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127章 奔喪 (2)

關燈
就聽到了小寶寶嘶聲力竭的哭聲,趕忙進來查看,齊侯則是站在一邊,一臉不關自己事情的表情。

吳糾一進來,立刻就看向齊侯,齊侯連忙擡起手來,做投降的姿態,說:“二哥,孤沒惹他,是他自己突然哭起來了,孤發誓!”

吳糾無奈的看著齊侯,翻了個白眼,說:“君上,發誓之前,先把嘴上的幌子擦掉。”

齊侯一楞,趕緊擡手一抹,結果手背上都是奶胡子,於是只好幹笑的把自己嘴邊上的奶胡子全都抹掉,說:“孤只喝了一小口,嘗嘗滋味兒而已。”

吳糾趕緊把小寶寶抱起來哄,說:“君上你多大了,怎麽還和小孩子搶食?”

齊侯連忙說:“二哥,孤知錯了,來來來,孤哄他,馬上就給他哄好。”

他說著,把小寶寶抱過來,齊侯才不會說,其實齊侯是覺得吳糾抱著小寶寶,他心裏吃味兒,所以才殷勤的將小寶寶抱了過來。

齊侯抱著小寶寶,小寶寶才不領情,哭的那叫一個傷心,“嗚嗚嗚”的,一把鼻涕一把淚,還都是口水,蹭了齊侯一袍子都是,齊侯臉色都黑了,雖然他沒有潔癖,但是從來沒人敢把眼淚鼻涕蹭在齊侯的衣裳上。

齊侯忍著臉黑,哄著小寶寶,吳糾則是去膳房又弄了一些奶來,兩個人手忙腳亂的餵給小寶寶吃,小寶寶吃了,還是好生委屈,一副不開心的樣子。

結果就在這個時候,也不知道小寶寶怎麽了,突然就開心起來,還“咯咯”的笑著,而且是對著抱著自己的齊侯笑,笑的那叫一個燦爛。

齊侯對吳糾說:“你看你看,二哥,這小家夥還是喜歡孤的。”

齊侯正說著,突然狐疑的驚嘆了一聲,說:“怎麽有點濕乎乎的?”

他這麽一說,吳糾驚訝的睜大眼睛,說:“君上,君上!孩子尿了!”

其實吳糾也沒有帶孩子的經驗,齊侯就更沒有了,齊侯聽到吳糾說小寶寶尿了,差點將孩子扔出去,那小寶寶尿了齊侯一身,他們發現的時候,小寶寶還在尿,噓噓噓的,童子尿順著齊侯黑色的袍子往下淌,畫了一張大地圖!

齊侯臉色黑的仿佛是鍋底,氣得不行,小寶寶這個時候則像是得了便宜一樣,“咯咯咯”的笑個不停,笑的齊侯更是生氣,但是沒辦法。

齊侯趕緊把自己的衣裳脫了,吳糾子清和棠巫圍著小寶寶忙叨,給小寶寶換衣裳,大家忙了好一陣,這才安定下來。

吳糾他們在這邊圍著小寶寶忙叨,齊侯跑到隔壁去沐浴,因為被尿了一身,齊侯換了三次水沐浴,等他徹底把自己洗幹凈,送上吳糾門的時候,吳糾的房舍裏已經熄燈了。

齊侯悄悄走進去,本想睡在二哥旁邊的,結果發現自己一貫的風水寶地,被人占了,而那個人不是旁人,正是與他有不同戴天之仇,還有一泡尿仇恨的小寶寶!

小寶寶躺在吳糾旁邊,睡得很香,嘴裏還吐著泡泡兒,吳糾也睡著了,伸手摟著小寶寶,小心的圈著。

齊侯那叫一個吃味兒,但是沒辦法,只好與吳糾隔著一個小寶寶,輕聲躺下來,這才睡過去。

第二天太陽一出來,吳糾與齊侯還沒睡醒,小寶寶則是精神頭很大,立刻就醒了,嘴裏吐著泡泡兒,雖然還太小,根本動不了,不過特別不安生,把泡泡吐了一脖子,順著流。

齊侯還在做美夢,夢到自己吃了二哥做的包子、煎餅、餛飩、涼皮、肉夾饃、烤魚等等等等,結果就感覺下雨了,齊侯不知為何自己要冒著雨吃這些美味,總之是下雨了,雖然雨不大,但是小毛毛雨也實在煩人,臉都濕了。

齊侯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結果並不是下雨,但是也並非全是做夢,而是那臭小子在吐口水泡泡,齊侯又睡在旁邊,濺到了齊侯臉上。

齊侯一瞬間臉色又黑的跟鍋底一樣,趕緊爬起來去洗臉,小家夥則是“咯咯咯”的笑。

吳糾被小家夥給笑醒了,不知小家夥一大早上就犯壞,迷糊的醒過來,伸手將小家夥抱在懷中,肉肉的肉感特別好。

齊侯回來的時候就發現小家夥和吳糾依偎在一起,親密極了,齊侯險些被氣死,感覺這小寶寶跟自己真的是苦大仇深!

他們只是路過驛館,休息了一天,隔天就立刻出發了,準備早日回郢都城去,一路上小寶寶都特別粘著吳糾,齊侯感覺自己欲求不滿已經到了極點,但是根本找不到機會和二哥親密。

這日他們快走到郢都城,路過荊門城的時候,齊侯終於解脫了,自然是因為小寶寶的母親找到了,這個小寶寶是鬥梁讓人搶來的孩子,當時門尹記憶深刻,那母親哭的嘶聲力竭的,畢竟誰家剛生了孩子,立刻就被搶走不難過呢?

吳糾路過荊門城的時候,自然要把小寶寶還給他的母親,齊侯是狠狠松了一口氣,吳糾其實還挺喜歡那小寶寶的,離別的時候小寶寶還哭的挺淒慘的。

小寶寶被他母親抱走了,眾人在荊門城住一天,明天繼續出發趕路。

齊侯則是神清氣爽的走進吳糾的房舍,吳糾正在批看文書,哪有齊侯清閑,畢竟吳糾也沒有兒子,沒有太子坐鎮。

齊侯走進去,笑瞇瞇的,那俊美的容顏一笑起來,好像鍍上了一層奪目的光華,吳糾挑了挑眉,說:“君上,可有什麽好事兒麽?令君上笑得如此歡心?”

齊侯走進來,說:“自然是有好事兒。”

吳糾笑著說:“難道是因為周天子駕崩,因此君上這般歡心?”

齊侯笑瞇瞇的說:“周天子駕崩不駕崩,與孤何幹?孤歡心,自然是因為……二哥了。”

吳糾挑眉說:“糾?”

齊侯走過來,將吳糾收中的文書抽出來,放在一邊兒,然後突然將吳糾一把抱起,並沒有往裏走,而是直接壓在案上。

吳糾吃了一驚,睜大眼睛,黑色的玉冠有些松散,直接滾了下來,“咕嚕嚕”的順著案子滾了下去,幸好這年代都是坐在席上,因此案子不高,玉冠沒有摔碎。

吳糾說:“君上?”

齊侯低下頭來,親了親吳糾嘴角,伸手將他頭發一撥,徹底弄散,看著吳糾黑發鋪在案子上的模樣,瞇了瞇眼睛,說:“孤與二哥的事情,不知算不算好事兒?”

吳糾一身黑色朝袍,還躺在案子上,旁邊都是文書和簡牘,衣裳的領口束的整齊,頭發卻散了下來,充斥著一股濃濃的禁欲與魅惑,那種矛盾又相輔相成的感覺實在太有吸引力。

齊侯瞇著眼睛,低聲說:“只有二哥,能讓孤這般癡迷……”

吳糾第二日迷迷糊糊就被齊侯抱上了緇車,繼續往郢都城趕路了。

回到郢都城,第一件事情自然是要處理驪姬和鬥梁,驪姬根本不算是個人物,只會哭哭啼啼,諂媚惑人,這對吳糾根本不管用。

吳糾這次都不讓驪姬去守陵了,直接就說先王寵愛驪姬,讓驪姬去給先王殉葬。

目前最重要的是,就是處理鬥梁的事情。

眾臣都聽說鬥梁的事情,因此這次上朝,大家都早早的跑來了,有人準備看鬥家的笑話,有人則是準備看吳糾的笑話,覺得鬥家和吳糾撞在一起,若真是開撕,必定是兩邊都熱鬧。

齊侯自從那日開葷之後,就開啟了天天開葷的模式,今日上早朝,吳糾險些沒醒過來了,起來之後一看時間差點晚了,趕緊換上朝袍,匆匆忙忙的進了路寢宮。

吳糾進入路寢宮的時候,大臣們已經早早等待了,吳糾走到席位上坐下來,今日朝臣來的是最全的,根本沒有一個告假,畢竟今日吳糾一定會處理鬥家的事情,因此這種熱鬧的事情,自然沒人願意缺席了。

眾卿行禮,吳糾讓大家平身,並沒有立刻說鬥梁的事情,而是給眾人引薦了宮之奇與百裏奚,隨即封了共宮之奇在司馬供職,而百裏奚則封為郎尹,主管楚國的刑法,相當於齊國的大司理一職位。

等這事情說完之後,吳糾這才慢悠悠的說:“寡人這趟出門,雖然並沒有與周國會盟成功,不過倒是有些不小的收獲……”

他說著,頓了頓,又說:“那便是,看清楚了咱們楚國之中,一些圖謀不軌的卿大夫。”

吳糾說著,環視了一下眾人,眾卿聽吳糾這麽說,立刻都安靜下來,知道吳糾準備開始說鬥梁的事情了。

吳糾慢慢的說:“想必眾卿也都聽說鬥梁的事情,鬥梁乃是鬥家的人才,也是寡人器重的卿大夫,然而鬥梁卻欲圖謀反,玩弄權術,想要將楚國至於鼓掌之中。”

吳糾說著,笑了笑,說:“我楚國乃是泱泱大國,無論是誰想握在手心裏,就握在手心裏麽?各位卿大夫,你們說說看,是這樣麽?”

大家面面相覷,就等著吳糾針對鬥家,趁著這個機會,將鬥家扳倒。

鬥家獨掌楚國大權,已經數十年,這些年裏,楚國的確在不斷的強大,不斷的膨脹,可以說楚國的強盛,與鬥家的興盛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

然而鬥家樹大招風,也的確遭人記恨,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鬥家裏面也出現了很多分支,很多分歧,很多派別,很多仗勢欺人的事情,鬥伯比和鬥祁,身為鬥家的家主,自然有義務讓鬥家發揚光大,然而越發揚,就越是控制不住。

如今的鬥家,已經並非鬥祁能控制的住了。

吳糾看著眾人,卻沒有像眾人想象中那般針對鬥家,只是淡淡的說:“莫敖。”

吳糾點了鬥祁的名字,眾人立刻心想,果然要來了,不是鬥家的人準備看熱鬧,鬥家的人則準備對抗吳糾,就等著楚王針對他們,他們便反抗,心中覺得大不了就是魚死網破的事情。

鬥祁卻淡定的走出來,拱手說:“鬥祁在。”

吳糾淡淡的說:“鬥梁的事情,莫敖怎麽看待?”

鬥祁沒有一絲磕巴,恭敬的說:“鬥梁意圖謀反,罪大惡極,不殺不足以儆效尤,鬥祁以為,鬥梁……當誅!”

鬥祁簡直是大義滅親,眾人都面面相覷,竟然一句求情的話也沒有說,而且還說的非常絕情。

吳糾笑了一聲,說:“鬥家的人,都是忠心耿耿的人才,然而卻出了鬥梁這麽一個敗壞門楣的逆賊,這件事情,恐怕莫敖身為鬥家的家主,定然比寡人還要寒心,這樣罷……”

他說著,食指輕輕的在案子上敲了兩下,說:“鬥梁罪大惡極,寡人就把鬥梁,交由莫敖處理,寡人相信,莫敖奉公守法,定然會給寡人,也會給楚國一個合理的交待。”

他這麽一說,路寢宮中的眾人全都怔楞住了,鬥家的人準備和吳糾頑抗到底,魚死網破,而不是鬥家的人正等著楚王扳倒鬥家,自己好撿便宜,然而吳糾一句話,卻讓兩邊的人全都怔楞了。

鬥祁也有些驚訝,擡頭看了一眼吳糾,隨即一掀衣擺,跪下來,說:“我王恩典,但鬥祁罪大惡極,還是請我王發落,鬥祁萬萬不敢,不敢僭越!”

吳糾笑了一聲,說:“這何來僭越一說?鬥祁你乃是我楚國的莫敖,更是寡人的心腹,鬥梁敗壞鬥家名聲,鬥祁你才是最有發言權的人,寡人相信你,將鬥梁交給你處理,是最合適的,也是最公道的。不是麽?”

吳糾這麽一說,鬥祁更是跪在地上,磕了一個頭,聲音都有些哽咽了,說:“鬥祁謝過我王大恩!鬥祁慚愧!鬥祁慚愧啊!”

眾人面面相覷,鬥家的人看著他們的家主跪在地上,大喊慚愧,心中頓時都不知道是一股什麽滋味兒。

吳糾可謂是兵不血刃的解決了鬥家,鬥家膨脹的勢力會隨著鬥梁的死而壓制,而吳糾又能迎來鬥祁的忠心,再者就是,不與鬥家正面沖突,這樣一來,也能避免朝中那些居心叵測,等著坐收漁翁之利的人。

吳糾這一舉動,可謂是一舉三得,自然再好不過了。

鬥祁回去之後立刻稟報了鬥伯比,第二天一大早,郢都城的城門口就圍了許多人,鬥梁的人頭掛在那裏,旁邊還張貼著榜文,鬥祁一點兒也沒有護短,將鬥梁的事情公之於眾,而且嚴肅處理了與鬥梁合謀的一幹人等,寫了文書,匯總給吳糾。

吳糾知道,鬥祁是個忠心耿耿的人,雖然他的忠心可能不能給自己,而是屬於楚國的,不過吳糾也不在乎鬥祁的忠心到底如何,只要是忠心,吳糾便會照單全收。

在鬥梁被斬首沒幾天,巴國派來了使臣,送上各種美玉珍饈,想要與楚國和談。

吳糾並沒有時間去見巴國使臣,因為又有事情來了。

當然這事情不是沖著吳糾來的,而是沖著齊侯,齊侯在郢都城呆著,很快就接到了臨淄城的文書,是公孫隰朋送過來的文書。

齊侯展開加急的文書一看,竟然是周國發喪的文書,上面寫著,周天子胡齊在游湖的時候不幸落水駕崩,周國準備替胡齊辦喪事,因此廣發文書,請各諸侯國的國君趕來吊唁。

從臨淄城來的文書不只是喪禮的邀請函,同時還有從周國送來的一封文書,是找齊侯告急的文書。

齊侯看著文書,皺起眉來,瞇著眼睛,似乎在思量什麽。

吳糾聽說有從臨淄城送來的文書,就知道有事情,便過來看看,一進小寢宮,果然看到齊侯皺著眉,正對著文書思考什麽。

吳糾說:“君上?臨淄城可有事兒?”

齊侯見他進來,將文書放在案子上,示意吳糾來看,說:“臨淄城倒是沒事兒,只是胡齊的喪禮要開始了。”

吳糾先拿起第一封文書來看,是齊侯所說的的事情,周國人要給胡齊辦喪事,天子駕崩是大事兒,齊侯身為齊國國君,理應過去奔喪。

就算齊侯不去奔喪,也應該讓齊國位高權重的使臣過去奔喪才是。

吳糾又拿起第二封文書來看,很驚訝的發現,這第二封文書竟然是從周國發出來,送給齊侯的告急文書。

文書的書名人是一個“鄭”字。

這個“鄭”,乃是周國王子,王子鄭的名諱,齊侯在周國,其實還有些人脈,並非完全交惡。

而這個王子鄭,不是胡齊的兒子,應該算是胡齊的晚輩,同樣是周國貴族血統,王子鄭的父親名叫閬。

因為王子鄭的父親閬與胡齊沾親帶故,而且還是近親,再加上胡齊根本沒有直系子嗣,因此周國如今大亂,很多沾親帶故的貴族子弟,在胡齊駕崩之後,就開始招兵買馬,準備占據洛師,自立為天子。

王子鄭年紀很輕,沒有齊侯大,齊侯少年的時候在洛師見過王子鄭幾面,與王子鄭的關系還不錯,後來因為姬閬與王子鄭十分低調,並不住在洛師,而是住在洛南城,因此與齊侯也沒什麽交集,自然也不會交惡。

兩個人本很久都沒有聯系了,姬閬一直淡泊,不爭名利,他與兒子王子鄭幾乎都要淡出眾人視線,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王子鄭寫來了求救的書信。

這書信是秘密寄過來了,王子鄭托了人,帶給了與王子鄭有些交情的單子正,單子正後來交給了公孫隰朋,公孫隰朋這才轉交給了齊侯,因為周國大亂,十萬火急,因此公孫隰朋根本不敢怠慢。

信上寫的很清楚,魯公和胡齊的做法一樣,隨便找了一個小男孩,就說這男孩乃是胡齊的遺孤,要擁立那男孩為新任周王,意圖很明顯,男孩年紀還小,若是他擁立了男孩,魯公可就是大功臣,那便能控制周國。

雖然周國一日比一日衰落,但是在這個年代,還講究國之正統,控制了周國,那麽魯國的一切都是“合法”的,這樣一來,魯公就可以肆無忌憚了。

魯公帶兵公然進入了洛師,此時的洛師裏面大亂,很多貴族子弟都在稱王,不過和當時的楚國一樣,今日稱王,明日就被殺,一連四五個貴族子弟不知什麽時候就被削了腦袋。

王子鄭在信上說,他與父親本不想爭奪王位,但是因為姬閬的血統其實很純正,因此洛師中爭位的那些人,還有魯公不放過他們,覺得他們是一種威脅,派人在追殺他們。

王子鄭與父親姬閬一路逃難,竟然被追趕出了周國,如今正在申國境內逃難,躲避魯國與周國的追殺,王子鄭想要請齊侯幫助他們。

吳糾看完了整封信,將羊皮放在案子上,說:“君上打算去洛師走一遭?”

齊侯在看過第一個文書的時候,本不打算去洛師,他不想給胡齊奔喪,準備隨便打發個人去洛師就算了。

然而在齊侯看過第二個文書的時候,齊侯有些改變主意了,如今洛師之中人人自危,而且魯國還想要挾天子,若是魯國真的立了新王,新王年幼定然是個傀儡,而魯國就變成了正統。

同樣是東方國家,魯國變成了正統,自然第一個就要針對齊國。

齊侯怎麽能讓魯國如願?正好王子鄭和他父親姬閬都是周國正統,齊侯若能輔佐姬閬上位,到時候就是周國新王的恩人,齊國自然也會得到利益,強大起來。

不過齊侯還有些猶豫,一方面是因為吳糾,吳糾不是周朝人,自然不會去給胡齊奔喪,另外一方面也是因為洛師本身,如今的洛師就是一個混戰的沙場,誰不想要分一杯羹,誰不想要立一個有利於自己的新王?齊國若是過去,便是深陷泥沼,同時要對付那麽對利益沖突的國家,到時候不知能不能應付,就算能應付,也會受傷。

因此齊侯正在權衡這些利弊。

吳糾見他猶豫,笑瞇瞇的說:“其實這奔喪,寡人也有些興趣。”

齊侯一聽,有些驚訝,說:“二哥要給胡齊奔喪?”

吳糾見他驚訝,笑瞇瞇的說:“不是說了麽,我楚國與周國,世代交好,乃是世交關系,如今周王不幸駕崩,寡人去奔喪,也不為過罷?”

若是有楚國的助力,齊國也不算孤助無緣,齊國和楚國聯合起來,開到周國去,擁立姬閬為周國新王,絕對容易的多。

但是如此一來,吳糾是楚國的王上,跑到周國的洛師去,萬一有個三長兩短,齊侯定然懊悔。

吳糾見齊侯皺著眉,一時舉棋不定的樣子,不由笑了笑,說:“君上何苦愁眉苦臉,糾這不也是為了我楚國謀些福利麽?若是我楚國與齊國真的能擁立周國新王,那麽這功績可不是眼下一年兩年甚至十年能說得清楚的,有利可圖,糾怎麽可能放過呢?”

吳糾可不會做虧本的買賣,一方面的確是有利可圖,另外一方面,難得這利益,楚國和齊國是相當的,吳糾當然要走一圈了。

齊侯還是擔心,說:“這……可是二哥遠去洛師,萬一涉險……”

他的話還沒說完,吳糾已經笑著說:“君上會讓糾涉險麽?”

齊侯聽吳糾這麽笑著一問,立刻說:“自然不會。”

吳糾低笑了一聲,說:“這不就完了。再者說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齊侯看著微笑的吳糾,將人摟在懷中,說:“二哥你放心,孤定然護你周全,沒人能動你一根頭發。”

吳糾說:“既然如此,事不宜遲,糾就去打點打點,可不能讓未來的周國新王有事兒,咱們趕緊發兵去救人。”

申公死了之後,吳糾又派了新的申公過去,申地還是楚國的附屬地盤兒,姬閬和王子鄭跑到申國來避難,其實也算是聰明機智的。

事不宜遲,畢竟文書傳過來也是曲折,吳糾恐怕再遲一些,姬閬和他兒子王子鄭就會被魯國給做掉,因此趕緊派人去搜索,自己也和齊侯準備,準備帶兵趕往洛師,美名其曰——奔喪!

楚國和齊國的隊伍很快就出發了,因為楚國和齊國也要摻一腳,各個國家都有些危機感,周國的洛師反而更熱鬧了,就在他們趕路的小半個月中,又不斷的立了三個周王,可想而知,三個周王都名不正言不順,全被砍了腦袋,而周王的人選仍然在輪空。

吳糾和齊侯一路通過鄧國,快馬加鞭來到了申國,他們在申國會盟的時候乃是秋天,如今已經變成了冬天,他們一路往申國趕去,正好還遇到了下雪。

眾人在申國的邊界,這地方根本沒有驛館,最快也要走個半日才能看到驛館,然而突然下起大雪,車馬根本難行,車子打滑,馬蹄也打滑,眾人匆匆趕路,一直到天色黑下來,仍然沒有到達驛館,而且四周乃是荒郊野嶺的。

吳糾看了看天色,這麽趕路下去也是危險,便吩咐說:“尋個平坦的地方,紮營罷。”

“是!”

潘崇立刻傳令下去,讓隊伍停下來,準備紮營。

天氣反常的冷,吳糾坐在緇車裏,凍得直哆嗦,連忙跳下來跺跺腳,活動活動身子。

齊侯也從車子上下來,拿著一件厚厚的毛皮披風,披在吳糾身上,給他仔細系好,說:“二哥,多穿些,你身子單薄,小心著涼了。”

齊侯給他系上披風,摸了摸吳糾的手,特別涼,幹脆將人摟在懷中,等著士兵們紮營帳。

有士兵快速生活,準備取暖,一會兒也好熱些幹糧吃,眾人一路匆忙趕路,又頂著風寒,此時都餓壞了,冷壞了。

齊侯擁著吳糾,兩個人站在旁邊等著,就在這個時候,突聽“沙沙”的聲音,吳糾還以為是風的聲音,然而齊侯是習武之人,耳聰目明,立時就發現了不對勁,猛一瞇眼,冷喝一聲,說:“誰在那裏!?”

他這麽一喝,旁邊的潘崇立刻警覺,厲聲說:“誰!?”

他說著,“嗤——”一聲將腰間佩劍拔下,快速走過去,緇車後面是一片雜草和枯樹林,這裏已經相對平坦了,只不過靠著一片枯樹林,嚴格來說並不是很安全。

果然樹林裏就有聲音,潘崇唰的一聲拔開長劍,他本就是習武之人,之前是宮中護衛的隊長,別看他長得瘦瘦高高,但是功夫不錯。

潘崇立刻搶過去,就看到一個黑影,猛地一閃,那黑影竟然也是個練家子,而且功夫不弱,潘崇與黑影只過了兩招,吳糾根本沒看清楚是怎麽回事,就聽到“嘭!”一聲,潘崇的長劍竟然脫手而出,“嗖——”一聲飛出去,劍刃直接哆進了旁邊的樹幹之中,隨著“哆!”一聲,劍刃竟然一瞬間盡數沒了進去,只剩下手柄留在外面。

吳糾吃了一驚,潘崇被人一把甩出來,若不是反應過來,險些摔在地上。

潘崇也是一楞,沒想到刺客功夫這般厲害,旁邊的士兵已經跟上,準備一窩蜂沖上去,不過齊侯突然瞇了瞇眼睛,說:“等等,都住手!”

他這麽一說,不只是士兵,就連對面那個黑影也突然住了手,竟然十分聽話。

那黑影聽了手,慢慢從枯樹林的陰影中走出來,因為下雪,是陰天,月光很暗淡,隨著大雪片子紛紛而下,吳糾這才隱約看清楚,原來是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男子。

那男子的年紀不大,看起來也就跟周甫一般大,但是可不比周甫長得清瘦,那年輕人身材高大,從樹林裏走出來,吳糾目測了一下,竟然與齊侯差不多高,或許只差了一點點。

年輕人十分年輕,一張端正的臉,長相還稍稍有些青澀,但是已經趨近於成熟的男子,容貌俊美,卻十分剛毅,臉上雖然沾染了一些汙泥,也有一些傷口,卻遮不住那種淩冽的鋒芒。

那男子走出來,吳糾並不認識,但是顯然齊侯認識,齊侯說:“可是王子鄭?”

那年輕人見到齊侯,露出滿臉驚訝,說:“是齊公!?”

吳糾沒想到,那年輕人竟然就是王子鄭,與齊侯的歲數差了不少。

王子鄭一身衣衫有些破爛,這大冬天的,還下著大雪,手臂袖子的地方全都破開了,胸口的地方也有些口子,露出王子鄭隱約可見的腹肌。

齊侯立刻說:“快給王子拿件披風來。”

他說著,士兵連忙給王子鄭拿了一件披風,王子鄭顧不得披上,拱手說:“齊公,可否借醫官一用?家父病的厲害。”

王子鄭口中的家父,自然是姬閬了。

吳糾和齊侯這一趟,本來就是要尋王子鄭和姬閬的,沒想到得來全不費工夫,竟然就在這裏尋到了。

不過姬閬的情況似乎有些不好,無法自己過來,重病在身,此時正在樹林裏休息,因為這些日子冷得很,樹林裏根本沒有東西可吃,連獵物也沒有,姬閬身子又不好,連續發了幾天高燒,有些不省人事,王子鄭值得將他安放在樹林裏,然後自己出來覓食物,再弄些水回去。

沒想到王子鄭還沒走出樹林,就看到外面有火光,而且還有人聲,竟然有大批人馬在樹林外面正在紮營,王子鄭嚇了一跳,他不知齊侯和吳糾會來的如此快,還以為是洛師和魯國的追兵,剛開始誤會了,因此對潘崇下了狠手。

潘崇功夫不弱,沒想到兩招之內竟然輸給了一個看起來比自己小的年輕人,這當真是丟盡了臉面。

吳糾聽說姬閬重病,便說:“棠兒,你去看看。”

“是,王上。”

棠巫準備跟著王子鄭去看看姬閬,齊侯不是很放心,畢竟如今姬閬和王子鄭也算是他們師出有名的底牌了,而且王子鄭說,因為楚國和齊國奔喪的消息傳開了,最近洛師和魯國的追兵搜索的越來越勤,齊侯怕這張底牌出事,幹脆準備帶著士兵一起去看看。

齊侯要去,吳糾自然也準備過去,於是便留了一些士兵紮營,帶著一隊士兵,眾人隨著王子鄭就往樹林裏面走。

他們走了一小會兒,不是很遠,便聽到了“呼呼”的喘氣聲,十分粗重,似乎有些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王子鄭聽到那聲音,連忙大步跑過去,他腿很長,大跨步往前跑,眾人都追在後面,就看到前面不遠的地方,有個簡易的小棚子。

一個面色蒼白,兩頰泛著不正常殷紅色的男子倒在棚子裏,蜷縮著正瑟瑟發抖,那便是周國的貴族姬閬了。

王子鄭與他的父親姬閬,都是貴族子弟,乃是周國的王族,不過如今周國內部大亂,兩個人竟然落魄如此,萬幸是保住了性命。

王子鄭趕緊跑著過去,說:“父親……父親?”

吳糾也跟著跑過去,趕緊讓棠巫醫治,然後這才打量起蜷縮在地上的那個男子。

吳糾不知是不是因為自己出現的緣故,已經打亂了歷史,因此這姬閬和王子鄭,其實與自己知道的並不一樣。

姬閬是貴族子弟,雖然“隱居”在洛南,不過也算是嬌生慣養,哪裏受過這樣的罪,而且一看姬閬就不如王子鄭身體強壯,姬閬身材瘦高,經過這一番逃難,或許也是餓的,看起來十分憔悴,面無血色。

姬閬的面容十分柔和,與他兒子王子鄭一點兒也不像,看不出年紀,不過嘴角有些淺淺的法令紋,證明姬閬的年紀肯定要在吳糾之上,應該是個差不多四十歲的大叔了。

姬閬面色蒼白,嘴唇顫抖著,身上披了一件外袍,十分寬大,一看就是王子鄭的,王子鄭趕緊姬閬抱起來,低聲說:“父親?父親您醒醒!”

姬閬根本沒反應,棠巫趕緊給他查看,連忙將藥箱子解下來,從中取了很多藥粉,掰開姬閬的嘴唇,將藥粉和藥丸塞進去。

姬閬似乎沒有意識,不會吞咽,險些被搶著,不斷的咳嗽著,王子鄭趕緊將姬閬扶起來一些,讓他靠著自己,給他拍背,從士兵手中接過水來,趕緊給姬閬餵下。

姬閬使勁咳嗽著,十分口渴,一沾到水,立刻瘋了一樣吞咽著,王子鄭怕他一口氣喝多了,小心翼翼的給他餵著。

姬閬喝了水,王子鄭又將自己身上的披風裹在他身上,姬閬的臉上這才稍稍有些血色,眼睫顫抖了兩下,才睜開了眼睛。

眾人見姬閬睜開了眼睛,猛地松了一口氣,險些以為姬閬就要這麽病死過去了。

王子鄭也狠狠松了一口氣,連忙說:“父親,父親您快看,是齊公來了,還有楚王。”

姬閬神情有些渾渾噩噩,眼睛雖然睜開了,但是沒什麽神色,一臉疲憊,靠著王子鄭的肩膀,很快頭一滑,又昏睡了過去。

王子鄭嚇了一跳,棠巫說:“沒有太大的事情,只是受了風寒,而且身體虛弱,需要好生調養,先離開這裏,回營帳取暖才是。”

齊侯說:“說的正是,這裏並非久留著地,隨孤回營帳罷。”

王子鄭趕緊點點頭,稍一用力,就將姬閬整個人抱起來,仿佛絲毫不費力一般,姬閬神情渾渾噩噩,一會兒醒來一會兒昏睡,王子正抱著他,穩住上身,盡量不顛簸,低聲勸慰說:“父親,堅持一下。”

眾人快速回了紮營的地方,此時的營帳已經紮起來了,還有篝火,熊熊的篝火將營地周圍的雪都融化了,一片暖洋洋的。

王子鄭趕緊抱著姬閬沖進營帳,吳糾剛要跟進營帳,齊侯突然一把拉住他的手腕。

吳糾回頭一看,齊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