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錢買酒的三人最終還是以水代酒喝了個痛快，貝樂喝的有點多，一晚上基本上一直在起夜，花無罪和成繼倒是睡得很死，半夜起來貝樂就再沒睡，在院子裏坐著，從腰間拿出來別在腰間的升級版落月扇，一遍一遍撫摸著，擡眼望向天空，只見月光皎潔，星光稀疏。

嘆息一聲，也只有嘆息的份。

“子胤你知道麽，軒轅翎轉世了。”可是說完這句，四周靜的出奇，沒有人回答他。

帝蘅就站在他旁邊，他怎麽不知道軒轅翎轉世了，知道軒轅翎要自毀元神的時候，他還是一個人間界的修士勖清真人，黃泉路是修士的墳墓，可他還是義無返顧地去了，冥府君看到他的時候也是嚇了一跳，勖清為了救回軒轅翎，去冥府求了冥府君，然而冥府君沐衾早就想過要救軒轅翎了。

軒轅翎作為惡鬼，本應十八層地獄不得超生，但是他自毀元神已經洗清了他的罪孽，沐衾用一半修為幫他重聚魂魄，當時勖清就站在忘川河畔，看著那一縷魂魄過了奈何橋，才離開了忘川河。

既是你想守護的，我都守護給你看。

帝蘅陪在一邊，伸手想要觸碰，可是終究是縮回手，眉眼微動，眉間的星辰印記都顯得很是淒寒。

貝樂揉了揉眉心，將臉埋在手掌心，不再言語。

帝蘅在一邊看著，不靠近不遠離，就像當初一樣。

許久，貝樂在院子裏睡著了，突然一個冷顫醒來，驚慌失措地喊了一句：“子胤！”

帝蘅在旁邊身子一僵，一回頭，眉眼和貝樂的眉眼對上了，帝蘅嚇了一跳，貝樂看他的眼神……就像發現他了一樣。

可是貝樂終究還是別過頭，嘆息一聲：“我夢見你了……”

帝蘅這才舒了一口氣，原來並沒有看見自己，只是下意識地望向他那個方向而已。

貝樂揉了揉臉，起身去井邊打水，準備洗一下臉清醒一下，他剛才似乎看見子胤了，但是轉眼又不見了，可能是太想他了吧……

子胤，你到底去了哪裏……你可知道我想你想的心都快碎了。

貝樂打了一桶水洗了一下臉，站起來，嘆息一聲，而身後，帝蘅用虛幻的身子從後面抱住了他，貝樂感受不到。

帝蘅將臉埋在貝樂的背上，還是熟悉的味道。

白無忌，如果有一天，我為你背棄了九重天，背棄了帝俊，背棄了給父神的承諾，你會不會接納我……

一千年前那個誤會，是不是讓你對我已經死心了。

一千年前，帝俊發動六界修士妖魔圍剿白無忌，帝蘅不知道，他只知道白無忌有危險。

因為白無忌被誣陷人間界大屠殺，白無忌沒做，被人誣陷，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白無忌說了，既然大家都認為是他做的，那行，他就坐實一下這個罪名。

想要屠盡人間界，帝蘅怕他真的那麽做了，那時候真的就沒救了，白無忌又很執拗。

當時白無忌就說了：子胤，沒人信我，我說過我沒有，他們只相信他們眼睛看到的，沒人信我，既然都認為是我做的，那我就做給他們看。

當時的帝蘅也很絕望啊，他相信白無忌，可是除了他，沒有人信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白無忌藏起來不讓別人找到他。

於是用牽魂鎖攝了白無忌的心魄，本來想把他帶回九天谷藏起來，可是白無忌的力量太過強大，帝蘅被白無忌的靈魂所攝，到了九天谷時，他已經不堪重負，本想著把白無忌藏起來讓誰也找不到就能保護他，可是偏偏無妄真人發現了。

而這個行為就導致所有人都說他和白無忌有染，而他則是為了自證清白捉了白無忌。

當時，他只想把白無忌藏起來不讓六界找到而已，可是事情卻發展成了後來的模樣。

問帝蘅後悔麽，後悔地像個瘋子一樣四處尋找噬魂幡，在鳳凰巢一待就是幾百年。

那時候，無妄真人發現帝蘅的行為後，施法將帝蘅弄暈過去，再加上被白無忌的靈魂所攝，帝蘅那時候也不過是一個人間界的修士，本就很虛弱了，哪能承受住被白無忌那強大的力量所攝，不堪重負地暈了過去。

暈了三天三夜，醒來後，結果是，得到白無忌自毀元神的消息，一時間，一病不起，養身子整整養了兩百年才稍微好轉，之後一直輾轉人間尋找白無忌破碎的靈魂，找了一千年之久，延緩了歷劫期，出現了歷劫期滿元神沒有歸位的情況。

他一個人在鳳凰巢待了多久，他不知道，每天對著那熟悉的環境，睹物思人，相思的疼痛帝蘅嘗過，便再也不想再經歷，他想過和白無忌歸隱田園，誰也不去管，什麽責任大義，都去拋卻，可是……他還是歸位了。

歸位就意味著天下蒼生就是他的責任，是他的束縛，他就不能一味地任性去做那些虛無縹緲的事情，子曦問他人間之行可還滿意，滿意什麽呢，我自己喜歡的人我都沒辦法保護，讓他在我的眼皮底下被人逼的自毀元神，我又有什麽可滿意的？

當年雖然沒有回應白無忌的感情，但是帝蘅的一顆心早在歲月的長河裏，在白無忌無微不至的呵護裏給了白無忌，人間界的那一世，白無忌將最好的呵護給了他帝蘅，而他卻連保護他的能力都沒有。

怎麽能夠呢，我還想和他一起……一起看遍六界繁華，一起走遍六界每個角落，一起締造一個和平的六界，怎麽能夠呢？

當年之所以不敢回應白無忌，全是因為被逼無奈，現在想起來竟是有點可笑，他帝蘅也有被人脅迫昧著良心說話的時候。

白無忌跟他表白的時候，無妄真人就在周圍，所有人都在說白無忌的不是，說的要多難聽有多難聽，無妄真人也不例外，他為了得到九天谷，造謠毀了白無忌，整個九天谷都不喜歡白無忌了，弟子們看見白無忌不再恭敬，而是讓他滾出去。

帝蘅憋著一口氣，想著總有一天他會替白無忌拿回屬於白無忌的東西，一直隱忍，連白無忌的表白也一概拂了，為了證明自己的決心，白無忌給的落月扇也丟入了忘川河，不過就是為了讓無妄真人信任，以後將九天谷的重擔交給自己而已。

他做到了，他成了九州的庇佑，成了九天谷的二當家勖清真人，可是呢，什麽都沒得到，連白無忌，也丟了……

問帝蘅絕望過麽，何曾不絕望，絕望的時候也曾想過就此廢去修為陪白無忌去算了，可是如果連他都死了誰還能記得白無忌，誰還能幫他找到他……

再後來，還沒等到無妄真人羽化，他找到了白無忌的轉世，他以為九天谷勢在必得，可是造化弄人，他卻提前歸了位，並沒有拿回屬於白無忌的九天谷。

就像帝俊說的，帝蘅的心思縝密地，怕是只有他自己了解自己想要什麽了，旁人難猜到半分。

就像他對白無忌，愛的撕心裂肺，偏偏嘴上說都不說，只是不動聲色地將一個人放在心裏而已。

要想知道帝蘅在想什麽，扒開他的心臟就知道，那心臟上不過就刻著三個字而已。

白無忌。

帝蘅活了多久了，連帝蘅都忘了，他只知道，自從遇到白無忌後，紫微垣那樹仙花終於開了，血紅的花瓣在紫微垣巍峨的天宮裏紛紛揚揚，落滿了紫微垣，像落了一地的落紅。

那仙樹的種子還是白無忌給他的，當時只是隨手扔在了紫微垣的花圃裏，沒想到，竟然奇跡般地活了過來。

現在還開了花，帝蘅很想帶白無忌去看看那一樹仙花，不知道以後有沒有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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