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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已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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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與二皇子在藏書閣樓下等了約莫大半刻鐘,聽見後頭又傳來匆匆的腳步聲。兩人齊齊回頭,見著另外的幾位公主皇子也都形色狼狽的往這邊來。

兩人收回目光,沒有露出訝異。

這種事情不是一次兩次,也只有這幾個整天不知何故的至今還能顯出匆忙。

待一眾公主皇子到齊,又等了兩柱香的時間,裏頭有面目和善的宮人走出通傳,讓人都一起進去。

藺羨與皇帝並排坐在主位上,她的眉目被細致的描畫過,妝容也格外整齊端莊,瞧著不過二八,與皇帝一起看著如同璧人。皇帝則更顯的漫不經心些,他手裏拿著一小卷紙,面上帶著柔和的笑意,看也沒看下頭跪著的人。

“見過父皇,見過母後。”幾位公主皇子齊齊行了大禮,俯身等著藺羨說話。

“起來都起來,”藺羨面上的笑容不減,語氣溫和的開口道,“同你們說過以後不需行這樣的大禮,怎麽都沒記著?”

盡管她這樣說,下面的人明著都承了意,可人人都清楚這不過是句虛浮的客套話。半個月一次來見安,人人都是走個場面罷了。

藺羨例行一個個體貼問過去,問完話也不留,一個個的讓人走了。若是照著平常此時必定走個幹幹凈凈,今兒個二皇子卻面色猶豫,等一屋子人走的幹凈也站著沒有動彈。

藺羨抿了一口茶,找出些耐心來應付他。皇帝卻放下手裏的紙片,皺起眉頭問道,“還站著做什麽?”

二皇子給皇帝一催,面色越發緊張,他緊緊低著頭澀聲道,“父皇、母後,兒臣有一事想問。”

“什麽事?”藺羨扣了扣手裏的茶盞,低頭看著那茶葉在水杯裏虛浮的飄動。

二皇子一鼓作氣說出心中所想,“兒臣聽聞,聽聞送去南地平王那裏的陸家幺女已然殞命,不知真假……?”

藺羨輕笑,她隨手將茶盞放去一邊,道,“你的消息倒是挺靈通,昨日我和你父親才得到的信報,今天一早你便知道了?”

這話說的輕輕巧巧,可落在二皇子耳朵裏卻轟然如同驚雷。他腳步虛軟的連忙跪下,顫著聲解釋,“今天早上兒臣在大殿之外見到了宰相大人,閑話間說起才知道這消息,並非、”

他蹩腳的解釋讓皇帝聽不下去,“成了,並非什麽要緊的事情,死的確死了,她死了又與你何幹?”

二皇子這一副軟骨頭的模樣讓皇帝看了便心煩意亂,連帶著更加不順眼。

二皇子紅了眼睛,咬了咬牙,頓了頓才將話在心裏整理通順,“兒臣越矩了。”

他自懂事起便心悅陸宛茵,卻不想她會被送去南地自己的叔父處,更不想不過幾個月的功夫,那麽好好的一個人便沒有了生息。這一次次的無能為力敲打在二皇子的心頭,讓他越發的憎惡起自己的無能來。

“下去吧,我乏了。”藺羨懶得應付這些事情,一杯茶喝完,她的耐性也就告罄,忙不疊的將人趕了出去。

皇帝看著那一小幅畫著光屁股阿元的紙片,念道,“找畫師將這畫臨摹下來,掛去我書房。”

藺羨在一邊換衣服拆頭發,聞言道,“不不若讓阿蕭畫一幅大的送過來,我也覺得有趣極了,然而,”她想了想又覺得不妥,“阿蕭的肚子不知有沒有大起來,阿淮定護的緊不許他畫呢。”

皇帝站在一邊深以為然,“恐怕是的。”

“等他們再生一個,我就讓人把阿元接過來,小心肝兒實在是可人疼,”藺羨笑瞇了眼睛,須臾又想起方才二皇子的蠢笨模樣,不由看了沈馳一眼,道,“看看你的兒子,和阿元實在沒得比。”

沈馳失笑,“這怎麽也生氣了?老二他又不是這一天兩天的事情,他若是想要攪進這一池渾水裏,那也是他將自己的命給扔了,況且,我的兒子又不止這麽一個,有兩個聰明的便足夠了。”

藺羨托腮跟著笑了,她得意道,“我生的,自然是聰明極了的。”

一旁的宮人們都是服侍多年的,知道兩人的脾氣,此時聽了也並不覺得奇怪只忍住笑意罷了。

遙遙南地,季蕭坐在房裏連打了兩個噴嚏。

在軟毯上坐著的阿元連忙擡起頭看季蕭,又伸出自己的小手摸摸季蕭的腿,擔心道,“爹,病了。”

阿元想起從前在小院裏時給季蕭放在小鍋裏洗澡,也是泡的熱乎乎的出一身汗,身上的難受勁兒就好了大半。此時他想起這一出來,連忙站起來抱住季蕭的腿,催促道,“爹,泡湯,”他的小手一指,示意季蕭到凈房裏去。

季蕭放下手裏的算盤,摸摸阿元的臉,以為是這小湯圓記住了泡湯玩水的滋味,“這些天都連著泡了三五次,你還要玩呀?”

阿元趕緊搖搖頭,奶聲揪住季蕭的衣擺,言辭切切,“爹,泡。”後頭想了想,又補了一句,“阿元,一起。”

說到底還是想要將自己帶上。

“兒茶,”季蕭偏頭對外間道。

兒茶聞言快步探頭進來,問,“爺,有什麽吩咐?”

“帶阿元去後面泡個熱湯。”季蕭將阿元抱起來,在他的臉頰上親了親,囑咐道,“阿元聽話,和兒茶去泡湯?”

阿元一把抱住季蕭的脖頸,睜圓了眼睛,“爹,也去。”

季蕭看看桌面上堆著的賬本,揉了揉自己的額心,無奈道,“爹這裏還有些事情,阿元自己去。”

阿元一下松了手,撅著嘴巴任由兒茶抱去了凈房,須臾裏頭便傳來咯咯的大笑聲。

季蕭抿唇臉上多了些笑意,又翻開另外一本賬目,耐性細致的核算起來。

平王府的產業多,盡管下頭送上來的都是總賬,可總賬也吃不住一時半刻的核算,這些別人沒法經手都是季蕭自己一點點算。好在次數多了,他也慢慢習慣,知道怎麽快怎麽慢。另則還要加上前頭從杭城送過來的季家的產業,這也需季蕭自己算著。

院子裏的小黑與小白貓躺在一塊曬太陽,顯得懶洋洋,連外院有人過來也沒吝惜給個視線。

今春站在門邊通報,“爺,外院的嬤嬤們來了。”

這些嬤嬤管的是下月在即的婚事,如今多多少少都已經準備妥當,這會兒過來是為季蕭量體裁衣,準備婚服。

自從有了孕事,又回到了平王府,季蕭日日三餐之外多有進補,吃到如今已經不似從前纖瘦,臉頰下也多了些軟肉。看著沒有多大的不同,摸起來軟乎乎罷了。

沈淮三五不時的捏住季蕭的手和臉,揉揉按按樂的開懷。

這會兒嬤嬤們用軟尺量過,也道,“爺的腰身同上回比又變了些,看做婚服的時候要留些餘地,到時候能隨時改動。”

雖沒有直接說出胖了,季蕭心裏也清楚,他臉頰泛紅,點了點頭,“怎麽妥帖怎麽來吧。”

嬤嬤又留下與季蕭選定了花色與各類用的,這才緊著告了退。

外頭的大夫已經等候多時,見裏頭的人出來,連忙讓人通傳。

五天來診一次脈,大夫早已經沒了前頭見男子也能受孕的驚奇。他只將每一次給季蕭診脈的經驗都暗暗記下,等以後在遇見這樣的病患不至於手忙腳亂。

“夫人的脈象平穩,身子比上一回又調養的好了許多,那藥膳依臣看還吃往下吃的好,不過藥劑可以減少一些,藥膳麽,做法也好換一換,省的夫人吃的口淡。”

大夫一邊說一邊寫,言語間讓季蕭很是松了一口氣。

“那些藥膳味道做得好,可長久吃的確口淡,不知要吃多久?”他問。

大夫答道,“等下一回來看,若是夫人的身子再好些,那便能歇一歇,如今才兩個月餘的身子,要緊著些,等三個月以後胎位穩了,就能放心許多,到時候便可停了,太補若是胎兒長得太大,又是不利於夫人生產的,照夫人說,頭一胎生產時將身子虧得大了,後頭又沒有好好養護,如今一點點撿起來,都是細致的活,需要耐心對待才是。”

季蕭點頭。

大夫停下手裏的筆,想了想,道,“夫人若是覺得藥膳吃多了不喜,那安胎藥和安神藥,我可煉制成藥丸,每日睡前就水服下便是。”

“這樣也好,”季蕭松了一口氣。

凈房裏的水聲嘩啦啦的停了,須臾阿元給換上了厚裏衣從裏頭給兒茶牽著走出來。他一看見挎著藥箱的大夫,眼睛便亮了。大夫來的次數多,他已經知道這個是什麽意思,趕緊扭著屁股跑過去,將自己粗胖的手腕往外一甩,道,“給我也太太。”

大夫也已經習慣了阿元這小崽子,笑著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腕,指尖點了兩下,低頭對模樣認真的阿元道,“小世子的脈象平穩,身體強健,無須擔憂。”

阿元便一本正經的又將自己的手收回去,指了指大夫的藥箱,道,“給我藥。”

他總見著自己的爹爹吃藥,最近的藥不似以往讓他見了便要哭,反而坐在雞湯鴨湯裏,讓他垂涎不已。阿元肚子裏的饞蟲上來,這會兒催著大夫也給自己吃一些,大有一副不給吃藥便沒完的意思。

大夫一楞,又笑起來,湊近了逗阿元,“世子殿下沒有生病,沒有藥吃。”

“吃藥,吃肉!”阿元瞪著眼睛,覺得大夫是在誆騙自己。

季蕭低下頭雙手環住阿元的肩頭,“阿元別鬧,你吃什麽藥?”

“爹的藥,”阿元仰頭看他,仍舊不放棄。

大夫想了想,將斜挎著的藥箱放好打開,引得阿元墊腳去看。他也不賣關子,徑直從裏面拿出一小瓶藥丸,又道出一顆圓滾滾的藥珠子遞給阿元。

阿元半點兒不客氣的啊嗚一口吞食下去,吃到嘴裏嘗出蜜糖一般的甜餵,瞇著眼睛連連道,“好,藥,好藥。”

那大夫又將藥瓶遞給季蕭,道,“夫人,這是清熱潤喉的藥丸,小世子吃了也無礙,平日裏一顆兩顆可做糖吃,若是有咳嗽濃痰一類的,給小世子吃了也可化解。”

季蕭仔細聽了,連連點頭,又命兒茶將藥瓶收好。

阿元得了一顆糖,心下對這大夫大為滿意,一路將他送到了門口,還對他招手,高聲道,“再來,再來。”

沈淮正走到門口,隨手對那行禮的大夫擺了擺手,卻聽見阿元奶聲奶氣的聲音,再往裏走,就看見阿元圓滾滾的背影,正往裏屋去。

阿元顛顛的走到季蕭身邊,雙手巴著凳子墊腳往桌上看。方才大夫放在上面的藥瓶已經不見蹤影,他睜大眼睛偏頭問季蕭,“阿元的,藥?”

“給你收起來了,”季蕭摸摸他軟乎乎的下巴,瞇眼笑道,“等晚上爹吃藥的時候,阿元和我一塊兒再吃,白天可不許找了,知道嗎?”

阿元萬分不舍的舔了舔嘴巴上留下的甜蜜餘味,忍痛點頭妥帖,“好。”

“王爺,”外頭響起小丫頭的行禮聲,季蕭拍拍阿元的屁股,“去看看你父親回來了。”

阿元聞聲連忙扭頭跑過去,站在軟毯的盡頭仰頭看著沈淮一路從外頭進來。

“乖兒子!”沈淮一把將阿元抱起來放到自己肩上,讓阿元居高臨下的坐著。阿元本因為沒了藥吃而興致不高,這會兒立刻熱情的歡呼起來,顛著自己的屁股上下亂竄。

若不是沈淮的力道穩,早不知掉下來千八百回了。

季蕭也跟著從裏頭迎了出來,見沈淮笑的舒暢,有些驚奇,“晉和今日回來的早,怎麽這般開懷?”

沈淮停在他面前,又將阿元遞給季蕭,一邊解著自己的外衣扣子一邊道,“今日好消息不斷,自然開懷。”

他脫下帶著寒氣的外衣,又換上便服,這才摟住季蕭,帶著他往裏坐在了軟榻上。

跟著進來的丫頭此時都低著頭無聲的退了下去。

“一是南地蠻族誠心歸順,下月就將派人前去上任,往後同文同語,可以通商往來,時日一久南地便沒有什麽可憂慮的,二則陸宛茵那邊也有了下落,她此時人在燕地趙軒那裏,三麽,”沈淮低頭在季蕭的唇上重重的親了一口,“婚期越發的近了,我還有什麽不高興的?”

“陸宛茵她去了燕地,不就……”季蕭摟住阿元的胖腰,有些驚異。

“她一個人是鐵定去不成燕地的,後頭是宰相的勢力沒得跑,”沈淮接著季蕭的話道,“宰相意欲與趙軒聯合,將自己女兒送過去是最好的辦法,可不能明面上來罷了,你無須擔心,兄長清楚明白這些事情,如今這樣不能說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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