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水蛭也不說話，翻騰著湖水噴向鳳玥兒，幾十條絲線從吸盤的眼裏鉆出，如有生命一樣，飛向鳳玥兒。鳳玥兒嘴角勾起一個笑，那幾十條絲線還未靠近，翻騰飛舞的一條火龍盤旋而下，護住鳳玥兒。

稍稍靠近，那幾十條絲線就像是脫了水的肉帶，幹癟癟的掉了下去。水蛭一聲嘶嚎，整個身體“撲騰”摔向水面，拍起巨浪。

“想跑？”鳳玥兒自然不讓，九條火龍分別飛向不同的方向，再齊齊鉆入水中，水面“咕嚕咕嚕”像是煮沸了一般，水蛭被合圍住，困在中間。

“你剛有所修成，便害人無數，如此作為，與孽畜無異，但念你初犯，我便饒你一命。可死罪雖免，活罪難逃，即日起，你便在這番天地間，思過贖罪。去吧。”鳳玥兒五指一收，以水蛭為中心，其他方向的水都沸騰著往中間移。

石星擦了擦眼睛，仔細盯著，片刻也不敢放過。只見翻滾的湖水混著泥土，往中間壓去，硬是將水蛭活活的壓在了水下，泥土最後成為一個石磨形的小土丘，中間還有一個小洞，如深井般幽深，鳳玥兒手一揮，不知道從哪裏移了塊大青石過去壓住了洞口。至今，還在水塘中間呢。

“自那後，鳳姑娘便消失了，再也不見了。”石星似是很感慨，頓了許久才接著道：“只是那個洞口，老夫知道裏面有怪物，便一直告誡村民，那裏是禁區，去不得。多年來，也都相安無事。近日，出了這等事，老夫最初還以為，是水蛭逃出所害，可是，老夫到達洞口時，發現大青石依舊完好無損，便知道，是有其他妖物在作怪。”

石星將目光移向鳳姒兒：“老夫守著這座村子數十年，只為給鳳姑娘一個交代。可如今，老夫沒等來她，卻等來了她的後人，說不定，冥冥之中這是註定的。鳳姑娘，你會幫老夫的，對嗎？”

“會的。你放心。”鳳姒兒鄭重道，忽而她又瞥向那個小土丘，良久道：“我可以去看看嘛？”

“當然可以，只是，那怪物兇險，望姑娘珍重。莫要輕舉妄動。” 見鳳姒兒急切想去看得模樣，石星不忘交代。鳳姒兒點頭道好，道了別，出了門便往村外的池塘走去。

出了村子，微微天光映著水面，泛著冷光。鳳姒兒拉過岸邊系著的一葉小舟，劃著木漿往中間的小土丘行去。沒有月亮也沒有星子，天地間很黑，因而木漿滑動冷水的聲音顯得尤為刺耳，嘩啦啦……嘩啦啦……

終於到了岸邊，土丘上已經長滿花木雜草，借著微弱的天光，鳳姒兒隱約辨出一條踩出來的小路，這估計是石星不久前去查看洞口情況而留下的蹤跡。沒有猶豫，鳳姒兒直接沿著這條蹤跡走過去，來到了石星所說的那個洞口。

土丘的中心地帶雜草野樹較少，想必是石星經常過來此處打理的緣故。中間赫然一塊大青石，壓得土地凹陷，深深的陷了進去。

鳳姒兒撫上大青石，觸手冰涼，暗地裏微微用了力，卻撼動不了半分。鳳姒兒心道，要是沒十來個漢子，這大青石還真是搬不開的。怪不得石星說，這個洞口完好無損呢，其他人就是想搬，也搬不動啊。

她淺淺一笑，右掌一揮，巨石自動移開，鳳姒兒這才看到巨石下方是一個深井模樣的洞口，鳳姒兒指尖凝了團火焰，丟了下去。火焰跳動著往下掉，整個洞內一覽無遺。潮濕的內壁遍布青苔雜草，中間蛛絲遍掛，還有許多小生物，見火光一來，紛紛鉆進內壁的縫隙內，不再出來。

終於，火焰到了最下面，映出冷冷一方水面，水面中間有個圓臺，遠遠望去，應該是青玉石，這圓臺上面插著半截火紅火紅的東西，鳳姒兒趴在洞口，手往下壓了壓，火光再往下幾分。而此時，鳳姒兒的那團火焰就像是和那團火紅色的東西有感應一般，跳躍速度快了起來，一明一暗，照著冰冷的水面一閃一閃。

鳳姒兒楞住了，停下了所有動作，癡癡的望著這半截火紅色的東西，嘴角緩緩一個淺笑，笑容漸漸轉深，卻帶了絲悲涼。一陣晚風拂過，臉上冰冰涼涼的，都是淚。

那是……鳳凰尾翎啊……。

碧海青天下，一座座仙山浮在雲霧間。仙山上遍布梧桐，大片大片的綠，一個頂著七彩雞窩頭的小女孩環著仙山一直跑。

“姐姐，姐姐，姒兒飛飛啦，姒兒要飛高高，飛高高……”

一直火紅的鳳凰盤旋一圈，擺著流光的尾羽，尖嘯從仙山旁側而過，小女孩趴在鳳凰寬廣的背上，緊緊抓著她背上的羽毛。

“飛高高，再飛高高……。”

鳳姒兒幾乎是毫不猶豫就縱身跳下來的，在這逼仄的空間裏，也只能容下她一人。站在洞底的青玉石臺上，盡管隔著鞋底，青玉石的寒意仍是不斷傳來。鳳姒兒不管不顧，朦朧著淚眼看著這半截鳳凰尾翎，楞在那裏幾乎有半生之久，才顫抖著的手，緩緩伸向那半截尾翎，完全將石星的話拋到腦後。

那柔軟的羽毛，熟悉的紅色，明明就是姐姐的啊……

一手捂著嘴無聲哭泣，一手將尾翎從青玉石上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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