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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心願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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驪姬臉色慘白, 吳糾則是冷笑了一聲, 揮手說:“驪姬那是王兄在世的寵妾, 寡人不忍心動你,如今你卻罪過深重,令你去給王兄守墓, 已經仁至義盡, 望你好自為之……帶走。”

他說著, 士兵立刻壓著驪姬往前走, 驪姬也沒有在反抗,只是瑟瑟發抖, 很快一片混亂就被吳糾給控制住了。

圍觀的卿大夫們也趕緊散開, 寺人宮女開始收拾殘局, 很快就回歸了正常,因為是半夜, 所有人就全都回了房舍。

因為驪姬和慶父的婚事告吹,因此魯國的隊伍灰溜溜的準備走了, 吳糾扣押了慶父,讓人給魯公帶去一封文書,準備和魯國和談這件事情。

雖然驪姬的事情告吹, 但是吳糾仍然帶著隊伍往前走, 畢竟他就沒有想要出嫁驪姬,這次是來給齊侯送行的。

隊伍在第二天開拔,繼續往前走,一直走到了楚國的邊界, 吳糾剛剛登基,身為楚國新王,卻一直將齊侯送到了楚國邊界來。

雖然齊侯總是用各種各樣的借口,想要放慢腳程,但是放慢的已經非常慢了,魯國使臣回到魯國都快要折返回來了,齊侯今天胃疼,明日暈車,仍然在折騰著。

饒是這樣折騰著,也已經來到了楚國的邊境。

吳糾看著邊境的邊防,還有齊侯過來時候駐紮在這裏的兵馬,不由笑了笑,第一個下了緇車,然後轉過身來,仰著頭看著還在車廂中更不願意下來的齊侯,伸起手來,示意扶他下車。

齊侯沒辦法,這才把手搭給吳糾,吳糾扶著他從車上下來,兩個人肩並肩的往前走去。

吳糾沒有讓人跟著,而是跟著齊侯往邊界走去,一直走到邊界的邊上,恐怕再邁一步就要越出楚國邊界。

吳糾這才笑了笑,說:“非天子,糾只能送君上到這一步,恐怕再走一步,會給君上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齊侯看著楚國的邊界,還有齊國的駐軍,瞇了瞇眼睛,也不管那些站在身後不遠處的楚國卿大夫們,伸手拉住了吳糾的手,說:“二哥,好好保重自己。”

吳糾點了點頭,笑著說:“這話該當糾來說,君上也好好保重,一日三餐要老實吃。”

齊侯笑著說:“孤用膳還需要二哥擔心麽?倒是二哥,別累壞自己。”

吳糾說:“糾是怕把君上的口味已經養叼了。”

齊侯笑瞇瞇的說:“正是如此,孤沒有二哥不行。”

吳糾笑了笑,看著遠處的疆土,笑著說:“君上,這不是如您所願麽?君上的宏圖霸業才剛剛開始,齊國與楚國聯合,普天之下,沒有人不懼怕君上,這不是君上的心願麽?”

齊侯低頭看著吳糾,邊界的風有些大,齊侯慢慢擡起手來,將他的頭發輕輕捋順,別在耳後,嘆氣說:“是孤的心願,然而孤現在心裏頭不舒坦。”

吳糾說:“君上不必不舒坦,畢竟君上在意的那個呂糾……已經不覆存在了,如今做了楚王,他除了會理膳之外,已經不是君上心中的人了,陰狠毒辣,無所不用其極……”

吳糾的話還沒說完,“嘭!”一聲,已經被齊侯突然抱在懷中,吳糾吃了一驚,何止是吳糾吃驚,身後的楚大夫們也十分吃驚,畢竟楚人還不知齊侯和吳糾的關系,雖然有些知道,但是也沒有宣揚出去,不像齊國人,基本都知道這層關系。

齊侯摟住吳糾,不撒手,使勁抱在懷中,吳糾掙紮了一下,說:“君上……”

齊侯死死摟著他,說:“二哥,孤不讓你說這種話……二哥仍然是孤心中的二哥,不管你是不是楚王,都不曾變過。”

吳糾笑了笑,說:“謝君上。”

齊侯說:“是要謝二哥成全孤。”

他說著頓了頓,又說:“孤是個貪心的人,如今又舍不得二哥了,故現在才明白,如果可以重新來過,孤一定不會讓你去做楚王。”

吳糾笑著說:“君上如何說孩子話?君上您看看,若是這與楚國接壤的土地,是你齊國的土地呢?糾亦不必與君上依依惜別,這不也是君上你的心願麽?”

齊侯緊緊將人抱在懷中,說:“是,是孤的心願……二哥,你放心,很快的。”

吳糾點了點頭,說:“時辰不早了,君上還要趕路,快些上路罷。”

齊侯也點了點頭,慢慢松開吳糾,然後就在松開的一霎那,齊侯卻裝作轉頭,一個不經意,“唰”一下,嘴唇一下親到了吳糾的嘴唇。

吳糾下了一跳,睜大了眼睛看著齊侯,齊侯“呵呵”一笑,說:“二哥你再這麽看著孤,信不信孤在卿大夫面前吻你?”

吳糾趕緊把目光收回來,咳嗽了一聲,拱手朗聲說:“齊公,啟程罷。”

齊侯也對吳糾拱了拱手,朗聲說:“多謝楚王相送,請楚王留步,改日孤亦會再來拜訪……好生珍重。”

吳糾點了點頭,齊侯說完,吳糾揮了揮手,潘崇從旁邊牽過一匹雪白的白馬,竟然是糾墨,潘崇將糾墨交給齊侯。

齊侯撫摸了一下糾墨的鬃毛,笑了笑,說:“多謝楚王贈馬。”

他說著,伸手抓住轡頭,一下翻身躍上糾墨馬背,糾墨沖著吳糾打了一個響鼻,吳糾又對著齊侯拱了拱手,齊侯也回了一禮,隨即轉身朗聲說:“啟程!”

齊國士兵立刻傳話下去,一聲一聲“啟程——”此起彼伏,很快前方的大軍開拔,整齊有素的往前走去,齊侯也催馬往前,最後回頭看了一眼吳糾。

吳糾一身黑色朝袍,今日風有些大,咧咧的風吹拂著寬大的衣袖,吳糾的身影顯得很纖長,卻不單薄,挺拔的腰身束在楚王的朝袍之下,看起來有些說不出的威嚴。

齊侯的隊伍慢慢消失在視野之中,往齊國的臨淄城開去,吳糾一直站在邊界,默默的看著,直到看不清了,最後看不見了,仍然兀立在那裏,仿佛融入了這一片昏黃之中……

卿大夫們站在吳糾身後,誰也沒說話,這次本是送嫁的喜事兒,因此身為樂尹的彭仲爽也一同跟隨來了,他站在卿大夫的隊列中,級別挺高,因此站的十分靠前,看著吳糾的背影,有些感嘆的說:“唉,沒想到王上與齊公的友誼如此深刻,仲爽未曾見過。”

他說著,一邊的潘崇回頭看了他一眼,當然是用一臉看白癡一樣的眼神,不知彭仲爽的腦子裏裝的是不是稻草,不然他怎麽看出是友誼的?

彭仲爽莫名被潘崇盯了好幾眼,也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麽,他覺得自己說的應該沒錯,放眼望去,天底下那個諸侯國不是掐的你死我活?今日合縱,明日毀約,今日約好,明日打仗,根本毫無信譽可言,而齊侯和吳糾竟然依依惜別,彭仲爽倒是十分感慨的,然而他想錯了,這並非出自友情。

潘崇看了一眼彭仲爽,莫名有些想要嘆氣,並非是嘆氣彭仲爽所說的友誼,而是想要嘆氣這番感情,不知能維持多久。

天底下的感情,無論是親情、友情,還是愛情,遇到權貴與權術,都會分崩離析,而這種分崩,只是需要時日而已,無論如何,都會走到這一步。

雖然如今齊國和楚國是聯盟的狀態,但是等齊楚兩國各自強大,不斷碰撞之後,最終有一天他們的疆土會對上,到時候他們便不再是盟友,而是敵人的關系。

潘崇笑了一聲,這也是他為何相信權利,而不信感情的緣故。

彭仲爽見他笑的詭異,不知在笑什麽,便說:“仲爽可說錯了什麽話,還請潘大夫指教?”

潘崇挑了挑眉,那張平淡無奇的臉竟然有些神采飛揚的感覺,看的彭仲爽一瞬間傻了眼,原來潘崇並非容貌不出色,而是平日裏不顯山不露水,笑起來的時候十分奪目搶眼。

潘崇感嘆說:“真羨慕啊,是個癡人。”

彭仲爽莫名就被“罵”了,不過他聽得習慣了,許多人都說他是呆子、癡人,還有更難聽的,連彭家自己人都這麽認為,因此彭仲爽也沒什麽反感。

吳糾站在邊界很久很久,久到天色要黑了,潘崇拱手說:“王上,天色晚了,還請王上回驛館歇息。”

吳糾點了點頭,說:“回去罷。”

吳糾說著,往回走,踏上緇車,準備回驛館去。在不久之前,吳糾還不曾考慮這種離別的痛苦,似乎覺得沒什麽,畢竟吳糾這種人,將感情看的很平淡,然而真到了這個時刻,吳糾突然覺得,自己並非變得連自己也不認識了,他的心還是肉長的,看著齊侯勒馬遠去的身影,吳糾心中說不出的感覺……

齊侯離開了楚國,楚國的隊伍也準備往回走,很快就回到了郢都城。

他們剛到郢都城,魯國的回信也來了,吳糾沒空傷感齊侯的離開,讓人將文書呈上來,展開一看……

魯公對於楚國扣押慶父一事,回答的話很敷衍,說慶父是天子使臣,代表的不是魯國,因此他這次出事兒,理應由天子負責任,和魯國沒有半分幹系。

魯公這皮球,一下踢到了天子的臉上,吳糾倒不覺得麻煩,就令人將這封文書送到洛師去,找天子問個說法。

天子的回信也十分的快,都是快馬加鞭送過來的,吳糾展開書信一看,便即笑了,說:“胡齊果然應當器重魯國,因為周國和魯國分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原來天子的回話和魯國差不多,都是踢皮球,天子說雖然慶父代表的是天子,但是他是魯國人,他這種缺乏教養的作為絕對不是自己的授意,因此需要找魯國洽談這件事情。

天子的皮球又踢回了魯公的臉上,而且天子做得比較絕,他怕魯公再踢回來,因此直接找了個辦法,讓魯公割地給楚國,還責怪了一番魯國和慶父這種影響不好的作為。

魯公也接到了胡齊送來的責罰文書,並且要求自己割地給楚國,魯公一看,氣的差點直接爆炸了,將小寢都要拆了,地上碎了一片的東西,魯公還在砸東西。

魯公上朝的時候也在發火,從主席上抄了東西就扔下去,也不理會砸到了誰,反正有人“哎呦”的大叫。

魯公震怒說:“天子這是什麽意思?!我魯國這麽好欺負,任他捏癟了揉圓了這麽折騰?!”

眾人面面相覷,有人勸魯公小心自己的話,小心被天子知道,魯公則是更生氣。

魯公說:“我魯國的土地,已經割出一塊送給齊國,如今還要割地,很快我魯國就要四分五裂了!”

他這麽一說,有卿大夫忽然來了辦法,說:“君上稍安勿躁,天子想要咱們魯國割地給楚國,無非是害怕楚國勢力大,不敢找他們的麻煩,申國如今是楚國的地盤兒,楚國和洛師也算是接壤,然而楚國的手,還沒有伸到我東方諸國來,咱們魯國可不怕他們楚國。”

魯公點頭說:“正是,愛卿可有見教?”

那卿大夫又說:“依小人愚見,君上您就割一塊地給楚國,楚國遙遠,根本無法派兵駐兵,就算派兵駐兵,也會馬上被打回老窩,這樣一來,君上再把土地割給齊國……君上想想看,齊國可就在咱們旁邊,有一塊土地,他能不笑納麽?到時候齊國和楚國爭奪這塊土地,咱們魯國就能坐收利益了。”

他這麽一說,眾人都覺得挺好,但是有人也說:“小人聽說齊公和那楚王,昔日裏關系不清不楚的,讓他們窩裏鬥,這事兒……恐怕不行罷?”

之前出謀劃策的大臣說:“昔日裏不清不楚的,是因為他們都是齊國人,那楚王昔日是齊國的大司徒,而如今他可是楚王,一個楚國一個齊國,又涉及地盤兒的事情,絕對會因為我魯國的一塊地盤而打得皮開肉綻,到時候,我魯國趁著他們兩國較勁兒的時候,攻打齊國,這樣豈不是一舉兩得?”

他這麽一說,眾人都紛紛同意,普天之下,根本沒有不為了地盤兒打架的諸侯,就算這塊地盤離楚國很遠,但是楚國人也絕對咽不下這口氣。

吳糾沒想到魯國這麽快就答應割地了,吳糾看著割地的條款,覺得有些不妥,魯國怕是有什麽後招兒。

就在吳糾思量的時候,果然,就見身為莫敖的鬥祁匆匆走進路寢宮,手中還拿著一份文書,說:“王上,大事不妙,魯國果然是陰險狡詐。”

他說著,將那文書遞給吳糾,吳糾展開一看,剛想著魯國是不是有後招,結果魯國的後招就過來了。

正如鬥祁說的,魯公果然陰險狡詐,他先將土地割給楚國,條款都送來了,就準備會盟了,結果突然反悔,又將那塊土地割給了齊國。

這樣一來,楚國和齊國就變成了利益沖突的國家,吳糾眼神一下就沈了下來,他明白魯國的意思,魯國是想要自己和齊侯對上,他們好坐收漁翁之利。

鬥祁說:“王上,這事如何是好?”

吳糾並沒有表態,因為他也想知道,齊侯到底怎麽看待這件事情。

吳糾當天晚上沒有睡好,睡著之後夢到自己在做老公餅,機械的一個一個的包餅子,包的很累很累,但是仍然包不完,仍然在包,然後將那些老公餅放在鍋裏,很快就變成了一個個金燦燦的小酥餅。

那些小酥餅也不知怎麽的,突然就長出了眼睛鼻子,變成了一個個圓溜溜的小娃娃,還長得和齊侯一模一樣,就是可愛的縮水版而已,小酥餅一個個蹦著,蹦的直掉渣,用萌萌的聲音喊著:“老公老公老公老公……”

吳糾一晚上盡做奇怪的夢,聽到耳邊有人在叫自己,這才張開了眼睛,就看到子清和棠巫已經捧著朝袍在等了。

子清說:“王上,馬上要上朝了,再不起恐要遲到。”

吳糾這才醒過來,也不管什麽低血糖了,連忙從榻上爬起來,匆忙洗漱,也沒吃口東西,匆匆往路寢宮的大殿走去。

他進入大殿,朝臣們已經在列,行禮之後坐下來,吳糾都不需要開口,已經有人啟奏昨日魯國傳來的消息。

一個卿大夫說:“魯國實在欺人太甚,明明已經將土地割給我楚國,文書都送來了,竟然突然反悔,又將土地割給了齊國,這成何體統,這是豈有此理!”

他一說話,有很多人迎合起來,紛紛點頭說魯國陰險。

吳糾聽著路寢宮像是蛤蟆坑一樣,大臣們紛紛議論,不由覺得頭疼,揉了揉自己的額角,淡淡的說:“那齊國的意思呢?”

他這麽一說,鬥祁就站起來回話說:“齊國暫時還沒有表態,恐是因為路途遙遠,因此消息還沒有傳過來,祁懇請我王早作打算,齊國離魯國近,我國離魯國遠,若是齊國的消息傳過來,可能已經晚了。”

“是啊是啊!”

“請我王早作打算!”

“齊國一定會要魯國的土地的,這還用說麽?!”

大臣們又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吳糾頭疼的厲害,又伸手按了按自己的額角。

不是吳糾不相信齊侯,魯公這次的計謀很得意,他挑起的是楚國和齊國兩國的關系,吳糾相信,齊侯絕對不會想要和楚國交惡,然而齊國的卿大夫們怎麽想?有一塊土地擺在他們面前,還是鄰邦的土地,吳糾看過了,這塊土地對齊國非常有利,既能屯兵,又能耕種,而且相當肥沃,有這麽一塊土地擺在齊國面前,就算齊侯不要,齊國的大臣能不要麽?

就像如今,楚國的路寢宮雜亂無章一樣,吳糾相信,齊國的路寢宮也會如此。

吳糾眼看著大臣們吵吵嚷嚷,淡淡的說:“就沒有其他意見了麽?”

他這麽說,彭仲爽果然站了出來,拱手說:“王上,仲爽以為,魯國這種做法,就是想要我國與齊國產生隔閡間隙,再好從中牟利,各位卿大夫所言甚是,然而未免中了魯國計策。”

眾人何嘗不知這件事情,但是利益面前,還是要利益,但是彭仲爽突然這麽說出來,好像大家不知道一樣,因此卿大夫們心中都十分的不爽,聽著彭仲爽說話就不高興。

有人反駁說:“彭大夫所說,這道理大家都懂,然而懂是一方面,做又是另外一方面,彭大人就確保齊國不要魯國的土地麽?”

“是啊是啊!”

“齊國若是要了魯國的土地,那就和魯國一般可惡,咱們也沒什麽情面可言了。”

“發兵罷!發兵罷!早做打算才行,王上發兵罷!”

吳糾聽著眾臣的意見,看著殿上一片燥亂的臣子們,心中有些感嘆,這只是第一個環節,以後這樣的環節還有很多,魯國只是隨便一句話,就能挑起齊國和楚國的戰火,那將來呢?

吳糾嘆了口氣,並沒有說話,讓大臣們先吵吵夠了再說,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人沖進路寢宮,說:“報——!!齊國文書!!”

吳糾一聽,瞇了瞇眼睛,齊國的文書這麽快就到了,恐怕是急件,肯定是魯國說割地給齊國之後,齊侯就立刻派了人過來。

吳糾招手說:“呈上來。”

寺人連忙接過文書,然後快速呈上來,吳糾展開一看,先是皺眉,隨即笑了起來,表情一下就放松了。

這文書是齊侯親筆寫的,齊侯的措辭和筆記,吳糾還是認得的。

齊侯一上來說,他們已經接受魯國的土地了,魯國特意算了一塊肥沃的土地來引誘他們,若是不上鉤,就不是齊國了,然而齊國得到了魯國的土地,又唯恐和楚國的關系僵硬,因此就當這塊土地是楚國人給齊國的,而齊國也會拿東西和他們交換這塊土地。

拿什麽東西?

這東西楚國人一定想要,那便是讓人聞風喪膽的黑火藥。

齊侯讓人送來了一批黑火藥給吳糾,用這些黑火藥,換取一個遠在楚國天邊,根本無法駐兵派兵的土地。

吳糾一看,便笑了出來,齊侯這也算是聰明,如此一來,就算齊國占了這塊肥肉,楚國人也必然不會和他們計較了,畢竟楚國要的是自己的利益,一塊遙遠的土地根本不是長久利益。

在文書的最後,齊侯竟然還寫著,想念吳糾了,最近沒有吃到吳糾做的飯,自己都餓瘦了。

吳糾才不相信齊侯餓瘦了呢,只是看著文書笑了起來。

吳糾一笑,卿大夫們都屏住了呼吸,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畢竟王上方才還攢著眉,一臉不高興,馬上要發火的表情,如今卻突然笑了起來,而且笑的實在溫柔,那表情又溫柔又好看,看的好幾個卿大夫都楞住了。

吳糾自然不能把書信給他們看,畢竟齊侯在後面還沒正經的跟他撒嬌來著,因此吳糾只是把書信上的大意和眾人一說。

殿上立刻又喧嘩了起來,吳糾則是說:“眾位愛卿,這事兒大家怎麽看?寡人雖然是楚王,然而剛剛登基,閱歷也不足,不知這事兒妥當不妥當,我楚國有沒有吃虧?還是諸位定奪的好。”

眾人面面相覷,鬥家的人全都看向鬥祁,想要問問鬥祁的意思,而其餘的人也有看向潘崇的,畢竟潘崇可是吳糾眼前的紅人兒了,更多的人是看向吳糾,想從吳糾的表情中得到答案。

鬥祁拱手說:“敢問王上,這文書中可說……黑火藥何時送來了麽?”

吳糾笑了笑,擡手指了指那送文書來的士兵,士兵立刻說:“回莫敖的話,齊國使臣送文書來的同時,也送來了十輛大車,使臣說車中裝的便是黑火藥,因為沒有得到我王的指令,因此黑火藥的緇車停在了我國邊境,還沒有入城。”

眾人一聽,簡直是歡呼雀躍,黑火藥竟然已經來了,說明齊國很有誠意,吳糾笑著說:“各位,如何?”

方才針對齊國的士大夫們紛紛拱手說:“齊公深明大義,的確是想與我楚國交好。”

吳糾聽他們這麽說,便笑了笑,說:“如此,那寡人就回覆齊公,謝齊公美意,這土地就讓魯國割給齊國罷。”

他說著,又說:“險些忘了,還有那慶父,也放了罷,送回去,別跟我楚國這邊兒浪費糧食了。”

吳糾這麽說,好幾個卿大夫都笑了出來,連忙拱手稱是。

這事情就這麽定下來了,魯國想要離間齊國和楚國,哪知道齊侯這麽大方,竟然給了楚國很多黑火藥,換取了一個土地。

魯國這個時候若是想要反悔,已經來不及了,因為齊國和楚國已經結盟了,若是他反悔不給齊國土地,那麽齊國和楚國肯定要一起發兵討伐魯國。

魯公氣的要死,但是根本沒辦法,只好和齊國簽訂了條約,平白割讓了一塊土地。

吳糾在接收黑火藥之後,就讓人放了慶父,把慶父放回魯國去。

慶父回到魯國,自然被魯公一頓奚落,因為慶父和驪姬的醜事兒,魯國喪失了一塊肥沃的土地,魯公氣急敗壞,將這事兒怪罪在慶父頭上,要將他提出魯氏,貶為庶民。

慶父一聽嚇壞了,連忙跪下來求饒,說:“君弟,這事兒乃是楚王陰我,慶父有辦法讓楚國吃不了兜著走,請君弟給我一次機會。”

魯公臉色十分難看,說:“什麽辦法,你姑且說說看。”

慶父連忙說:“君弟您忘了麽?之前天子還聯絡了巴國和庸國,想要兩面夾擊楚國,如今慶父願意赴洛師,說服天子,楚王剛剛登基,百廢待興,此時夾擊楚國,再好不過,而且……羅國遺民此時正在丹陽城修建城池,丹陽城距離郢都如此之近,只要有一些小小的手段,郢都就能毀於一旦,根本不需要我們親自動手……”

慶父很快啟程前往洛師,準備說服天子去了。

胡齊雖然害怕楚國,但是也對吳糾懷恨在心,覺得驪姬的事情,肯定是吳糾搞鬼,聽了慶父的話,立刻就讓人去聯絡巴國和庸國,然後又偷偷聯絡了羅國的萬通公。

羅國在武王的時候已經歸順,不過羅國的國君萬通公還在逃竄,武王將羅國的人遷移至枝江附近,擴大丹陽城,到了熊貲這一輩,遷都郢都,丹陽城雖然已經不是國都,但是丹陽城就在枝江附近,因此羅國遺民仍然在修建丹陽水利。

楚國水利十分充沛,流過楚國的水就有汗水和枝江,還有許多其他河水,因此楚國是最註重水力的國家之一,日前的匽尚,也曾為楚國效力,然而熊貲不知重用匽尚為自己修建水利,反而讓匽尚去做臥底,白白浪費了這麽好的人才。

羅國遺民這些年一直在丹陽城附近,其實丹陽城距離新都郢都並不太遠,這一直是隱患。

吳糾想要將羅國的遺民遷移走,畢竟羅人離郢都太近,始終都是隱患。

然而有很多反對將羅人遷移走,畢竟丹陽城之前可是楚國的首都,裏面住的都是達官貴人,要麽就是豪紳富賈,根本沒有多少平頭百姓,若是羅人被遣走,枝江的水力該如何修建?一時間根本找不到這麽多的百姓來修建水利。

這件事情吳糾在朝上討論了兩次,不過都沒有通過,最後大家還是認為,先修建枝江水利要緊,馬上就要到夏日的汛期,若是水力不穩,恐怕要出現災禍,因此遷移羅人的事情並沒有成功。

吳糾總覺得這個隱患早晚要爆發,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這個事情討論了兩次,兩次沒成功,後來又來了更大的事情,一下就將羅人的事情錯後了。

巴國和庸國同時給楚國下達戰書,這事情可謂是天大的事情。

吳糾立刻臨時召開了朝議,文武大臣全都位列在路寢宮中,大家也都聽說了巴國和庸國下達戰書的事情,各個人心惶惶。

巴國和庸國是楚國周邊兩個比較強大的國家,巴國在楚國的西南面,而庸國在楚國的西北面,這兩個國家地盤子不算大,但是十分驍勇善戰。

武王在位的時候,還吃過這兩個國家的敗仗,更別說如今了。

卿大夫們紛紛拱手說:“如今我楚國剛剛經過戰亂,兵力不足,根本無法與巴國庸國同時交戰,王上,這兩個國家顯然是有備而來,這一仗咱們不能打啊!”

“是啊王上,尤其現在我朝中還未立令尹和司馬,可謂一盤散沙,如何能迎戰?”

“是啊是啊!”

鬥家的人聽到這裏,立刻拱手說:“請王上先立令尹與司馬。”

吳糾一聽,就這個檔口了,鬥家的人還不忘了令尹和司馬的位置,為了避免鬥氏專權,吳糾此時根本不能立令尹和司馬。

眾人都開始紛紛應和起來,彭仲爽聽到這裏,拱手說:“諸位卿大夫,巴國和庸國已經要打到家門,難道此時不是應該討論如何出兵,立誰為將軍應敵的事情麽?就算如今倉促立了令尹和司馬,難道讓令尹和司馬親自去應敵麽?”

他的話是大實話,一下就打了那些政權人的臉,然而那些趁機爭權的是鬥家人,鬥家人如何肯同意他的說法?

一個卿大夫說:“彭大夫此言差矣,彭大夫才剛剛及冠,又是個樂尹,懂得什麽國家大事兒?還是不要說話的好,以免貽笑大方啊!”

吳糾聽著他們討論也就罷了,如今卻變成了嘲諷,臉色十分難看,潘崇一看,立刻明白了吳糾的心思,拱手說:“如今大敵當前,我楚國卿大夫卻在王上面前互相指責,互相猜忌,如何能面對楚國的列祖列宗?各位卿大夫,聽崇一言,巴國和庸國顯然是有備而來,如今還是先商議對敵之計才是。”

潘崇這麽說,鬥祁不說話,就站在一邊,似乎不想出力,鬥家的人便說:“那潘大人說,有什麽應敵之計?”

吳糾臉色十分難看,就看著他們鬥來鬥去,最後也沒有個應敵之計,吳糾厭煩的厲害,一聲不吭的直接站起來走進了內殿,眾人這一看才傻眼了,恐怕是王上生氣了。

卿大夫們在路寢宮站了半個時辰,最後子清才走出來說王上身體不適,請各位卿大夫散朝。

這顯然是下馬威,眾人就那麽站了半個時辰,最後被吳糾一句話給打發走了。

眾人散朝,紛紛來到政事堂忙政務,鬥家的人都聚集在一起,往政事堂走。

一個鬥家的晚輩說:“莫敖大人,您到底是怎麽想的?方才為何一句話也不說,咱們這些小輩兒也不知如何是好。”

鬥祁聽著那些人問自己,有些高深莫測的閉了閉眼睛,說:“你們沒看出來麽?新王的氣焰不小,定然是覺得咱們鬥氏勢力太大,遲遲不立令尹和司馬,就是想要打壓咱們鬥家,我說了話,王上恐怕更不愛見。”

大家一聽,紛紛說:“這有什麽辦法?誰讓楚國的天下都是咱們鬥氏打下來的?咱們鬥氏勢力大,那是應該的,放眼望去整個楚國,還有誰比咱們忠心?比咱們有能力?楚國的令尹和司馬,不是有能力的人居之,難道讓那些奶娃娃來做麽?”

他這麽一說,好幾個鬥氏的人都哈哈大笑起來,鬥祁聽他們說的太過火,雖然他們說的都是鬥祁的心中話,但是唯恐有人聽到了嚼舌頭根子,剛想要制止他們,結果就聽到一個聲音插進來。

“鬥大夫此言差矣。”

眾人一回頭,好家夥,原來是那癡人,方才他們一邊走一邊說,這話被彭仲爽聽到了。

彭仲爽走過來,拱手說:“鬥大夫如此說話,便是對王上的不敬,再者說了,楚國的天下,也不完全是鬥氏的功勞,放眼望去,我楚國……”

他的話還沒說完,那些鬥家人不愛聽了,伸手推了彭仲爽一把,彭仲爽不會武藝,是個書呆子,被他一推,往後退了幾步,沒有防備,險些摔著。

“嘭!”一聲,沒想到後面竟然有人,一把攔住摔倒的彭仲爽,眾人一看,原來是潘崇來了。

潘崇皺著眉,他原本是宮中黑甲武士的小隊長,因此武藝不差,雖然身材並不高大,有些瘦削,但是扶住身材高大的彭仲爽完全不在話下。

潘崇皺眉說:“各位卿大夫,如今大敵當前,各位卿大夫卻在這裏對自己人動粗,這事兒若是傳出去,鬥家臉面也不好看罷?”

鬥家的人看到潘崇就不順眼,畢竟他們覺得潘崇以前是彭家的人,起碼是為彭家效力的人,而潘崇做了細作,就是踩著葆申上位,因此鬥家的人看不起潘崇的陰險狠辣。

有人指著潘崇的鼻子說:“你算什麽東西?還敢跟我們鬥家說自己人?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以為王上寵信你,你便得意了麽?說不定王上寵信你,是看上了你的屁股……”

那些人說話十分難聽,鬥祁都皺了皺眉,沈聲說:“住嘴!這般沒規矩,是我鬥家的作風麽?”

鬥祁突然出聲,鬥家的人一聽,頓時就蔫兒了,許多人其實是仗著鬥伯比和鬥祁的勢力仗勢欺人,然而鬥祁作為名士,還是要自己的臉面和風骨的,自然不能容忍旁人這麽破壞鬥家的名聲。

鬥祁臉色不好看,說罷了就甩袖子走人了。

彭仲爽本想和他們理論一番,沒想到會變成這樣,潘崇見鬥家的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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