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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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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梨對著門縫外的男人沈默幾秒, 真誠擡頭:“這不是我,你找錯人了。”

“嗯?”

“現在的我是清醒狀態的我, 手機裏的我是酒醉狀態的我,所以你要找說話算話的人,應該去找酒醉的我,和清醒的我沒關系。”

秦隱垂眸一笑:“你還能更無賴點嗎?”

談梨回答得很嚴謹:“應該可以。”

秦隱:“這可是你逼我的。”

談梨:“?”

秦隱擡起手,十指抵上房門:“我很少回來住,所以房間裏家具不多,其中能勾挪動用來擋門的,應該只有那把實木椅。”

談梨笑容一僵:“你要幹嘛?”

秦隱:“強行推開?”

談梨連忙撲到門上, 眼睛藏著慌張往門外秦隱的手腕上落:“不行。”

“你不肯開門,我就只有這一個辦法了。”秦隱作勢用力。

“不行!”談梨急了。

秦隱好像沒聽見, 身體微微俯低, 肩肘用力――

“我開!你別推――我開還不行嗎!”談梨從實木椅上跳下來,慌慌張張的話聲混著拖動實木椅的聲音從門縫裏溜出來。

幾秒後,談梨氣得悶紅著臉, 用力拉開門。

門外, 男人半倚在墻邊, 正好整以暇地垂眸望著她。那副似笑非笑的冷淡模樣看得談梨牙根癢癢。

談梨:“你故意嚇我的?”

秦隱垂下眼笑了聲, 沒說話。

談梨磨了磨牙:“你就知道拿手傷嚇唬我!”

秦隱眼尾輕勾:“那你怕嗎?”

談梨:“……”

悶了幾秒, 女孩扭開臉,不甘心又誠實地小聲憋出句:“怕啊,怕死了。你沒退役的時候, 我一做噩夢就是你手腕上全是金針,醫生站在旁邊跟我說這手沒救了, 要截肢了。”

秦隱難得會被一句話噎住。

回過神,秦隱失笑, 上前一步邁進房間,然後他擡起右手用力地揉了揉小姑娘沮喪的腦袋:“截肢?你就這麽看不得我好?”

談梨氣得拿眼神剜他:“我在夢裏只差一邊哭一邊簽字了。”

“這樣啊,”秦隱點了點頭,然後撫著小姑娘的頭發俯身,挑起個涼淡的笑,“所以以前我還沒認識你的時候,你在夢裏就已經是我的簽字家屬了?”

談梨一頓,眼神微妙躲開。

秦隱更加“溫柔”地給她摸了摸頭順了順毛:“那上周去看比賽,你跟我說只把liar當精神層面的信仰,原來其實是騙我的?”

“做夢我也不能控制不是……”

談梨正心虛著自省的時候,突然想起什麽。下一秒她就輕瞇起眼:“不是你跟我說夢裏什麽都有的嗎,幹嘛,現實裏不給想也就算了,夢裏現在也要歸你管了嗎?”

“……”

談梨問完,頭頂半天都沒給回應。

她有點意外,正準備擡頭去看看那人神情,就見眼前罩下片陰影。那人壓著一聲低嘆吻在她額前:“對不起。”

談梨一楞,等秦隱直回身,她下意識擡手摸了摸好像還殘存著那人唇瓣溫度的地方,臉頰慢慢熱起來:“我只是開玩笑,你別突然這麽正經。”

秦隱欲言又止。

談梨沒擡頭,所以也沒看見,那雙平素冷冷淡淡的眸子裏,此時像山雨欲來前的陰雲密布,無數覆雜又沈重的情緒在那裏面郁積著,隨時在等一場傾盆大雨的契機。

但最後秦隱只是闔了闔眼,把它們壓回心底,他像隨意開口:“我聽盛喃提過,說那時候是你……生病的時候。”

談梨楞了下,彎眼莞爾:“她怎麽這麽快就背叛我、什麽都和你提了。”

“是真的?”

“可能是吧,我也不好確定,旁觀者的觀感大概會明顯一點。”談梨用一種不太在乎的輕松語氣,像說個和自己無關的事情。

秦隱皺眉:“自己難以確定……發病?”

談梨:“嗯,輕度躁郁癥的躁狂發作期,病人好像會因為病情本身帶來的心理影響很有自信覺得自己很正常。就算察覺一點異常,說不定還會告訴自己沒關系、這樣我比別人都棒。”

秦隱點頭。

談梨:“不過發作期結束後,病人再回顧那段經歷,就能自查異常了……”

談梨有一句沒一句地說,同時擡眸盯住秦隱,直到他察覺她停了話聲,不解地低下頭來找她的註意力。

談梨眼角彎下來,笑意深刻眼底。光落進她的眼眸裏,晶瑩瀲灩:“你剛剛的模樣,認真得就像在聽老師上課的小學生一樣。”

秦隱一頓,擡眼,淡聲重覆:“小學生?”

“對,小學二年級,不能再多了。”談梨笑著貓腰從秦隱胳膊下鉆過去,溜到門外的走廊上。

穿著白色的圓頭拖鞋,談梨在走廊裏踩出啪嗒啪嗒的聲音,朝樓梯口的方向跑遠了。

秦隱在原地站了幾秒,那些難以克制的情緒被他一一整理,收斂,壓回心底。確定不會被察覺異樣,他才轉回身。

剛掀起眼簾,秦隱邁出去的長腿就停頓了下――

幾米外樓梯口的走廊拐角,扒著暗色墻紙的墻棱,小刺猬只探出顆腦袋賤兮兮地撩撥他。

“一起下樓吃飯飯嗎男朋友?”

秦隱失笑垂眸,走過去:“好好說話。”

談梨跟著走過來的秦隱往樓下走,眼裏滿盛著得意洋洋的壞勁兒:“你不喜歡我這樣說話話嗎男朋友?女朋友好傷心嗚嗚嗚。”

秦隱下到一樓樓梯口,伸手把笑得燦爛還嗚嗚嗚的小姑娘往右邊拎了拎:“餐廳在這邊,前面是廚房。”

談梨被隔空拎回來,忍下兇,委屈巴巴轉回頭:“你拎我衣服領子,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秦隱縱著她鬧:“愛。”

談梨伸手拽他袖口:“那待會兒吃飯飯的時候,我們能牽手手嗎?”

秦隱忍笑,剛要應聲就察覺什麽動靜,他擡頭看向談梨身後。

望見來人,秦隱意外一怔。

“媽?”

“…………?”

談梨僵住,回頭。

蕭筱站在客廳前,正意味深長地看著兩人這邊。

談梨在秦?男朋友?隱家裏正式吃的第一頓飯,其用餐體驗,大概類似於古時候犯人們上刑場前吃的斷頭飯。

味同嚼蠟是不用說了,更慘的還是消化不良,談梨幾次都感覺自己快要噎過去了。

等終於熬到午餐快結束,談梨找了個借口,迫不及待地溜去洗手間。

手機沒電,所幸一樓的客用洗手間外面有臺無線座機,談梨抱著救命恩人一樣把它抱進了洗手間裏。

作為基本沒朋友的典型,談梨的場外求助對象實在少得可憐,再三猶豫之後,她還是把電話撥給了盛喃。

“餵…?”

“是我,”談梨說話,然後遲疑了下,“你在做賊嗎,為什麽聲音這麽小?”

盛喃惱火道:“今天周一,你以為我是像你一樣自由自在的大學生嗎,我可是偷偷才敢帶手機來學校的苦逼覆讀生!”

談梨:“那你現在方便打電話嗎?”

“應該沒事,我們這節課就是語文背誦覆習課,聲音吵,老師應該聽不到。”

“那就好。”談梨應了。

盛喃:“但是你用誰的電話給我打得?為什麽像是座機號碼?”

“我現在在秦隱家,剛從餐桌旁逃出來,給你打電話就是要向你求助的。”

盛喃懵問:“求什麽助?”

談梨嘆氣:“幾十分鐘前,我由於昨晚社團活動宿醉未歸而衣衫不整沒化妝地站在樓梯口前,還拉著秦隱賤兮兮的耍無賴的時候,他媽突然出現在我的身後。”

盛喃:“噗。”

盛喃:“哈哈哈哈這是什麽死亡場面,梨哥你有這運氣談什麽戀愛怎麽不去開彩票呢哈哈哈。”

談梨:“……”

談梨不爽地靠到門上,低著眼咕噥:“我哪知道我會這麽‘走運’?還有,我打電話是問你對策的,不是給你提供笑料的。”

盛喃:“啊?梨哥你太信任我了,我哪會有什麽對策?”

談梨實話實說:“我不是信任你,我只是不敢在淘汰賽前打擾你哥。”

盛喃:“…有道理。”

談梨:“所以你就大膽地說吧,狗頭軍師,接下來正常人應該怎麽做?”

盛喃怔了下。

“正常人”這個詞像根刺一樣,輕輕在她心窩裏戳了一下。

她突然懂了談梨為什麽給她打電話:談梨把自己界定在“不正常”的那個範圍裏,談梨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和作為在正常人眼裏是對的還是有點瘋的,談梨害怕暴露出自己的“不正常”,害怕被秦隱的母親討厭、排斥。

以前,談梨從來不在意別人怎麽看的。

盛喃抽了抽鼻子。

還抱著電話沈思的談梨嚇了一跳:“…你怎麽突然哭了似的?”

“胡說,”盛喃立刻反駁,“我只是有點感動,我們梨哥終於要嫁出去了。”

談梨:“?你是怎麽得出這個結論的呢,狗頭軍師?”

盛喃:“呸,你才狗頭軍師。”

談梨:“那你倒是提出點建設性的提案。”

盛喃想了想:“我家那些老迂腐們不是總念叨少說少錯嘛,那你實在不確定就少說點?”

談梨思索兩秒,點頭:“你繼續說。”

盛喃:“既然都見到他媽媽了,你太早離開顯得不尊重長輩,下午應該陪一陪。然後你最多等到吃完晚飯就回去吧?那些思想比較傳統的長輩們好像都覺得,女孩子太早在男朋友家裏過夜不合適。”

談梨深以為然:“有道理。”

兩個“臭皮匠”又嘰嘰咕咕討論好一會兒後,終於絞盡了腦汁和她們僅止步於理論知識的“見家長須知”。

盛喃正在聚精會神地給談梨做最後的囑咐時,一個恐怖的背景音突然插進電話交談裏――

“盛喃,我註意你好一會兒了。我讓你們背誦,你給我課上打電話,你很有勇氣啊?”

“……”

談梨:os。

她對盛喃脾性熟悉,看著咋呼又l毛,真到了家長老師這類長輩面前就慫得不得了。

電話對面背誦聲安靜下來,變成死寂,那個老師的聲音顯得清晰而陰沈。

“還發什麽楞,手機給我交上來!”

“我是,是……”

盛喃聲音透著點無措。

“老師,”

一個幹凈慵懶的少年音突然響起,那個聲調拖得松散,漫不經心,像在午後的陽光裏久睡初醒。

“電話是我讓她打的。”

死寂維系兩秒,陰沈的聲音再開口時多了幾分僵硬:“靳一你,你讓她打電話幹嗎?”

質地幹凈的少年音笑了聲,帶上兩分睡意未散的啞:“腿斷了,讓她打120,行不行?”

“――”

學生們忍低的笑聲裏,有人從盛喃手裏拿走了手機。

“放我這兒,下課還你。”

聲音懶洋洋地趴回桌上去。

幾秒後,談梨對著掛斷的電話。

哦豁?

歷時大半下午的陪聊後,談梨艱難地熬到了晚餐時間。

(還有一小節,修完再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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