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繼和火淵眼睜睜地看著噬魂幡將鬼屍一個個地吸入，然後碎成齏粉的時候還有血液落下，而那人身上爬滿了黑蓮圖騰，映著那已經被鬼屍撕咬地白骨森森地身體，在夜空中，散發著可怕的緋紅光芒！

冥府君使勁撐著地府的門不被那蠢蠢欲動的厲鬼沖破，突然，十八層地獄的厲鬼被什麽東西強制召喚去了！冥府的門，瞬間被破開，厲鬼小鬼悉數沖了出去！

黑白無常打探消息回來，對冥府君說：“噬魂幡出現了，所以地府才這麽動蕩！”

沐衾一楞，隨即停了施法，噬魂幡召喚，誰也擋不住的。

越來越多的鬼屍被吞噬，不斷有惡鬼從噬魂幡內出入，和萬雲修相互廝打對咬，惡臭味直沖雲霄！

噬魂幡遮天蔽日地就在頭頂，就連城內的人都感覺到壓抑，花無罪看到噬魂幡的時候，將慕凝扶在一邊，臉上冷汗如雨，擦了擦額頭的汗看著那噬魂幡，那毀天滅地的力量席卷著大地，花無罪神色凝重地對慕凝說：“我們必須要後退了。”

慕凝不肯，著急道：“擎兒他們還在外面！還在外面啊，不能走！”

花無罪說：“不走或許大家都得遭殃！”

果不其然，成繼和火淵兩個遍體鱗傷地出現在了城樓上，他倆連滾帶爬地滾下了城樓口的臺階，看著城內傷殘的士兵和慕凝等人，成繼兩眼赤紅，說：“快撤！必須撤退了，就算不會被鬼屍撕碎，也會被噬魂幡吞噬化成齏粉！”

火淵深呼吸了一下，對厲明生說：“撤吧……”

厲明生老淚縱橫，問：“西門少俠呢？”

火淵兩眼赤紅，怒吼：“讓你撤你就撤！不要再問了！”

難民們都抱作一團在不遠處的街道上，沒有人說話，萬人空巷的畫面，火淵確實還是第一次見。

慕凝哭著扯住成繼那已經被撕咬成碎片的衣服，問：“擎兒呢？擎兒呢！”

成繼沒有回答，只是閉上眼睛，指著頭頂那狂風席卷的偌大噬魂幡，說：“沒救了……”

慕凝撕心裂肺地哭的不知所措，轉身就要往城樓走，火淵伸手一掌就將慕凝拍暈了，告訴厲明生：“我們掩護你們撤退。”

厲明生還不想撤退，隨行的禦醫說：“將軍！撤吧！留得一條命在，比什麽都好！你女兒還在家等你呢！”

厲明生閉上眼睛，嘴唇緊緊抿著，最終還是說了一句：“撤退！”

有副將開始鳴金收兵打撤退暗號，成繼和火淵看了一眼噬魂幡，轉身去疏散難民。

等大家有條不紊地整好隊伍準備退出天闕城的時候，成繼看了看那遮天蔽日的噬魂幡，說了一句：“西門擎，再見了……”

火淵也回頭看了看，終究是閉上眼睛，嘆息了一下，跟著隊伍前進。

貝樂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他也不想逃了，這條路走的他太累了，他不知道他來這個世界的意義是什麽，他只知道，他和子胤分開了。

子胤不會知道他會怎麽樣，也不會知道他西門擎會死在什麽地方。

其實，這樣也挺好，子胤看不見，自己死了，他就不會難過了。

他還有一點意識，當身體的血液極速流幹的時候，他竟然還有一點意識，噬魂幡內的亡靈和惡鬼還在吞吸食自己的血液，他看著那麽多鬼屍一個個都被噬魂幡吸入，吞噬掉，然後化成血水流出來。

那臭味很臭，臭的他真的很想罵娘，可是終究還是什麽都沒罵出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力氣，萬雲修帶著剩餘的鬼屍開始撤退，他也覺得自己不行了。

不行了啊……原來這才是死亡的恐懼，明明知道自己會死，卻無能為力的感覺，原來這麽可怕。

其實他還不想死，不想死……這個世界雖然沒有讓他多快樂，可是最起碼這個世界讓他遇見了子胤……

不知道過了多久，貝樂看見天闕城外只剩下無數的屍體和血流成河，鬼屍也不見了，城內也沒了動靜，他才累的從高空掉了下去。

“砰”地一聲，貝樂感覺自己的心臟都被摔出來了，可偏偏他已經沒有血液可流。

噬魂幡還在頭頂風聲鶴唳，風雲暗湧。

貝樂覺得自己可能真的要死了，垂眼看了看自己的身體，已經被鬼屍分食地差不多了……

胳膊上已經露出了森森白骨，貝樂苦笑，這死相，可真難看，幸虧子胤看不到。

貝樂累的閉上眼睛，只感覺，就此死了就死了吧，人總有一死，早死晚死都得死。

夜風席卷，吹過天闕城周圍的樹木枝椏，將血腥味吹得到處都是。

貝樂身體殘缺不全地躺在血液長河裏，臉上也有被撕咬的傷痕。

不知道什麽時候，四周恢覆了寂靜，萬籟俱寂。

一點聲音都沒有，貝樂閉著眼睛，輕聲呢喃一聲：“子胤……”

可是，四周除了風聲，什麽都沒有。

貝樂想撐開眼皮，卻累的只想就此睡去。

耗盡氣力撐開眼皮，確認四周只有自己的時候，貝樂抿緊毫無血色的唇，再次閉上了眼睛。

在閉眼的一刻，他似乎看見了赫連玨，貝樂還覺得好笑，他在最後的意識裏，腦海裏，看到的竟然是赫連玨。

赫連玨……

而此刻，顧玨就站在他的身邊，一身纖塵不染的白衣拖在血液河流了，慢慢地俯身，抱起了已經奄奄一息的貝樂，輕聲道：“西門擎，走好……”

貝樂想回應他，最終還是什麽都沒回應，手指微微動了動，再也沒了氣息。

顧玨看著那遍體鱗傷的人，在他懷裏變得虛幻，慢慢地，在黑夜中褪去一身疲憊，褪去一身殘衣，褪去血肉模糊的身體，換上了大紅的衣裳，衣上紅梅姍姍來遲，慢慢地出現，眼角鳳羽微微發光，繼而像紋上去的一般，變得清晰可見。

如畫的眉眼，儼然和西門擎是兩個面孔，顧玨看著，只覺得喉間苦楚襲來。

西門擎……就這麽沒了。

噬魂幡也自動地從天上極速掉落，快速地鉆進了那人身體，不見了蹤影，月亮出來了，爬上了枝頭，流光般的傾瀉下來，灑落在那人臉上。

顧玨的手抖了一抖，抿唇，看了懷裏的人良久，抱著懷裏的人消失在了天闕城外。

將這殘忍的修羅場，留給了荒蕪的城池。

彈指間，繁華落盡多少年，千年之久的夢魘，不過是不肯雕零的殘魂倔強支撐的思念。

轉眼間，回憶已成殤。

西門擎死了，白無忌，回來了。

顧玨抱著昏迷的白無忌一直到鳳凰巢，將人放在鳳凰巢的寒玉冰床上，看了良久，他就走了。

回到天界的時候，第一時間去看了帝蘅，帝蘅站在紫微垣那顆紅梅前，面色清冷。

顧玨走到帝蘅面前，輕輕地開了開口，卻不知道該怎麽和帝蘅說。

帝蘅閉上眼睛，說了一句：“西門擎……”

顧玨說：“死了。”

帝蘅：“……”

顧玨繼續說：“所以，你愛的，到底是誰，西門擎死了，白無忌回來，你愛的，到底是誰？”

帝蘅轉身，問顧玨：“現在問這個還有必要麽，子曦，愛誰都不重要了。”

顧玨咬咬牙，深呼吸一下，說：“西門擎死的時候，喊得是你的名字，你知道麽，他身邊空無一人。”

帝蘅的腳步停下，沒有轉身也沒有回頭。

只覺得胸口痛的厲害。

顧玨說：“帝君，西門擎是我歷劫時的弟弟，我替他問你一句，你愛的到底是誰？”

帝蘅沈默半晌，說了一句：“子曦，西門擎……就是白無忌。”

顧玨：“……”

帝蘅再也沒有說什麽，快速地消失在了顧玨的面前。

唯留顧玨在原地，瞠目結舌。

而帝蘅，一開始就想過，他和白無忌的結局，只要能保住白無忌，他自己，無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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