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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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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姜未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最信賴的姐姐。

胡亞菲拍了拍她的手, 扶著姜未的肩膀到床邊坐下, 她愁眉苦臉的, 從來沒遇見這麽棘手的事, 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可惡的秦賜, 居然把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交給她來做。

姜未忍不住推了胡亞菲一下:“說話呀,發什麽呆?”

胡亞菲看著姜未, 目光覆雜,既難過, 又有幾分愧疚。

她說:“未未,你最近是不是想起來很多事情?”

“也不是很多,只有一些片段。”

“都是關於什麽的,能告訴我嗎?”

都這個時候了, 胡亞菲卻還關心她恢覆記憶的問題,姜未感覺有點不對勁。

胡亞菲不該是這麽部分輕重緩急的人。

姜未也想不出原因, 只好耐著性子回答:“想起了我爸媽, 奶奶,你, 一些小學同學, 還有……”

“還有什麽?”胡亞菲驟然拔高音量。

姜未嚇了一跳,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頓了頓才說:“還有我前男友。”

”前……男友?”胡亞菲目光異樣的古怪。

這眼神讓姜未感到很熟悉, 昨天,秦賜就是這麽看她的,緊接著她就被關了起來。

姜未皺起眉:“也可能是我初戀, 怎麽了,有問題嗎?”

沈默。

長久的沈默。

明明自己已經被關了一天一夜,可姜未卻從未像現在這麽慌亂,她在單槍匹馬孤軍奮戰時尚能保持一腔孤勇,卻無法面對,被信任的人摧毀信念的感覺。

她輕輕地碰了胡亞菲一下:“亞菲姐?”

胡亞菲低著頭,很艱難地開口:“未未。”

“嗯?”

“你沒有前男友,也沒有初戀男友。”她的目光有些不忍,語氣卻十分篤定。

姜未睜大眼睛,胡亞菲究竟在說些什麽?

“我有前男友,我和他一起去登過雪山,他還在帳篷裏向我求婚,我絕對沒記錯。”

姜未心中已經開始後悔。

她不該讓秦賜把表姐找來,胡亞菲現在的表情已經告訴她了,她給不了姜未想要的結果。

姜未站起來,貼到墻邊,手指摳著雪白墻壁上細小而不平整的突起,緊張地盯著胡亞菲。

“姜未,你聽我說,”胡亞菲常年和罪犯打交道,擅長問供,從來不懂得娓娓道來,她只能盡量讓自己委婉一點,“你沒有前男友,沒有登過雪山,你糊塗了。”

“什麽叫我糊塗了?”姜未越聽越不明白。

那些回憶格外真切,並不是夢裏的情節,為什麽要否定她的記憶?

“那些都是你的妄想,姜未,你又病了,你需要好好治病,別想其他的了,”胡亞菲語氣難過,“秦賜他……”

就在這時,房門被人從外面打開。

秦賜站在門口,冷冷地對胡亞菲說:“你該走了。”

姜未第一個反應過來,她心裏又氣又急,瞪著秦賜,想要找他問個明白。

要問他,到底對她做了什麽,對她父母做了什麽,對她最信賴的表姐又做了什麽。

怎麽他們一個一個都倒戈,投向他的陣營。

姜未急急忙忙地沖上去,剛到秦賜面前,才抓住他的襯衣,忽然一陣天旋地轉,眼前一黑,栽倒在秦賜懷中。

昏倒之前,姜未記得的最後一個畫面,是耳邊胡亞菲的驚呼聲,還有秦賜那張沈默如山的臉。

夜愈發深沈,天上一顆星星都看不見,全都躲藏在厚重的雲層中。

大門打開,胡亞菲從裏面快步走出。

她坐進車裏,將四面車窗都打開,感受風的流動。

胡亞菲從口袋裏掏出煙盒,修長的手指輕輕推出一根煙,低頭咬住,不耐煩地點火,淡青色的煙霧隨著呼吸緩緩上升,舌尖嘗到苦澀的味道。

車輛啟動後,一路疾馳,最後停在一處公寓樓下。

她經由電梯直接到28樓,一梯一戶,開門的是周定鈞。

他看見胡亞菲,並不意外,本來他們約好了,今晚胡亞菲來他家吃晚餐,結果臨時被放了鴿子。

“去看過你表妹了?”周定鈞讓胡亞菲在沙發上坐下,聞到她身上的煙味。

“嗯。”

“怎麽樣?”

胡亞菲瞪他一眼:“不怎麽樣!”

周定鈞笑了笑,帶胡亞菲到吧臺,讓她看著他調酒。

“想喝什麽?”

胡亞菲有氣無力地說:“伏特加馬天尼。”

周定鈞取下一只倒掛的雞尾酒杯,用雪克壺搖勻冰塊和各類酒精,很快調好一杯伏特加馬天尼。

“詹姆斯邦德喝的酒,有點沖,很適合你。”

胡亞菲接過來,一口噸了,她現在毫無品酒的閑情逸致。

如果真的喝了這杯酒,就能變成007,機智勇敢,無所不能,什麽問題到他手裏最後都能迎刃而解,那該多好啊。

味道辛辣,只灌入心口,卻十分痛快。

她想再來一杯,周定鈞卻不肯給她,還笑她牛飲。

周定鈞習慣了她大大咧咧的樣子,笑著清洗酒杯,擡頭問:“不順利?”

胡亞菲苦澀地開口:“我表妹情況不是很好。”

“看出來了,”周定鈞給自己倒了杯威士忌,凝神看著她,“如果你想傾訴,可以跟我說說。”

“昨天南河大橋的新聞你看了吧?”

周定鈞點頭:“略有耳聞……”他看見胡亞菲懷疑地目光,忍不住笑出來,“好吧,我全都知道。”

甚至可以精確到每一個細節。

畢竟昨天的事故牽涉到現天賜公司董事長和故董事長,不僅僅是一起刑事案件,更可能牽涉到股價漲跌,早有人將內幕透露給周定鈞。

不止是昨天那起案件的細節。

還有早前一些的。

和更久遠的。

周定鈞甚至覺得,他知道的或許比胡亞菲這個表姐更多。

但他不打算莽撞地破壞這一刻,只想耐心地聽她傾訴。

“我表妹你見過吧?昨天挾持她的那個人,在她小學時候綁架過她。”

“我知道。”

胡亞菲看了周定鈞一眼,想問什麽,心裏又算了,輕輕放過,酒精的作用,讓她不自覺想要吐露更多,沒功夫追究這些細節。

“那個混帳王八蛋,害了我表妹一次,還要再害第二次!”胡亞菲一拳頭錘在桌上,“要不是他,未未不會再犯病!”

周定鈞不經意牽起她的手,輕輕捏著錘到紅腫的關節,幽默地說:“悠著點,你是女版007,不是金剛狼。”

胡亞菲不接話,眼眶發紅。

“人沒受傷,就是不幸中的萬幸,其他的慢慢治。”

“治不好的,醫生說了,治不好的。”要終身服藥,接受看管,一生都不能像正常人那樣生活,太可怕了。

“我不了解精神疾病,但我認識很多這方面的權威醫生,可以介紹給你。”

周定鈞是律師,他會給出的,永遠是最理智,最實用的建議。

胡亞菲搖頭:“不必了,秦賜正在和姜未從前的醫生商量治療方案,他會負責。”

“我以為你不喜歡他。”周定鈞挑眉。

胡亞菲說:“我是不喜歡。”

從前不喜歡,現在仍舊不喜歡。

“但我佩服他,發自內心的。”她或許曾經厭惡過秦賜,畢竟當初表妹被害,多少有秦賜的緣故,她難免遷怒於他。

她也曾懷疑過秦賜和姜未結婚的動機,是不是真的就像表面那麽簡單。

但是……

“周律師,你見過一個好好的人,突然發病,變得像個異類,滿腦子奇怪的想象,充滿了攻擊性的樣子嗎?”

“我沒見過,但我大概可以想象。”

胡亞菲搖搖頭:“不,你不能想象,更不能想象和這樣的人在一個屋檐下生活。”

那幾年,姜未幾乎要把親生父母都逼瘋了。

平心而論,如果換了她是秦賜,這樣好的條件,要這樣的女人都有,哪怕是獨善其身,也好過跟……一個無法正常交流的人在一起。

周定鈞攬住她的肩膀,柔聲安慰道:“不要太悲觀,或許事情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嚴重。”

胡亞菲迷茫地看著他。

“我感覺你表妹不像是……”他指了指腦袋,“有問題的樣子。”

雖然只有兩面之緣,但姜未給他的感覺,思路清晰,口齒伶俐,重要的是她眼神裏有光。

是神采奕奕,聰慧明媚的光芒。

周定鈞從事這一行,每天都在接觸不同的人,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人的精神狀態,是能從眼神裏看出來的。

他見過不少事業失敗的老板,眼神是怎樣從充滿野心,變得如死魚般暗淡無光。

胡亞菲苦笑著:“得了吧,別說這話哄我,我不是小女生,而且你已經追到我了。”

周定鈞想說他不是在哄她。

再一想,還是一笑而過。

他們一個是警察,一個是律師,都要憑證據說話的,這種猜測並不值得一提。

城市的另一邊。

姜未躺在床上,眼皮微動,意識轉醒,模模糊糊地看見眼前西裝革履的男人。

她精神疲憊,肚皮餓得都癟下去了,眼睛艱難地睜開,還不能看清他的樣子。

但她清楚地意識到那一定是秦賜。

他就站在她的床邊,握著手機,不知在看什麽,偶爾伸手過來探她額頭。

姜未嘴唇幹澀,喉嚨燥熱,虛弱地喊了聲渴。

立刻有人送水上來。

秦賜接過水杯,坐下把姜未扶起來,水杯湊到她嘴邊。

姜未低頭,就著秦賜的手急急地喝水,餘光看見他手背上兩道細小紅痕,像是指甲抓出來的。

剛才她撲上去時,好像是有不小心抓到他……

姜未一口氣喝完,秦賜溫熱的指腹抹過她的嘴唇,稍微有些粗糙。

她皺著眉,剛要躲開,忽然看見自己搭在床沿的手上戳著吊針。

姜未慌了,推開水杯,水一下子全潑到被子上,還有秦賜的襯衣上。

“你給我打的什麽針?”

她不管不顧地,伸手要去拔掉針頭,秦賜一只手就按住她,語氣有些焦慮:“別動!給你打的是葡萄糖!”

姜未狐疑地盯著他,並不相信,畢竟他有前科。

“你在我的牛奶裏下過藥,我憑什麽相信你?”

秦賜按住她,不讓她亂動,“你快兩天沒吃東西了,剛才怎麽暈的,自己心裏沒數嗎?”

他倒還生氣了?

她快兩天沒吃東西,是因為誰的緣故,是誰把她鎖在這裏的?居然這麽理直氣壯。

搞不好她剛才喝的水裏也有問題。

“要我相信你也可以,除非……”姜未眼神一轉,挑釁地說,“你把這剩下的半瓶自己打了。”

昏暗的光線中,姜未臉色蒼白,秦賜面容陰沈,各自不知彼此的心思,仿佛兩只蟄伏在黑暗中對峙,觀察對手的獸類。

敵不動,我不動。

但終歸有一個要先妥協。

秦賜俯身,在座機上按了兩下,拿起話筒:“叫王護士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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