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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低頭喝藥。

齊林說的確實沒有錯,如今的他真的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之前那幾乎要死過去的疼痛他已經耗費了全身所有的力氣去抵抗,不要說是一碗藥,就是一個空碗,他也端不起來。

藥已經放得有些涼了,入口極其苦澀,然而寧卿就像是沒有味覺一樣一口氣把藥喝了個幹凈這才又靠在床頭。他的頭發如今已經完全散落了下來,臉上還有一些沒有來得及擦點的血跡,頭發淩亂地貼在臉頰上,蒼白到幾乎透明的臉上只有滲血的唇露出異樣的殷紅。而上半身如今更是裸、露到了平坦結實地小腹,被齊林剪開的衣服破破爛爛地掛在身上,看起來更是平添了一份頹廢。

林秋禾看得幾乎要雙眼發直,這種病弱美男的場景實在是太有誘惑力了。還好,她明白這是什麽時候,幾乎是一瞬間就回過神,轉頭看向張章。

“師伯,晉王殿下中的是什麽毒?”怎麽這麽厲害?而且不是都說晉王中毒已經有近十年了嗎?要是每次毒法都這麽厲害,她還真是不得不佩服晉王了。

張章搖頭,“如今發作的寒毒只是其中一種。”如果不是晉王體內毒素混雜的話,也不至於十年了也只是略微好轉,根本就看不到治愈的希望。

林秋禾微微蹙眉,遲疑了片刻才道:“我能給晉王把把脈嗎?”

寧卿聽到她的話,發出了一聲輕輕的笑聲,然後微微伸出手腕,“自然是可以的。剛剛你及時出手,我還沒謝你呢。”

林秋禾這才註意到,他的手腕幾乎入女子一般纖細。

她上前一步,一手托著寧卿的手腕一手三根手指一起搭了上去。若是論診脈,林秋禾真的只能算是會而已,一般的病癥她還可以,若是太過於覆雜她的判斷就會差上很多。

而寧卿剛剛毒性劇烈發作,卻是幫了她的大忙,此時診脈更是事半功倍。

可就算是這樣,她也沈吟了許久才緩緩放下那冰涼的手。如今已經是初夏,寧卿的手卻涼得如同在冰水中浸泡了一樣,由此可知他體內寒毒有多重。

“怎樣?”寧卿卻是絲毫沒有小看林秋禾,見她收手就笑著問了一句。不過聽他的語氣也明白,他實際上並沒有報太大的希望。

林秋禾微微揚眉,一雙烏黑的眼睛直直看著寧卿,“體內毒素混雜是一回事兒,晉王殿下沒有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也是事實。”她語調中帶著明顯的不滿,就如同面對一個一般的病人一樣直接開口指責,“若是你自己都不愛惜自己的話,那麽就算是大夫再盡心盡力,也是事倍功半。為了你自己著想,以後還請晉王配合……”

說到這裏,她猛然頓了一下,神色微微一變才又訕訕道:“配合我師伯治療,不要誤了我師伯的名聲才是。”

寧卿依然微微笑著,就這麽隨意地靠在床頭,享受著難得的平靜和身體上的放松。一刻鐘的時間不算長,他喝了藥,又重新診脈,之後休息了片刻,疼痛似乎就又開始從骨頭裏面散發出來。

林秋禾甚至比已經痛地麻木了的寧卿更早一步意識到針灸效果的消退,她上前慢慢收起針,看著似乎沒有什麽變化的寧卿額頭再次冒出細密的汗珠,心中更是敬佩。

而後,她再次落針。這次下針的地方跟之前完全不同,幾乎涵蓋了寧卿的全身,用了將近兩刻鐘的時間下了九九八十一根銀針。平均每分鐘三針的手速讓她右手微微顫抖起來。

不同於上次緊急止痛,這次下針是根據之前把脈得出的結論。努力穩住右手,最後一針落在了寧卿的小腿上,林秋禾這才直起身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我也只能夠做到這點了。”她說著看向張章,又補充了一句,“若是可以的話,最好找一位懂得穴位按摩的老手堅持每天按摩推拿,也可以排出體內一部分的寒毒。”

☆、嫡庶

張章聞言雙眼一亮,然而又皺眉,“這樣的禦醫倒是有一個,只是年歲已大,只怕體力不支。”按摩推拿是極其考驗體力的,一個年過七十的禦醫,就算身體再好,體力也會跟不上了。

“你會嗎?”這個時候,寧卿突然輕聲開口,雖然沒有題名道姓,然而在場的人都明白他問的是誰。

林秋禾一楞,才又緩緩皺眉。

“我未曾通過考試,沒有行醫資格。”給寧卿下針是因為一旁有張章,她可以算是輔助。而給孫梓棋看小日子這樣的事情,實際上是並沒有嚴格的算入行醫範疇之內的。這只能算是給人調養而已。

可是,若真的要每日給寧卿按摩推拿的話,那就算是正式行醫了。

寧卿一楞,然後抿唇笑道:“這個東西,對於我來說不算什麽。你只要說你會不會?”

林秋禾眉尖微微蹙起,半響才沈聲開口:“會。”

本朝每年的醫考大部分都是安排在中秋前後的,而因為寧卿的安排,林秋禾在六月初的時候就加考了一次。她的基礎還算是紮實,幾樣科目考下來,加上特事特辦順利的就拿到了行醫資格的證書。

十三歲的女醫者,說出去雖然不是本朝最小成為大夫的人,卻也足夠讓人側目了。再加上是張章的師侄女,師承神秘。又深的晉王和陳太妃看重,一時間林秋禾在京城之中也算得上是風頭無二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宮中傳來了旨意,讓林秋禾第二日與張章一同入宮。

林秋禾的第二批夏裝裁雲軒那邊剛巧送過來,得了消息之後陳自晴就叫上了住在旁邊院子的秦錦蘭和秦舒蘭一起幫林秋禾挑入宮見陳太妃的衣服和裝飾。

林秋禾只覺得頭都變成了兩個大,青黛臉上一直帶著笑容,一旁的紅線也是滿臉的喜色,抓著林秋禾配合陳自晴和兩個蘭對她的“折騰”。

“見太妃可不是小事兒,姑娘不能不放在心上。”青黛畢竟老成一些,見林秋禾打不起精神,還有些不耐煩這才低聲勸慰,“太妃如今是喜歡你,然而若是見面留下了什麽不好的印象,那就得不償失了。”

萬一被陳太妃厭惡,那還不如不進宮見呢。當然了,到底要不要進宮這也不是他們說了算的。

也許是聽進去了青黛的話,林秋禾這才打起了精神配合三女。不得不說,在這方面,三女確實有她們的長處。特別是那兩個蘭,久在京城居住,更是了解京中貴人們的喜好。

“聽聞陳太妃年輕的時候身體也不是很好,這才頗為看重你師伯的。”秦錦蘭認真地說,“你到時候不要緊張,只要按照禮數行禮問安就好。想來有你師伯在,她也不會刻意為難你。”

“陳太妃喜歡素凈的打扮,我看你就穿這身湖綠色的衣服好了。”秦舒蘭在一旁說,“顏色素凈,也沒有什麽亂七八糟的花紋,顯得爽利。”

秦舒蘭與林秋禾如今也算是一笑泯恩仇,更何況林秋禾也不可能真的跟一個十一歲的小姑娘一般見識。而有些人一旦關系緩和了,就更容易看出對方的優點。不管是秦舒蘭還是林秋禾都是這樣的人。

林秋禾聞言看過去,只見秦舒蘭挑出來的那套衣服看著果然舒服就笑著點了下頭,“果然是幹凈爽利的顏色,夏天裏看著也涼快舒服。”

秦舒蘭聞言就笑了起來,把衣服遞給青黛,“快伺候你們家姑娘換衣服,之後我們好替她挑選首飾。”林秋禾就又被押進去換了一套衣服,出來的時候陳自晴和兩個蘭的首飾盒就都送了過來,青黛手巧按照她們的要求不時用不同的發簪襯托不同的發型。

幾女玩的正是開心,外面傳來了秋楓通傳的聲音。

“姑娘,大姑娘、二姑娘,林姑娘,三姑娘過來了。”

一時間,屋中的笑聲都停了下來,幾個人面面相覷,然後才都站了起來,陳自晴道:“快請三妹妹進來。”說話間秦玉蘭就被人請了進來,不過□□歲的她帶著甜甜的笑容,一進來就以此給幾人行禮問好,然後才道:“遠遠地我就聽到幾位姐姐說笑的聲音,可是在恭賀林姐姐要入宮面見陳太妃的事情?”

秦錦蘭笑著示意她坐在身邊,這才道:“三妹你看看秋禾這般打扮如何?”

秦玉蘭這才轉頭看向了梳妝臺那邊,只見上面擺放著好三四個梳妝匣子,除了其中一個裏面東西不多之外,其他的匣子裏面裝的都是好東西。她目光微微閃動,然後才笑著道:“真是人靠衣裝,林姐姐今日格外漂亮呢。”

“就是嘴巴甜。”林秋禾笑著說,“綠袖、橙光,快把之前做好的糖冬瓜端出來給三姑娘嘗嘗!”

眾女又是一番說笑,青黛繼續按照主子們的意思給林秋禾變幻發型,而綠袖和橙光也回去端上來了幾碟子新點心撤換了之前用了一半的,又另外端了一些茶水過來。

秦玉蘭雖然機靈,然而畢竟年紀小心,平日裏面又被拘著並不很能加入姐姐們的話題。不過她一張小臉一直帶著笑容,不時地恭維一兩句也是恰到好處的。

說話間,每日前來的孫梓棋也到了。巧的是,她也帶著一盒子的首飾過來,更是給林秋禾的梳妝會添了一些不一樣的風采。

“我不過是想要湊個熱鬧罷了,就自作主張帶來了一些首飾,林妹妹可別嫌我多事才好。”孫梓棋笑著把盒子遞過去,順手打開跟秦錦蘭的並排放在一起。

雖然熟悉了之後孫梓棋總這麽叫她,可是秋禾對於這一聲林妹妹還是有些不適應。而秦錦蘭和秦舒蘭已經不客氣地湊了過去,“讓我看看你最近又新得了什麽好東西?”

幾女就紛紛拿起了孫梓棋盒子中的首飾品評了起來,而最終林秋禾用的還是陳自晴的首飾,不算很名貴只是精巧而已。

“我是什麽樣的出身大家只要略微打聽下就知道了,何必非要硬裝成富貴人呢。”林秋禾笑著解釋,“陳太妃要見我,只怕之前也早已經清楚了我的出身了。這樣的裝扮就很好,絕對不會失禮的。”

年齡稍大的秦錦蘭和孫梓棋聽了這話連連點頭,而一旁的陳自晴也是開心地笑著。至於秦舒蘭,雖然不覺得林秋禾這話是特意指她之前的失禮,卻也有些尷尬。反而是秦玉蘭有些坐立不安的感覺,總覺得林秋禾是在說她一個庶出的女兒非要跟嫡女們擠在一起。

她勉強笑了下,道:“林姐姐是美人,濃妝淡抹總是相宜的,這樣也很好看。”

幾人說笑玩鬧時間過的飛快,不知不覺就到了中午,秦玉蘭本想留在荷園吃飯,然而秦錦蘭卻起身道:“我看你這荷園也留不下這麽多人,不如我們各自回去吃飯好了。用完膳休息會兒,下午再過來一起說入宮的禮儀規矩。”

秦舒蘭立刻符合,秦玉蘭無法只能夠也跟著起身離開。只是她一回去就又到了蘇姨娘的屋中,又是哭又是鬧,說什麽大姐二姐都有許多名貴的首飾,偏就她沒有。不過是欺負她是個庶出的罷了,幾個人還一起排擠她。

正哭鬧著,外面卻響起了腳步聲,守門的丫鬟連忙通傳,“姨娘,老爺過來了!”

蘇姨娘連忙起身拿了帕子給秦玉蘭擦拭眼淚,然而等到秦二爺進來的時候還是看到了她狼狽的樣子,那雙微紅的眼睛就更是擋不住了。他見狀眉頭猛然一皺,道:“這是怎麽了?我遠遠的過來就聽到有哭聲,還是哪裏難受?”

秦玉蘭身子不好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然而女兒家的病癥他當爹的就不是那麽清楚,只道女兒身子弱,平日裏面雖然關心卻也沒有特別放在心上。看病這種事情,不是有大夫就可以了嗎?

他想著就想到了林秋禾,沈聲道:“最近在家中借助的那位林姑娘不是醫術不錯嗎?老大媳婦的胎不就是她保住的?既然她在秦府做客,請她過來給玉姐兒看看也是常理。”

“沒有太太發話,我一個姨娘怎麽會有這麽大的面子……”蘇姨娘一副無奈的樣子,“我倒是想請呢!”她說著嬌嗔了一聲,然後才又道:“不過這次倒不是因為身子難受,而是……唉,還是玉蘭你與你爹爹說吧,免得讓人以為我喜好挑撥是非。”

秦玉蘭聞言擡頭,一雙眼睛哭得通紅,這會兒看到秦二爺就鼻子一酸,淚水又啪嗒啪嗒的落了下來。“今日得到消息,林姑娘要入宮面見陳太妃,我就去恭賀她。誰知道當時大姐姐和二姐姐都在,她們特意拿出了珍貴的首飾把我的這份心意給顯得毫不起眼……爹爹,我是沒有什麽好首飾好東西可以送給林姑娘使用,可是我也是真心為她高興的,誰知道大姐姐和二姐姐竟然如此……”

她一邊說一邊嗚咽著哭泣,聽得秦二爺心中一陣心疼。然而這種女孩家的事情他也不好多說什麽,直接一揮手道:“不過是些許小事兒,改日我也送玉姐兒一盒子的首飾可好?”

“女兒在乎的又不是那些金啊玉呀的器物,只是覺得……”她可憐巴巴地擡頭看著秦二爺,“覺得被大姐姐和二姐姐看不起了,她們分明不當我是姐妹,不過是因為我是庶出罷了……”

秦玉蘭嚶嚶哭著,秦二爺的臉色卻難看起來。“是啊,不過是庶出,就跟他們不是一路人了。”

☆、看診

蘇姨娘見他這副神色,心知他心中有事,連忙叫丫鬟哄了秦玉蘭回去,這才湊過去一邊給秦二爺揉按著肩膀,一邊低聲道:“二爺今日怎麽回來如此早?”

秦二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示意她坐在一旁才又嘆息了一聲,“三弟今日去工部報道了。”工部主管各種研究制造,每年最大的事情就是休整河堤以及清理運河,這幾年全國大部分地方風調雨順,裏面的油水不可謂不大。他之前幾次想要調入工部都被秦大爺給勸阻,如今偏偏秦三爺一當官去的就是工部如何讓他心中舒服了。

“之前三弟謀缺遇阻,我本想著幫忙的,然而他和大哥都沒有吭聲,偏生瞞著我,不是不把我當親兄弟嗎?”秦二爺說著一臉的失落,而實際則是他當初知道秦紹軒的謀的缺沒了,心中高興叫上三兩好友去喝酒了,秦大爺和秦三爺尋不著他才沒有知會他的。

“沒有想到,大哥和三弟都是有本事的,一個缺被人頂了,還有更好的缺等著三弟呢!”

“老爺喝杯茶。”蘇姨娘乖巧地遞上了一杯涼茶,低聲道:“我相信憑借老爺的人品和能力,就算沒有秦家的幫忙老爺也會有出頭一日的。總有一天,老爺會比他們站得都高,看得都遠。”

秦二爺聞言陰郁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伸手就摟住了蘇姨娘,“你說的沒錯,就算不靠家中我也定然能成的!”他說著略微頓了一下,“玉姐兒身子弱,既然那位林姑娘有些本事,我就讓太太請了她給玉姐兒看看。至於首飾,改日我就讓人來家中,給你和玉姐兒都挑上些好的定做了。免得出去被人看不起!”

“玉姐兒還小,再說奴的東西也都夠用。”蘇姨娘連忙阻攔。

秦二爺卻是搖頭,“就這麽定了,玉姐兒總有長大的時候,至於你遠就是我生母當年所托付我照顧的,若不是我沒本事,也不會讓你只是一個姨娘,受這些委屈。”

蘇姨娘聞言眼睛就紅了起來,感動地看著秦二爺,半響才拿起帕子輕輕地擦了擦眼角,低聲道:“只要爺記得我的好,我就滿足了。”

且不提這邊蘇姨娘母女不動聲色的給秦二太太和秦家另外兩房的人上了眼藥,又得了好處。荷園這邊,林秋禾她們才剛剛用過了午膳就迎來了齊林親自護送過來的嬸嬸趙氏。

趙氏自然不會直接到荷園的,先是帶著齊林一起給秦老夫人問安,交代了來意。

“受張禦醫所托,林哥兒在他門下學醫,我自然是不容推辭的。”她臉上帶著得體的笑容,“說起來,林姑娘我也是見過的,人也是機靈,想來明日入宮的禮儀很快也就學會了。”

“有勞你費心了。”秦老夫人應道,秦家當家人秦老爺雖然得今上重用,然而下面三個兒子卻是官途一般,如今也沒有給家中妻子掙回來一個“夫人”的名頭,自然是從未入宮請安過。這些禮數她們雖然都會,卻也不見得有趙氏這個出入過宮闈的人清楚。

更何況,皇宮之中禮數雖然重要,但是那些覆雜的關系卻也不簡單。張章托福了趙氏過來,自然是報著她是齊林的本家嬸嬸,齊林又是林秋禾的師兄,讓她多講一些宮中忌諱的意思。

秦老夫人笑著道:“我這就讓人請了林丫頭過來。”

“不敢再打擾老夫人休息,還是我直接過去就好了。”趙氏連忙推辭,她來的時間正是休息的點兒,這會兒再讓秦老夫人作陪那就真的是失禮了。

秦老夫人也不堅持,就讓身邊的紫蓮帶了趙氏去荷園。

上次拜師禮就是趙氏指導林秋禾的,如今入宮的禮儀也是她來,兩個人自然是熟悉了不少。而陳自晴就和齊林坐在一旁喝茶閑聊,不時地看著這邊課程的進展。

“我看陳妹妹臉色好了不少,可是這些日子調養得宜?”齊林低聲詢問,又道:“可是我那師妹與你開了方子?”

“是一些食療的方子,秋禾說對身體好,讓我按照吃。”陳自晴笑著點頭,“秋禾這些日子跟著張禦醫學習醫術,有勞齊公子照看了。”

“她是我師妹,我自然是要照看好她的。”齊林說得理所當然,“且師妹聰慧,在醫術一道上頗有天賦。不說別的,只那行醫資格的證書,我都沒有考取,師妹卻是手到擒來。”

他言語之間皆是讚嘆,沒有一絲不滿和嫉妒。陳自晴偷偷看了一眼,只見齊林神色坦然,唇角帶著的微笑如沐春風,心中猛然一緊連忙就低下頭。

齊林卻沒有察覺她這個小動作,只是看著那邊神色認真跟著趙氏學習的林秋禾,再次讚道:“師妹最讓我敬佩的就是那一手的針灸之法,師父曾經說過,那針灸之法,沒有十年的苦練是不行的。師妹今年不過才十三四歲,可見平日裏面有多努力。”

“秋禾確實是極好的。”陳自晴低聲應道,有些心神不定,“若不是她,只怕我如今還是病怏怏的呢。”

齊林這才回頭,猶豫了一下才道:“陳妹妹,我可給你把把脈?你放心,我醫術雖然不如師妹好,這把脈卻是比她強上一些的。”

林秋禾在把脈這方面弱了些是不可回避的問題,而齊林雖然其他方面不行,跟在張章身邊這些年卻是實戰多些,看過的脈案也不少。這方面雖然比不上宮中的禦醫,卻也不輸於多年行醫的大夫了。

陳自晴聞言卻是臉頰微微一紅,遲疑了下才道:“我讓人把秋禾的腕枕拿來。”

聽聞陳自晴沒有拒絕,齊林就笑得更是溫柔。腕枕不一會兒就被送來,陳自晴手腕輕輕放在腕枕上,低頭甚至不敢看齊林一眼。齊林卻是無暇多想,只是凈手了之後右手的食、中、無名三指輕輕搭在了陳自晴白皙如玉一般的腕子上。

☆、刁難

“皇宮之中人多口雜,你須得小心謹慎。這後宮的是非千萬不要牽扯進去。”一路跟著張章行去,林秋禾看著這皇宮之中的景致也不由地咂舌。前世她可是去故宮參觀過的,然而故宮那種方格子一樣的房屋格局實在太像一個鳥籠子,看著她興趣全無。這會兒進了皇宮,見後宮的設計別具一格,不遠處竟然還有小橋流水一般的亭臺樓榭,忍不住就多看了兩眼。

聽到張章如此提醒,她這才連忙收回了打量的目光。

“那處是柳婕妤的住處。”張章看了一眼前面引路的小太監,壓低了聲音提醒林秋禾。

林秋禾一楞,想起之前趙氏與她說的那些後宮中的人物來。柳婕妤是皇上新寵,是南方官員在上個萬壽節進獻的美人,據說腰軟如柳條,一舞隨風擺,這才得了柳婕妤的稱號。

再聯想到之前看到的南方院落的格局,由此可見皇上對這位柳婕妤的喜愛。

她偷偷咂舌,老實地跟著張章一路到了陳太妃的宮中。張章是掐著時間來的,本就算好了此時以皇後為首請安的眾妃嬪應該已經離去才帶著林秋禾過去,卻沒有想到後宮中的女人有時候就是善於裝模作樣。

他們進去的時候,太後宮中的人一個不少,就連有孕的德妃都在一旁坐著。

這種陣仗……

張章心中暗叫不好,然而面上卻是不顯,直接帶著林秋禾進去給陳太妃請安,給皇後以及各位妃嬪請安。陳太妃笑著讓他們起身,張章按照慣例先給她請了平安脈,而這個過程,身為師侄女的林秋禾就捧著藥箱站在一次幫忙遞東西。不同於剛剛進入後宮的好奇和打量,這會兒她看起來格外的沈靜,一舉一動都帶上了大家風範的感覺。

陳太妃趁著張章給她把脈,目光就落在了林秋禾的身上。

“我聽聞你之前用針灸給秦家的媳婦兒安了胎,就是這樣才被你師伯認出了獨門的醫術?”

林秋禾飛快地擡眼掃了一下,然後才低聲道:“回太妃的話,正是這樣。當時情況危急,若是有片刻猶豫只怕就會……民女這才膽大妄為,還好師伯去的快,穩住了情勢。”

“你不用太緊張。”陳太妃用空著的手微微晃動了一下,一旁的宮女立刻上前接過了林秋禾手中的藥箱,然後引她又上前兩步。陳太妃這才仔仔細細地打量了林秋禾片刻,“我看著你眼熟,猶如重見故人,心中很是喜歡呢。”她說著就回頭看了一眼,又一宮女上前,手中捧著一個細長的匣子呈上。

她伸手打開了匣子,把裏面的東西展現在所有人面前。

“這是我當年尚在閨閣中的時候最為喜歡的一根簪子,看著倒與你的衣服相襯,就送與你了!”

林秋禾一楞,然後連忙跪下謝恩,這才雙手捧起了那個匣子。張章回頭飛快地看了她一眼,才收回手道:“太妃身體無礙,只是還要註意休息。”

“這幾日裏面我確實有些睡得不大好。”陳太妃應了一聲,收回手腕,林秋禾連忙過去幫忙收起腕枕放回了放在一旁藥箱之中。陳太妃又看了看林秋禾,又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張章,“你這老貨,下次若是還把這麽可人疼的晚輩藏起來不讓人見,我可不饒你。”

皇後在一旁輕聲笑了出來,湊趣道:“張禦醫這是心疼晚輩呢。不過我看林姑娘很是懂事,張禦醫盡可放心她才是。”她說著一雙眸子微微流轉,從林秋禾身上一掃又看向陳太妃道:“前些日子,我聽聞晉王殿下幫忙加考了一次,如今這位林姑娘已經可以行醫了?”

林秋禾不知道這位皇後提起晉王是什麽意思,然而有關寧卿的身份她卻也已經知道了個清楚。因此這時候答也不是,不大也不對。她微微上前一步,用本身的動作來給自己增加思考的時間。

屈膝,行禮。

林秋禾這才緩緩開口:“回皇後娘娘的話,當時確實是師伯托付晉王殿下幫了這個忙讓民女提前參加了今年的杏林之試。想來晉王殿下會同意師伯的請托,除了與師伯相熟之外,也是惜才。”

“你這丫頭,倒是一點都不謙虛。”張章笑罵,“師伯為了你這張老臉都不要了,你還好意思說自己有才?”

“若是無才,師伯又何必為了我如此費心呢。”林秋禾聞言笑著擡頭,心中則實實在在地松了一口氣。還好張章明白了她的意思,沒有把她要給寧卿推拿按摩、驅除體內寒毒的事情說出去。

“我原還道你這個大方懂事的丫頭,沒有想到卻也是個促狹鬼,竟然還笑你師伯。”陳太妃笑著把話題就此擱下,提都不提寧卿一句,轉而又道:“上次我送你的藥箱可還好用?”

林秋禾這會兒緊張感下去,說話更加自如,面面俱到的把那藥箱誇讚了一遍,聽著似乎是有些刻意討好陳太妃,然而話裏話外卻也都是實實在在地稱讚,沒有一絲虛假,每句話都說到了陳太妃的心坎上。那藥箱確實是她專門找人準備的,有哪些優點她又怎麽會不知道呢。

這樣你來我往的說話現場的氣氛就漸漸熱鬧而隨和起來,眾妃嬪也開始湊趣說話。

“聽聞林姑娘特別擅長婦科,之前又力挽狂瀾保住了我表妹的胎,不如今日也幫我看看,如何?”德妃笑著開口,說著竟然就對林秋禾伸出了手腕來。

林秋禾一楞,然後才明白德妃口中的“表妹”應當是秦府的大奶奶花氏才對。她略一遲疑,看向了張章,“有師伯在,我又怎麽好意思班門弄斧。”

她客氣,可是有人就一點都不客氣了。

德妃下手處的一個妃子就掩唇笑了起來,“我說林姑娘,德妃娘娘不過是客氣兩句,你還真以為她這胎要你來保了不成?不過是想要看看你的醫術究竟如何罷了。就算不是你師伯張禦醫,宮中那麽多禦醫,哪個本事不比你強?”

這話說的尖酸又刻薄,林秋禾面上卻是不懂聲色,只是沈默地站在一旁理都沒有理會一下。

這下說話的人反而尷尬了,只見那女子臉色一陣青一陣紅,若不是陳太妃和皇後都在,只怕她當場就要發作起來了。

☆、仗勢欺人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出來了~~~~

嘿嘿~~~

應該說,男主又出來給女主撐腰了~~~~~

發現有段亂碼了~~修改下~~~大家晚安~~~

德妃這個時候才開口替她解圍,“不過是大家坐在一起說話湊趣罷了,又不是杏林的那些老學究們一起討論藥方裏的藥材是多一錢好還是少一錢才對,哪裏就說得上什麽醫術高明不高明了!若是林姑娘覺得為難,那就當我剛剛的話沒說過。”

這話聽起來客氣,然而卻暗藏玄機。林秋禾不過是個民女的身份,德妃親自開口都不願意動手,這該是多大的架子?她目露為難,看向了張章。

坐在一旁的張章微微摸了下胡須,對著她點頭。

“你就用我的腕枕好了,不要因為沒有帶太妃賞賜的藥箱就為難成這般。”一句話就替林秋禾打了圓場。之前被刻意無視的妃嬪輕哼了一聲,憤憤不平卻也沒有敢再說什麽。

林秋禾笑著過去拿了腕枕,這才給德妃診脈。

她本就不擅長診脈這一項,因此格外認真。然而不出片刻她的眉毛就微微皺了一下,雖然不過一下卻被張章看在了眼中。他心中一緊,生怕林秋禾直接就說出德妃的胎有問題的話,然而又過了片刻,林秋禾這才慢慢收起了手,笑著道:“德妃娘娘胎像穩定,腹中胎兒成長健壯……只一點,如今天氣雖然熱,但是娘娘萬不可貪食寒涼之物。”

“這話說的,倒是一副老生常談的樣子。”德妃笑著收起了手腕,對皇後和陳太妃解釋道:“昨日裏面,李禦醫過去給我請平安脈,也是這般交代的。”

眾人這才又笑了起來,正在這時候,外面守門的太監匆匆進來,跪下道:“太妃娘娘、皇後娘娘,晉王殿下過來請安。”

陳太妃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驚喜道:“今日是什麽好日子,晉王那個懶鬼竟然主動入宮請安來了!快快請他進來,本宮倒是要好好說說他!”

說話間,寧卿的身影就出現在門口,不同於上次毒發時的蒼白,如今他面色如玉,身穿一襲紅色的王爺朝服,襯托得更是唇紅齒白別有一番英挺的俊朗氣息。

他一進來就動作利索地撩起朝服跪下,“臣給太妃請安,給皇後娘娘請安。”屋中地位最高的兩人連忙道:“快快平身。”等寧卿起身才又拱手對德妃行禮,德妃起身回了半禮,然後是其他的妃嬪行禮回禮。

林秋禾跟在一眾女人中給晉王行禮,又跟著眾人一起落座。陳太妃親昵地對著寧卿招手,“過來我身邊坐。”一旁皇後要讓開,卻也被拉住,寧卿則坐在了陳太妃另外一邊,下面就是特意被叫到了陳太妃邊上坐著的林秋禾。

他似是才看到林秋禾一般,微微點了下頭,就看向陳太妃道:“我出去游歷了一番,沒有想到回京之後反而不適應京中的氣候,斷斷續續病了許久,怕太妃見著我擔心,這才一直沒有進宮請安。”

“就你理由多。”陳太妃嗔了一句,轉而就看向張章,“晉王如今身體如何?”

“還需調養。”張章道,陳太妃一臉的失望。寧卿卻笑著道:“上次入宮請安來得急,我游歷時一路給太妃帶的東西並沒有全部帶進宮來,這會兒正讓人擡了來放在外面,太妃可要看看?都是一些精巧的東西,不值什麽錢卻是好玩的。”

“你啊,比起你皇兄也不過小了三四歲,怎麽還是這麽一副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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