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船停穩後，李墨一起身去取出艙用的太空服，楊星河坐在原處不動。

“把我的也順便拿來。”楊星河閉著眼睛，像個大菩薩。

“拿哪兒去啊，不就放在門口？”李墨一非常困惑，穿上不就直接走了，為什麽要拿進拿出的折騰？

楊星河慢慢睜開眼睛，混亂的大腦此時才恢覆清明，也知道自己剛才提了個挺無聊的要求。

那些紛飛的幻象已經在腦海裏消失，但是情緒記憶並沒有因此散去，那些痛苦的、悲傷的、恐懼的情緒讓他的動作變得僵硬。

“你怎麽了？坐久腿麻？”李墨一看著他怪異的走路姿勢，只能想到這麽一個理由。

楊星河深吸一口氣，強行將心裏的不適壓下來：“嗯，暈船。”

“怕疼，還暈船……嘖嘖。”李墨一搖頭。

楊星河取過太空服，給自己穿上：“□□不怕疼也不暈船，還不是給我搶了一次又一次。”

“……”

很快，艙門打開，穿著太空服的兩人緩步從艙內步出門外。

仙後座第九星，沒有大氣層也沒有風，許多年前留下的痕跡，依舊印在地表。

“是這裏了。”李墨一在地上看見一片小小的白色銘牌，彎腰撿起，上面沒有姓名，只有一串編號。

它曾經緊貼在楊星河的胸口，被李墨一扯落。

楊星河伸手去拿，被李墨一藏在身後：“你輸給我了，這是我的戰利品。”

“……你喜歡就留著好了……”楊星河不以為意，他擡頭望著不遠處最高的巖峰，測算了一下方位，大步向西北走去。

在一片如同蜂巢般的石洞前，他停下了腳步。

這裏有不計其數的大小洞窟，從任何一個進去，很快又會遇到更多的岔路，如同蜘蛛網一般，不小心走錯，很可能出不來。

“你在外面守著。”楊星河示意李墨一留在洞口。

“我們一起進去，彼此也有個照應……”李墨一想要努力體現自己的價值。

“那你自己進去找吧。”楊星河冷冰冰地說。

李墨一只得從命。

在楊星河出發執行最後一次任務的時候，他知道自己運送的物資裏，還有一些涉及聯邦軍事力量的絕密信息，這絕不能給李墨一知道。

到達第一個岔路口，小金進行生物探測之後告知：他沒有跟過來。

楊星河點點頭，繼續前行。

走過十七條岔路口，楊星河蹲下身子，從一個藏在陰影的石縫裏取出一個合金箱，驗證密碼失敗。

“小金，打開。”

“命令無法執行，這是最高權的密碼鎖定，除了需要輸入密碼，還需要有高夏明議長本人的生物信息。”

楊星河不滿：“連溜門撬鎖偽造生物信息都不會，要你何用！”

小金很委屈：“在技術上，可以很容易做到，但我是一個嚴格遵守聯盟法律的好ai。”

嚴格遵守聯盟法律？

楊星河靈光一閃，找個不需要遵守聯盟法律的ai不就行了。

在門口無聊到發慌的李墨一，用手指在地表的浮灰上畫人臉玩，動手的時候並沒有想好要畫誰，畫完之後才發現，那是楊星河，臉上還帶著嘲諷的笑容。

畫得這叫什麽玩意兒。

李墨一嘴角抽搐，伸手將那張笑臉抹掉，重畫一個，這次換上溫柔和媚的臉，看起來更可怕了。

不怕被楊星河嘲諷，就怕他弱小無助又可憐。

他一示弱，就代表有人要倒黴了。

“左側方三點位置有人！”天祿發出警告，李墨一躍起的同時，拔出鐳射槍，瞄準……幾只冒著濃煙的金屬罐向他腳下滾來。

“警報警報，洞外伏爾甘氣體超標。還有三十人。”

楊星河拎著合金箱剛走到洞口，就收到小金的警報。

伏爾甘氣體是一種易燃易爆的不穩定因子，一點點火花，或是足夠的沖擊力就可以把它所及之處炸成廢墟。

被伏爾甘氣體包圍的人，連使用鐵器都要掂量掂量是不是會造成火花，無差別地將雙方炸成同一灘。

來人手中持有鐵棍與短刀，李墨一什麽都沒有……

楊星河拿出藏在懷中的偽裝劑，那個可以讓他暫時做回alpha，但之後會被誘導發情的偽裝劑。

“你真要這麽做？”小金不明白，“把它吃下去，你被李墨一永久標記的概率是百分之百。如果你在洞裏不出去，外面的那些人也沒辦法找到你。”

“我不出去的話，那個蠢貨會死的吧。”楊星河取出一顆藥丸，想了想，又取出一顆，將兩顆藥丸一口吞下。

兩人死死按住李墨一，另一人的匕首直刺李墨一的脖子，李墨一用盡全力抵抗，匕首尖依舊一點點接近他的大動脈。

就在他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從蜂巢一般的巖洞裏，沖出一個人，掐著李墨一脖子的男人忽然飛了起來，重重摔在地上。

緊接著是另外兩個，重獲自由的李墨一彈身躍起，與楊星河背靠背。

包圍著他們的人看見那只合金箱，頓時來了精神，再次一擁而上。

背靠背的打法，起到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加之楊星河的力量與戰鬥技巧不在李墨一之下，又出手極為狠辣無情，處處都沖著對手的要害，一擊斃命。

“是誰派你們來的？”楊星河拎住一人，逼問道。

那人緊咬牙關，一個字也不說，楊星河冷笑一聲：“小金，提取他的記憶！”

忽然，他感覺到手中一沈，隔著防護面罩，楊星河看見這個被抓住的人嘴角流下黑色的血跡。

“什麽年代了，還有死士？挺貴的吧。”楊星河悻悻地扔下已經氣絕身亡的屍體。

剩下的人都已經橫七豎八躺在地上，顯然已經沒辦法再問出什麽。

“又是來找你的。”楊星河搖頭，“我收回前言，現在看來，你得罪的人比我多，你到底幹了什麽？”

李墨一一臉無辜地看著他：“我真不知道，興許他們是來找你的，我只是被牽連的可憐人。”

來殺他們的人既然寧死也不說出主使人，想來身上也不會有什麽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楊星河連看都懶得看他們一眼，向飛船走去：“走吧。”

李墨一隨即跟上：“說來你可能不信，其實你不出來，我一個人也能搞定的。”

“我信，但是會耽誤吃飯。”楊星河大步往回走，忽然想起一件事：他並沒有帶抑制劑出來。

飛船再次進入躍遷點，紊亂的電磁波再一次喚起那些奇異的記憶碎片，帶著恐懼悲傷和不甘，沖擊著楊星河的大腦。

與此同時，另一種由身體內部燃起的火焰，加入了折磨楊星河理智和意志的隊伍中。

躍遷結束，一切恢覆正常，李墨一解開安全帶，輕松地站起來：“你想吃點什麽？我一定要讓你知道，我會的很多，不止是煮泡面！”

楊星河卻連玻璃罩都沒有取下來。

“睡著了？”李墨一向他走去，發現玻璃罩中的那張臉漲得通紅，額前的發絲被汗水浸透了，貼在臉上。

他急忙將玻璃罩打開，omega信息素像炮彈一樣向他襲來，整個指揮艙中都充斥著甜膩的香氣。

李墨一促不及防，吸入一大口，一層難以言說的癢從心尖升起，流躥至四肢百骸，他努力忍住，伸手去解安全帶。

解開束縛的人根本坐不住，順著椅子往下滑。

李墨一一把將他抱到醫療床上放下，雙手所觸之處，都是蒸騰的熱汗。

“你，你帶抑制劑了嗎？”李墨一結結巴巴地問道。

楊星河大口喘息，雙眼失神，體內的omega信息素已經到了極高的臨界點，神智時而昏沈時而清醒。

李墨一又問了一遍，楊星河才好像聽明白，輕輕地搖了搖頭。

“那你看怎麽辦？”李墨一還在問。

楊星河已經無法回答了，他全身燥熱難耐，每一個細胞都在渴求alpha信息素的安慰。

他的身體不住地翻滾，如果不是李墨一，他早已摔在床下。整整齊齊的衣服早已被他自己扯開，淩亂地掛在身上。

全身的皮膚已經透著一種淡淡的嫣紅，觸手滾燙，帶著濃烈酒香的omega信息素就像真正的醇酒，把這個總是冷靜自持的人燒得連眼圈都紅了，一雙眼睛濕漉漉地望著李墨一，好像在祈求著什麽。

“你真的願意？”李墨一再次問。

楊星河全身已經沒有力氣，只能用右手輕輕握住李墨一的手腕，如果李墨一願意，可以輕而易舉的甩開。

現在楊星河散發的氣息，是任何一個alpha都無法抵禦的香甜。

李墨一俯下身，用雙臂撐出最後的緩沖空間。

楊星河是他惦記了很多年的人，無論是情到濃時的兩情相悅，還是發狠時想要用強，他都要讓楊星河清楚地知道，與他交纏的人是誰。

“如果真的願意，就說出來，求我。”李墨一惡劣地附在楊星河的耳邊低語。

帶著雪茄氣息的alpha信息素被熾熱的吐息吹進楊星河的耳朵。

本就已經滾燙發紅的耳垂，又紅了幾分，如同要滴出血。

那雙總是透著精明計算的雙眼，已經被欲.望燒到一片混沌，意識迷亂。

楊星河身體劇烈戰栗，嘴唇哆嗦，眉頭緊皺，用盡全力也沒有說出一個字。

“不說，就是不想要。”李墨一的鼻尖擦過楊星河的臉頰，逗弄著他。

被藥物催發的omega信息素濃度已經超過身體可以承受的極限，楊星河半閉著眼睛，皮膚被汗水沁透，在燈光下泛著一層水光，胸口劇烈起伏，嘴唇微微翕動，無聲地念著三個字：“不要走。”

李墨一拉過楊星河的右手按在自己胸前，讓他知道，自己的心跳因為他而變得越來越快。

“叫我的名字。”

楊星河的眼前已經一片模糊，他難耐的左右扭動著頭，氣弱至極的吐出兩個字：“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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