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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心機初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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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懿如宮應該是這一座宮殿裏面裝飾最獨具一格的宮殿了,從宮門進去就是一道風格別致的影壁,影壁上面的壁畫還是新漆上去的,畫的是鴛鴦攜游的景致,雖然不是什麽覆雜的壁畫,可卻是皇帝遣了如意館最好的幾位畫師不分晝夜繪制而成的,總算是在殿選之前畫完了。影壁之中是一洞月亮門,拱形上面的浮雕是江南能工巧匠雕刻而成,婉轉的芷若和芊草的花瓣,華麗卻不失清雅,月亮門裏面更是別有洞天。

主殿空空曠曠的,與別的宮裏面的主殿並沒有什麽兩樣,只是一旁的偏殿,卻有燈火忽明忽暗。偏殿的匾額,儼然也是新換過的, “齊眉館”三個大字遒勁有力,說不出的華貴。忽明忽暗的燈火下,方芷芊坐在梳妝鏡前,還沒有卸妝,在心裏暗自惴惴不安。精致的面龐上,幾點淚痕猶自未幹,梨花帶雨的模樣,更是誰見了都會心疼上幾分。

倏地,妝臺上的蠟燭燈花“嗶啵”綻了一下,一旁的陪嫁丫鬟輕言道:“小姐,燈花爆,喜事到,小姐不必如此憂心了,一會兒這妝,還沒等卸掉呢,就都要花了。”

“胭脂,你是我的陪嫁丫鬟,我的心事,你還不懂麽?”方芷芊又伸出纖纖玉手拭了一下面龐上的淚痕,右半邊面頰上的水粉又被淚痕沖淡了幾分。

“小姐,胭脂懂得您的心事,可畢竟……畢竟這裏是天家啊……小姐還是想開些好,小姐自幼體弱,大夫說了,是經不得內心郁結的。”一旁的陪嫁丫鬟用妝臺上的篦子為方芷芊梳著頭發,柔聲勸慰著,卻還是止不住自家小姐的哭泣。

“小主,陛下身邊的魏公公來了呢,那可是陛下的貼身太監啊。”另外一個陪嫁丫鬟匆匆地跑了進來,面上掛著止不住的喜色。

“胭脂,快扶我起身。”

“是,小姐。”說話間,魏臨淵已經步入了齊眉館的正堂。

“儷嬪小主不必對奴才多禮,奴才這是給您道喜來了。陛下今夜召您侍寢,這可是後宮中的頭一份呢。”

魏臨淵仔細打量著面前的女子,皇帝和他的事情,陛下雖說給自己透露過一點,卻也只是含含糊糊的,自己通過多方打聽總算是弄清楚了她的來頭,現在看來,這京城第一美才女的名號也絕非虛傳,難怪皇帝那麽多年了一直對她念念不忘的,這頭一份兒的恩寵也是她的,看來自己以後少不得巴結著這位主子了。

“錚……陛下他真的召我侍寢?”

方芷芊的美眸中,又已經有晶瑩湧了上來。

“這……小主您看,奴才可是帶著彤史嬤嬤來的。小主請沐浴吧,待會,彤史嬤嬤會對您說一些侍奉陛下的事宜的。”

饒是方芷芊如是盼望著侍寢,聽著這並不是十分含蓄的話,兩頰上也泛起了兩抹火燒雲。

“小主請吧。”魏臨淵對這位儷嬪小主,也是畢恭畢敬的。就說這崇敬皇帝的頭一份恩寵,怎麽也應該小心才是。更何況那些傳言,未必是假的。

懷淑宮內。

“蘭舒,你去打聽一下,今夜,陛下翻牌子了沒有?”

何凝妝坐在銅鏡之前,細細的描摹著自己的容顏。論年齡,她也深知自己並不占優勢,自己已經十八歲了,本來按著自己的年齡,家裏或許已經給自己說了婆家。可是祖父對於自己入宮為後一事志在必得,才遲遲拖到了今日,宮中其餘八人都是比自己年齡小的妃嬪,而且這一次選秀,自己並沒有被封為皇後,而是和另外兩人同樣,被封為貴嬪。

但是她深知,自己還是有優勢的,畢竟,自己的祖父是何沸,是滿朝文武之中說一不二的武將,又是手握兵權,在家世上,有琴抒靜的父親的文臣,雖是太後的兄弟,但是怎麽能比得上兵權重要?而唐瑾知的父親,當初則是自己的祖父的手下,現在在朝中的力量也無法與何家匹敵。若說對鈞喻錚的了解,乾祐剛剛建國的時候,母親也總是帶著自己入宮給太後請安的,從那個時候起,她就已經對這個長他一歲的皇子哥哥傾了心,那個時候皇帝也沒有表現出對自己的任何厭煩,內外兼顧,自己一定可以獲得她的心,後位,指日可待。

片刻之後,何凝妝的陪嫁蘭舒回稟道:“娘娘,陛下今夜……今夜……”

“今夜什麽?你倒是吞吞吐吐的做什麽?陛下一個人獨居乾元宮是不是?”

“陛下今夜……翻了……翻了儷嬪的牌子。”

“什麽?儷嬪?”

“就是是太常寺卿方安豪的女兒,那個方芷芊啊,小姐您看她從來都不順眼的,小門小戶,還要跟小姐掙個高下,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出身。也不知道運氣怎麽就那麽好,選秀的時候被人潑了墨汁。要是正常情況下,肯定會被撂了牌子呢,好像是她咬破了自己的手指點染了衣服上的紅梅,才最終逃過一劫。”蘭舒一臉討好和好事兒的樣子附在自家主子的耳邊輕輕說道。

“啪”的一聲,一支白玉的簪子被摔在地上,斷成了兩截,何凝妝看著地上的兩段,卻沒有一點的憐惜:“就那個小妖精,還想著墨梅來吸引皇帝,一看就不是什麽好的。”

“小姐,別生氣,奴婢可聽說了,太後不喜歡她的緊呢。”

“蘭舒,你的意思是,太後不喜歡,陛下喜歡的緊了?”何凝妝柳眉倒豎,手中還捏著尚未來得及點染的胭脂。

“娘娘,蘭舒不敢。”

“不敢?不看你是敢極了。你個下賤胚子,我讓你勾引陛下,我讓你占著陛下不來我的懷淑宮,我打死你……”

牛角梳,胭脂奩都劈頭蓋臉的朝那可憐的陪嫁丫鬟砸去,蘭舒忍者身上的疼痛,卻不敢哼一聲出來,心裏又如何不清楚呢?自家主子是當自己是儷嬪出氣,可又能怎麽樣呢,自家主子自小養尊處優慣了,就是入宮伴讀也是衣食住行無一不精,如今卻讓一個三品官的女兒占了先,怎能忍得下這口氣?

姑且,就權當自己說錯了話,不敬主子罷了。

齊眉館遒勁的匾額下面,門,“吱呀”一聲開了。一抹明黃色的身影,伴著身後魏臨淵那一聲陛下駕到,探了進來。

彤史嬤嬤立刻下拜,“奴婢參見陛下。”

“起來吧。儷嬪現在何處?”

“回陛下的話,小主剛剛沐浴完畢,現在正在梳妝。”彤史嬤嬤一臉的謙恭謹慎。

“朕去看看她。”說著拔步就要往內室走。

“回陛下的話,這於理不合。”彤史嬤嬤依舊謹慎,可言語之間大有一種非攔下陛下不可的架勢。

“那麽朕,去內室等她。”

“陛下,這於理不合。儷嬪小主如今尚且不是一宮主位,陛下不宜屈尊宿在小主的內室,還煩請陛下去乾元宮等候即可,小主稍後就會被太監們擡去乾元宮的。”

“你的嘴,似乎很碎。”鈞喻錚斜睨了一眼那彤史嬤嬤,雖是不悅,卻也找不出什麽理由反駁。為君六載,深知“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用皇帝的身份轄制奴才,他是斷斷做不出的。

“魏臨淵,回去。”

“陛下擺駕乾元宮--”

魏臨淵亦步亦趨的跟在鈞喻錚身後,在皇帝還是丞相長子的時候,自己就伺候過他。後來他當了皇子,自己又狠下心來自宮,在宮裏當了三年皇子的貼身內監,六年首領內監,皇帝的脾氣秉性、興趣愛好和這宮裏的生存法則,大都讓他摸透了,他深知此時是不說話為妙,卻聽得鈞喻錚低喃道:“天子難為--”也只能暗自裏嘆了口氣,心裏嘀咕道,天子難為,天子的首領內監更難為。

“啊--”鈞喻錚前腳踏出齊眉館,後腳內室中就傳來了方芷芊的驚呼。彤史嬤嬤入內查看的時候,便是這樣一幅場景。

方芷芊坐在梳妝凳上,玉蔥一樣修長的手指,依稀可見其中一根上有細小的血珠冒出,三十歲左右的梳妝嬤嬤跪在地上,不斷地磕頭:“小主饒命,小主饒命啊,奴才這是無心之失……”

方芷芊的手指在選秀的時候就自己咬破了用來畫那幅墨梅圖,化險為夷。雖然用了家傳的藥膏,傷勢有所恢覆,可是在方長化妝的時候,手指又重新被戳破了,實在是雪上加霜。按照乾祐的規矩,侍寢的妃嬪是不能身上帶傷的,方芷芊看著手指上滲出的血珠,心下不由得一量。

“你是哪裏來的宮人,叫什麽名字?”

彤史嬤嬤嘴角浮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有隱在內室門外,大有聽戲之意。

“奴婢……奴婢是內務府的……內務府的點妝嬤嬤……名叫……名叫斂月,儷嬪小主饒過奴婢吧,饒過奴婢吧。”這時的斂月,額頭已經磕出了血。

彤史嬤嬤放開了臉上的笑意,輕巧的步入內室,俯身查看方芷芊的玉指,慌不疊地說:“小主,是奴婢辦事不周,本該責罰,但現在什麽事情也沒有小主的手指要緊,奴婢去為小主叫太醫。”

方芷芊心下怒意更盛,叫來太醫,這件事情,就算是自己想藏,也藏不住了,可面上卻仍是笑靨如花,絲毫不將自己的心事表露出來。

“不必了,胭脂,拿我從娘家帶來的玉肌膠來。”方芷芊的美眸暗了暗,但很快又恢覆如常。

“可是小主的傷,怎麽能不叫太醫呢?”彤史嬤嬤滿面焦急之色。

“如今已是一更天,太醫進宮也多有不便,我自娘家帶來的玉肌膠是極好的膏藥,用上了是不會留疤的。”

“小主心慈,體恤太醫,奴婢比不得小主。”

“嬤嬤客氣了。”方芷芊壓下心中的怒火,依然對彤史嬤嬤給予笑顏。

“既是這樣,奴才就向小主討個恩典,今日是小主的好日子,不宜見血光,不如,就罰這個點妝嬤嬤半年的月錢小懲大誡吧。”

“那便如此吧。”方芷芊一邊看著自家丫鬟為自己上藥,一邊悠悠地答道。

“奴婢代她謝過小主了。小主,您看,現在您已梳妝完畢,不如……讓奴婢護送您去乾元宮吧。”

所謂護送,是宮裏委婉的說法。宮中不是主位的妃嬪侍寢,只能不著寸縷地讓彤史嬤嬤用銀紅色的鴛鴦錦被裹起擡進乾元宮,若是所居宮室裏乾元宮近尚且還好,若是在最遠的祉順宮或馥郁宮,只怕要身體酸麻。

可那又如何,這是接受寵幸的象征,是宮裏女人的榮耀,再是心裏覺得屈辱,也要盼著可憐的君恩。

“恩,那就有勞嬤嬤了。”方芷芊含笑答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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