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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寵臣中的寵臣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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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展獲,魯公已然把你交給齊國,齊國人會將你剁成肉泥!”

他說著,展獲立刻擡起頭來,詫異的看了一眼臧辰,說:“大司寇?”

臧辰又咳嗽了好幾聲,臉色十分不好看,更是蒼白,和他那高大的身材十分不襯。

臧辰咳嗽著,斷斷續續的說:“展獲……我能說的,都已然說了,你……好自為之罷。”

臧辰說罷了,便揮手說:“將這亂臣賊子扣起來。”

外面有士兵過來,將展獲扣押起來,臧辰便帶著展獲往齊侯那邊去了。

齊侯那邊早就得到了消息,展雄和吳糾先過來了,臧辰扣押著人走進來的時候,便看到齊侯正在和吳糾說話,那溫聲細語的,生怕旁人看不出寵溺一般。

臧辰走進來,後面押著展獲,展雄立刻有些緊張的看向展獲,展獲手腳戴著鐐銬,右手手腕有些卷起,露出猙獰的傷疤,展雄還以為展獲被用刑了,就要搶過去。

吳糾趕忙壓住展雄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齊侯笑瞇瞇的說:“呦,臧大夫!”

他說著,還拱了一下手,不過沒什麽誠意,臧辰連忙恭敬行禮,說:“罪臣臧辰,見過齊公。”

齊侯冷冷一笑,說:“罪臣?何罪之有啊?不都是這個展獲的錯麽?”

臧辰被揶揄了一下,拱手說:“寡君命辰將罪人展獲壓來,單憑齊公發落。”

齊侯笑了笑,說:“你們魯國,就是能個兒,國君都聽下臣的,還全聽一個士師挑唆,你說說看,這做國君的還有什麽用?不如讓士師來做國君罷?”

齊侯就是奚落魯公,臧辰面無表情,只是連連咳嗽了好幾聲,拱手說:“齊公所言甚是,寡君此行的確欠妥,寡君昨日也有反省自身,懊悔不已,所以才命辰將叛賊交出,聽憑齊公發落。”

齊侯擺了擺手,說:“行了,看在魯公乃是周朝同胞的份上,骨肉相殘惹人看了笑話。”

臧辰說:“齊公深明大義,真乃天下之楷模。”

齊侯笑瞇瞇的說:“是呢,孤就是這般深明大義,若是有一天……臧大夫也在魯國犯了事兒,孤也會這般深明大義。”

臧辰一楞,拜首說:“謝齊公大義。”

齊侯擺手說:“行了,你回去罷,給孤向魯公帶話兒,就說,雖然有展獲頂罪,但是魯公擾亂會盟,冒犯天子威嚴,最無可恕,今日日落之前,請魯公帶著他那幫寺人軍隊,離開北杏會盟之地,以免擾了天子尊嚴!”

齊侯說的十分不客氣,說罷了還冷笑了三聲,臧辰捂著嘴咳嗽了幾下,拱手說:“是,辰定當將話帶到,辰告退。”

臧辰說著,回身便走,臨走的時候還看了一眼展獲,展獲也看了一眼臧辰,臧辰再不停留,走出了大帳。

展獲手上腳上都是枷鎖,這才慢慢跪下來,說:“罪臣展季,拜見齊公,拜見齊公子,拜見展將軍。”

齊侯擺手說:“行了。”

展雄連忙就大步踏過去,扶起展獲,臉上都是狠色,氣憤的說:“是不是那骯臟魯公給你用刑了!?你的手是怎麽了?快讓我看看!”

展獲縮了一下,說:“沒什麽,陳年舊疾,魯公這兩天都無法踏足營帳,怎麽能給小人用刑?”

吳糾說:“四弟,快給展先生解開鐐銬才是。”

展雄一拍腦袋,說:“正是。”

他說著,趕忙給展獲解開鐐銬,這鐐銬一解開,展獲連忙把自己的袖子擼下來整理好。

齊侯坐在席上,端端坐著,很有威嚴,笑著說:“展先生,孤聽聞展先生大才,在魯國無以抱負,如今到了我齊國,可知如何抱負?”

展獲看向齊侯,拱手說:“還請齊公示下。”

齊侯笑著說:“你一開口,孤便知你不是真心投誠。”

展獲一驚,齊侯卻不生氣,說:“你還管孤叫齊公,而非君上,魯國辱你如此,你心中還存著所謂的母邦麽?”

展獲沒有說話,齊侯又說:“這也不怪你,畢竟展先生以直事人,而天下國君,沒有不喜歡婉轉的。”

吳糾看了一眼齊侯,齊侯繼續說:“不過展先生大可放心,孤這裏,就喜歡聽直來直去的話,若是委婉了,孤還不愛見呢。”

吳糾心裏不由的偷笑,齊侯還說自己就喜歡直來直去?其實也是最喜歡聽馬屁的,只不過齊侯一方面喜歡聽馬屁,另外一方面也分得清楚哪個是馬屁。

展獲有些驚訝的看著齊侯,齊侯說:“孤之所以管魯國索要展先生,並非是看在四弟面子上,而是因為展先生的確有才,而我齊國正需要這樣以直事人的大才,展先生盡可放心。”

展獲有些遲疑,還是拱手說:“謝……君上。”

齊侯笑了笑,說:“這便對了,展先生這兩日也受苦了,先回去歇息下,會盟也結束了,過兩日等送走了各國諸侯,也要啟程,這些日子盡量好生修養,才好為國分憂。”

展獲拱手又說:“謝君上。”

齊侯揮手說:“去罷,哦對了,四弟你送展先生回去,你們兄弟倆也常年未見,好好聊聊。”

展雄剛才那叫一個緊張,這個時候又別扭上了,低聲說:“沒什麽好聊的。”

展獲眉間有些苦澀之意,拱手告退,就退出了大帳。

諸侯會盟簽下了文書,共同討伐遂國,這事情也就落了帷幕,這幾天各國諸侯就要紛紛離開北杏了。

最先離開的是魯國,魯國因為拱出了展獲“抵罪”,所以夾著尾巴就跑了,根本不需要齊侯哄人,黃昏時候就已經不見人影了。

過幾天齊國也要啟程,不過他們是地主之誼,所以要等其他國家的諸侯全走了,這才好回臨淄城去,也趁著這些天時間,吳糾好好養養身子。

吳糾的傷都是外傷,雖然猙獰,但其實不深,養了兩日就已經愈合了,只是不能沾水,勤換藥便可,不過傷的是右臂,包紮的嚴嚴實實,吃飯都需要左手用小匕,這一點實在苦惱。

而且吳糾手上也沒怎麽受傷,受傷的是胳膊,包紮的有點太誇張,不過齊侯特別正義的說,怕吳糾亂動,把傷口給崩裂了。

於是這二天,每一餐都是齊侯與吳糾一起用的,而且齊侯還手把手的餵吳糾吃飯,吳糾想說用小匕就能吃,也不需要筷子,左手也能用小匕。

但是自從吳糾提出這個事情之後,吳糾敏銳的發現,之後的每一餐,根本沒有能用小匕盛得上來的東西,就連肉都切成了細細長長的絲兒!

吳糾對這那盤細長細長的肉絲,就相當納悶兒,這是哪個廚子做的膳?把肉絲切得像圓白菜絲,怎麽不幹脆剁成肉松呢?!

這樣一來,吳糾的小匕根本沒有用武之地了,舀也舀不上來,只能讓齊侯笑瞇瞇餵自己吃飯了。

吳糾妥協了兩日,這日是送宋公啟程的日子,因為宋公禦說乃是公爵,所以送行理當隆重一些。

吳糾早早起了,穿上體面的衣裳,子清給他整理好衣裳,將那小玉敦配在腰間,一切都妥當,時間還有些早,吳糾就出了營帳隨便走走。

他走出營帳,正好看到了展雄,展雄正在巡邏,巡視一遍把守的士兵。

展雄走著,便看到了吳糾,連忙走過去,說:“二哥,身子怎麽樣了?”

吳糾低頭看了自己一眼,說:“你覺著呢?”

展雄笑著說:“弟弟覺著二哥氣色不錯。”

吳糾也覺著是,這幾天齊侯不停的餵食、餵食,還是餵食,吳糾一天恨不得吃四五頓,還有加餐,每一頓都是最滋補的,什麽鱉湯、鹿肉、狼肉,各種奇奇乖乖的魚,吃完了牙床子補得都腫起來了。

吳糾覺得自己胖了,肌肉沒有,小肚腩都要跑出來了,臉頰上也上了一些肉肉,手感都軟綿綿了。

兩個人正說話,正好看到了展獲從小營中走出來,他一身齊國的官服,一邊走出來一邊正在整理官帽,因為今日要送宋公,所以齊國所有的大夫都要相送,展獲自然也需要出席。

展獲一出來,便看到吳糾和展雄正在說話,他本想要回避,哪知道展雄竟然一反常態的大步跨過來,說:“大哥!”

展獲被他這句大哥叫的心裏發顫,詫異的看向展雄,展雄拽住展獲,拉到吳糾身邊,說:“大哥,你怎的不告訴我,手腕受傷的事情,定然是替我頂罪傷的!”

展獲一楞,連忙說:“不是……”

展雄則說:“大哥不必說謊了,弟弟都聽公子說了,若不是因為大哥替我受罪,魯國那幫人怎麽可能放過我,當年弟弟魯莽,目光也短淺,害的大哥廢了功夫,這麽多年還怨恨大哥……大哥你責罵弟弟幾句罷,我心裏頭也好受一些。”

展獲的臉色從僵硬,變得有些釋然,嘆氣說:“我怎麽會責罵你,你雖然魯莽了些,但比我好,你是真性情,又是我的親弟弟,這是當大哥該做的事情。”

展雄聽展獲這麽說,心裏更是不好受,大哥的武藝比他出眾,如今卻成了廢人,還在魯國做了這麽多年的士師,越想越難受,以前自己還多半看不起大哥,也不知道大哥為自己做了這麽多事情。

展雄拉著展獲,說:“不行,你還是罵我罷,不然我真的過意不去。”

吳糾見他們兄弟重歸於好,便想先走開,讓他們敘舊,結果這個時候哪知道宋公走了過來,輕笑了一聲,對展雄說:“呦,展將軍,又從哪裏能來的美嬌娘?一大早上便如此拉拉扯扯。”

展雄一聽,這美嬌娘怕是說的他大哥,頓時瞪了一眼禦說,如今展雄知道展獲替自己頂罪,傷了手腕,廢了右手,連個杯子都拿不住,還一直在打顫,心裏又是感激,又是悔恨,自然不能讓旁人說他大哥一聲不是。

宋公不知展獲是他大哥,展雄這個人喜歡美色是出了名的,雖然之前有不少女子,但是禦說知道他對男人也可以,再看那展獲生的清秀,有一種文人的感覺,又有一種挺拔的英姿,說不出來的順眼,便給誤會了去。

那兩人還親密的拉著手,展雄何時這般溫柔過,當即禦說牙根兒直癢癢,就張口奚落了兩句。

展雄是個標準的兄控,聽到禦說說自己大哥的不是,立刻就像點著的炮仗一樣要爆炸。

展雄冷冷的說:“宋公開什麽頑笑?若宋公仍然這般隨意羞辱人,展雄便不客氣了。”

禦說一聽,當即險些給氣炸了,冷冷一笑,說:“哦?看來孤可戳中了展將軍的心頭好了?說起來,展將軍何時客氣過?”

吳糾見那兩人針鋒相對,展雄雖然有禦說的把柄,但是禦說好歹是宋公,也不能給他惹急了,連忙要沖和事佬。

不過這個時候齊侯正好走了出來,笑著說:“一大早便這麽熱鬧?”

眾人一見齊侯來了,只好全都作罷,吳糾展獲展雄拱手說:“拜見君上。”

宋公也拱了拱手,十分不甘心,淡淡的說:“見過盟主。”

雖然會議已經結束,但是還沒離開北杏,齊侯便是盟主,宋公還是要見禮的,齊侯笑瞇瞇的說:“宋公見外了。”

眾人一並往外面走去,齊侯親自送宋公走出行轅大門,笑著說:“此次會盟,宋公積極響應,本盟主自會修書與天子,稟明此事,請宋公放心。”

禦說拱了拱手,笑著說:“那真是有勞盟主了。”

他說著,又拱了一下手,便長腿一跨,黑色袖袍“嘩啦”一聲招展,一下躍上軺車,一手扶著車柱,另外一手按住腰間寶劍,笑瞇瞇的說:“對了。”

他說著,不是對齊侯說話,反而是轉向吳糾,笑瞇瞇的說:“禦說此行,與公子十分投緣,若公子以後有困難,禦說能幫的上忙的地方,盡管開口便是,禦說定當鼎力相助!”

他說著,又笑了笑,挑眉說:“再興許,哪一天公子沒有了容身之所,一定要來我宋國,宋國的城門,隨時為公子開啟。”

宋公禦說說罷了,一笑,也不理會齊侯冷的掉渣的臉色,朗聲說:“啟程!”

他的話音一落,軺車發出粼粼的車輪聲,很快絕塵而去了。

齊侯自然知道宋公是什麽意思,因著之前幕府之中,齊侯為了拖延時間,分散魯公的註意力,說了很多絕然的話,雖然大家也都清楚這是拖延時間,但是說者本就有心,若沒有那樣的想法,怎麽可能想出那樣的話呢?

大家心裏也全都清楚,看起來公子糾根本就不是齊國的血脈,若不是齊國血脈,一個魯國的孽種,混淆血統,有辱血脈,想要在齊國名正言順的做公子,基本是不可能的。

吳糾經過宋公一提醒,也想到了,此行回到臨淄城,估計又會惹來許多麻煩,雖然他明白齊侯是權宜之計,但齊國大夫們肯定要以此做文章了。

幸而吳糾對公子之位的確沒有半分留戀之情,若是真有留戀,恐怕已然因著這件事情和齊侯鬧崩了。

齊侯瞪了一眼禦說的背影,但是禦說跑得快,已然沒辦法了,只好回頭來看吳糾,見吳糾出神,忙說:“二哥別想那麽多,轅門風沙大,先回營帳罷。”

吳糾連忙回神,跟著齊侯回營帳去了。

諸位國君兩天之內就全都走光了,邾國國君是最後離開的,等大家討伐遂國的事情落定,邾國國君曹克會親自拜訪齊國。

很快北杏會盟便結束了,除了出了一場魯公挾持的事情之外,沒有其他任何不妥,一切都按照齊侯所想所要的進行,齊侯也準備啟程回去。

回臨淄城,最多五天時間,齊侯因為擔心吳糾的傷口會不會裂開,一路用了七天!

整整七天,吳糾覺得自己坐的不是馬車,而是騾子車……

馬車天天杠悠杠悠的往前走,吳糾第一次不暈車了,根本暈不起來,感覺自己徒步都已經走到了,而車隊還在杠悠杠悠,永遠走不到頭的樣子。

七天之後,吳糾的傷口結痂都掉過一次了,終於回到了臨淄城,進了宮,二話不說回了房舍,倒頭便睡。

晏娥這次沒有跟著,她在齊宮中,但是也聽說了公子出事了,公子並非是齊國血脈的事情,鬧得臨淄城裏沸沸揚揚,果然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恐怕不只是齊國,就連其他國家也沸沸揚揚的。

這件事兒肯定有人從中作梗,故意散播,而且還惡意詆毀吳糾,晏娥十分焦急的把這事兒與吳糾說了。

吳糾躺在榻上,根本懶得起來,說:“沒什麽,這事兒,用腳後跟都想出來,必然是衛國做的。”

會盟一共六個國家,蔡國陳國是小國家,不敢散播這種事情,只能靜觀其變,而邾國國君一心想要依附齊國,絕對不會說這種話,魯國雖然記恨齊國,但是如今魯國自顧不暇,絕對不敢做這種事情,宋公雖然和齊國不和,但是臨走的時候對吳糾拋出了橄欖枝,且禦說有把柄落在齊侯手中,自然也不會做這種事情。

那麽便只剩下了一個衛國。

衛國與齊國已然談和了水渠的事情,齊侯本已然要從晉國撤兵回來了,畢竟他也不是真的要挖水渠,挖水渠的做法在春秋真不多見,在這個講究禮儀,打仗都不搞偷襲的年代,若真是淹死了城池中的百姓,絕對是失德的口舌。

因此齊侯並不想這麽做,只是嚇唬嚇唬衛國,衛國已經和談,但是想要挽回面子,自然要散播公子糾的事情,讓其他國家恥笑齊國替旁人養兒子。

這件事情齊侯也聽說了,非常震怒,但是因為不想吳糾操心,畢竟公子糾身世的事情,齊侯總覺得吳糾很敏感,他不知其實吳糾敏感的並非是這個。

沒人告訴吳糾,只有晏娥不知情,心直口快的說了,子清是被齊侯吩咐過的,不要讓吳糾知道這個事兒,以免吳糾心情不好,不利於養傷。

子清無奈的看了一眼晏娥,晏娥疑惑的說:“子清哥,你眼睛怎麽了?”

子清:“……”

不過吳糾一點兒也不操心,他的右手好不容易拆掉了一層一層的布,得到了自由,又回到了自己的房舍,在榻上滾了好幾下,摟著被子親昵,說:“這有什麽好憂愁的?”

晏娥說:“公子,您有辦法了?”

吳糾笑著對子清勾了勾手指頭,子清眼皮狂跳,硬著頭皮走過去,說:“公子,您有什麽吩咐?”

吳糾笑著說:“子清,你去和君上說,衛國人只是碰碰嘴皮子,隨便放倆屁,咱們齊國是大國,不能向他們這樣不講禮儀。”

子清更是眼皮狂跳,“放倆屁”是什麽鬼?

吳糾又說:“這樣罷,齊國租了晉國的土地十年,錢都給了,也不能白租,甭讓挖水渠的士兵回來了,咱們不挖水渠,改挖田地罷,讓那些士兵天天在衛國旁邊動土……”

吳糾說著,冷笑了一聲,挑眉說:“我就不信了,衛國人看到自己邊境天天動土,他們能安生?嚇也嚇死他們。”

晏娥一聽,立刻拍手說:“好主意!公子說的真好,子清哥,快去和君上說罷!”

子清那叫一個無奈,吳糾揮了揮手,子清只好走出了房舍,一邊走一邊想,自從自己的細作身份曝光之後,公子不但沒有責罵自己,反而把自己當做了跑腿兒的。

子清又想,邢公不知是怎麽想的,竟然看上了晏娥,若是真把晏娥娶回去做了夫人,恐怕就要成了烽火戲諸侯的主兒!

子清這麽想著,卻無奈的走出了房舍,往齊侯的寢宮走去。

吳糾回來,睡了一大覺,第二天早上齊侯需要上早朝,但是吳糾不需要,就一直睡得天昏地暗。

相比起吳糾的清閑來說,齊侯便早早的起身,讓寺人伺候著梳洗整齊,用了早膳,便去路寢宮上早朝了。

今日是從北杏會盟歸來的第一個早朝,所以格外重要,齊侯步入路寢宮大殿的時候,文武百官已經分列站好,公子無虧和公子昭也站好。

雖然公子無虧是長公子,但是如今公子昭可是監國公子,所以公子昭站在了最前列。

一個多月的時間,齊侯感覺公子昭似乎竄了些個頭,竟然與公子無虧差不多高矮了,再加上不知監國是不是太勞累,公子昭臉上的嬰兒肥小肉肉都幾乎不見了,一張臉有些棱角分明的前兆,雙眼狹長有力,看起來英俊了不少,似乎也成長了不少。

齊侯坐下來,讓眾卿平身,說:“此次會盟,雖然中途出了一些岔子,但是也算順利,眼下有一件大事兒,便是討伐遂國的事情,這事情在會盟大典上,孤與諸侯已經商量過了,各國出兵情況也已經商討,只剩下稟報天子,由天子再行定奪。”

他說著,轉頭看向王子成父,說:“大司馬。”

王子成父立刻站出來,說:“卑將在。”

齊侯說:“雖然天子還沒有開口討伐,但是討伐之事十有八九,糧草糧餉,步兵用人,大司馬心中先有個數兒。”

王子成父立刻拱手說:“是!卑將明白。”

王子成父說著,便又坐回了席子上。

齊侯今日心情不錯,畢竟離開臨淄城已有月餘,回來之後倍感親切,尤其北杏會盟還順利解決了,再加上昨天下午,齊侯又收到了吳糾的意見,已經傳詔令給身處晉國的齊軍,讓他們趁著日頭正好,不要挖水渠了,改挖農田,日日夜夜不停息的做工,好讓衛國人提心吊膽。

如此一來,齊侯心頭也沒什麽事情,就等著周天子下令,名正言順的攻打遂國,心情能不好麽?

齊侯看了一眼眾人,說:“眾卿還有其他事情麽?”

眾人都沒有說話,管夷吾這個時候站出來,拱手說:“君上,日前準備的魯縞一事,已經十分妥當,如今魯國商賈全都在販賣魯縞,無人耕種,今魯國已經不善,君上何不趁這個時機,禁止魯國商賈販賣魯縞。”

齊侯陰測測一笑,心想是這麽回事兒,之前一直鼓勵魯公商人販賣魯縞,不只是收益大,而且還有政策鼓勵,如今到處都是販賣魯縞的魯國商賈,齊侯等的就是全面禁止販賣魯縞這一天。

只要全面禁止,大批量的魯縞無法售出,就會出現囤積積壓的現象,而消息還有一定的滯後性,以至於魯國境內無人耕田,還在織布,魯國的經濟定然一蹶不振。

齊侯笑了一聲,說:“好,管大夫說的正是,就這麽辦,這事兒便由管大夫親自主持。”

管夷吾拱手說:“是,夷吾領詔。”

管夷吾退下之後,眾人一時間沒人說話了,齊侯說:“既然無事……”

他的話還沒說完,這個時候中大夫審友便站出來,拱手說:“君上,還有一事,事關重大,請陛下裁斷。”

齊侯說:“哦?是什麽事情?”

審友拱手說:“是公子糾的事情。”

他這一說,眾人都面面相覷,如今這朝堂之上,上大夫中管夷吾鮑叔牙,中大夫中召忽東郭牙展獲,將軍之中石速曹劌展雄,可以說全都是公子糾這一黨派的,他這麽一說話,眾人都互相看了一眼。

齊侯笑了一聲,看向審友,淡淡的說:“審卿所謂何事?”

審友說:“如今公子糾的身份鬧得沸沸揚揚,公子糾並非我老齊人,各國都已然是風言風語,友竊以為,公子糾不該當以公子的身份再自居,君上應當正齊國之禮法,不能讓一些居心叵測的小人魚目混珠。”

齊侯笑了一聲,淡淡的說:“審卿你說錯了,公子糾的確是孤的二哥,雖他的確並非齊國血脈,但日前在北杏結盟之時,孤與公子糾、展將軍已然結拜,敬告天地,公子糾還是公子糾。”

他這一說,眾人紛紛側目,沒想到齊侯竟然和吳糾展雄結拜了。

審友一聽,有些著急,說:“這……君上,公子糾混淆齊國血脈,實在不合禮法規矩……”

他的話還沒說完,齊侯已然打斷他,說:“那……依審卿之見,該當如何?”

審友還以為齊侯真的問他的意思,便正義凜然的說:“公子糾混淆齊國血脈,令齊國貴族蒙羞,招至天下人嘲笑,實乃最無可恕,友竊以為,應當施以大辟之刑,以正齊國國威!”

召忽一聽,頓時便怒了,就算吳糾不是齊國血脈,但這也並非是吳糾能自己決定的,生下來身份什麽樣兒,誰能自己決定?

召忽氣的伸手搭住腰上的佩劍,一邊的東郭牙連忙按在他的肩膀上,召忽側頭瞪了一眼東郭牙,東郭牙低聲說:“中大夫稍安勿躁,無需焦急,君上自會處理。”

召忽正著急,審友正得意,結果就聽齊侯突然“哈哈”大笑了一聲,說:“好啊,好啊。”

他說著,慢慢站起來,往臺下走,一步步步下臺階,大笑聲突然就斷了,轉而斷喝一聲,說:“審友你好大的膽子!既然你說的如此頭頭是道,正義凜然,那孤這個國君之位,讓你來坐好不好?!”

審友起初聽到齊侯在笑,還以為齊侯也覺得自己的辦法好,哪知道齊侯突然就發威了,嚇得審友“咕咚!”一聲跪在了地上。

審友嚇得臉色蒼白,連連擦汗,低聲說:“小人……小人知罪,小人知罪……”

召忽一聽,這才松了口氣。

齊侯掃了一眼眾人,說:“公子糾,為齊國出了多少力?夏時赴莒國出使,可是公子糾出力?天子下嫁王女,險些給齊國鬧了笑話,可是公子糾出力平定?衛國魯國欺負到家門,欺負到我齊國頭頂上的時候,可是公子糾提出挖水渠,兵不血刃便嚇退了衛國人?”

齊侯一連問了三個問題,又說:“如這樣的人,孤也能施以大辟,將何以服天下之士?!”

齊侯說著,又說:“去請公子糾。”

他這話說完,旁邊的寺人連忙說:“是,小臣這就去。”

他說罷了,連滾帶爬就跑了,一路從路寢宮沖出去,趕緊去請吳糾過來。

齊侯等寺人走出大殿,又說:“好,若各位卿,都覺得公子糾不該做這個公子,孤那便不讓他做這個公子了。”

審友跪在地上,不知說什麽好,嚇得不敢擡頭,心中滿心狐疑,剛才齊侯發那麽大脾氣,怎麽又不讓吳糾做這個公子了?

就聽齊侯幽幽的說:“呂糾在梁丘邑與百姓親自舍粥,在臨淄拿出自己的積蓄,每月捐贈國庫,乃是有為有心之人,這樣的人才,孤便給他個職位,眾卿可有意見?”

眾人面面相覷,沒有人說話,齊侯就淡淡的說:“那便給他個……大司農的職位罷。”

他這話一出,路寢宮瞬間沸騰起來,眾臣雖然都交頭接耳小聲說話,但是架不住說話的人多,畢竟全都震驚不已。

大司農是個什麽職位?其實並非字面上看來的,管農業的職位,大司農乃是全國財政經濟的主管官,負責各種稅收、農業、商業,總領鹽鐵和各種官營。

在這兒冷兵器的年代,大家都明白一個道理,有鹽就是有錢,有鐵就是有權,譚國之所以橫,就是因為譚國乃是一個大鹽場,富得流油,所以別看沒什麽兵馬,但是底氣很足。

大司農這個職位就是管理齊國所有的經濟命脈,簡單來說,便是肥的流油的肥差。

齊侯淡淡的說:“前任大司農正好告老辭官,如此大司農職位空缺,正好讓呂糾來擔任,眾卿可有異議?”

審友沒想到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吳糾身為公子,是沒有任何實權的,只能是今日做個大行人,相當於中大夫,明日做個特使,相當於上大夫,但都是臨時的職務。

如今齊侯獅子大開口,竟然要許諾吳糾大司農的官職,那相當於什麽呢?

相當於國相爺。

大司馬掌管齊國兵權,大司農掌管齊國經濟命脈,這一文一武,乃是最重要的兩個職務,其餘像是大司行掌管外交事宜,大司理掌管刑法典獄,大諫之官進諫必忠不辟死亡,這些都是基於兵和錢之上的官職,必須有大司馬和大司農作為基礎。

因此大司農必然是國君的親信心腹之臣,說白了就是寵臣中的寵臣,不然國君怎麽好把自己的錢交給大司農管理呢?

眾人一時都小聲議論著,吳糾不知齊侯有什麽事兒,他裹在被子裏,和被子親昵著,夢到了吃蛋包飯,濃郁香醇的雞蛋皮,切開裏面是滿口鹹香的白米和各色輔菜,一口還沒舀進嘴裏,就聽到子清和晏娥催命一般的聲音說:“公子!公子!大事不好了!快起身罷!公子快醒醒!”

吳糾的蛋包飯還沒吃進嘴裏,就給吵醒了,眼看著齊侯身邊的寺人也跟催命一樣,不知為的什麽事兒,只好連忙洗漱,匆匆穿衣,都沒有吃東西沒喝口水,連忙就小跑著隨著寺人往路寢宮去。

吳糾在路上說:“請問是什麽事兒,怎麽如此匆忙?”

那寺人也不敢說,只是說:“公子去了便知了。”

吳糾無奈,只好匆匆進了大殿,他進大殿的時候,殿裏還“烏央烏央”的吵著,不知道的還以為進了超級市場,而且還是全場50%off的節奏……

吳糾一走進去,那烏央烏央的聲音竟然“唰!”一下不見了,而且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吳糾身上,吳糾一瞬間頭皮有些發麻,輕輕咳嗽了一聲,連忙走進去,恭敬的問禮說:“糾拜見君上。”

齊侯見吳糾走進來,面色終於溫柔了一些,說:“二哥不必多禮,坐。”

吳糾連忙在旁邊的加席上坐了下來,他還能感覺到眾人灼灼然的註視,與此同時,吳糾還發現,大家都坐著,審友竟然跪在大殿正中間,而且雙手附在耳邊,頭敲在地上,一直不敢擡起頭來。

吳糾正狐疑著,覺得今日的氣氛有些不同,可能是因為自己不怎麽上朝的緣故……

就聽齊侯笑著說:“二哥來的剛好,孤與各位卿大夫,正在談論二哥。”

吳糾幹笑了一聲,面上倒是很淡定的說:“不知糾可是有什麽過失?或者做的欠妥的地方?”

齊侯一笑,說:“二哥過謙了,並非是什麽不妥的事情,而是卿大夫們覺著,該給二哥一個正經的官位坐坐。”

吳糾一陣吃驚,卿大夫們要給自己官位?恐怕不像,畢竟剛傳出公子糾並非齊國血脈的事情,吳糾不帶腦子也知道,絕對不是齊侯說的那麽好聽。

卿大夫們明智的沒有張嘴接口,齊侯笑瞇瞇的說:“孤思來想去,什麽職位不會大材小用,又能物盡其用,著實太過於苦惱,最後終於想到,正好日前大司農已經告老請辭,不如就讓二哥挑起大司農這個重任,如何?”

吳糾一聽,險些詫異了,大司農?

他腦子裏第一個反應是……好多錢。

吳糾連忙輕聲咳嗽了一聲,拱手說:“君上擡愛,糾實在愧不敢當,大司農乃國之要職,糾才疏學淺,況資歷尚清,實不敢挑此大梁,恐怕辜負君上信任。”

吳糾這麽說著,突然一個人站了出來,他的地位在眾人之中不算太高,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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