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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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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皮,胡編亂造,我全當了真,也認了真,我把和她相處的種種,作為寶貴經歷來珍惜,還傻不楞登,將我從前的真實人生,給她全程轉播了。可她卻……是可忍孰不可忍!我騰地從椅子上站起,差點掀翻一蓋簾餃子,虧得方剛眼疾手快按住。而李完,則給我拿來紙和筆。

沒人相信,我盯著電視的時候,是真的進入劇情,倆孩子都以為我象從前那樣,惦著我的科學研究,肉身在此,靈魂神游。他們怕擾我思慮,屏息偃聲,不敢高聲語,待我一回魂兒,李完還送上紙筆,方便我記錄下神游中可能會發現的證明。可這回,並不,我發現的證明太詭異,找不到可供將之記錄的空間。

但倆孩子的體貼,將我從暴怒憤慨的情緒中拉回到現實,我有必要生氣嗎?

對許諾而言,我是誰,根本無所謂吧,我話真話假,如風過無痕,她不會介意。

而許諾於我,真的存在過嗎?即便有那麽幾分心馳神往,相對照我的生活,也是無關痛癢。

拿著李完給我的紙筆,我悶頭裝成確實是有什麽需要記錄的樣子,回去書桌前,翻開書本。沒關系,活到我這把年紀,要學會把自己放在一個很不重要的位置,這樣,才會得到類似於地球沒有我,依然會好好轉動的輕松,至於許諾其人,來如夢,去如客。

彼時,我相信,一個化學專業工作者和一個刑偵隊長的人生,是沒可能有什麽交集的,我們應該不會再見,誰知,我錯。

方剛赴港前,帶兒子原原去公園玩,遭遇意外。

我一直認為,我的家鄉是美好和安全的城市,尤其,曾因跨國合作項目,我在美國一家大學實驗室呆過七年之後,我確信,北京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所以,當我在部裏開會之際,接到李完電話,說我的小孫子在公園裏被兩個持有槍械的歹徒劫持時,感覺那不亞於天方夜譚。直到李完急慌慌第三次給我確定,原原被人劫持,方剛和宋伶俐急壞了,我才不得不信。孩子們知我認得些官方和軍方的人物,想問我討個辦法。

我不得不臨時退出會議,部裏一位秘書長帶車陪著我,趕至公園,警方已到,封鎖了現場,專職談判專家在與歹徒談判。因焦灼恐懼之故,方剛和李完,宋伶俐抱在一起,一個男人的前妻與新歡,這場面令我感慨又感動。

出於各方面因素考慮,警方不允我們離歹徒太近,而在警戒線外的位置,我們又看不到方原。我和小宋,李完強烈要求看眼孩子的狀況,但警方一再保證孩子目前是安全的,他們只許方剛上前,剛兒是孩子的父親,可以穩住原原的情緒,配合警方。

因有部裏的人陪我一起,警方對我頗為客氣。主事的那位隊長看上去沈穩幹練,不卑不亢。知我心臟不好,還把我隔離到更安全的地帶,救護車和警車就在近旁。這樣的安排,以致我與警戒線之間,幾乎被警察築了道墻,眼前所見,盡是警方的便衣與軍裝,而許諾,仿佛與我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那樣,在此時,從天而降般,橫空出世。

不知她從哪兒來,衣著也如上次,不像警察。淺淺藍色大圓擺裙,白襯衣,披件寶藍色羊絨開衫。她的發型很眼熟,我曾見餘素梳過,長發先編成兩束,再挽起在腦後,劉海隨意,露出漂亮光潔的額頭。

這情急時刻,許諾的出現,讓我有瞬間恍惚,是,有時會想起她,但想起和想見,是兩回事。我猜測她應該是為原原這案子而來,作為苦主家屬,公事公辦,我還是應該和她打個招呼。可許諾根本沒將目光投到我這邊,和主事的那位隊長說了兩句話,很快,她對著警戒線方向,劫持孩子的歹徒而去。我聽到許諾清朗又清晰的聲音,“我來換那個孩子,做你們的人質。”

我本能以被騙者之心,度騙人者之腹,這次,她真的假的?現在是歹徒劫持人質,容不得她胡鬧,她不能耍賴也不能撒謊,人命關天哪。我往前沖,喊,“許諾,不是,許,許隊長,許隊長……”我看到她不緊不慢,閑庭信步,面色沈靜,風,疏疏落落,吹起她裙擺搖曳。有人悄沒聲架住我,把我往後拖,接著有人捂住我嘴,很快,我前面就又是人影樹杈,腳底黃花幾朵,看不到現場情況。

很靜,連小宋和李完的啜泣都停止,只有許諾的聲音,鎮定,溫暖,親切,“我是路過的醫生,這孩子叫方原,他爺爺是我的病人,我和他的家人很熟悉。請相信,我和這個孩子同樣重要……”

在此之前,我瞧不起謊言,我從不知道,謊言可以救命。

救人性命,無論對醫生來講,還是對警察來說,都是他們的工作,無可厚非,我可以接受,但我不能接受許諾為救原原而舍命。

以人質換人質,即使是戰術,都太危險了,搞不好倆人都完蛋,我不能看到任何人出事,無論是方原,還是許諾。得把她弄回來,我死命求掙脫,但和揪住我那倆軍裝警察的力度與硬度相較,我確實手無縛雞之力,百般掙不脫。

我這裏急得渾身冒汗,那邊許諾似已得手,靜默戒備中,只聽得腳步聲急切,方剛抱回原原,宋伶俐和李完上前,四人相擁。原原應該是嚇壞了,扁著小嘴想哭。可他的嘴,也很快被小宋捂住。

很難想象,午間晴朗陽光下,竟是這樣一片令人窒息的壓抑氣氛。

我害怕極了,許諾不可以出事,再求掙脫,意圖用牙齒咬捂住我嘴的那警察的手,但我的意圖很快被察覺,那人更大力,幹脆用他的大巴掌蒙住我口鼻。他應該年紀不大,我能感覺到,目前的狀況,令他很緊張,他全神貫註,只想我不要搗亂,勒住我脖子的胳膊也隨之發力,我呼吸不暢,覺得自己象只缺氧的魚。

劫匪那邊又在以許諾為要挾,跟警方談條件,可我逐漸聽不清楚,耳鳴陣陣,許諾,她到底怎麽樣了?我掙紮,沒多久,槍響,聲音爆竹般脆亮,我再也掙不動,老天,許諾,我眼前的景象虛下去,渾身提不起一絲力氣,胸口悶痛。

最後,我倒下,制住我的警察,終於肯放開他的手,我能呼吸了,卻喘不上氣兒,眼前光暈虛幻中,走來許諾,白衣藍裙,恍若謫仙,謝天謝地,她還活著。見她塵埃未染,全身而退,我驚喜相加,百感交集,很沒用地,又暈了。在意識消逝之前,我驀然擔心,我會活下去嗎?我知道,我的心臟病覆發,可我想活著,活下去。

謝天謝地,我也活著。

再見親人,病床畔,孫兒無恙,令人安慰。

剛兒和李完都很高興,李完還激動的差點隨著剛兒一起,提前叫我爸了呢。

想到因為李完的關系,我曾經最介意最痛恨的情敵李純恩,竟因此矮我一輩兒,頗有些哭笑不得。人生際遇,如此荒謬。但我還是很樂意的,活的久一點,什麽都能看得到。原來,我對這紅塵萬丈裏的雞零狗碎,也不是全無好奇心。

醫生斷我,並無大礙,我的求生意志很強,可喜可賀。但確需要好好調養,穩定心緒,再不能讓自己頻受刺激,下次發病,是不是還能這麽好運被搶救過來,真的很難說。

而方原公園遭遇劫匪被救之後的情形,李完和方剛有跟我轉述。許諾,不,許隊長換回原原後,表面上與匪徒異常配合,待匪徒情緒上稍有松懈,即刻發難。我聽到的那聲槍響,不是匪徒發出的,而是許諾,她身上藏著槍。

彈無虛發這樣的詞匯已不夠形容她的神勇,當時,許諾是一槍斃掉兩個匪徒。

“一槍兩命啊,這是有多霸道多堅決多硬氣。”李完說,當時她是沒膽量看,但事後想起,一邊是佩服的五體投地,一邊是驚怖的心有餘悸。

孩子們還講起,其實那天許諾本來請假,她家裏給她安排了相親,與對方相約在公園裏的茶室見面,可因為歹徒劫持方原,去茶室那條路被封鎖,許諾上前查看原委,見是方原被劫持,立刻投入工作,與當班的同事制定下解救方案。因她一身打扮不象警察,估計歹徒不會有防範心理,於是由她上前換下方原。

我的註意力在相親那兒。怎麽又是相親?看來相親這事兒不是謊言,她家裏是真有在給她安排。許懷遠很奇怪,女兒如此可愛出色,不嫁出去,陪在身邊,不是更好嗎?

方剛又轉播案發現場,我暈倒,跟我被那菜鳥警察悶住呼吸太久有關系,導致我脆弱的心臟停跳。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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