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義根本沒意識到郝仁此刻連把他撕成碎片的心都有,竟然還興致勃勃地通過呆子的QQ發過來一個震動。

“怎麽不可能？當時取網名太麻煩就直接用了你的狗的名字。其實我一直挺羨慕你的狗的,每天混吃等死，只要趴在你身邊就行。”

“人渣！”郝仁忿忿地回了兩個字，然後直接關了電腦，猶不解恨,連手機也一起關了。

忽然感覺視線有些模糊,伸手一摸才發現原來自己正在流淚。

“你怎麽了？”正準備出去晾衣服的慕容雲發現了她的異樣。

“有只小蟲子飛進了眼睛,我去洗洗……”

混蛋！混蛋！人渣！進了衛生間,郝仁頓時對著鏡子淚如雨下。虧自己得知真相後還有一剎那的欣喜，那家夥說不定是在為那個叫小語的女孩子練習。還有比姐姐更好的練習對象嗎？現在一想,以他的個性如果早知道了真相肯定會在郝衛國面前露出破綻的。自己真是太天真了,這世上有誰會對自己的親姐姐產生那樣的感情？

躲在衛生間裏哭了半天她才終於感覺好些了,出來的時候已經沒心情繼續計劃裝逼的事了,又進去沖了個澡直接爬床上了。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痛恨學校不準養寵物的規定，如果呆子在這裏，她一定會感覺好受些的。

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半天，她最終還是決定出去找呆子它們。租的那間單身公寓離這邊不遠，鑰匙就藏在樓下的花壇裏，一放學吃過飯，呆子就會帶著Lucky跟阿花自己回去，反正它們會自己開門，郝仁也就沒有必要特意去送。這幾天阿花甚至還主動撿了一只母親被汽車碾死了的小奶狗回家。

郝仁到那邊的時候，呆子正趴在地毯上看動物世界，阿花正在餵小奶狗吃東西，Lucky躺在沙發上睡得正香，露著肚子，扭成一個人類無法完成的詭異姿勢。

聽郝仁說完事情的經過，呆子哭笑不得：“傻瓜，你難道就沒想過小語其實是你自己？”

“怎麽可能？”郝仁悚然一驚，仔細一想卻忽然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原來是這樣……

有那麽一瞬她突然很想放聲大笑。

小語，那個他心心念念的小語，那個跟她一樣坐輪椅的小語……原來，所謂的小語就是她自己……難怪他每次無意間送出的禮物都恰恰是自己最需要的……那樣的舉動就跟故意說不喜歡某樣零食然後再把它丟給自己一樣別扭……

難怪自從自己出事他就再也無心學習，難怪當初學車的時候人家不過罵了自己一身殘廢，他就把人家打成了半身不遂，難怪當初自己準備自殺的時候每天都能看到他在自己房門外探頭探腦，難怪當初郝衛國提出要用自己跟張家聯姻換取利益的時候那家夥差點把房子都掀了，難怪他會那麽執著地想要單身一輩子……

車禍後他那突如其來的性情大變，那數年如一日的陪伴……

郝仁到現在還記得前世最後一眼看到他的情景，那家夥在客廳喝得爛醉，見到她卻猛然擡起頭來，定定地望著她看了好久，臉上露出的是一副仿佛隨時都會哭出來的表情。

“呆子叔，原來那些年他一直在默默拿他自己給我陪葬……”明明應該高興才對，不知怎的，郝仁現在的感覺卻比剛剛誤會郝義喜歡別的女孩子更加難受，難受得甚至有些喘不過氣來。笨蛋，你又何苦如此作踐自己……

——“既然你那麽喜歡她為什麽不跟她表白？”——

——“是我媽毀了她的一切，我已經沒有資格跟她表白了，我只想她好好地活著。而且我跟她從一開始就是不可能的。”——

——“為什麽？”——

——“因為婚姻法。”——

——“咦？你跟她誰有病嗎？”——

——“我有病！很嚴重的病，會影響下一代，可是我還是喜歡她，就是喜歡她，偏偏喜歡她。別的女人不行，雖然我也努力試過，但是不行，人的心裏一旦有了人就再也沒辦法裝下別的人，我不能害人。”——

現在才反應過來，原來竟有那麽多的提示。

“我真傻！真的！”想起曾經的種種，郝仁忽然間淚如雨下。她曾經是那麽羨慕那個叫小語的女孩，做夢也沒有想到他口中的小語竟會是自己。幸福來得實在太突然了，她反而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回憶了好幾遍前世的各種細節才終於確認。

開始還以為那家夥早知道了，回想一下前世他在網上說的那些話，他竟然一直到自己出事都還以為自己是他的親姐姐，偏偏就算如此卻依然那麽執著地愛著自己。那個喪心病狂的混蛋！

“呆子叔，你早知道的對吧？”

呆子點了點頭，聲音帶著笑意：“嗯，每次的禮物上都有他的味道。那味道濃得我得了感冒都能聞得出來。所以我才會不反對他接近你，把你交給那家夥我放心，這一世我不希望你再過得那麽孤獨。”

淚眼朦朧的郝仁撲過去一把摟住了它：“有你在，我才不孤獨。”

呆子在她懷裏搖了搖頭：“那不一樣。做父母的總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有個好的歸宿。”

郝仁頓時感覺一股暖流湧過心頭：“呆子叔，我有時候真希望你才是我爸爸。”

“傻孩子……”

想明白困擾自己的問題，郝仁開了手機，準備打過去繼續跟郝義聊剛剛聊了一半的裝逼大計。沒想到手機剛剛開機，來電鈴聲就響了。打給她的竟然是郝衛國。雖然有些疑惑郝衛國為什麽突然打電話給自己，她還是皺了皺眉，接了。

“你是不是對郝義做了什麽？”電話一接通，沒有多餘的話，劈頭蓋臉就是這樣一句。

“他怎麽了？”

“他給你寄了東西回來就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既不肯出來，也不肯吃飯。我們喊他都沒反應！我跟你美姨都快急死了！”郝衛國的聲音非常急切，郝義這次的反應顯然把他們嚇得夠嗆。

聽到他話，郝仁在心中暗道了一聲糟糕，她那聲人渣是因為誤會郝義是個用情不專的混蛋，在一直到現在還以為她是自己親姐姐的郝義聽來卻絕對是另外一個意思。

她連忙掛了郝衛國的電話，給郝義打了過去。謝天謝地，他沒有關機。手機顯然正在他的手邊，郝仁剛剛打過去，他就接了，只是依舊一聲不吭，並沒有說半句話。郝仁知道他前世提到自己有病時是多麽糾結又悲哀，背負著那樣的心結，又被當事人罵為人渣，此刻的他該有多麽難受。

“郝義，我知道你喜歡的人是我。小語，你跟我說過你喜歡的女孩子叫小語對吧？為什麽跟我說叫小語？”

郝義的聲音很輕，仿佛在囈語一般：“我們班有個女孩子叫江小語，長得跟你很像，我常常想如果她是你那該有多好。那樣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追你，像普通的小情侶一樣手牽著手走在路上，將來甚至可以向你求婚，以丈夫而不是小舅子的身份站在你的身旁，可以跟你擁有屬於我們兩個人的孩子，就像喵喵一樣可愛……可是為什麽，為什麽你會是我的姐姐呢……”

“郝義……你這個笨蛋……”

“我承認我是笨蛋，是人渣，是變態……可是我就是喜歡你怎麽辦？”郝義的聲音依舊很輕，那語氣卑微已極，仿佛在哀求。

郝仁沈默了好久，終於下定了決心：“那就喜歡吧……”

她原本很想告訴郝義真相，害怕那家夥嘴快不小心洩露出去，終於還是又憋了回去。她嘿嘿一笑，用調侃的語氣對電話那頭那個傻乎乎的笨蛋道：“剛好我也喜歡你，不如我們兩個變態就湊成一對算了！”

電話那頭沈默了半晌，就在郝仁準備查看電話是不是已經被掛了的時候，郝義的聲音終於再度在聽筒中響了起來。

“真的？”不過是短短幾分鐘的時間，那原本萎靡的語調已經恢覆到了之前的中氣十足。

“當然是真的！”就算沒有發生之前的那一切，郝仁原本的計劃就是用亂倫大戲氣死郝衛國。既然不是親姐弟，那個笨蛋又這麽可愛，弄假成真又有什麽不可以的呢？

“你沒有哄我？”聽那語氣，依然不太敢相信的樣子。

“不相信的話你國慶可以過來，之前你偷親我的仇我還沒報呢！”

“你打算怎麽報仇？”

“當然是親回去！哼！”自從知道郝義跟自己沒有血緣關系之後，郝仁就一直有種想要把他壓在墻上強吻的沖動！

“我等著！哈哈哈……哦耶！我不是在做夢吧？難道又是夢？嗷——好疼，不是夢！”

“砰——”

“哎喲——”聽電話那頭的動靜，應該是不小心從床上摔下去了。還好，他的床不高，應該沒什麽大礙。

“笨蛋，你沒事吧？”

“沒……沒事……哈哈哈哈……”

“郝義，你到底在裏面幹什麽？瘋了嗎？”

“沒什麽，哈哈哈哈……爸，你別進來！別！我馬上出去吃飯。有沒有雞翅膀？我要吃五個！”

“親愛的，爸要進來了，我先掛了！哈哈哈哈……”

掛了電話，郝仁滿頭黑線，那個笨蛋要不要這麽興奮啊？好吧，其實她也很興奮，抱著呆子在地毯上打了好幾個滾。原來，自己的人生比自己想象中要美好得多。

郝義，謝謝你，讓我的人生不只有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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