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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人間禍害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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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侯看向匽尚的目光, 就仿佛是大灰狼看到了小紅帽一樣, 一瞬間吳糾眼皮狂跳, 感覺特別的不對勁兒。

其實吳糾的不對勁兒是對的,因為吳糾可不知齊侯其實是重生的,當吳糾看到匽尚畫的地形圖的時候, 吳糾很直接的想到, 匽尚可能很了解這個城池的地理環境。

而齊侯就不同了, 齊侯突然就想到, 其實上輩子匽尚就是在司空部門供職的,而且是個水利專家, 但是因為匽尚上輩子其實很低調, 他在司空的名聲, 遠遠沒有他的容貌名聲傳播的遠。

很多人都只知道匽尚是個讓很多富紳千金,甚至是國女公主都神魂顛倒的美男子, 但是很多人不知道,其實匽尚是個才子。

因此齊侯看到匽尚畫地形圖的時候, 突然就想到了這點,眼睛裏也迸發出精光,看的吳糾眼皮直跳, 還以為齊侯要吃人呢。

匽尚看到那兩個人盯著自己畫的地形圖在看, 便說:“君上、大司徒,可有什麽不妥?”

齊侯立刻說:“這圖是你畫的?”

這豈不是明知故問?自然那是匽尚畫的,匽尚點了點頭,說:“是小民畫的。”

齊侯又說:“那你一定很了解這附近的地形和水利。”

匽尚臉上沒什麽特別的表情, 但是談到這個,眼睛裏卻閃著精光,笑了笑,說:“匽尚在這附近生活了三年,自然很了解。”

齊侯說:“據孤了解,你並非齊國人,而是鄭國人,怎麽會如此了解齊國的邊邑?”

匽尚笑了笑,眼神中有些苦澀,說:“君上可能不了解,匽尚的確是鄭國人,但是在七年前,匽尚就已經不是鄭國人了……”

匽尚的身世其實和棠巫講的差不多,棠巫躺在榻上,聽匽尚娓娓道來,原來不只是棠巫,匽尚也是個可憐人。

匽尚處在的時代,正好是鄭國廢了又立,立了又廢的那個年代,一代梟雄的鄭莊公去世鄭國作為早期霸主的地位夏然而止,迎來的則是其他國家無休止的報覆,例如旁邊的衛國和宋國。

當年還是宋公禦說的父親在執政,因為鄭國和宋國的關系很差,鄭莊公在位的時候,一直攻打宋公,幹預宋國的國政,因此在鄭莊公去世之後,宋公立刻想要報覆,便威脅當時的第一權臣祭仲,廢掉太子,迎立與宋國有血親的公子為鄭伯。

如此一來,鄭國的朝廷一片混亂,當年匽尚的父親是個當地的豪紳,還小有名氣,匽尚不到二十歲便十分有才華,幫助父親到各個地方去做生意,家裏錢財很多。

在匽尚遇到棠兒的三年之後,匽尚的父親打算洗手不幹了,不再經商,因為匽尚的父親其實也是個有抱負的人,他是個有名的水利建築方面的專家,家中的房舍都是他自己設計圖紙建設的,相比於經商,他更喜歡建設。

那時候祭仲被宋國威脅,將太子趕走,迎立了宋國首肯的鄭伯,朝廷裏一片荒蕪,青黃不接,於是匽尚的父親覺得自己一展才華的機會到了,便放棄了經商,進了朝廷。

因為匽尚的父親有錢,很快就在司空部門供職,他進入司空的手段雖然有些偏門,但是才華橫溢,得到了當時鄭伯的首肯。

但是那個時候鄭國十分的不穩定,祭仲是被威脅之下,才迎立了新的鄭伯,心中還是覺得鄭伯肯定要加害自己的,祭仲不信任鄭伯,鄭伯也不信任祭仲,兩個人相互較勁。

很快祭仲便得到了勢力,將鄭伯趕下了臺,隨之要解決的問題就是鄭伯這幾年來培養的人才,一切被鄭伯信任的官員都需要被拔除。

祭仲是當時的第一權臣,手腕也是相當狠辣的,匽尚的父親成了祭仲的眼中釘,因為匽尚的父親很不滿祭仲的霸權,祭仲於鄭國的地位,就好像太上皇一般,只要是他一句話,太子都能被他拉下臺,只要他一句話,庶子也能被他捧上臺。

祭仲將鄭伯趕走,很快便盯上了匽尚的父親,匽尚的父親也有察覺,匽尚是家中的獨子,匽尚的父親便把自己的妻子,匽尚的母親交給了匽尚,托付匽尚好好照顧母親,兩個人相依為命,盡快悄悄離開國度,再也不要回來了。

匽尚這個人,可以說是從小泡在蜜罐子裏長大的,他出生的時候是個少爺,家裏只有這麽一個兒子,也沒有女兒,因為他母親為了生他,落下了病根兒,再也不能生育,因此匽尚的父親格外的疼愛匽尚,也沒有再娶,這輩子只有一個妻子。

一家子不缺錢,不缺田,夫妻和睦,父慈子孝,匽尚從小也接受了良好的教育,受到了父親的熏陶,對於水利和建築也十分的癡迷,在他父親到司空供職的時候,匽尚還在想,或許有一天,自己也可以為鄭國效力,名垂青史。

這樣的匽尚,根本沒有吃過苦頭,沒有接受過任何挫折,一下讓他面臨生離和死別,匽尚根本不能接受。

他希望父親和他們一起逃走,但是匽尚的父親知道,祭仲權威很大,這是根本做不到的事情,若是自己有什麽異動,定然逃不過祭仲的眼線,別說是自己了,就連他的獨子和妻子,也會被害死。

那天夜裏頭,匽尚的父親便悄悄的把自己的兒子和妻子送走了,托了他的好友,匽尚帶著母親,逃出城去。

第二天一大早,祭仲的人隨便找了個名頭,就過來抓人,說匽尚的父親謀反,證據確鑿,要殺頭,還要牽連家人,但是匽尚和母親已經逃跑了。

祭仲怕養虎為患,便派人去找,並且重金懸賞,於是匽尚的好友便在重金之下,出賣了匽尚和母親,告訴了祭仲,匽尚和他的母親逃跑的事情。

那個好友還給祭仲出主意,要祭仲在城門口問斬匽尚的父親,這樣便能引出匽尚和他的母親,還自告奮勇的去做誘餌,想要引出匽尚。

匽尚和母親就在近郊,沒敢走遠,還想著父親是不是能脫離危險,和他們重聚,但是得到了祭仲要在城門口問斬逆賊,以儆效尤的消息。

當時匽尚很驚訝,想要去救自己的父親,但是他沒有功夫,他只是個在蜜糖罐裏泡大的少爺,如今沒了身份,沒了錢財,也沒有了權利,如何能去救自己的父親?

這個時候好友還找到了他們,說是要救出他的父親,讓他們在某個地方匯合,當時匽尚深信不疑。

然而到了時間,匽尚卻看到了團團的鄭國軍隊,那好友手中提著匽尚父親的人頭,人頭血淋漓的,睜大了眼睛,怒目而視,滿眼都是憤怒和不甘。

匽尚的母親當場差點昏死過去,本就身子不好,直接吐了血,那好友為了榮華富貴,出賣了朋友,還拿著人頭去找自己的世交侄子,想用匽尚的人頭去邀功。

匽尚本以為自己無法突出重圍,一定會死在這裏,也算是全家團圓了,然而沒想到的是,一直文文弱弱的母親卻突然暴起,抓住了那友人做人質,威脅他放了匽尚。

那友人貪生怕死,趕士兵走開,匽尚聽到母親對他嘶聲力竭的大喊:“尚兒!快走!快走!!”

匽尚不想走,他沒了父親,父親的人頭就在他面前,讓他一輩子的信仰都坍塌了,如今自己若是走了,母親怎麽辦?母親是一個弱女子,病患加身,還吐了血,臉色慘白,匽尚不能走。

然而母親卻大義的說:“尚兒,快走!記得今天的事情,你要牢記今日的事情!牢記今日你父親的死!牢記今日他們的這般嘴臉!牢牢記在心中,尚兒,你要回來報仇!回來報仇!!”

匽尚聽著母親的話,看著父親還滴血的人頭,心中蒼夷一片,他的心中也只剩了憤恨,為什麽自己的父親一輩子正直,卻落得如此下場,為什麽自己的母親一輩子溫柔嫻靜,卻只能血濺當場?

匽尚不明白,為什麽好人沒有好報?因為專權者才是最有權威的,他們手裏有權,就能殺人,能隨心所欲……

匽尚在那一日,學到了很多,學到了他這一輩子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不能輕信任何人,不要相信任何人,他要報仇,要為父親,也要為母親,報覆祭仲,報覆鄭國。

匽尚離開了,他走了很遠很遠,一直走,離開了鄭國,後來輾轉來到了申國,過著抱頭鼠竄的日子,他不敢透露自己的名字,因為身材高大,還能做做苦力,就這般混日子。

一年之後,他終於回到了鄭國,多方打聽之下,才聽說了當年的事情,當年匽尚的母親,等匽尚走遠之後,便吐血身亡了,祭仲聽說了這件事情,覺得是放虎歸山,氣急敗壞,就將匽尚的父母屍體剁成肉泥來洩憤。

匽尚已經找不到父母的屍體了,就像他母親說的,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報仇,從那個好友開始。

不過後來很湊巧,陰差陽錯之下,那個好友成為了使臣,去調和鄭國和楚國的關系,也就是三四年之前的事情,當時楚王熊貲才剛剛上位,似乎是因為想要立威給鄭國看,畢竟鄭國乃是“中國”,中原的腹地國家,因此楚王竟然命人將那好友抓起來,將身為鄭國使臣的好友給剁成了肉泥。

匽尚的仇算是報了一個,不過他的大仇乃是鄭國第一權臣的祭仲,依照匽尚的實力,他根本無法報仇,再加上這個年代是很看重身份背景的,很少有人像是齊侯這樣不註重人才的出身,因此匽尚游蕩了很多國家,包括宋國、衛國、申國,但是都沒有人賞識匽尚。

在三年前,匽尚來到了齊國,就在齊國和莒國的邊邑討生活,他的生活盤纏都沒有了,也無法千裏迢迢的跑到臨淄城去,因此只能在這裏討生活,準備討完生活再去臨淄城。

匽尚沒想到這裏就遇到了齊侯,齊侯會冒著危險親自來災區,恐怕這一點就不是所有國君都能做到的。

棠巫躺在榻上,聽匽尚用很平靜的口氣講述著自己的經歷,原來在匽尚和棠巫分別之後,沒有幾年就遭遇了變故,要不然匽尚和棠巫的表述並非很相似。

畢竟當年遇到棠巫的時候,匽尚不到二十歲,還是個心地很善良,並沒有太多芥蒂的有錢大少爺,而如今相見,不只是棠巫變了,匽尚也變了,變得冷漠起來,整個人死氣沈沈的,透露出一種無欲無求的絕望。

齊侯聽了匽尚的背影,心裏卻是高興的,匽尚的父親是水利方面的專家,匽尚也是言傳身教,在這方面的造詣不低,而且匽尚是想要得到重用的,得虧是匽尚在宋國衛國和申國都沒有得到重用,這才來到了齊國,而且恰巧被齊侯發現。

齊侯算了算,若是上輩子的情況,恐怕要在很多年之後才能碰到匽尚,這麽多年能建造多少水渠?

齊侯說:“雖然匽先生你是鄭國人,但如今你與鄭國有不共戴天之仇,孤不提幫你報仇的事情,因為這種事情還是你自己親手來得好,但是孤可以給你地位,給你權利,給你想要的東西。”

匽尚終於擡起頭來,目光看向齊侯,一派死灰的平靜漸漸迸發出光芒,雙眼十分有神,說:“齊公講的可作數?”

齊侯哈哈一笑,說:“作數?孤可是一言九鼎的。只要你能幫助孤修水渠,孤要你的才華,給齊國盡忠。”

匽尚一聽,沒有任何話,只是拱了拱手,似乎是已經臣服了。

吳糾沒想到,水渠的事情這麽快就解決了,匽尚是這方面的人才,而且他在齊國的邊邑呆了三年,這三年已經對邊邑的地形如數家珍了,匽尚很肯定的告訴齊侯,只要在邊邑中修一條水渠,就能將河水引流,不僅僅可以灌溉城中和城外的農田,並且可以放下狠話,少說十年之中,這一代都不會有幹旱或者洪澇的兇年,人民可以安居樂業,並且農業能得到一個兇猛的發展。

匽尚說的信誓旦旦,而且還隨手畫了幾筆,將整個水渠的路線畫了出來,說:“大概就是這個模樣,在邑官還當政的時候,尚便與邑官說過這個問題,想要邑官出錢修水渠,畢竟這幾年雨水充沛,已經有洪澇的勢頭,但是這地方的邑官不肯出錢,上面撥下來的銀錢也全都貪汙了,根本不管百姓死活,不會去修水渠,還覺得尚是個癡人,竟然白日做夢,要把兇水引進城池,但是這是最簡單有效的辦法,只要水渠的走向和材質過硬,就不會有任何危險問題。”

吳糾不是水利專家,他是學管理的,說白了對這個根本一竅不通,上學的時候地理也是吳糾的短板,因此聽的有些頭大,匽尚在案子上沾著水塗塗畫畫,吳糾看的更是頭暈眼花的。

別說是吳糾了,其實齊侯也是不懂裝懂,一來是因為他不是邑官,根本不太了解當地的地形,二來是因為齊侯以前也不註重水利,所以根本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因此就跟聽天書似的。

齊侯側頭一看,發現吳糾正皺著眉,一臉認真地表情,好像聽得特別投入,於是齊侯也裝作一臉特別投入的表情,免得被匽尚看了笑話,其實吳糾特別投入,是因為他有些聽不懂,所以一個問題要想好久好久,腦子反應好半天,需要快速運轉才行。

齊侯也是一般,兩個人聽了一會兒天書,匽尚卻說得頭頭是道,而且一說起水利方面,那迸發出來的才華是不能遮掩的,仿佛是一塊被塵土蒙蔽的玉石,光芒四射。

棠巫躺在榻上,聽著他們說正事兒,也不敢打擾,他也是聽不懂的,說這些棠巫一個字兒也聽不懂,棠巫懂的只是醫術,然而在看到匽尚的目光的時候,棠巫發現,或許變得人只有自己,而匽尚一直沒有變過,那種掩藏起來的光彩,和當年簡直一模一樣……

匽尚很快講完了,擡起頭來看著齊侯,說:“君上以為如何?”

齊侯連忙咳嗽了一聲,裝作一副很高深莫測的說:“匽先生果然是人才,說得極是,令人十分解渴,如此一來,那這水利的問題,孤可就要交給匽先生了。”

匽尚點了點頭,拱手說:“請君上放心,匽尚定然竭盡全力。”

齊侯點頭說:“好,有什麽需要配合的麽?何時才能開工?水渠何時能修好?”

匽尚說:“只要有人力,修水渠根本不是問題,問題在於水渠是關系到百姓安全和發展的事情,因此匽尚也不敢武斷,最近發生地震,又有泥石流和洪水,因此匽尚不敢武斷決定,恐怕因為地震改變了地形,因此想要登高遠望,看一看這周圍的地形。”

匽尚說的很對,而且很負責任,想要再看一看地形才做決定,這個邊邑有山有水,一座高山靠在邊邑的邊上,正好可以登上去看看究竟,雖然山不是很高,但是邊邑也不大,因此登上山頭就可以看到全貌。

匽尚想要去山上看看,但是地震的緣故,還有長時間下暴雨的緣故,山上發生過泥石流,山石和泥土一樣,全都被沖的酥了,一碰就掉,很可能在發生危險。

齊侯有些關心自己方收的人才,另外一方面,其實齊侯也是多疑的,因為上輩子的匽尚太低調了,因此齊侯只記得他是個美男子,對於他的才華沒記得多少,所以眼下心中還是有些懷疑,想要親眼看看,雖然齊侯也不懂太多,但是親眼看看的話,會比較放心。

齊侯沈思了一陣,說:“好,正好孤也想要看看這附近地形,就明天,明天若是不下雨,孤與匽先生就上山去看看。”

吳糾一聽,頓時皺起沒眉來,說:“君上,這恐怕不妥……”

去河口已經十分危險了,若是上山豈不是更危險,誰知道會不會發生泥石流,雖然今天這一天都沒有下雨,一切仿佛又恢覆了正常,但是這是沒準兒的事情。

齊侯跟著吳糾從臨淄城出來探察民情,若是真的有個三長兩短,吳糾怎麽能賠得起這個責任?

吳糾想要說話,卻被齊侯擡手制止了,說:“二哥,孤知道危險,但是若是孤不親自上山看看,如何能心安理得的做這個齊國國君?”

吳糾的話頭頓時就被齊侯堵住了,齊侯又說:“二哥放心,孤讓速兒跟著,讓周甫留在府中跟著你舍飯救助難民,這樣也安全,孤也放心二哥。”

吳糾一聽,更是皺眉了,說:“君上,若是您想上山去,糾也一定要跟著,否則糾是不會讓君上上山去的。”

齊侯連忙說:“二哥,這山上危險……”

他的話沒說完,也被吳糾打斷了,說:“就是因為知道危險,也知道君上心意已決,絕不能改,所以糾才想要跟著君上上山,若是君上去山上勘察,而身為大司徒的糾卻在府中享清福,旁人會如何看待糾?糾心中也會不舒坦。”

吳糾說的很決然,齊侯見他那個嚴肅的表情,嘴角一耷拉,還抿著,便沒轍了,笑著說:“好好好,聽二哥的,好麽?二哥別氣。”

吳糾頓時都有些無奈了,齊侯總是不分場合,匽先生好歹是只認識幾天的人,齊侯竟然在匽先生的面前,就用這麽寵溺肉麻的口氣與吳糾說話。

吳糾感覺自己的老臉都掛不住了,實在是掛不住……

齊侯和匽尚說完了正事兒,便說:“那就不打擾匽先生了,明日一早,若是不下雨,孤便讓人準備,一同山上去勘察地形。”

匽尚點了點頭,站起來恭送齊侯和吳糾,吳糾轉頭對棠巫說:“棠兒,好好休息,知道麽?”

棠巫不方便點頭,輕輕“嗯”了一聲,想要說什麽,吳糾沒讓他說,讓他好好保養脖頸,盡量不要說話牽扯傷口。

齊侯和吳糾很快就走出了房舍,吳糾本想要回去休息的,畢竟若是不下雨,明日還要上山,一想到那山上剛下了好幾場大雨,又是泥石流的,肯定臟兮兮的,到處都是泥,吳糾突然有些會後悔,自己這麽愛幹凈怕臟的人,竟然主動要求和齊侯去滾泥塘,簡直腦子進水了……

吳糾正往回走,卻突然被齊侯從後面抱住了,吳糾嚇了一跳,還以為齊侯發什麽風。

齊侯身材高大,從後背摟住吳糾,一下將人摟在自己懷中,吳糾曾經在電視上看到過這種後背擁抱,據說特別殺傷少女心,簡直是撩妹必用的撒手鐧,然而此時,吳糾沒想到齊侯突然這麽蘇起來,竟然抱住了自己。

吳糾一哆嗦,感覺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不止如此,齊侯還低下頭來,用嘴唇輕輕的在吳糾的耳朵上蹭了兩,用低啞深沈又性感,充斥著濃濃的荷爾蒙氣息的聲音,說:“二哥,你忘了孤的雞蛋羹了。”

吳糾一口鮮血險些就吐在齊侯的臉上了,因為吳糾以為齊侯用這種後背抱想要說什麽,他還是太高看齊侯了,齊侯首先是個吃貨,然後才是齊國國君……

齊侯想要吃那雞蛋羹,想了很久很久了,從膳房就一直想,金燦燦的雞蛋羹,嫩嫩的,齊侯感覺那水嫩的程度,還有噴香的程度,簡直跟他二哥一模一樣,方才看到棠巫吃雞蛋羹,其實齊侯偷偷暗搓搓的瞥了好幾眼,不知道棠巫有沒有吃的時候莫名感覺壓力很大。

齊侯一直盼著一會兒回去,二哥給他做愛心雞蛋羹吃,結果二哥似乎給忘了,齊侯哪能忘了,便提醒了二哥一句。

吳糾滿臉的無奈,嘆了口氣,只好轉頭默默的朝著膳房走過去,然後拿了兩個雞蛋,準備做雞蛋羹。

齊侯一臉殷勤的跟著吳糾,再次進入了膳房,第二次進入膳房,旁邊的膳夫們雖然已經見過一次,但是仍然非常驚訝,險些又把刀給弄掉了。

齊侯見吳糾挽袖子,便殷勤的幫吳糾把袖子給卷起來,只是卷個袖子,齊侯卻卷的一手的好色氣,也不知道怎麽弄的,吳糾覺得手臂直癢,又癢又麻的,忍不住臉都紅了,但是齊侯竟然一臉認真嚴肅的表情,好像想歪齷齪的只有吳糾一個人似的。

吳糾咳嗽了一聲,趕緊拿兩個雞蛋準備做雞蛋羹,結果齊侯拉住吳糾的袖子,一臉可憐勁兒地說:“二哥,多拿兩個罷,這不夠吃。”

吳糾驚訝的看著手中的兩個雞蛋,說:“兩個還不夠吃?雞子吃多了要消化不了的,如今時辰不早了,君上明日還要上山去勘察,需得早些歇息,還是別用太多雞子的好。”

齊侯一聽,好生的委屈,稍微低下一些頭來,挑著小眼神兒看著吳糾,好像吳糾是個欺壓善民的土地主一樣,而齊侯則是那被欺壓的楊白勞……不,那小眼神兒,可能是喜兒才對……

吳糾頓時壓力很大,因為齊侯馬上就要露怯露到邊邑的膳房來了,齊侯進了膳房本身就是焦點,那些膳夫們一直偷偷的觀察著齊侯,現在齊侯一臉的委屈,還要撒嬌,吳糾都替他臉紅,可惜皇帝不急太監急,齊侯一點兒沒覺得丟人。

吳糾拿著那兩個雞子與齊侯對峙,齊侯便輕聲說:“好二哥,咱們可以做點兒旁的事情,晚點睡……”

吳糾一聽,頭皮發麻,旁的事情?不知吳糾最近是不是太溫飽了,所以有點思淫欲,總想到不該想的事情,可是吳糾覺得自己在這裏賑災,也沒有溫飽可言啊,應該不是自己的問題。

吳糾咳嗽了一聲,齊侯以為他不同意,連忙親自扶著自己的袖子,以免掃到桌案上的東西,又抓了三個大雞蛋,獻寶一樣放在吳糾手心裏。

吳糾手不小,但是抓不住五個大雞蛋,趕忙用另外一只手去扶,免得雞蛋掉在地上,就聽齊侯說:“二哥理膳辛苦了,二哥也吃啊,一會兒孤與二哥一起用,所以再加幾個,不是給孤吃,是給二哥吃。”

吳糾瞬間眼皮“梆梆梆”的就跳了起來,真是感謝齊侯的溫柔貼了,竟然還準備給自己吃一半兒?吳糾心說,以為自己看不出來麽?拿著自己當借口的吃貨。

齊侯一臉正義,好溫柔,好體貼,更多的膳夫轉頭看過來,不知道他們在研修什麽,對著五個雞子說了很長時間的話。

吳糾感覺不能陪著這吃貨一起丟人,因此便拿著四個雞蛋,把其中一個放下來,說:“最多四個,不能討價還價。”

齊侯一聽,立刻笑瞇瞇的說:“好好好,聽二哥的,四個就四個。”

吳糾沒辦法,只好拿著四個雞蛋,弄了一碗雞蛋羹,他在那邊忙碌,就順口說:“鹽,遞我一下。”

吳糾還以為旁邊有膳夫,結果並沒有,其實是齊侯一直站在他後面,目光灼灼的盯著吳糾做雞蛋羹,聽到吳糾說話,立刻目光在桌案上一掃,然後就找到了“鹽”。

齊侯立刻殷勤的將鹽遞過去,吳糾接住之後,立刻往雞蛋羹上一撒,瞬間發出“呼——”的一聲,那“鹽”好生的輕,竟然一下飄散開來了,險些嗆鼻,吳糾這才一看,根本就不是鹽,那是面粉!

因為膳夫們正在做舍飯的饅頭,因此弄了很多面粉,齊侯五谷不分,竟然連鹽都分不出來,認為應該是那種白色的,還稍微有些雜質的東西,看到手邊上的面粉,就殷勤的遞了過去。

吳糾眼珠子都要瞪下來了,四個大雞蛋就被一勺面粉給攪合了,金燦燦的雞蛋上面捧著一層白面,看起來好奇怪……

齊侯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情,仍然殷勤的盯著吳糾,吳糾已然沒轍了,無奈的嘆氣說:“君上,您還是先回房舍罷。”

齊侯一聽,頓時好委屈,又是那種低著頭,用眼神撩吳糾,低聲說:“二哥,你是不是嫌棄孤礙事兒了。”

吳糾心中一笑,齊侯的自定位還是挺準確的……

吳糾做了第二遍雞蛋羹,這才做好了,齊侯親自端著,歡天喜地的就去吃了,回到了房舍,迫不及待就開始吃,風卷殘雲,很快就吃光了,吃到就剩最後一口的時候,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麽。

齊侯說:“二哥,你吃麽?”

他說著,很自然的就將最後一口雞蛋羹放進了自己嘴裏,吳糾頓時想要沖天翻個白眼兒,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想要對人翻白眼兒。

齊侯吃完了,將小碗裏的雞蛋渣滓都哢嗤的幹幹凈凈,一點都不剩,小匕在碗裏哢嗤著,發出“呲——呲——”的聲音,搞得吳糾都有些耳鳴了,吳糾覺得,只是一碗雞蛋羹而已,齊侯差點抱著碗把裏面的湯給舔了……

齊侯吃完,這才優雅的將往碗放下,擦了擦嘴,教養十分良好,動作十分優雅成熟,透露著一股迷人,笑瞇瞇的說:“二哥的手藝,孤一輩子都吃不膩呢。”

吳糾幹笑了一聲,齊侯連忙說:“二哥辛苦了,孤讓人給你做熱湯,沐浴一番解解乏。”

因為明日要上山,因此齊侯也沒做什麽奇怪的事情,只是在吳糾沐浴的時候,給他捏了捏肩膀,真別提,齊侯的手藝也不差,吳糾給他捏的十分舒坦,這一天理膳的勞累都去除了,感覺還挺酸爽。

吳糾靠著浴桶,泡著熱湯,享受著齊侯的服務,就感覺齊侯的動作一頓,用一種忍無可忍的沙啞口氣說:“二哥,你若是再哼哼,孤可不客氣了。”

吳糾乍聽到他那沙啞的嗓音,嚇了一大跳,驚訝的睜大眼睛,趕緊咳嗽了一聲,說:“糾……糾洗好了。”

兩個人很快便就寢了,準備明日一大早出發去勘察地形,救援搶險是一方面,安頓難民也是一方面,最重要的還是從根本解決隱患問題,因此修水渠勢在必行。

棠巫吃了飯,因為失血,很快也昏昏沈沈的睡過去,等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仿佛是深夜了,棠巫側頭看了看,房間裏沒有任何聲音,也沒看到人影兒。

棠巫一驚,立刻從迷糊中醒了過來,連忙掙紮著爬起來,果然房間裏沒有人,棠巫不知道匽先生是不是回去睡覺了,亦或者出了什麽事兒,便撐著榻站起來,竟然要下榻。

匽尚一直守著棠巫,棠巫睡的很熟,其實匽尚早就認出了棠巫,因為在匽尚眼中,棠巫根本沒有改變,還是那個可愛的孩子,只是棠巫變得穩重了很多,而且醫術很好。

匽尚不知棠巫後來經歷過什麽,但是一定受過很多苦。

匽尚並不打算和棠巫相認,因為匽尚有自己的打算,他與齊侯和吳糾說的身世全是真的,但是有一點並沒有說出口。

那便是當年匽尚離開之後,他的確去過宋國衛國和申國,也的確都沒有得到重用,但是他後來還到過楚國。

那時候是楚王熊貲剛剛登基,正急需人才,他遇到了匽尚,想要收攏匽尚為己所用。

楚王熊貲可是個有頭腦的人,因此他知道匽尚的軟肋在哪裏,匽尚這個人,無牽無掛,因此可以說是毫無軟肋的人,但是楚王熊貲抓到了一點,那就是匽尚想要報仇的決心。

不管過去多少年,匽尚每每入睡,都會夢到父親的人頭淌著血,血淋漓的睜大眼睛,眼中那憤恨和不甘,緊緊地瞪著自己,耳邊回蕩著母親叫他報仇的聲音,直到從夢中驚醒,一身是汗仿佛從水中打撈出來。

日覆一日的如此,但是匽尚沒有能力報仇,因為他面對的是鄭國的權臣,一個比國君還要有權威的人。

楚王熊貲知道了這件事情,便告訴匽尚,自己可以幫他報仇,於是楚王熊貲找了一個理由,與鄭國互通有無,並且暗示鄭國派使臣過來,那個當年出賣匽尚父親的友人,後來得到了祭仲的賞識,成為了祭仲的門徒,被派來做使臣,出使楚國。

楚王熊貲讓人在大殿上抓住那個使臣,交給了匽尚,匽尚親自將他的頭顱砍下來,扔進水中,然後將他的身體剁成肉泥,倒入火中焚燒。

因為楚王熊貲對匽尚的大恩,因此匽尚雖然是鄭國人,但是卻成了楚國的謀臣。

楚王把匽尚收歸己用,但是並沒有立刻就重用匽尚,他不需要匽尚修水渠,因為楚國的水資源很發達,很多城池旁邊都有水,其實楚王熊貲的意識也很保守,起碼對於水利來說,是相當保守的,反正很多城池旁邊就有水,何必再修水渠,廢時間不說,還勞民傷財,實在不合算。

楚王熊貲想到了一個好辦法,那就是將匽尚放到齊國去。

因為齊國一日比一日強大,自從齊侯的祖父當政以來,齊國開始壯大,雖然經過齊僖公的無所作為,還有齊襄公和公孫無知的亂政,但是齊國依然是強大的國家,是楚國的第一隱患。

楚王早有對付齊國這個心思,他想要身為鄭國人的匽尚去做細作,這樣也好不招惹齊國的疑心。

自從齊侯即位一來,楚王熊貲越來越覺得,齊侯真的是一個隱患,因為齊侯竟然組織了會盟,還是以天子的名義,雖然沒幾個國家賣面子,但是其實齊侯的會盟還是具有十分重大的意義的,齊國一日強大過一日,楚王越來越睡得不安。

就在楚王熊貲派葆申出使齊國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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