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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冰雪消融(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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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原愛雅看來, 宗像禮司的辦公室真的是一頂一的奇怪。明明是西式的裝潢,可是又在室內安放了一間小小的茶室,偏向東西方兩端的文化被在一個房間裏融為一體, 說不出的怪異。女孩註意到,在茶室的榻榻米上還擺著兩杯熱茶, 上面的熱氣還沒有完全的消散。那一綠一棕兩色的茶水讓她偷偷地抿了一下嘴唇。

綠色的茶湯還是能夠理解的, 但是那杯棕色的茶水裏到底是加了什麽,才會是那種詭異的顏色?這位青王和他的客人到底在考慮著什麽呀……中原愛雅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在心裏這樣想著。

“這裏就是室長的辦公室了, 我為我王的任性向你表達我的歉意。”說著, 淡島世理將女孩引到了大大的藍色的沙發邊上。“需要為你準備些什麽喝的麽?”

“不不,不用麻煩您啦。”中原愛雅向著她擺了擺手,坐到了沙發上。接著, 她像是有些拘謹一樣地把雙膝靠在一起,又將手握成拳頭拄在膝頭。

淡島世理似乎相信了這女孩的表象,又似乎是沒有, 她只是朝著中原愛雅輕輕地點了點頭,接著就沈默地退出了辦公室。

在安靜的房間裏, 中原愛雅緩緩地放松了自己的身體, 以一種說不上快卻自然的速度將自己的狀態調整至輕松。她甚至還有心情晃一晃自己那兩條細嫩的小腿,低下頭看著鞋面上隨著動作晃蕩的蝴蝶結。

在短短的半分鐘之內, 她就從一個普普通通地,好像只有身世比較特殊,甚至是惹人憐愛地“人造人小可憐”,變成了一個有著超越年齡成熟地港黑大小姐了。

雖然說這個‘港黑大小姐’裏帶著水分, 除了前半個詞後半個和她一點都不挨邊,中原愛雅本人甚至還是一個會熬夜幹活的社、畜就是了。

中原愛雅看了一會兒自己的小皮鞋, 然後就像是感到了無趣一樣站了起來。她悠哉地背著手,先是跑過去遠遠地觀察了一會兒那兩杯茶水,然後皺了皺鼻子。

什麽樣的天才會在茶湯裏加紅豆……是放學後的JK麽?

在心裏腹議了一下,中原愛雅又調轉了方向,朝著宗像禮司那張大大的,在大白天還開著臺燈的辦公桌走了過去。在那張整潔過頭的桌子上放著一份幾乎要拼完的拼圖,它的周圍還散落著幾片拼圖碎片。她先是數了數碎片的數量,然後歪了歪腦袋。

一套拼圖裏缺失的一塊,青王想要暗示什麽嗎?

“……不過為什麽會有人拼清明上河圖?”女孩仔細地分辨了一下這張明顯是特殊定制的拼圖已經拼好的部分,然後得出了結論。“居然拼的還不是最常見的那幾部分?”

如果沢田綱吉在的話,他大概就會迷惑於自己到底是和中原愛雅一起吐槽青王,還是吐槽女孩居然能認出來這是清明上河圖的部分圖像。

看過了這兩個讓她有些在意的,由對方特意留下來的訊息之後,中原愛雅就又坐回沙發上,結果還沒坐上多久,辦公室的門就被打開了。

“非常抱歉,勞煩你久等了,中原。”走進來的宗像禮司一手扶著門把,另一只手輕輕地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鏡。他的鏡片微微反著光,從中原愛雅的角度看過去,連他的瞳色都模糊了起來。“工作稍稍耽誤了一些時間。”

這位青王是一位身材清瘦的男性,安安靜靜站在那裏時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一株玉竹一樣氣息圓潤。可是玉竹不可能會有這樣的存在感,也不會有這種若有若無的壓迫感。他單單是站在那裏,都像是一柄藏在鞘裏的劍。

內斂又鋒利,即是宗像禮司。

“不,我沒有等很久的。”說著,中原愛雅站起身,提著裙角向著已經在辦公桌後頭坐下的男人行禮。這一次,她的表情與在加茂劉芳和道明寺安迪面前的並不相同。雖然一樣是乖順地微微垂下眼簾,但是她的眼球微微向上看,嘴角地笑容也乖覺。“初次見面,久仰您的大名,scepter 4之首,兼東京法務局戶籍科第四分室室長,第四王權者,青之王,宗像禮司先生。”

比起之前那副被人裹了一圈黑毛的白兔樣子,這樣看上去就是純黑的一團了。

從裏到外黑的那種。

而看著這樣的女孩,宗像禮司臉上的笑容稍稍露出了一些促狹,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有趣的東西一樣,看上去渾身都是惡趣味。

“初次見面,中原愛雅小姐,我這邊可是也對你的名字如雷貫耳……嗯,要稍微來一杯茶麽?”

誇張的誇獎,後面卻又接了一句前言不搭後語的邀請,這讓中原愛雅產生了一種這個人也許有些迷糊或者天然的錯覺。

“我對苦的東西很沒辦法的,宗像先生。”

“那麽拜托淡島君幫你加一些紅豆泥如何?”

“請允許我鄭重的考慮一下,然後拒絕……除了非常喜歡,一般人大概不會主動這樣要求的吧?”

“真遺憾。”

您到底在為什麽遺憾啊,而且那位看起來幹練成熟的女性是會隨身攜帶紅豆泥的類型嗎?

“今日特意邀請你來scepter 4坐一坐,認真的來說是出於我個人的好奇心,”真的叫部下給他送來了一杯熱茶以後,宗像禮司呷了一口後才和她聊起了正事,雖然因為眼鏡上掛著白霧有些滑稽,但是談論的內容足以讓人忽視了這一點。“如果說橫濱是異能者的自治區,是王權者的法外地。那麽東京就是王權匯集的中心,在這樣的狀態下,我有些好奇中原小姐的目標。”

“明明在申請書上,爸爸已經替我把理由寫得清清楚楚了……可是青王大人還是要為難我這樣的小孩子麽?”

就算是這樣的,明顯是仗著自己小孩子身份回懟大人的借口,宗像禮司的笑臉還是無懈可擊。

“哎呀,原來普通的小孩子會在別人是氏族和王面前擺出兩副面孔麽。”

“這可是我的失禮了。”

“不,我並沒有不滿,但是別的情感還是有的。”

如果要問這位青王陛下到底有沒有在防範著這位在他看來過於異常的異能者的突然介入…那當然是的。

德累斯頓石板的輻射範圍涵蓋了整個關東,相比出現規律不明的異能者,權外者的群居範圍實在是太廣了。有一些關於王權者的情報,橫濱的勢力高層要拿到也不是什麽太大的難事。於是,就像是之前中原愛雅能夠想到的那樣,對於關系到王權者中最不穩定的赤王的事,其他的王權者是非常在意的。

那年的前代赤王墜劍,留下的不只是神奈川縣的那個巨坑,還有七十萬人的極大的悲痛。那不僅是數字,還是血淋林的一條條生命。

“我能夠保證自己不會危害到那位赤王…就像是申請上寫的那樣,我想要的,只是一個孩子對王權的向往,只是想要從王那裏得到一個答案。”說著,中原愛雅伸出手,做了一個叩章的動作。“像是集郵游戲一樣,我就差最後一個戳印就會滿足了。”

“已經收集到很多了麽,如果是我的戳印你覺得如何?”宗像禮司向前傾了一些身體,男人那雙鳶紫色的眼瞳對上了女孩的鈷藍,讓中原愛雅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興味,偏偏這個人還是一副正經的模樣。

“同樣是高傲的王,我更希望得到和我有一點點類似的那位蓋戳。”中原愛雅擺了擺手,甜甜地笑了起來,這個笑臉像是被她故意掛出來搪塞人的一樣,怎麽看怎麽敷衍。

不過這的確是她真實的想法。在過去得到了“掌握重力之人”“金色夜叉之人”“半身霞光之人”“平凡而溫柔之人”“驕傲而自由之妖”的蓋戳之後,“狂暴而守護之人”就變成了她最想得到的那份印章。

不是周防尊不行,不是與我、與父親類似之人不行,她性格最深處的那股子八百頭牛都拽不回來的倔強讓她認準了某件事就變得異常執著。這種執著讓她渾身都是行動力,不問到一個答案都不會罷休。但是實際上,‘被思戀’著的周防尊本人是什麽樣的回答,在女孩看來都不重要。

她只是像個收集癖那樣,想要得到而已。

宗像禮司大約是從女孩過於剔透的眼睛裏看出了什麽,因此而露出了微笑。

他是知道中原愛雅這個個體的資料的,對於她九歲時剛剛出現在人們面前的那個時期,他也有所了解。因為這個,他看出了女孩天生的異常與狂氣的執念,如果不加抑制,這女孩遲早會追尋著什麽答案,然後落入偏執的瘋狂。

但是親眼品評過之後,在宗像禮司看來,她的每一個表情和動作都像是認真的理解了這種瘋狂然後接受了它一樣。這個男人雖然為王,但是就他來說,他到底是一個人類,是人的王,是人的孩子。也許長時間的相處後,他能看透這個孩子的本質,但是在短短的相處裏,他不能再得到更多的結論了。

這些結論也已經足夠了,只要認識她不會去打破目前艱難的平衡就可以。說實在的,與橫濱的勾心鬥角有黃金之王的非時院頂在前頭,宗像禮司本人並不是非常的在意。

“那就去見那個不像人的野蠻人,中原愛雅,你的監視者已經到達東京,只要跟在他身邊,只要他不想毀掉福澤閣下的名聲,你就是可信的。”

青色的王者,用最禮貌的語氣,帶著笑意的聲調,像是宣讀旨意一樣下了結論。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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