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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一諾千金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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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影笑著說:“匽先生出馬, 就是比旁人都要快點多啊, 是麽?那麽匽先生可有什麽對策?”

匽尚的態度還是非常冷淡, 只是說:“我自有打算,用不著旁人多事。”

匽尚說話十分不客氣,那黑影似乎被噎了一下, 頓了一會兒便說:“好, 那一切就仰仗匽先生, 我們可就等著好消息了, 不過……匽先生可要記得,吾王那邊, 可等不了太久了, 我國發兵鄭國, 就在近時,時機不等人, 若是讓鄭國在扶植起一位國君,那恐怕就……”

匽尚聽了那黑影的話, 態度仍然十分冷淡,看了他一眼,只是冷笑了一聲, 說:“我說了, 我自有打算,不需要旁人多事。”

匽尚說著轉頭就離開了……

棠巫將房舍裏的那些吃食全都收起來,因為恐怕放在房舍裏有味道,而且這天氣雖然很幹冷, 但是因為經常下大暴雨,空氣十分的潮濕,有些吃食怕是在外面兒放一夜就有些不好了,於是棠巫就端著東西往膳房去,將東西先放回去。

棠巫很快又回來了,為了不吵醒匽先生,因此棠巫都是摸黑出去,然後又摸黑回來的,如此一來,一眼沒有看到榻上竟然是空的,等棠巫轉過身整理好桌案,這才轉過去準備看看匽先生病情如何,畢竟匽先生還發著高燒呢。

結果棠巫轉頭一看,嚇了一跳,榻上竟然空空如也,根本就沒有人!

棠巫趕緊轉頭去找,房舍裏根本沒有人,棠巫一下便緊張起來,因為就在剛才,齊侯剛剛懲治了邑官和他兒子審喬,而匽先生可是人證,棠巫就怕邑官對匽先生報覆,於是趕緊沖出房舍……

吳糾和齊侯回了房舍,兩個人都累了,很快就上榻去休息了,雖然是罷免了邑官,但是邑官可是地方的土皇帝,手裏攥著兵權的,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但是芝麻綠豆也是兵權,因此齊侯心裏還有事兒,明日一早一定要到兵營去,把這兵馬清點一下。

邑官被罷免,當地還有很多官員可以升上來充當邑官,不過交接會廢不少時間,因此齊侯也沒打算立刻就選拔一個邑官上來,而是打算親力親為,等災情好一些了,再選拔一個邑官,免得匆匆忙忙的出現了岔子。

吳糾想的也是一樣兒,畢竟他們總要在這裏再呆一些時日,還不如親力親為的好,總之罷免了一個邑官根本不算完,還有很多其他事兒等著兩個人去做,因此明日開始才是忙碌勞累的。

吳糾躺在榻上,竟然破天荒的伸手摟住齊侯,齊侯有些受寵若驚,趕緊也摟住吳糾,笑著說:“二哥怎麽了?”

吳糾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齊侯又說:“快睡罷,乖。”

吳糾這才低聲說:“糾以為再也見不到君上了。”

齊侯一聽,頓時心中一緊,連忙將吳糾摟緊,說:“二哥,怎麽會呢?這不是好好兒的麽?二哥是個好人,定然有好報的。”

吳糾笑了一聲,他是不信這個的,畢竟他從來不想做壞人,上輩子也沒什麽好報,而這輩子呢?恐怕在不少人心中,他都是個壞人了,得罪的人可不老少。

吳糾的頭發掃在齊侯的脖頸旁邊,又順又滑,齊侯感覺著癢癢的,低下頭來,輕輕吻著吳糾的頭頂,吳糾並沒有動,反而擡起頭來,一霎齊侯就親到了吳糾高高的鼻梁,嘴唇順著吳糾的鼻梁“唰!”一下就劃了過去。

吳糾抖了一下,但是也沒有動,齊侯立刻抓到了機會,試探性的低下頭來,吻了一下吳糾的額頭,額頭殺對於吳糾來說十分管用,吳糾還是沒有拒絕,齊侯大喜過望,連忙再往下,立刻含住了吳糾的嘴唇。

吳糾仍然沒有反抗,不只如此,而且還擡起了頭,有些輕微的迎合著齊侯的親吻,齊侯簡直是受寵若驚,這麽主動的二哥可不常見,連忙加深了親吻,挑開吳糾的嘴唇。

齊侯明顯感覺到吳糾一抖,不過也沒見反抗,反而把自己的衣裳抓的更緊了,要命的是,吳糾的學習能力真的很強,也學著齊侯的樣子,開始反擊了。

齊侯感覺一定要抓住時機,就輕笑了一聲,打算加深親吻,然而沒想到的是,就在這個時候,突聽“嘭嘭嘭!!!”的敲門聲,險些將門板給敲漏了,聲音非常大,而且異常急促。

齊侯正要讓吳糾領略一下自己的厲害,結果就在這個時候,偏偏有人敲門,齊侯嚇了一跳,就聽到吳糾“嘶……”了一聲,連忙推開齊侯,往後搓了搓。

竟然是齊侯一個沒小心,將吳糾的舌頭給咬到了!

這回齊侯倒是沒有被咬,但是因為齊侯被嚇著了,結果牙齒就刮蹭到了吳糾的舌尖,不算太重,但是也出血了,吳糾可是第一次被咬,頓時捂著自己的嘴巴,一臉糾結的樣子。

齊侯何嘗不糾結,簡直就是恥辱,接吻竟然咬到了他家二哥的舌頭,簡直就是對齊侯的羞辱。

然而此時罪魁禍首還在外面拍門,不停地“嘭嘭嘭!”拍著門板,傳來棠巫的聲音,十分急促的喊著:“君上!大司徒!大事不好了,匽先生不見了!”

齊侯本不想理會拍門的,但是一聽到匽先生不見了,吳糾和齊侯都一驚,趕緊翻身下榻去開門。

因為他們剛剛懲治了邑官和他那兒子,所以齊侯和吳糾也恐怕邑官還有勢力在這府邸裏頭,對匽先生進行報覆。

吳糾趕緊拉開門,棠巫立刻焦急的說:“大司徒,不好了!匽先生不見!”

吳糾皺眉說:“怎麽不見的?”

棠巫說:“不知道,在旁邊都找遍了,就是不見人……”

齊侯連忙說:“都不要著急,孤遣人去找。”

他說著立刻就找來了周甫和石速,兩個人才要睡下,都聽到了棠巫的喊聲,連忙跑過來查看,就怕是刺客,或者又地震了之類的。

齊侯立刻讓周甫和石速帶著虎賁軍到處去找,先在府邸裏找,如果沒有人再帶兵出去找,一時間深夜的府邸裏燈火通明的,瞬間照的猶如白晝,眾人立刻分頭行動。

齊侯和吳糾也親自出來找,過了一會兒,就聽有人大喊著:“這裏!在這裏!找到了!是匽先生!”

眾人聽到聲音,連忙全都跑過去,棠巫跑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一個人倒在地上,他身材雖然高大,但是骨瘦如柴,如何看得出來是個美男子?倒在地上,竟然蜷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

棠巫趕緊沖過去,跪下來查看匽先生,檢查之後這才松了口氣,竟然是睡著了,不過因為寒冷有些昏睡。

匽先生迷迷瞪瞪的,原來是因為匽先生半夜想要解手,但是醒來之後發現房舍裏沒有人,便自己走出來了,但是出來之後又不認路,再加上匽先生還在發熱,因此有些糊塗,就蜷縮在這裏睡著了。

外間十分的冷,尤其是半夜,因為鬧地震,天氣反常,早晚溫差非常大,白天本就寒冷,晚上更是冷的猶如隆冬一般,匽先生穿著褻衣就蜷縮在外面,如是吳糾肯定要凍壞了,不過好在匽先生身子骨比較強壯,只是因為給餓的,因此體質有些差。

棠巫趕緊從地上扶起匽先生,匽先生身子冰涼冰涼的,雖然只有骨架子,但是特別的沈,再加上他沒有力氣,被凍得更是發高燒,因此更顯的沈,棠巫一個人扶不起來他,齊侯便親自去幫忙,將匽先生從地上架起來,然後扶著進了房間,放在榻上安置好。

匽先生因為受寒,發燒變得嚴重起來,面容慘白,但是泛著不正常的潮紅,燒的特別嚴重,棠巫怕他高燒給燒壞了,趕緊弄來一盆熱水,用帕子蘸了溫水,然後給匽先生擦拭降溫,又讓人去給匽先生熬藥。

吳糾和齊侯雖然幫不上什麽忙,但是都因為擔心,並沒有立刻就走,棠巫給匽先生擦著,還是很管用的,匽先生的體溫慢慢的降了下來,臉頰也不是那麽通紅了,不過似乎在做噩夢,迷迷糊糊的說著一些夢話。

周甫連忙說:“匽先生是不是醒了?他在說什麽?”

這個時候正好熬的藥來了,棠巫趕緊端著,給匽先生餵下去,因為離得近,棠巫也聽到匽先生在說什麽話,似乎在做夢,說了一連串,但是聽不清楚,非常模糊,但是其中有一句,棠巫聽的是清清楚楚。

匽先生說……

“好棠兒,你吃罷……”

棠巫一瞬間險些將藥碗給砸在地上,還是石速眼疾手快,幫忙扶了一下藥碗,這才沒有摔在地上。

棠巫一瞬間腦袋仿佛炸開了鍋,心裏擰在一起,原來匽先生竟然記得十年前的事情,記得那個棠兒,或許匽先生已經認不出來那個改變很大的棠巫了,但是他仍然記得棠兒。

棠巫心裏擰了好幾下,趕緊餵匽先生將湯藥喝了。

棠巫說:“時辰不早了,請君上和大司徒去歇息罷,棠兒會將匽先生照顧好的。”

吳糾本想留下來的,但是因為時間真的太晚了,再加上自己也不會醫術,棠巫又再三肯定,匽先生已經沒什麽事兒了,只是因為饑餓所以導致體質有些差,養一養就沒問題了,其實匽先生的身子骨底子很好,因此需要擔心的不是旁人,而是吳糾。

吳糾身體不好,本就不能熬夜,熬夜對五臟都不好,棠巫催著吳糾去睡覺,齊侯也覺得是這樣,便帶著吳糾走了。

此時已經是深夜,棠巫送走眾人,連忙關上門,恐怕冷風吹進來,先檢查了一下匽先生,匽先生吃了藥,似乎睡得挺安穩,而且高燒也稍微抑制住一些。

棠巫就松了口氣,坐在旁邊守了一會兒,也不敢合眼睛,過了一會兒,就站起來試試匽先生的體溫,感覺到匽先生出了一些汗,便趕緊起身,回身將帕子放在盆子裏,沾了些熱水,然後擰幹。

就在棠巫背過去的一剎那,躺在榻上昏睡的人突然睜開了眼睛,眼睛之中卻沒有一點兒昏睡的樣子,一雙黑色的眸子在暗夜中顯得十分明亮,並且冷淡,他的眼睛錯了一下,看向背對著自己的棠巫。

棠巫很快就將帕子弄好,轉過身來準備給匽先生擦汗,匽先生就在這個時候,立刻閉上了眼睛,仿佛又沈入昏睡之中了似的……

時間很晚了,已經過去大半夜,吳糾跟著齊侯回到了房舍,兩個人都累得不行,經過這麽一番折騰,趕緊躺下來倒頭就睡。

吳糾感覺自己也沒睡多久,不過已經有陽光灑進來,照在眼睛上。

他們來到邊邑的這些日子,根本沒見到太陽,今日一大早,就有些放晴的樣子,有陽光灑透過窗子,灑在眼睛上,吳糾有些吃驚,便這般醒了。

吳糾醒過來,身邊的齊侯卻沒有醒,或許是因為睡得實在太晚,因此齊侯此時還在熟睡著,齊侯皺著眉,板著嘴角,一副齊侯牌標準的不開心的小公舉表情,那模樣真是可愛極了,吳糾一瞬間連起床氣都不見了,立刻就醒了。

吳糾笑瞇瞇,一臉壞笑的盯著齊侯的睡顏,齊侯此時要是醒著,看到他二哥這個笑容,定然會覺得後脖子發麻,吳糾這麽笑起來的時候,肯定是哪方要遭殃了。

齊侯沒有醒過來,定然是這幾天太累了,陽光灑在他的臉上,映襯著齊侯英挺深邃的五官,齊侯這個容貌,俊美無儔,但是並不娘氣,反而顯得十分英俊,帶著一種貴族氣質,還有一種天生吸引人的氣息。

吳糾仔細觀察著齊侯,高高的鼻梁,眼睛不算大,但是非常深邃,眼眸黑發分明,但註視著一個人的時候,又仿佛泛著一層春水,給人一種說不出來的迷人氣息,十分多情的樣子。

這樣的容貌,若是放在現代,那絕對是巨星偶像級別,一出門人人尖叫的類型,吳糾看著齊侯的睡顏,感覺自己的眼光也算是好,目前的齊侯也是溫柔又體貼,雖然身材是不可能變得嬌小了,而且這個食量也太驚人,不過其他倒還是好的。

吳糾醒了,齊侯還沒醒,這實在不多見,吳糾借著陽光打量齊侯,突然眼睛一亮,就把目光放在了齊侯的嘴唇上……

因為從來都是齊侯主動親吻吳糾,吳糾也沒什麽接吻的經驗,每次都會咬到齊侯,如今齊侯還沒醒過來,吳糾打算做做儲備知識,暗搓搓的實踐一次。

吳糾輕輕咳嗽了一聲,然後慢慢欠身,探頭過去,一點點湊過去,然後慢慢的,慢慢的,仿佛是慢鏡頭一樣,將自己的嘴唇貼在了齊侯的嘴唇上,只是輕輕一點,吳糾感覺自己做了跨時代的一大步,想要收工,結果這個時候突然被人一把摟住,狠狠扣在懷中。

吳糾嚇了一跳,發出“嗬!”的一聲,擡頭一看,就看到了齊侯笑瞇瞇的表情,何止是笑瞇瞇,他的眼睛裏根本沒有剛剛醒來的迷茫,分明帶著笑意,十分有神的盯著吳糾。

吳糾頓時感覺中招了,齊侯則是用地低啞的聲音說:“孤只是醒醒神兒,沒想到有這麽大的收獲,二哥竟然偷襲孤,真是不乖。”

吳糾頓時被說得啞口無言,因為的確是偷襲了,哪知道齊侯原來早就醒了,只是沒睜眼而已,若是知道齊侯早就醒了,打死吳糾也不偷襲他啊。

齊侯摟著吳糾,笑著說:“二哥難得這麽熱情,雖然很想讓二哥再做點什麽,不過今兒還有的忙,咱們改天再繼續,二哥覺得怎麽樣?”

吳糾被抓了包,臉皮都要給燒沒了,趕緊說:“不用繼續了。”

齊侯笑了笑,說:“那怎麽行,二哥竟然偷襲孤,真是令孤歡心呢,日後再多偷襲孤幾次,就更好了。”

吳糾心想,齊侯定然是個有被虐傾向德,等著下次狠狠偷襲他,一舉上了他!

吳糾這麽想著,咳嗽了一聲,感覺自己一大早上想到了不和諧的事情,連忙翻身坐起來,將外袍披上,說:“君上一會兒是不是要去一趟軍營?”

齊侯也起來,說:“對。”

齊侯要去清點邊邑的兵馬,而吳糾則需要趕緊舍飯,據難民所說,邑官根本沒有舍一頓飯,一直讓難民們自生自滅,因此舍飯可是眼前最大的事情。

兩個人很快穿戴整齊,便各自分頭行動去了,齊侯帶著周甫和石速,匆匆往兵營走。而吳糾則是往膳房去,準備帶著膳夫們做大鍋飯,做個豆粥,然後做些白饅頭,雖然沒有什麽菜吃,但是好歹能吃飽,這大冷天的也能吃暖,最主要是頂飽。

吳糾到了膳房,因為是早上,膳夫們正在準備早膳,有一半的膳夫是跟著隊伍從臨淄城而來的,還有一半的膳夫是當地府邸裏的膳夫。

從臨淄城來的膳夫們見到吳糾,已經見怪不怪了,還笑瞇瞇的沖吳糾打招呼,看的那些當地的膳夫眼睛直瞪。

要知道的,雖然膳食在這個年代是祭祀一般的頭等大事兒,但是做飯的膳夫們卻是奴隸,也就是和畜生一個級別,根本上不得大雅之堂,齊國的大司徒,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親自走進膳房,已經非常奇怪了。

而現在還有膳夫和大司徒打招呼,這簡直是聞所未聞,不過吳糾竟然很親和的也和那些膳夫們打招呼,這讓當地的膳夫們驚訝的眼珠子險些瞪出來。

要知道昨天晚上,吳糾可是名揚千裏,他們這地方,誰不知道邑官是個貪贓枉法的主兒,只是因為邑官是土皇帝,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而他那兒子審喬也是,別看打扮的像是個娘炮,但是其實他平日裏是個喜歡霸占民女的紈絝,只是因為聽說齊侯喜歡男子,喜愛南風,所以才想要巴結上齊侯罷了。

這兩個人無惡不作,昨天夜裏,審喬被斬了,腦袋掛在城門樓上,難民們並沒有被嚇壞,反而覺得解氣,紛紛用石頭去砸那個腦袋,而邑官被罷了官,成了喪家之犬。

這樣一來,齊國大司徒的名聲,一個晚上就響徹了整個邊邑,膳夫們自然認得他。

膳夫們心裏頭其實都腦補著,吳糾是怎麽樣一個兇神惡煞的人,不過沒想到見面一看,竟然如此溫柔平和,看起來如沐春風,根本不像是個當官的,也沒有官架子。

吳糾走進來,和膳夫們打了招呼,說:“以後每日的膳食不必這麽鋪張,這些留下,其他的一會兒都可以舍了。”

吳糾說著,又親自卷起袖子,將衣擺放在腰帶裏,這可是吳糾的標準動作,因為衣擺太長,若是不這麽做,恐怕就要當圍裙了。

吳糾一副要做飯的樣子,這可嚇壞了當地的膳夫們,相反的,從臨淄城來的膳夫們一個個顯得特別鎮定,特別高大上,還說:“大司徒,今兒打算做什麽?”

吳糾說:“做一些好下口的,一會兒你們也跟著我去舍飯,咱們多弄點。”

膳夫們連忙點頭,跟著吳糾開始做一會兒要舍飯的豆粥,然後蒸饅頭。

當地的膳夫們雖然一陣驚訝,但是很快的就回過神來了,這大司徒竟然是要親自給難民做飯?

大司徒做飯已經是天下奇聞了,若是傳出去,肯定名揚千裏,當然不是什麽好名字,而是很差的名聲,畢竟做飯在這個年代很不入流。

但是仔細一聽,那可是親自做飯給難民吃,這樣一來,可能很多貴族豪紳還是不能理解,但是膳夫們身為最底層的奴隸,是可以理解的,立刻一個個驚訝的看著吳糾,眼中竟然流露出了欽佩之情,趕緊也一個個過來幫忙,給吳糾打下手。

吳糾讓人準備豆粥,豆子和米一定要多,將豆粥熬得稠稠的,絕對不能稀湯寡水,一定要頂飽,不頂飽都是白搭。

然後又帶著膳夫們做了蒸饅頭,白花花的饅頭,因為膳夫很多,所以蒸饅頭並不是很困難,不一會兒就蒸出了很多很多的饅頭。

吳糾讓人將豆粥盛起來,將青銅的器皿放在推車上,然後往裏灌上豆粥,足足三大缸子,又用青銅器皿放上饅頭,一個個大饅頭比拳頭還要大,而且相當瓷實,這就確保一個成年壯丁能吃一個饅頭喝一碗豆粥就頂飽。

眾人幹完了活兒,大冷天的,一個個都是汗流浹背的,但是竟然完全沒有覺得累,都是幹勁兒十足,要知道他們雖然在府邸裏做膳夫,並非是流離失所的難民,但是他們在這裏見得多了,還有很多親戚也被迫變成了難民,災情這麽久,能為難民做些什麽,心裏都是十分感慨的。

吳糾弄好這些,便讓人推著車子,親自到府邸門口,今日有了一些日光,雖然不是特別足,但是終於見到放晴了,府邸的牙子旁邊,有很多難民正窩在那裏,昨天晚上還在下雨,很多難民聚集在這裏躲雨,後半夜就睡著了。

如今突然聽到“吱呀——”一聲,隨即府邸的大門就打開了,外面的難民全都下了一跳,紛紛逃竄開來,結果就看到一個大車子先推了出來,上面放著一個青銅大缸子,大缸子冒著騰騰的熱氣,雖然是很簡單的豆粥,但是竟然香氣四溢,說不出來的噴香。

就算現在有什麽發黴的糧食,難民都會嗆著吃掉的,更別說噴香四溢的豆粥了,大缸子冒著裊裊的熱氣,噴香噴香的味道從缸子裏卷出來,飄散的到處都是,但是那些難民雖然眼饞,但是根本不敢說話,也不敢過去,紛紛縮在後面,瞪著眼睛看著那缸子。

吳糾見難民這個樣子,心裏不由有些不舒服,連忙說:“君上吩咐舍飯,從今日起,每日在府邸前都有舍飯,一直到災情得到控制,大家可以互相轉告。”

難民們都面面相覷,竟然一時間都不敢過來吃飯,那些膳夫們看著也覺得心裏不舒服,十分心酸,連忙將飯盛出來,那噴香的豆粥盛出來,還有熱騰騰的大饅頭,難民們看到的眼睛發直,但是竟然還沒人過來,一個個互相目詢,看起來十分膽怯,似乎是被嚇怕了。

吳糾看在眼中,十分心酸,便親自捧著粥和饅頭走過去,遞給一個難民孩子,那孩子也是餓的骨瘦如柴,恐怕以前就吃不上什麽東西,經過這災禍一鬧,更是吃不上東西,整個人面黃肌瘦的,雙俠往下凹陷,眼眶十分突出,根本看不出來是個可愛的小孩子,年紀也就比荻兒大一些,還沒有甯戚大,縮在角落裏,用冷漠的眼神看著眾人,眼神呆滯的厲害,這讓吳糾不由想起了棠巫所講的故事,當年的棠巫恐怕就是這個樣子,怪不得棠巫小小年紀竟然就如此沈穩老成了。

吳糾走過去,蹲下來將那碗豆粥遞過去,那小孩子竟然還躲了一下,似乎很怕吳糾,但是因為那豆粥雖然簡單,但是實在太香了,越是簡單的東西,越能考驗人的手藝,吳糾的手藝自然沒有話說,那小孩子似乎抵不住饑餓,用一種死了就死了的眼神看著那碗豆粥,隨即雙手“唰!”的伸出去,險些抓到了吳糾,將那碗豆粥搶走了。

吳糾感覺手背有點疼,不過幸好沒事兒,不然吳糾這個差體質,真的要是被抓傷了,難民手上那麽臟,不知會不會感染,也發起高燒就慘了。

那小孩子抓住粥碗,使勁喝了起來,豆粥竟然非常粘稠,不是稀湯寡水,吃起來十分飽人,吳糾又將饅頭遞給他吃,那小孩子立刻風卷殘雲的吃了起來,吃的好像要沒命了一樣。

就這樣,旁邊的難民們眼睛中立刻迸發出饑餓的光芒,全都沖過去,搶著吃粥,險些將吳糾給推到了,好幾個事膳夫過來扶了一把吳糾。

難民全都沖過來,吳糾朗聲說:“大家排隊,不要擁擠。”

但是他說出來的話似乎不管用,大家哄搶一樣,生怕搶不到粥和饅頭,年輕壯士的人將年老體弱的人推開,老人將孩子推開,險些還踩到了小孩子。

吳糾身為大司徒,教育也在他的管轄範圍,深刻感覺到教育也是必須的,回臨淄城之後,一定要普及一下教育,不能讓教育成為貴族和豪紳的專利。

場面頓時有些混亂,幾乎控制不下來,吳糾大喊也沒有用,吳糾頓時有些頭疼,讓膳夫進門去叫虎賁軍來鎮場子,維持秩序。

正好這個時候周甫從外面回來,因為齊侯怕吳糾在府邸裏有什麽事情應付不來,因此就讓周甫回來了,幫忙吳糾。

周甫騎馬回來,便看到這個混亂的場面,吳糾連忙讓周甫去叫虎賁軍來,組織舍粥,周甫很快進去領虎賁軍,二三十個虎賁軍瞬間從府邸裏開出來,“嘩啦!”一聲散開,然後分左右列隊,鏗鏘而立。

那些哄搶的難民一瞬間有些受驚嚇,但是因為饑餓,也顧不得這些,只是停頓了一下,仍然在哄搶。

吳糾一見,皺了皺眉,說:“拔劍。”

周甫連忙吩咐虎賁軍,引劍出鞘,就聽“嗤——!!!”一聲,齊刷刷的,訓練有素的虎賁軍瞬間全都引劍出鞘,明晃晃的兵刃在陽光之下泛著光芒,一時間所有的難民都不敢出聲了,也不敢哄搶了,連忙退後好幾步。

吳糾見這才管用,便走回去,朗聲說:“要吃賑災糧的都需要排隊,老弱一隊,壯丁一隊,若是有哄搶和插隊的人,就永遠也別想吃賑災糧。”

吳糾方才說話不管用,因為沒有威嚴,此時虎賁軍站在兩側,還亮著兵器,自然沒有人敢造次,真的開始慢慢排隊領糧食。

吳糾和膳夫們趕緊幫忙舍粥和饅頭,很快就井然有序起來,沒有出現剛才擁擠和排斥的現象,並且因為排隊和井井有條,速度也變得快了起來。

起初聚攏過來的難民並不多,因為邑官貪贓慣了,大家都不相信會有賑災糧,但是後來,因為已經有難民吃到,所以一傳十十傳百,竟然全都傳開了。

很多難民都聽說,原來舍飯的乃是齊國的大司徒,百姓不知大司徒是什麽,具體管理什麽,但是都知道吳糾那是一個大官兒,比邑官還要大無數倍的大官,竟然在這裏舍飯。

從早上開始,吳糾帶著一些膳夫和虎賁軍舍飯,還有一些膳夫在膳房中源源不斷的補給,一時間大家都忙忙碌碌,不知不覺竟然過了中午,大家都沒吃飯,只是忙著舍飯。

很快的,不只是城中的難民都聽說了,就連城外的難民也聽說,全都蜂擁而至,下午來的人比中午來的人還要多,就連老弱的隊伍也排起了長龍,更別說是壯丁的隊伍了,雖然大家都想吃東西,但是插隊和擁擠的現象是一個也沒有,吳糾的威脅竟然十分管用。

下午的時候,齊侯帶著石速從軍營回來,便看到了長長的人龍,恨不得一進城門就看到了,一直蔓延到府邸門口,齊侯騎在高頭大馬上,視線很好,探頭一看,原來是吳糾的傑作,吳糾正在人龍的盡頭,勤勤懇懇的舍飯。

天氣很冷,雖然有些陽光,但是依舊陰冷,吳糾只穿著一件很單薄的衣裳,但是忙的滿頭大汗,胳膊酸疼的幾乎擡不起來,臉也因為幹活而累的通紅通紅的。

齊侯連忙翻身下馬,走過去說:“二哥,你用午膳了麽?”

吳糾驚訝的看著齊侯,說:“君上忙完了?”

齊侯都已經從軍營回來了,而且讓那些當地的駐軍前去前線搶險去了,這才返回了城裏,沒想到吳糾還在舍飯。

齊侯若是不說,吳糾都沒發現已經過了中午了。

吳糾驚訝的說:“中午了麽?”

齊侯一聽,那定然是沒有用午膳的,頓時沒好氣的說:“什麽中午,已經下午了,這裏交給周甫罷,快與孤回去,去用午膳,再不吃就能當晚膳用了,二哥身子本就弱,太不讓人省心了。”

齊侯將吳糾教訓了一通,把情況交給了周甫和石速,便拉著吳糾進了府邸。

吳糾跟著齊侯,一路上聽著他的教訓,說吳糾身子弱,還不好好吃飯,若是病倒了,別說是救災了,什麽也做不了,到時候還是自己心疼,自己走開一刻都不行,二哥真是不讓人省心等等。

吳糾耳根子都要磨漏了,齊侯一直說著,竟然有那麽多詞兒說得出來。

兩個人進了府邸,齊侯讓人布膳,齊侯在軍營吃過,吃的也很簡單,因為沒人通知齊侯回去軍營,所以沒有特別的飯菜,都是大鍋飯,齊侯好歹用了一些,當年也不是沒吃過苦,因此不算吃不下去。

齊侯此時就看著吳糾吃飯,吳糾被盯得頭皮發麻,說:“君上,軍營的事情,還好應付麽?”

齊侯說:“二哥別操心,那審為和他兒子一樣,都是草包,軍營根本不管理,那領兵和審為也沒什麽交情,孤已經把兵權收歸了,並且派那些士兵去前線搶險了。”

吳糾點點頭,這才放心下來,齊侯笑著說:“二哥還挺能耐,孤這一路從城外進來,都看到跑來舍飯的難民,還聽他們誇讚二哥你呢。”

吳糾笑了笑,說:“難民誇讚糾,是因為糾的恩惠,若有一日,沒有恩惠也能讓百姓誇讚,那才是成功。”

齊侯說:“二哥說的是,不過二哥現在不要想這個,還是快些乖乖用膳,知道麽,嗯?”

齊侯的鼻音很重,嗯了一聲,搞得吳糾心裏蘇蘇麻麻的,說不出來什麽感覺,於是只好低頭吃飯。

兩個人吃著飯,確切的說是吳糾吃飯,齊侯就跟幼兒園和小學一年級的小飯桌老師似的,在旁邊一坐,督促著吳糾吃飯,不吃多多的不讓走。

吳糾吃了飯,正好看到棠巫端著湯藥走過去,準備送到匽先生那裏去,便把棠巫攔下來,說:“匽先生怎麽樣了?”

棠巫說:“回稟大司徒,匽先生發熱已經退了,沒什麽大礙,只是有些咳嗽,風寒還沒大好,調養兩日也就好了。”

吳糾這才放心下來,畢竟匽尚可是他的救命恩人。

吳糾打算親自去看看匽尚,齊侯也站起來,陪著吳糾一起去,兩個人跟著棠巫走進房舍,匽尚正躺在榻上,不過沒有睡覺,見他們進來,便坐了起來。

棠巫走過去,將湯藥遞給匽尚,匽尚自己就能喝,一揚脖子就給喝了,不需要別人督促,棠巫輕聲說:“先生,慢點兒,小心燙口。”

匽尚很快喝完,將空碗放在一邊兒,棠巫過去收拾了,吳糾便說:“先生,感覺好一些了麽?”

匽尚因為吃飽了,昨晚也睡飽了,中午又吃了飯,並不饑餓了,也不寒冷了,便說:“已經大好了,謝大司徒。”

吳糾說:“是糾該謝先生,若不是先生出手將就,恐怕糾也無有今日了。”

匽尚看了一眼吳糾,說:“不必謝尚,當時齊國國君也救了尚一命。”

當時匽尚撈上吳糾之後,又跳入水中,救起了一個難民,上來之後因為體力不支要暈倒,同時河床也被沖垮了,若不是因為齊侯眼疾手快,恐怕匽尚就被沖走了。

齊侯現在想一想還覺得後怕,因為齊侯是怕水的,心中對水有心理陰影,當時還下著瓢潑的暴雨,齊侯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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