹋蔬菜的馬,此舉無異於驚著馬了。侍衛們差點摔下來,大怒,其中一人揚鞭就朝老孫頭身上抽去。

作者有話要說:  昨兒才說今早六點半更,結果啪啪打臉不要太響!

擡頭望天,蠢作者自掛東南枝。

那個,我文名改啦,相信很多小天使都看到了,老大替我改的,大俗!不過深得我心,後來我反省了下,大抵我本來就是俗到了骨頭裏。

另外,小標題,大家不用在意啊,什麽“物是人非卻不七四知”“家貧無力入宮門”純粹是蠢作者胡編亂造附庸風雅,顯得自己很有學問的樣子,小天使們就睜只眼閉只眼,權當沒看見吧,好歹給我留個面子。

最後推薦我基友“三十一天冬至”的新文——《三元及第》沒事瞅一眼,指不定就瞧上眼了呢,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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