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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往事淒淒如風(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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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無論小游童怎麽哭喊,靈璧大人始終沒有再看他一眼,帶著誦恩的屍體離開了。結界也已經展開,他再也進不去他的家了。

終南山前的草地上,只剩下小游童聲嘶力竭的哭著,哭的差點背過氣去。也不知過了多久,小游童就歪歪扭扭的扇著一對還未長全的小翅膀,費力的飛著。

大於瓢潑,小游童力氣不夠大,好不容易飛起又被大雨嘩嘩拍下,被雨拍打落下又爬起來,飛不動了落在地上歇會兒,又繼續飛,沒有目的的四處游蕩。餓了就從地上撿吃的,困了就以天為蓋以地為床休憩一會兒。但幸好的是,每次當他餓得不行的時候,他總能撿到吃的,就好似天上總是會掉吃的一樣。可每次,都會有其他的靈獸和妖怪欺負他沒爹沒娘,只除了一只叫做金朝宗的雛鷹。那只雛鷹告訴他,或許只要他替他娘親報了仇,他的爹爹救會原諒他了。

此後,他沒日沒夜飛,風裏來雨裏去的四處找兇手,結果,兇手沒找到,卻不知為何闖進了龍淵。因為自己是三界稀有的白澤,才被龍族的人收留,這次會過來,也是跟著新龍神長珩過來的,卻不想,遇到了鳳姒兒,還有了名字。

但是,鳳姒兒和她姐姐的血肉之情讓他想起了爹爹和娘親,他再次踏上尋親之路。在尋親之前,他先去尋仇,他一邊尋仇一邊修煉。依照記憶中那個樣子和功法,他逢人便問,幾乎踏遍了三界靈獸各個種族。終於,讓他找到了。

在他成年那一天,他得知害死他娘親的蛟龍在忘川。於是,他去了找了蛟龍,那條盤踞在忘川百餘年的黑蛟龍。那個……殺死他娘親的兇手。但無論對戰經驗還是修為,游童都不是是蛟龍的對手,惡戰一番後,最終也不知道憑著哪裏來的爆發力,竟然用自己的角將黑蛟龍肚子頂穿,之後斷其須,斬其首,百年之仇終於得報。

他終於,可以去見爹爹了。

渾身是傷的游童來到終南山,帶著蛟龍的須和首,化作人形,在終南山下跪了五天五夜,等了五天五夜,他爹不曾出來見他一眼。最後倒是鐘天師不忍,派了個童子遣他回去。

游童渾身都痛,筋骨寸斷的痛,卻都不如心痛,他不明白,他不明白啊,明明他已經長大,明明他已經手刃仇人,為何他爹連見都不願見他一面。

游童跪在地上不願起來,一身白袍早已看不出顏色,童子也心有不忍,勸道:“靈璧大人隨天師在閉關,不見客。你請回吧。”

他是客。

原來,他是客啊。

這麽多年流落在外,他早就已經變成客了。

游童捂住胸口斷骨,原來,在靈璧大人眼裏,他就是可見可不見的客人而已。游童笑了,笑的有點喘不過氣,笑的連吐好幾口血,大口大口的血塊噴在地上,積作一小潭,像極了娘親死的那天,浸泡自己的那潭積血。

他還想讓靈璧大人幫他取個名字呢,如今看來是妄想了。

他早該知道的,他早該知道的啊。

這麽多年流落在外,天天跟個乞丐一樣和別人搶吃的,和流浪漢一樣跟別人搶地盤,風裏來雨裏去,沒過過一天好日子。可是呢!靈璧大人何曾去看過他一眼。所有跟他搶過食物的靈獸都罵他有人生沒人養,如今看來,倒是真的了。

童子不忍,矮身就要扶住游童,誰知游童突然化作原形,一身傷口暴露無遺,血肉模糊,皮肉外翻。童子看得心驚膽戰,忙道:“我這就去通知天師,請他為你救治。”

游童將蛟龍須和首一扔,雙翅一展,消失在天際。留下一句話:“麻煩轉告靈璧大人,此去一別,此生不必再見。今日為客,明日陌路,你我生死,再不相幹。”

可游童不知道的是,他一離開,靈璧和鐘馗便出現在童子身前,鐘馗踢了踢黑蛟龍首,道:“看樣子,他是故意死在你兒手下的,只是,你真的不打算告訴他真相?”

靈璧看著害死他妻子的黑蛟龍首竟也不氣,只道:“他在忘川盤踞了百餘年,為的什麽你我再清楚不過,當初是誦恩負了他跟我在一起,說到底……如今他一心求死,能死在誦恩兒子手下,他也算是了了心願。”

“我說你兒子呢,別打岔。”

靈璧嘆了口氣:“算了吧,我已經算過了,與他有血煞之盟的是南來仙人,能跟著南來仙人是他的福氣,那些……過往,沒必要讓他知曉,省得他和我一樣,一生都過不好。”

鐘馗似有所感的點點頭:“要是真跟著南來仙人倒也不失一個好去處,可萬一他要是沒找到南來仙人,那可真是可惜了白澤一族的好血脈。你看他一個人苦修這麽多年,白澤一族的天賦他竟沒得一點要領。”

靈璧看著灰蒙蒙的天際,是游童消失的方向,久久才道:“是福是禍,都與我再無幹系,天師,以後莫要再提。”

“天底下怎麽會有你這般狠心的父親,罷了,既然你自己都不說,我又何必多管。”鐘馗搖搖頭,轉身而去,忽然又停住,對童子道:“找個好地方,把他埋了吧,也不枉他逍遙一世。”

天色灰蒙蒙的,大雨將至。

游童離開終南山,並未立即去找鳳姒兒,而是循著體內的血煞之盟的指引,來到了清流縣東華鄉,這兒有連綿不斷的群山,名喚南極山,南極山有座最高峰,名喚南來峰,而南來峰上就居住著游童要找的人,他命格中註定要侍奉一生之人——歐陽真仙座下弟子南來仙人。

游童拖著血淋淋的身體爬到南來峰頂的南來道觀,既不讓南來仙人為他治療,也不接受道觀的任何援手,只一再道要與南來仙人解除血煞之盟,南來仙人也並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一見游童時便知其中恩怨糾葛多重,盡管再不舍,卻也沒有為難游童,只道得失隨緣。

解除血煞之盟,提出解除之人卻是要斷筋斷骨破血斷脈,如若修為不高,極有可能一生修為盡毀,淪為廢物。舊傷未愈,新傷又添,可血煞之盟還未完全解開,游童已是筋骨寸斷氣息奄奄,南來仙人憐他心智韌性過人,以自身修為護住他最後一點修為,游童才得以平安度過。可血煞之盟剛解,游童就迫不及待的要走,連南來仙人都訝異得很,他很少見過如此傷重,連哼不都哼一聲就急著趕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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