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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相濡以沫VS相忘於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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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雪下得真大啊,地上厚厚地積了一層,踩上去咯吱咯吱直響,要擱以前,田孜不知道得樂成什麽樣子。

她曾孩子氣地天天盼雪,那些音容笑貌尚在周子非眼前,可真的下雪了,她卻變得這樣沈默和憂郁。

仿佛這場雪,飄飄揚揚,全下到她心裏去了。

周子非知道自己搞砸了,田孜是個很執拗的女孩子,溫順的時候像水,可碰到她的底線時她會不惜玉石俱焚。

他以前特別欣賞她這點純粹和獨特,現在卻比任何時候都渴望她能柔軟一點,圓融一點,只要那麽一點點兒,他們這一關就能過去了。

周子非悲傷而無奈,上天給了他第二次機會,可他還是搞砸了,這一點他心裏再清楚不過,卻又那麽不甘心。

兩人默默地走了一段路,氣氛沈悶而蕭索,與歡天喜地過元旦的路人格格不入。

好一會兒,周子非說:“你瘦了。”

是嗎?田孜不自覺地摸摸臉,不過幾天功夫,臉確實小了一圈,其實他的形容也有些清減,為甚消得人憔悴?他們彼此心中透亮,卻又無可奈何。

田孜等著他說別的話,他卻又陷入了沈默,田孜的心慢慢涼了,看樣子她是等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的,那他又何必來找她?

周子非突然指著不遠處一棵青松示意她看,寒冬臘月的松樹一副頹敗之相,松針暗綠,上面壓著一層白雪,並沒什麽看頭。

他說:“小時候我住的家屬大院裏就有兩棵這樣的樹。”

田孜一楞,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說這個。

周子非神色悵惘,仿佛陷入回憶中:“我從小在學校的家屬區長大,我爸媽都是高中老師。你知道的,那會兒大家都差不多,物質雖然算富裕,但也過得去,沒有比較就不知道自己缺什麽,現在想想,我這輩子最開心的就是那段時間了.......”

是啊,最無憂無慮的就是孩提時期了,玩泥巴折樹枝看螞蟻就能讓他們快活很久,長大後欲望就多了,想要名牌包包,想住豪宅,想開好車,想要社會地位,想要權勢......

周子非對著田孜微笑:“你知道嗎?從小我就是別人家的孩子,自律,愛學習,懂事,不讓父母多操一點閑心。我也一直覺得自己挺優秀的,直到上大學到了廣州,後來又去了美國,都說繁華迷人眼,還真是,那會兒我才知道以前的自己只是個井底之蛙,啥也不是。很多人都說:有些你出生時無法擁有的東西一輩子都不會再擁有的,可是我不信邪,田孜,我想折騰折騰!”

周子非激動起來,直直地盯著她,眼神執拗而熱烈:“我曾經和你一樣,有氣節有信仰有原則,到現在我也很欣賞你這一點。可是出來做事這樣行不通的,這個世界不是非黑即白,它有很多灰色地帶的,你知道嗎?田孜,我不想你變成我這樣,可是我想你懂我,哪怕只有你懂我......”

他的聲音像是從內心深處吶喊出來的一樣,因為不確信她會懂,所以格外激烈。

田孜大為動容,她輕輕地握住他的手,溫柔地說:“我懂,我也心疼你......”

她頓一頓:“所以我放你走,即便不能助你一臂之力,我也絕不做你前進路上的絆腳石。”

周子非一下子絕望了,說了這麽久,她還是這麽固執。

他苦笑:“沒有你我的奮鬥還有什麽意義?”

田孜一針見血:“周子非,你不能這麽貪心,不能什麽都要!”

周子非的腦袋“轟”了一聲,失望和憤怒一下子攫取了他,他看著田孜,眼神絕望,還帶點恨意:“甜滋滋,你為什麽要這樣頑固不化?!我只要你稍稍讓一點點步而已,這麽難嗎?

我和那個陳寶珠不會有什麽的!不怕你笑話,她爸哪裏看上我這樣沒權沒勢的小子?只不過她正叛逆不好管教,讓我哄她兩年而已。等她後面見得人多了,眼界開闊了,自然把我丟開了。

其實之前我已經把她哄到美國去了,過了聖誕假期,她自然還是要回去的,你只要再等我一下,只要我的事穩妥了,以後絕對不會再和他們糾纏在一起了,你信我,好嗎?”

他聲音熱切,還抱著最後一絲希望。

田孜心如刀割,自己夢寐以求的人只不過是人家姑娘青春期過渡的一個工具,有必要這麽沒尊嚴嗎?偏他還上趕著,這個世界怎麽了?大家都瘋了嗎?!

她搖頭,緩慢但堅決。

周子非一下子就不好了,他雙手插到頭發裏,原地轉了兩圈,心肝俱裂:“你好狠心啊,田孜,好狠心!我都這樣求你了,你都不願意遷就我一下嗎?!”

他一向自制,在她面前素來註重形象,從未這樣失態過。

田孜的心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地攥成了一起團痛得無法呼吸,只能呆呆地看著他,眼裏慢慢蒙上了一層淚意。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不能遷就一點,她在很多事情很多人那裏都可以遷就,唯獨周子非這裏,她無法茍且,all or nothing(要麽全部,要麽不要)!

也許是她不夠愛他?聖經不是說嗎?愛是犧牲,愛是包容,愛是恒久忍耐,難道是自己太自私了嗎?...

她這裏才略微有點動搖,周子非的手機響了,他馬上收起了那些激烈的情緒,走到旁邊接電話,匆匆說了兩句就掛了。

他走過來,看看她的臉色,說:“是一個客戶。”

田孜的心“哢嚓”一聲碎了,他從來沒有在她面前這樣小心翼翼,也從來沒有因為接電話向她解釋過,她亦從未一看他接電話就這樣心神不寧過。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他們之間的確已經出現了裂縫,而且會越來越大,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淚眼朦朧中,田孜似乎看到了他們悲慘的未來。現在放棄了也好,至少留個體面和回憶,總比日後一天天消耗怨懟甚至反目成仇的好。

她想通了其中的關節,語氣平平地說:“以後不要再說這些了,都好好過自己的生活吧,保重!”

說完轉身就走了,既然不能相濡以沫,那就相忘於江湖吧。

周子非站在原地,目送她越走越遠,卻一動都不動,他的自尊只允許他求她這麽一次。

元旦假期結束了,斷斷續續下了一周的雪也終於徹底停了。

田孜渾身懶懶的,連手指頭都不想動一下,更別說上班了。

她續了假,卻又百無聊賴,這不,大清早的睡不著也不願意起床,蓬頭垢面地擁被坐在床頭往外面看。

今天的外面的溫度一定又創了新低,窗戶玻璃被室內的熱氣氤氳得一片模糊。

她用手無意識地在玻璃上描畫著,腦袋裏蒙蒙的,什麽都裝不進去。

有時候她自己都覺得自己有些老夫聊發少年狂了,一把年紀的人了,分個手而已,還是自己提出的,怎麽就突然矯情起來了?

窗戶上不知不覺被她寫了一連串歪歪斜斜的字,定睛一看,都是“周子非”三個字,像一只只憂郁的眼睛在無聲地看著她。

田孜嚇了一跳,趕緊用手擦掉,窗玻璃觸手冰涼,她也瞬間清醒過來了,不能再這麽放任自己下去了。

玻璃的一角被她擦得透亮,從那裏望出去,外面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圓圓的紅太陽蹦將出來了,映著雪白的積雪,紅光萬丈,煞是好看。

院子裏出現一個蹣跚的身影,是安爺爺,他正吃力地用鐵鍬掃把清掃積雪,大概時間還早,桂嬸還沒有來。

田孜一陣慚愧,趕緊穿戴整齊沖了下去,安爺爺都八十歲的人了,真摔上一跤可不是開玩笑的。

安爺爺被田孜氣急敗壞地批評了幾句,並不生氣,樂呵呵地把工具交給她,進屋了。

田孜很久沒有鏟過雪了,倒也覺得新鮮有趣,前院並不大,要先把大點的雪塊鏟到那棵桂花樹下,再用掃帚把地面的碎雪清掃幹凈。

兩個老人家都年紀大了,田孜擔心結冰路滑,幹得格外賣力,很快渾身就熱氣騰騰了。

她褪下手套,脫掉羽絨服,順手掛在院門上,繼續埋頭苦幹。

她心想:怪不得說勞動使人快樂,出出汗,看著院子裏逐漸清爽起來,突然感覺那些低迷的情緒如同清晨的輕霧,很快就消散了。

人生在世,可親可愛的東西多了去了,怎麽能被一個“情”字困住呢?

正幹得起勁,頭頂突然飄來一道略帶諷刺的聲音:“哎呦,田經理這麽能幹啊?我還以為你臥床起不來了呢!

一擡頭,何川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了,隔著半人高的院墻看著她,臉上似笑非笑的,看起來格外刺眼。”

田孜一楞:“衣服不是已經還我了嗎?你怎麽又來了?”

被這樣明晃晃地嫌棄,何川臉上一下子掛不住了:“關心關心員工不行嗎?你都能幹這活了,為什麽還不上班?”

“你管得著啊,我休的是自己的年假。”

田孜沒好氣地嗆他。

何川推開院門走進了,順手把門上掛的羽絨服取下來扔給她:“別顯擺了,剛好一點兒,出了熱汗風一吹,又得躺下了。”

一陣寒風應景似地吹了過來,依舊冰冷刺骨,田孜打了個寒噤,趕緊把衣服穿上了,那種昏昏沈沈全身骨頭疼的滋味她可不想再嘗試了。

她一邊穿一邊說:“就會說便宜話,這點活兒我不幹誰幹?難道讓八十多歲的老人幹嗎?”

她眼珠子骨碌碌地一轉:“不然你來幹?”

何川:“呸,壞腦筋竟然動到我身上了,你使喚我使喚慣了吧!”

田孜抿嘴一笑:“沒辦法,誰讓你送上門來?”

何川:”我是上門催債的,好不好?”

田孜:“你這個為富不仁的黃世仁!”

何川一邊自然而然地把鐵鍬從她手裏接過來,一邊說:“黃世仁就黃世仁,只要你是喜兒,我願意當黃世仁,把你搶回來當小老婆暖暖床還是挺劃算的。”

他笑得賤模賤樣的。

田孜想都沒想,抓起一把雪就撒了他滿臉,讓他占她便宜!

何川猝不及防,只覺臉上脖子一片冰涼,激得他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他的狗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眉毛一豎,眼看就要翻臉。

(各位親愛的朋友:截止到今天,這個故事已經更了十萬字了,特別感謝你們的打氣和陪伴,否則我堅持不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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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會打起精神的,為表誠意,從今天起,本文開始日更,每天中午十二點都會和大家相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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