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過，你幫忙過她的案子，那個光氣，還有聲音傳導造成的腦部傷害，wow，好神奇，對了，我是邵元凱……”

先生從椅子裏站了起來，他看到我，表情和眼睛，都閃閃發光，但隨著元凱的自我介紹，那種光芒轉瞬即逝，他的專註度從我這裏，調到元凱身上……我就，對，我終於知道，什麽叫搬石頭砸自己的腳，我不該聽信許益，倒黴摧的用什麽逼他吃醋的方式承認對我的感情，現在，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在條件優秀的邵元凱面前，會被挫敗到還留幾成？我不能讓這件事發生，對著先生過去，我囁囁，“正文……”

先生的註意力又回到我這裏，但是，隨之回來的，還有他習慣於穿在身上的冷漠與堅硬，“還是叫我先生吧。”他看看腕表，“三個小時後，有一班芝加哥回北京的班機，我在機場等你，願意的話，我們一起回家。”他拿起大衣公文包，對姨夫姨媽欠欠身，“打擾了，再見。”不給我任何說話的機會，也沒再多看我一眼，快步越過我，下樓。

不過是電光火石間的變化，我一時都沒反應過來。等應激性重新活躍，沖到大露臺邊想把他喊回來，只看到他已經上車，絕塵而去。那輛車一直停在樓下的，我回來時候還見到，早知道是等先生的，我一定先打暈那司機再把車胎紮漏氣。奶奶個熊，這到底是鬧哪樣啊？剛剛還深情款款，跟我的親人說願意為我活到九十九歲——他九十九歲的時候，我已經七十多，人生七十古來稀，若我沒英勇殉職，活到那年紀都算夠本了——我趴在露臺欄桿上，開始哭，這也太他媽爛了，他都特特從國內飛越整個太平洋來找我，卻不給我機會擁抱於領悟。

“你還有時間哭啊？”元凱提醒，“不收拾行李去機場嗎？”

啊，對，去機場，我旋風般卷下樓沖進自己房間，找出箱子，把想得到的行李往箱子裏塞。

姨夫姨媽和元凱跟著我進屋，蘇珊紙巾擦手，一頭霧水，“嗨，怎麽了？”

元凱與蘇珊竊竊私語，轉播剛才的實況

姨媽硬拉我到沙發裏坐，語重心長，“我知道方先生是個非常，非常，非常好的人，他救過你，幫過你，並深深愛著你。他剛才那番話，我也很感動，可並不是說，因為感動，就罔顧現實差距，問題始終是存在的。聽姨媽的話，在這裏多留一段時間，你會有更合適的對象。”

從前我看閑白兒的小言情，時不時會恥笑那個濫俗的描素，“心絞著痛”，一定遭了報應，我現在真的是心頭插了一把刀似的攪著痛，就覺得我不能再讓任何人反對我和先生了，我不忍再讓他面對來自任何誰誰的試練與考驗，乃至挑剔與刁難，情緒使然，我噗通沖著姨媽和姨夫跪下去，向來還算口齒利落的我，難得語無倫次，毫無章法：

“他對我很好，真的非常好，他這個人除了工作之外的事情，其他都不走心。自個兒冷不冷，熱不熱，餓不餓都糊裏糊塗的，忙起來更是沒饑沒晌，但他跟我在一起，卻會關心我穿的暖不暖，吃的飽不飽，我愛吃什麽，他都記得很清楚，偶爾一起出去吃飯，點的都是我愛吃的菜。

他向來不吃零嘴兒，也不光顧街頭攤販，但他會為我買零食，知道我愛吃煎餅，會為我買煎餅，一次加兩個蛋。

他不擅長下廚煮飯，但跟我在一起，他願意學習怎麽包小餛飩，

他腸胃不好，容易感冒，每次不舒服，自己吃點藥就算了，不開小竈，照舊三餐光顧食堂。但我不舒服，他居然張羅著讓學生去弄粳米，用他最珍惜的，實驗室的設備，為我煮燕窩粥。

他不強壯，怕血，膽子不大，卻在爆炸發生的時刻，用生命保護我，不管自己受傷，也為我擦掉臉上的灰塵。要知道我是個警察呀，我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搭救。

他身體還沒好利索，知道我生病，坐整整六個鐘頭的車，長途顛簸去看望我，擔心我發燒，整夜不睡照顧我。

他一向內斂，不懂表達，但每次我不開心，他都盡力哄我，讚美我，我拿不到先進，他說那是我太優秀，那個世界不配得到我，他還說我是化學鍵，物質是因為我才存在的

他從來不說喜歡我，甚至總是避著我，最露骨的表達，不過是有一次，青天白日下牽著我的手，在街上走一小段，但他去香港十來天再回來，卻先跑到家裏去看我，我不在家，又跑到我們單位去找我……

我一點一滴數落著我和先生之間的過往，也一點一滴的發現，其實他已經為我做了很多了，忍不住，眼淚都掉下來，“其實我明知道他喜歡我，在乎我，他故意表現的冷漠就是不想耽誤我，故意氣我，想把我從他身邊趕走，我明明都知道，還中他的計，跑到這麽遠的地方來，”我想起楊璐婚禮上，我拿元凱招惹他，他怒得砸了一只酒杯，氣勢洶洶威脅，“你敢”，忍不住憂心忡忡，沒羞沒躁，“完蛋了，這次不知道會砸什麽，”我哭倒在姨媽膝頭，“萬一他砸了我最喜歡那套，從日本帶回來的有田焼茶具怎麽辦？說不定他還會殺了我的……”

“殺了你？”被我的痛哭流涕鬧到不可開交的姨夫難以置信，“方先生看上去理性斯文，他怎麽會殺了你？”

我哭得擡不起頭，“你們不懂的。”

姨媽和蘇珊被我勾引的，眼裏本來都淹著大水，可我越叨咕越扯，嚴重超出大家能理解的範圍，末了，什麽情緒都沒了，姨媽主動結束這場鬧劇，“趕緊起來收拾行李吧，人在機場等你呢……”

53

方正文

我沒在奧黑爾機場等到許諾，沒等到……百般顧慮，優柔寡斷，到頭來，我還是我把我本可以擁有的幸福，一手斷送了，她不想跟我回家……

帶著滿身疲憊，打開家門，行李冬裝隨便往哪兒一丟，我把自己拋進熟悉的藤椅裏，再也動彈不得。她不跟我回來，是因為邵元凱的關系嗎？怕失去，只能得到是失去。唯一讓我放心的，是她這次選擇的伴侶，比我適合她，可我從來不知道，我的放心也可以讓我如此痛心……

也不知在書桌前呆坐多久，萬念俱灰，失魂落魄。

我的理智說，動一動，救救自己。

可我身體裏又有一個聲音說，沒關系，坐化在這裏也不錯，就讓自己消失在這個她一釘一冒為你拾掇出來的家裏吧。

我的目光從那簾白窗紗，落到書桌上，一大袋子早已變質的食物，紅蛋，糖炒栗子，點心，抽巴蔫黃的水果，還有好些散亂的書冊。環顧房間，地板，書架前，到處是散放的書。沙發上，丟著薄毯和我換下來沒來得及清洗的褲子，一切都還是肇事的生日那天的景象，恍然，她坐在我的懷抱裏，婉轉□□的模樣……我也弄不清楚，這滿屋子的狼藉混亂，與我無法收拾的情緒，哪個令我更崩潰更難堪。忽然想，為何要如此？等不到許諾，我幹嗎回來？不不不，我得再回芝加哥，不然，都沒辦法跟溫竹筠和謝懷遠交代。

不得不呆在實驗室的那些天，同事告知，有個叫許諾的來過幾次電話給我。我不是不回她電話，但真的自顧不暇。這個項目非同小可，如無意外，應該順利結項的。奈何有個環節出錯，炸塌了半間實驗室，我們必須檢討之前進行的每個步驟和程序，並且需要求助於華盛頓的研究所。我忙的焦頭爛額，但並非不惦記許諾，也想通了，我和她之間是兩情相悅，我不能丟下她不管，我錯就錯在，我不該認為自己沒辦法只依靠電話，把我的心情講清楚給她，就不回她電話，我設想，帶著枚戒指走到她面前，這樣才夠誠意。並我堅信，她總是會在那裏等我的。

當忙碌稍微告一段落，我急急忙忙去買了枚鉆戒，趕去警局，趙輝告知他家許隊不在，去美國了。

我吃驚，“去美國？辦案子？”

“沒，請假，走的特急還特氣，劈哩撲棱，跟逃荒似的。”

我傻眼無措

“我們是不知道出了嘛狀況，反正那幾天俺娘鼻子不鼻子眼不是眼的，然後請假條一扔就走了，”趙輝提示，“雖然具體情況我們不知道，但有個人是一定知道的，方教授，你去問楊璐。”

她多數是氣的狠了，我心內惴惴，找楊璐。

楊璐，“哎呀媽啊，你可算出現了，大忙人，你這比□□總理還日理萬機哪。”

實在不知如何應對，我只好捧出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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