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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門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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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容淮其實就是reborn這件事後,荊羨的驚訝並未持續太久。

要說惱怒,更沒必要,或許有那麽一點點被蒙在鼓裏的不爽,但也就僅限於此了。

其實中途已經有挺多蛛絲馬跡,包括他喊人送來的映蓮餐廳外賣,以及那麽多次古裏古怪的談天記錄,當然最可疑的還是那次討要Orino的作品展出票。

“如果我沒把你刪了,你打算一直披著馬甲吧。”她攪了下湯,又放下勺子,心情有些微妙。

容淮笑笑,不置可否。

荊羨托著腮幫子,忽而想到剛回國那架飛機上遇到的古怪青年。

白衣黑褲,開著閱讀燈看書的那一位,當時隱藏在黑暗裏,不聲不響幫她撿起戒指,又用那樣灼熱偏執的視線盯著她瞧。

當時她甚至覺得遇到了什麽變態。

誰知道真相兜兜轉轉,那人竟然是他。

荊羨:“所以你從很早就開始預謀了對不對?”

餐廳的氛圍特有情調,木桌上立了高腳燭臺,光線是恰到好處的昏暗。他們提前預約好了位置,就靠著河畔,不遠處的游船上燈火熠熠,暖色光暈穿透玻璃,使得這邊額外明亮。

光暈落在容淮的半邊側臉,中和些許清冷,他面上坦蕩蕩,嗓音很淡:“對。”

荊羨沈默半晌,唇角揚起,而後歪著頭,語氣帶著調侃的惡劣:“就那麽喜歡我啊?”

這臺詞,倒是挺熟悉。

高中時期的某一晚,在她難得有了和他獨處機會百般不情願回家時,少年亦是用半嘲弄半無奈的口氣,說出了這句話。

當時她是怎麽回答的來著?

荊羨眨巴了下眼,認真回憶。

四目相對時,容淮伸手,捏著她的指尖,慢條斯理地開口:“喜歡啊。”

荊羨楞住。

他勾起唇,重覆她曾經大膽的表白,每個字眼都慢慢悠悠:“很喜歡。”

荊羨臉紅:“可以了,別說了。”

簡直公開處刑。

“還有一句是什麽來著?”容淮瞥她一眼,薄唇勾起不懷好意的弧度:“啊對了。”

自己曾經說過的話,自己卻沒臉聽,荊羨段位不足,節節敗退,她強忍著耳畔的熱,聽他拖著腔調念出最後幾個字——

超級。

無敵。

喜歡。

男人有著清冽的嗓,低潤好聽,即便說著中二的臺詞,都不違和。

時隔八年,這槽點滿滿又幼稚到極點的對白兩極顛倒,竟然從她當時求而不得的男人口中再度說出。

天道好輪回。

蒼天饒過誰。

荊羨垂著眼睫,覺得有點羞恥,心底又莫名好笑。

她在很長一段日子裏渾渾噩噩,噩夢不斷,想起的大多是不愉快的經歷,如今確定關系後,記憶深處那點兒甜蜜卻總是如影隨形。

周遭古典樂悠揚,面前是佳肴美男,荊羨的人生,似乎在這一晚得到了無比圓滿的升華。

直到回酒店,她還有些飄飄然,躺在男朋友的膝蓋上,用手機刷社交論壇,嘴巴也沒閑著,一邊從采買的零食袋裏拿薯片,一邊明知故問:“你現在忙工作,我這樣會不會讓你分心啊?”

容淮坐沙發裏,拉了桌邊架過來放筆電,手指漫不經心揉著她的長發,“還行。”

荊羨的薯片咬了一半,抿著唇,像是不太滿意這個回答。

研究報告看了三行,他移開目光,看著那張欲言又止的清純小臉,耐著性子:“若我無動於衷,你能高興?”

荊羨:“……”想了想,他說的確實好有道理。

她重新開始咀嚼零食,眨了眨眼,含含糊糊:“那,要不,我先去邊上,你忙完再說。”

容淮看了她一會兒,沒應聲。

他沒談過戀愛,不知道別人女朋友是不是也這樣,三不五時愛玩試探,眼下明明一臉不情願,還故意口是心非。

說她公主病,真是半點沒委屈她。

可對上那樣一雙瀲灩清澈的眼眸,縱然鐵石心腸如容淮,也只能選擇投降。他把旁邊的零食袋子挪得近了些,掐了掐她的臉,“別鬧,把這些吃完。”

就是不讓她離開咯。

荊羨暗自竊喜,吸了口甜滋滋的空氣,心滿意足地重新投入到網上沖浪大軍的陣營裏。

兩人就這樣安安靜靜各自做著自己的事,互不打擾,又因為額外親密的姿勢,交纏在一處。

歲月靜好,此情繾綣。

如果不是那突如起來的視頻請求,興許荊羨的好心情還能更上一層樓。

她像是被石化,睜大眼瞧著屏幕上的名字。

Daddy的備註叫她大腦直接死機。

兩秒鐘後,荊羨反應過來,迅速彈跳起身,火燒屁股一般,拉著容淮的袖子:“快,快,你去浴室躲起來!”

容淮皺眉:“躲?”

“我爸,我爸要跟我視頻。”荊羨緊張到冷汗都冒出來,人在危機時刻的潛力無窮,大概是男人並不防備,她竟然硬生生將他扯起身,語氣帶著極端懇求:“拜托了,就一會兒。”

容淮:“……”

他瞥她一眼,最終什麽都沒說,帶著筆記本打開了浴室的門。

荊羨松口氣,將窗簾全部拉開,背對著夜景,盤腿坐在地毯上,深呼吸幾次後,摁下接聽鍵。

荊念的臉很快出現。

五十好幾的男人,光看外表,完全判斷不出年紀,依舊俊美斯文,即便眼角有輕微紋路,也在為他的成熟魅力錦上添花。像一瓶塵封的陳年佳釀,時間愈久,便愈叫人沈醉。

這會兒紐約華爾街是傍晚,他應該在住所,靠著露臺,夕陽餘暉襯得眉眼額外溫柔。

“憂憂。”

就連嗓音都帶著天生的低沈。

荊羨分神想,最近社交網絡火起來的那些聲控,如果嚴格來品,她爸這種,才是純正的氣泡音吧?

到底心虛,她不敢讓家長知道容淮的存在,還是決定先發制人:“爸,我在瑞士采風,媽媽和你在一塊嗎?”

荊念沒多想,只調整了下攝像頭的角度,讓她得以窺見身旁熟睡的許柔,“她昨天剛從德國飛過來,在倒時差。”

畫質還算清晰,荊羨掃過許柔在睡夢中都和老公緊緊扣在一塊的手,略感牙酸。結婚二十幾年還這麽黏膩的,也是罕見。

她記得小學時,有次放學去實驗室等媽媽下班,還撞見過荊念把許柔摁在墻上親,那種臉紅心跳的場景,直接讓她幼小的心靈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沖擊。

能想象嗎?

四十來歲的中年夫婦,一個西裝革履霸總裝扮,一個穿著研究用的白大褂,在那玩匪夷所思的壁咚。

狗糧這種東西,吃多了總容易不消化,幸好如今的荊羨已經成功脫單了。

不過眼下的關鍵是長話短說。

荊羨笑得額外乖巧:“爸,我等下要去拍阿爾卑斯的雪景。”她佯裝擡腕看手表,撒嬌:“不能陪你聊太久哦。”

荊念挑了下眉:“晚上出去?不安全,有同伴嗎?”

“沒有。”荊羨知道她爸智商綽絕不好糊弄,也沒編什麽完美謊言,“我這兒酒店觀景挺好的,去頂樓天臺用超廣角鏡頭就行。”

為表所言無虛,她翻轉了前置攝像頭,往後退幾步,讓他瞧窗外的景色。

須臾,又換回facetime的界面。

荊念卻沒說話,莫名陷入沈默。總對她額外寬容的眼神有些微覆雜,仔細辨別,甚至帶了點陰沈。

荊羨腦中警鈴大作,幹巴巴地賠笑:“你要真不放心我就不去了。”

荊念盯著她,眼眸瞇著,似是有什麽話要說。良久,又揉了揉眉心,淡聲:“你生日是三天後,我提早拍了禮物,已經讓人帶回去了。我和你媽媽在紐約還有點事處理,可能晚幾日陪你慶祝,別生氣。”

講道理,荊羨並不是很想要。

他用的這個拍字證明,毫無驚喜,不是珠寶就是藝術品。

他們家的男人經商理念不同,但在寵女兒妹妹這塊,卻有著驚人的默契,喜歡用昂貴的東西來表達真心。

燒錢的手段叫人咂舌。

荊羨成人禮時收到一座用她拼音縮寫命名的私人島嶼,那會兒挺興奮,後邊隨著年歲漸長,價值連城的寶貝收多了,就有些疲乏。

其實比起來,陪伴才是更重要的。

當然,荊羨也能理解,父母在她和荊焱羽翼未豐時付出太多,好不容易熬到一雙兒女長大成人,夫妻倆想多點私人空間很正常。

“沒事,我都懶得過生日,年紀大了,不想提醒自己變老的事實。”

荊念:“胡說什麽呢,小屁孩,你老了,我豈不是行就將木?”

氣氛變得輕松。

父女倆再聊了會兒,約莫半個小時,許柔在鏡頭外的地方咕噥兩聲,像是被吵到,迷迷糊糊地抱怨。

荊羨趕緊抓住機會:“先這樣吧,別吵醒媽媽。”

“早點回臨城,女孩子別總在外頭晃。”終歸放心不下,荊念再度叮囑,結束通話前,又冷不丁冒出一句:“憂憂,交男朋友了要帶給爸爸看。”

荊羨瞬間皮都繃緊了。

她不知道怎麽回應,亦不明白是不是哪裏露出了馬腳,忐忑地敷衍幾句,對方卻笑笑掛斷了視頻。

有問題!

荊羨開始對著漆黑一片的屏幕發呆。想了半天,仍然百思不得其解,最後是浴室裏輕微的響動強行拉回了她的思緒。

她如夢初醒,跑過去推開門。

容淮撐著大理石臺盆,俯身查閱資料,身高的關系,這姿勢瞧上去並不太舒適。他也沒往她那個方向看,只心無旁騖地盯著筆電,直到小姑娘香軟的身子討好似的貼上來,才回眸:“結束了?”

荊羨能察覺到他不太高興,眼眸裏的疏離感卷土重來。

也是,又不是見不得人,她這樣將新晉男朋友強行與家人隔開,確實有點那什麽。

荊羨抱著他的腰,臉在男人清瘦有力的肩膀旁蹭了蹭:“別生氣。”她放軟了嗓子,輕聲:“就,你也知道,我出國的原因,他們都不……”

說的話卡住一半,她仔細思考措辭,怕無形之中傷害到他。

容淮掀了掀眼皮,面無表情將話接下去:“不讚成我們交往?”

荊羨尷尬,有些不知所措,然而並沒什麽好的話語去反駁這個事實,她只看著他的眼睛,認真道:“我會讓他們改觀的,給我一點時間,很快。”

門不當戶不對,有多難,容淮心知肚明。

縱然當初他有天大的苦衷,在巨大的背景差異下,依舊不值一提。

她家裏在意的根本不是他當初為何不告而別,而是他那卑微的出生,陰暗的過去,甚至那惡心到了極致亦有犯罪記錄的親生母親。

可看著她委屈不安又小心翼翼的神色,他又怎麽忍心她為難。

說不出私奔要她放棄家人的狠話。

亦不願意讓她夾在中間當夾心餅幹。

容淮低頭,將她頰邊的長發夾到耳後:“過陣子再說吧,不急。”

等他功成名就。

等他再強大一些。

等他不會再度因為外力同她分開。

等到這一天,他將親手摘下這朵嬌花,好好安枕。

……

和有情人在一塊,時光短暫。

荊羨的年假已經欠費,不得不在到達瑞士的第三天回國。

愛情誠可貴,面包價更高,盡管她不需要面包,但這份工作畢竟經歷了重重磨難才得到,再加上做的亦是自己感興趣的內容,她不想輕慢,只能打包鋪蓋回國。

容淮本來的計劃是8月23日才走,但考慮到嬌滴滴的女朋友孤身一人坐長途飛機,破天荒公私不分提早結束了行程。

十四個小時航班結束,他從機場取了早先讓助理送來的車,先行送她回去。

荊羨最近犯病,經常飛機上睡不著,到達後卻困得雲裏霧裏。此刻依然如此,幾乎一坐上副駕駛座,眼皮就變得沈重,她也不想抵抗,頭歪在一邊,口齒不清:“幫我,安全帶。”

容淮俯身過去,幫她扣緊插扣,輕哂:“倒挺會指揮人。”

正值夜間十點,馬路空曠,車速很慢。

她家離機場不近不遠,一路開了約莫一個鐘頭。只是這點時間,怎麽夠荊羨補覺呢,起床氣空前的大,在她成功發洩完,並在男友臉上見到淺淺指甲印後……

她的清醒神志姍姍來遲,心虛地摸摸他的臉,“疼不疼?”

臨城最近冷空氣襲來,八月下旬的天氣有了初秋的涼意。容淮將人抱出,替她攏了攏衣襟,嗤笑:“我說疼,你能保證以後改掉這破毛病?”

荊羨:“……”

她勾了他的手,遠遠望一眼最裏頭那間亮著燈火的別墅,不舍得和他分開,嗓音纏綿甜膩:“送我過去。”

容淮揚眉:“你不怕?”

荊羨笑嘻嘻:“我哥不在家。”她在上飛機前就跟駱亦白打聽了,荊焱這幾天都在倫敦出差,童茹玥也因為待嫁的關系,不方便住夫家,最近搬回去了。

容淮偏頭,沒說什麽。

兩人沿著花園街燈,走過林蔭小道,眼看著別墅近在咫尺,荊羨放慢腳步,在最後一棵桂花樹下駐足。

容淮也跟著停下。

月夜朦朧,空氣裏有桂花的香甜,淡黃色花瓣打著轉飄落,落在這姑娘烏黑的長發上,他拈了一瓣在指尖,慢悠悠靠著樹幹,笑得痞壞:“想對我做點什麽?”

荊羨臉紅,睫毛輕顫,朝著他的方向走了一步。

“真夠墨跡的。”容淮輕笑了聲,一把將人帶到懷裏,手指扶在她腦後,低頭含住她的唇。沒急著撬開唇齒,只耐心逗弄,輕輕舔吻。

溫柔最讓人潰敗。

荊羨迷蒙睜著眼,看著他接吻時緊閉的眼睫,背景是路燈光暈下無限美好的桂花樹。她搭著他的肩膀,踮起腳,嘗試著伸舌,依樣畫葫蘆地勾引。

他楞兩秒,拉開些許距離,氣息略有些不穩。

嗓音帶上了沙啞:“作死是吧?”

荊羨面紅耳赤,下意識閉上眼。

然而意料之中的法式熱吻卻遲遲未到,她不解,更主動地去勾他的脖子,手剛搭上卻被抓著摁下。

荊羨眼眸霧蒙蒙,害羞帶怨地瞅著他。

容淮面色古怪,安撫地揉了下她的臉,“你確定你們家沒人?”

荊羨:“嗯?怎麽?”

容淮的視線越過她,觸及別墅那處,又收回來。怕驚到她,只平靜道:“是這樣,你家門口,站了兩個男人。”

一左一右。

好像兩座怒發沖冠的地獄羅剎。

作者有話要說:  容淮:誰啊?

荊焱:?

荊念:?

天啊我今天把念念寫出場了!!!

我一直不想承認他五十多了,所以一直逃避。

在我心裏他還是那個風光霽月斯文敗類的大學教授。

今天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設T-T

那什麽,修羅場來了。

這可能是真正意義上的修羅場吧。

和大家道個歉。

我呢,到國慶前,應該都會非常忙。

近段日子請假條確實頻率出現的有點高。

然後,還是那句話,一周七更會保證的。

上周日欠了一章,這周會補。

謝謝陪伴~

愛你們。

明天見。

謝謝寶貝們的投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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