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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又咬人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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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侯在朦朧間看到了一個人,這個人確切的來說,他上輩子認識,這輩子還不認識,但是在齊侯眼中,都是個大名鼎鼎的人,足見他有多厲害。

道家經典巨著《莊子》中曾這樣評價這個人,說他“從卒九千人,橫行天下,侵暴諸侯”,又說他“貪得忘親,不顧父母兄弟,不祭先祖”。

而《荀子》中這樣評價這個人——“盜跖吟口,名聲若日月,與舜禹俱傳而不息”。

齊侯在朦朧間看到了一個年輕的男子,他的年紀大約在二十歲出頭,身材高大魁梧,暮春的天氣,他穿著一身很不起眼的短打,露著手臂,露出結實的手臂肌肉,青筋在上面盤曲起伏,手臂上的肌肉正一張一弛,手中拿著一把青銅大劍,劍背正敲在自己手心裏,看起來甚是嚇人。

而這個年輕人的長相甚是俊美,臉部輪廓冷峻森然,五官端正,露出一絲痞裏痞氣的笑容,正斜挑著嘴,露出一臉得意,低著頭看著自己腳邊的齊侯。

齊侯決計沒想到是這個人,他們召開諸侯會盟,守衛已經非常森嚴,且這是周天子的召命,旁的諸侯國家,也不敢貿然出手。再說西戎人和北狄人,北杏乃齊國的腹地靠下,若是想要偷襲北杏,戎狄人也需要有些動作才行。

齊侯本以為萬無一失,結果沒想到竟然出現了這樣的事情,眼前這個年輕男子,他是魯國貴族之後,乃是魯孝公之子公子展的後裔,他的父親乃是魯孝公的曾孫展無駭,展無駭生前在魯國被任為大司空,掌管水利和建設,還曾統帥魯軍,一舉殲滅極國,司空無駭在魯國的地位可以說非常之高。

而這個男子,從小不服管教,叛出家門,竟然招舉了近一萬人,仿佛洛師一半的兵馬,從魯國開始起義,不斷游走反對貴族和諸侯暴政,無數國家都想招降他,給出他最優厚的條件,但是沒有一個人可以真正招降他,因為他是個土匪,並不稀罕那些虛無的名頭和金銀。

他本是姬姓,展氏,在這個春秋時代,只有貴族才會有氏這個稱謂,足見年輕男子的出身有多麽高貴,單名一個雄,不過因為叛出家門,所以並不以展雄自居,而是給自己起了另外一個名字,名跖,赤腳奴隸的意思,讓諸侯聞風喪當,久而久之,管他叫做……盜跖。

齊侯說了一句“你?”,旁邊的打手連忙說:“主公,這貴族還認識主公?”

那年輕男子歪頭想了想,說:“我怎麽不記得認識他?”

齊侯再也堅持不住,猛地就昏厥過去,昏過去的時候還伸手壓住吳糾,將他護在懷裏。

盜跖慢慢蹲下來,看著齊侯,笑瞇瞇的說:“這小子不錯,他堅持的還真久。”

說著也踢了踢齊侯,隨即撥開齊侯的手臂,看到齊侯護在懷中的吳糾,摸著自己下巴笑了笑,說:“咦?是個姑娘,長得好生漂亮,我就喜歡漂亮姑娘。”

旁邊的打手笑著說:“是啊是啊,給主公帶回去做夫人。”

盜跖笑瞇瞇伸手過去,打量了一眼,隨即說:“呸,不是姑娘,原來是個男子,長得這麽好看。”

他說著站起來,似乎已經沒了興趣,揮手說:“全都綁起來,諸侯會盟,這會兒也讓咱們兄弟好好會一會。”

盜跖說罷了,親自走到暈倒的公子禦說面前,蹲下來,大手一伸,捏住公子禦說的兩頰,使勁捏了捏,把公子禦說那張端正的臉孔捏的變了形。

盜跖一臉得意的說:“跑啊?再跑啊?”

吳糾迷迷糊糊的,感覺手腳和身上很酸,他想要動一下身子,但是根本做不到,一動就感覺手腕生疼,跟扯了一樣,怪異的負在身後。

吳糾正迷糊著,腦袋裏隱隱約約想起了什麽,他們在吃宴席,結果吳糾突然感覺很不對勁,當時宴席剛剛開始,吳糾還沒來得及喝酒,所以根本不是酒的問題。

因著吳糾身子最弱,而且他對味道最為敏感,聞到了風中那股隱約散發著淡淡的香氣,但是已然來不及,吳糾想要提醒齊侯,卻突然暈倒了。

吳糾不知之後發生了什麽,但是他感覺自己的手被捆在身後,雙腳也被捆住了,簡直是五花大綁,倒在地上,怪不得全身酸疼,手腳也疼呢。

不知道這麽倒著過了多久,但是覺得時間不會短。

吳糾慢慢的掙開眼睛,他怕旁邊有人,所以非常小心謹慎,悄悄睜開一絲眼縫,果然旁邊是有人的,這裏還是營地,暗算他們的人膽子還真是大,竟然把他們都留在了營地。

而且這地方是幕府大帳,吳糾認得這擺設,非常壯麗,顯得氣勢恢弘,然而此時,幕府的大帳裏倒著一幫子諸侯,吳糾第一眼看到了倒在旁邊的蔡侯,還有他兒子公子肸和女兒蔡姬。

旁邊是邾國國君,面前則是宋公禦說,沒有看到齊侯,吳糾心裏“咯噔”一聲,趕緊轉頭去看,就看到齊侯倒在自己後面,頓時松了口氣,把心臟放回腔子裏。

其他人還沒有醒過來,吳糾被綁著,也就手指能動,齊侯就在他身後,吳糾趕緊用手指去撥齊侯,輕聲說:“君上?君上?”

齊侯並沒有動,似乎還沒有醒過來,倒在地上,連眼睛都沒睜開。

就在這個時候,突聽“踏踏踏”的聲音逼近,吳糾連忙閉起眼睛,裝作昏睡的樣子,以免被人當了出頭鳥。

“嘩啦!”一聲,幕府的帳簾子被掀開了,幾個人走了進來,吳糾偷偷睜開眼睛,瞇著眼睛去看,就看到一個高大的年輕人,他的身材和齊侯差不多,但是顯得年輕很多,並沒有齊侯那種老成持重,顯得十分張揚,還帶著一種囂張和痞裏痞氣的笑容。

盜跖走進來,身邊跟著一個打手,那打手提著一個桶,跟著盜跖向吳糾走過來。

吳糾一瞬間心跳都要加速了,趕緊閉上眼睛,就聽到“嗤——”一聲,聲音在身邊響起來,並非沖著吳糾來的,吳糾瞇著眼睛一看,就看到盜跖一把拉起了吳糾面前的未來宋公,公子禦說,將他快速拉起來,往旁邊拉了幾步,然後扔在一邊。

“嘭!”一聲,公子禦說倒在地上,被砸了一下,有些微微皺眉,似乎要醒過來,但是那藥效太重了,公子禦說只是皺眉,還沒有清醒的意識。

盜跖挑了挑眉,揮手說:“弄醒他。”

“是,主公!”

旁邊的打手應了一聲,“嘩啦!!!!”一聲水響,將那桶水沖著公子禦說兜頭潑下來,頓時澆了個透心涼。

“嗬!!!”

公子禦說猛地被激醒了,深深抽了一口冷氣,同時被水嗆著,猛烈的咳嗽了好幾聲,頭發衣裳,還有小胡子茬全都貼在身上,十分狼狽。

公子禦說搖了搖頭,勉強睜開眼睛,便看到了站在他面前,居高臨下的盜跖。

公子禦說的表情頓時變得陰狠起來,說:“是你?”

盜跖摸了摸自己下巴,揮手說:“出去罷。”

那打手拱手說:“是,主公。”

說完就走出去,將幕府的帳簾子放好,守在外面去了。

吳糾沒有立刻動,而是先靜觀其變,他還不知這男人是誰,竟然認識公子禦說,難道是專門來找宋公晦氣的?

那這男人膽子也挺大的,畢竟宋公可是公爵,而且宋國強盛,再加上這是諸侯會盟,這麽多國家的諸侯齊聚一堂,這個人竟然猶入無人之境,吳糾對他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盜跖慢慢蹲下來,上下打量了一下公子禦說,公子禦說氣的胸口快速起伏,說:“你這賊子!快放了孤!”

盜跖一聽,笑瞇瞇的說:“嘖嘖,現在我倒成了賊子?還‘孤’?說得這麽順口,若沒有我,你能入得了都城?做的上公位?禦說啊禦說,你說說看,自己是不是個忘恩負義的小人?”

公子禦說冷冷的說:“跟你這種強盜,沒有仁義可談。”

盜跖輕笑了一聲,伸手捏住公子禦說的下巴,左右看了看,說:“真是今時不如往日,做了公爵就是不一樣,說話也人模人樣,頭頭是道兒,難道你不記得,那日雌伏在我身下,求我幹你的樣子了?”

吳糾雖然還不知這個年輕男子是誰,但是忽然覺得自己聽到了了不得的事情,下意識的閉上眼睛,更不敢出聲了,公子禦說可是宋公,新宋公的把柄被旁人聽到了,吳糾還想多活幾年,所以就裝作沒聽見,但是又支起耳朵,想聽聽內幕。

公子禦說聽到他的話,猛地就怒了,說:“豎子!你胡說什麽,滾開!這裏是會盟之地,你這個盜賊竟敢闖入,等著被五馬分屍,剁成肉泥罷!”

盜跖笑瞇瞇的說:“也對也對,你的拿手好戲就是剁成肉泥,我幫你登上公爵之位,又幫你抓了南宮長萬,你把自己的哥哥剁成了肉泥,又把南宮長萬剁成了肉泥,現在呢,要把你的恩人剁成肉泥了?”

公子禦說冷聲說:“你這盜賊,算什麽恩人?”

吳糾越聽越奇怪,心想著,難道公子禦說興兵回都城,竟然是眼前這個人幫助的他?那這個人是誰?

吳糾正想著,就聽那兩個人你一眼我一語的說著,吳糾竟然漸漸捋順了,而這個身材高壯的男子竟然是大名鼎鼎的盜跖!

關於盜跖的身份,有很多分歧,有人說他是春秋末期的人,但是也有人說他是早期公子展的後裔,柳下惠的親弟弟,說法眾說紛紜,但是不約而同的是,盜跖的確是起義領袖,而且傭兵無數,影響非常深遠。

可吳糾卻沒想到,盜跖竟然和公子禦說有關系。

那日南宮長萬一拳打死宋莊公,他的兒子們四散奔逃,宋閔公作為傀儡繼位,公子禦說狼狽逃亡邊邑,本以為需要逃出宋國才行。

畢竟南宮長萬已經連殺兩位上卿大夫,無所不用其極,手段非常毒辣,公子禦說只是宋公子,又不是太子,也沒什麽地位,怕在宋國境內,早晚有一天會被南宮長萬抓到,被碎屍萬段。

那時候公子禦說的日子過得昏暗極了,他一個貴族公子,卻天天食不果腹,像一只過街老鼠一樣到處逃竄,怕被南宮長萬的兵馬抓到。

直到那一日,官兵搜索著小邑,公子禦說感覺自己已經無路可逃,但是突然一路兵馬就殺出來,他們並沒有鎧甲,也沒有堅韌的兵器,但是殺聲震天,從城門外潮水一般湧入,將那些官兵快速制服。

那打頭的男子騎在一匹黑色大馬上,露著他虬髯糾結的手臂,一臉得意的露出痞笑,旁人喊著他主公。

公子禦說作為俘虜,被帶回了盜跖的營地,這一日盜跖的隊伍收獲頗豐,搶掠來大量的兵器金銀,還有食物,晚上就在營地裏犒賞全軍,然後互相商量著,接下來往哪裏進發。

公子禦說明白了他們的身份,猛地就想到了一個好主意,他雖然是俘虜,卻不卑不亢,想要與盜跖做一個交易。

公子禦說和盜跖談判,只要盜跖肯幫助自己,殺回都城,奪回公爵之位,那麽公子禦說便許諾盜跖成為宋國的正規君,兵器不歸司馬管束,有自己的行動權力,並且許諾盜跖,不會苛求百姓,宋國會以仁義為先。

盜跖起初是不願意的,畢竟他們是起義的軍隊,從魯國開始,一路橫征北戰,幾乎是戰無不勝,多少人都想要收歸他們,但是沒有一個做得到的。

可是公子禦說嘴皮子很厲害,公子禦說戳到了他們的痛楚,他們有的是家中的叛逆子,有的是拖家帶口的人,這樣起義下去,也不是辦法,最終還需要安定,若是有自制能力,而且君主是個好的君主,眾人不必像過街老鼠一樣被絞殺,其實也算是一件好事兒。

不過盜跖不相信公子禦說,要他的誠意,當時公子禦說急需要幫助,說什麽誠意都可以給他。

盜跖見公子禦說長相漂亮、精致,臉頰有幾分脆弱的美感,下巴上還沒有留小胡茬,比盜跖見過最美的美女還要漂亮。

盜跖這個人喜愛美色,就笑瞇瞇的說,讓公子禦說服侍自己,其實想看看公子禦說到底能隱忍到什麽地步,但是盜跖沒想到個,公子禦說只是打了一個磕巴,就答應了下來。

當時盜跖很吃驚,竟然有人為了國君之位,能雌伏在旁人身下,他並不相信,不過後來盜跖就相信了,因為那一夜翻雲覆雨,公子禦說極力討好盜跖,但是公子禦說根本沒有經驗,幾乎變成了兇案現場……

後來盜跖帶著他的軍隊,幫助公子禦說殺回都城,這一路上公子禦說又和盜跖做過幾次,兩個人越來越契合,然而就在盜跖的軍隊攻入城門之後……

公子禦說進入宋宮,立刻翻臉,叫士兵抓住盜跖這幫叛逆賊子,將這些人碎屍萬段。

盜跖的軍隊連夜逃出宋國都城,雖然因為宋國軍隊經過一場激鬥,已然沒什麽實力,盜跖的人馬根本沒什麽損失,但是這一來也非常讓盜跖窩火,公子禦說說出來的話根本不算數,不但沒有讓他們成為正規軍,而且還出兵妄圖剿滅他們。

盜跖身為起義的領導,從魯國出發,何曾受過如此奇恥大辱,自然銘記在心。

盜跖笑瞇瞇的看著被綁起來,渾身濕漉漉,一臉狼狽的公子禦說,笑著說:“怎麽樣,如今的滋味兒好受麽?還說我是豎子?那你是什麽?翻臉不認人,我幫你把宋國江山打下來,你回頭卻讓人剿滅我的軍隊,禦說……你說我該怎麽獎賞你?”

公子禦說看到他的臉色,似乎有些害怕,雖然盜跖平日裏總是笑瞇瞇,還痞裏痞氣,但是公子禦說知道,他可是盜跖,他的兵馬仿佛是土匪一樣彪悍,盜跖武藝出眾,而且心狠手辣,可以單槍匹馬進入百人軍陣而無往不勝。

盜跖手中的人頭數不勝數,根本殺人不眨眼。

公子禦說顫抖了兩下,呼吸顯然急促了一些,說:“孤如今已然是宋公,這裏乃是齊國北杏,諸侯召天子之命在此會盟,你自己思量思量,若你今日動了我,宋國能放過你?齊國能放過你?眾多諸侯國能放過來?天子能放過你?!”

盜跖聽了,反而“嘿”的一聲笑了出來,說:“放什麽狗屁,我若是怕了,此時還能在你面前麽?”

他說著,吳糾聽那兩個人說話越來越激烈,便不敢睜開眼睛,怕他們發現自己醒了。

結果就聽到了奇怪的聲音,公子禦說聲音顫抖的厲害,已經沒了剛才的魄力,顫聲說:“你……你做什麽,豎子!放開孤!”

隨即公子禦說的聲音便放軟了,示弱的說:“展雄,你……你放過我,之前派兵剿殺是我不對,但我也沒有辦法,新君繼位,總要……總要……”

他說到這裏,就聽盜跖說:“總要殺人立威麽?實話說罷,你不只是要殺人立威,而且你還嫌殺人滅口,堂堂一國之君,卻因為盜賊的幫助登上國君之位,還曾雌伏在盜賊身下浪叫,你恐怕旁人知道,要殺我滅口,對麽?”

盜跖說話當真直接,吳糾更不敢睜眼了,公子禦說的聲音還在顫抖,卻陰冷的說:“沒錯!你知道便好!我奉勸你現在放了我,不然……嗬!你,你做什麽……”

吳糾更不敢睜開眼睛了,就聽公子禦說的聲音顫抖說:“你做什麽?你放開我,否則我不會饒了你的!”

盜跖的聲音仍然笑瞇瞇的說:“不做什麽,只是覺得你這胡子太難看了,以前多漂亮,是麽?我幫你刮掉,可別動,若不然傷了你,不小心把你這細脖子給刮成兩半了,你可別喊疼……嘖嘖,還有這裏,我這人喜歡滑溜溜的,你知道的,我也幫你刮一下。”

吳糾眼皮閉著,眼珠子亂轉,似乎聽到了不該聽的內容,公子禦說的聲音顫抖到了極點,說:“展雄!你今日辱我,他日……他日我必當千百倍償還!”

盜跖笑著說:“好啊,那我等著呢,不過先過了今日再說,我可是千裏迢迢的跑到北杏來報覆你,你說怎麽報覆你好呢?要不這樣罷,我把這些什麽公啊侯啊子啊的,全都叫起來,讓他們看看你,好不好?”

公子禦說的聲音都嘶啞了,說:“我定當將你碎屍萬段!”

盜跖笑了一聲,說:“還嘴硬?好啊,事到如今你還嘴硬,我倒要看看,你的嘴巴有多硬。”

吳糾聽他說著,就聽到“唔唔”的聲音,吳糾一陣頭皮發麻,更不敢睜開眼睛了。

那邊總是發出奇怪的聲音,吳糾突然感覺自己後脊梁被人突然輕輕戳了一下,嚇得吳糾險些叫出來,一股麻嗖嗖的感覺沖上頭頂,全身一顫。

那感覺不是假的,吳糾又感覺有人戳了一下自己的脊梁,小心的回頭看了一眼,驚訝的發現齊侯竟然醒過來了。

齊侯和吳糾一樣,也是手綁在身後,兩個人背靠背,齊侯趁人不註意,慢慢往上搓了搓,和吳糾保持持平,然後用可以活動的手指,撥了撥吳糾的手腕。

吳糾立刻會意,他們兩個人都醒過來了,但是都被綁著,若是沒有互相幫助,絕對解不開繩子。

吳糾當即手指活動著,試了幾次,終於夠到了齊侯手腕上的繩子,繩子綁的死緊,吳糾也不敢出聲,而且耳朵裏聽著“奇怪”的聲音,那邊兩個人非常激烈。

吳糾聽到公子禦說突然哀叫了一聲,嚇得他險些把手縮回來,隨即就聽到盜跖笑著說:“怎麽,兩個月不見,你倒是想念我,想念得緊呢,嗯?”

盜跖插科打諢的說著,吳糾臉上都燒起來,趕緊專心給齊侯解開繩子。

因為只有手指頭能動,吳糾解繩子的動作非常艱難,想吳糾自認為一個筆直的直男,被齊侯給撩到了不說,竟然還要旁觀一次真槍實彈,心裏壓力真是不小,額頭都冒汗了。

那邊都完事兒了,公子禦說被綁著倒在地上,眼神有些迷離不清醒,盜跖笑瞇瞇的拍了拍他的臉頰,說:“嘿,別暈過去了,那多沒意思。”

就在這個時候,“啪……”一聲輕響,吳糾猛地一顫,終於把齊侯的手腕給解開了,一瞬間吳糾狠狠松了口氣,那邊兩個人根本沒有註意到這邊已經有人醒過來。

齊侯連忙動作很輕的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瓶子,竟然是昨日邾國國君給齊侯的那瓶子“好藥”,齊侯快速的一扒,將瓶子打開,然後“哐啷”一聲,就將瓶子扔了出去。

盜跖也是個機警的人,立刻就反應過來,看向他們,但是已然來不及了,邾國國君給的東西可是好東西,只是聞一下便全身酸軟,渾身無力,若是放在香裏燃燒,就能讓人昏睡不醒。

盜跖身體雖然強壯,但是聞到那個香味,也是“嘭!!”一聲便倒在了地上,一時間全身酸軟,根本動彈不了。

而公子禦說發現有人醒了,頓時想要掙紮,但是他一方面被捆著,另外一方面他在盜跖旁邊,挨得很近,頓時也聞到了那股香味兒,瞬間也癱軟得不能動彈。

吳糾挨得稍近,一瞬間也發軟的不行,齊侯見盜跖倒下去,趕緊掏出解藥,壓在自己舌下,另還有一枚解藥,頂開吳糾的嘴唇,放在他口中,說:“壓在舌下。”

吳糾就感覺一個小顆粒含了進來,隨即是一種類似於薄荷,有類似於芥末的味道,再加上吳糾對味道本身就敏感,吳糾在心裏都爆了一聲粗口,心說這味道真他媽酸爽夠了!

強烈的味道提神醒腦,讓吳糾一下就清醒了,手腳的力氣也慢慢回籠。

齊侯趕緊爬起來,將自己腳上的繩子解開,然後幫助吳糾把手腳的繩子都解開。

吳糾還有些沒力氣,喘著粗氣說:“這……這是什麽東西?你哪來的這東西?”

齊侯笑了一聲,只是道打岔,所問非所答的說:“效果不錯,還真是好東西。”

齊侯扶著吳糾站起來,吳糾一眼便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盜跖,他只是酸軟的倒下,但是並沒有失去意識,瞪著眼睛,睚眥盡裂的看著他們。

而旁邊公子禦說側躺在那裏,此時的公子禦說恨不得自己死過去才好,因為他這個狼狽又衣衫不整的樣子,全都明晃晃的展現在吳糾和齊侯面前了。

齊侯看到公子禦說這個樣子,完全沒有吳糾的不好意思,直視著公子禦說,笑瞇瞇的說:“誒?宋公何故這麽狼狽呢?”

公子禦說知道齊侯要這個時候趁機發難,畢竟這可是大好時機,他渾身癱軟起不來,也動不了,連忙說:“齊公快幫我殺了那個賊子,那賊子不是好人,殺人掠貨什麽沒幹過?齊公快幫我殺了他,我會許諾齊公好處!”

盜跖倒在地上,反而一臉坦蕩蕩的,冷笑一聲,說:“許諾?你又要許諾什麽?”

盜跖看向齊侯,說:“我不知你什麽時候醒過來的,不過你也該明白這宋禦說是什麽樣的人了罷?你若信他的話,就是老糊塗。”

吳糾眼皮一跳,齊侯倒是哈哈一笑,說:“宋公是什麽樣的人,孤不清楚,但是孤清楚你是什麽樣的人。”

盜跖一笑,挑眉說:“我?”

齊侯笑瞇瞇的說:“你是展氏,名雄,英傑之後,驍勇善戰,好打抱不平,孤可是佩服你,佩服的很。”

盜跖一聽,饒有興致的說:“旁人有求於我的時候,都會這麽說,例如那個宋禦說,不過如今我乃是階下囚,你是贏家,但是你卻這麽對我說話,你這人真有意思。”

公子禦說聽他們兩個人說話不對味兒,立刻著急的說:“齊公,這賊子不可信!不可信啊,齊公快將他殺了!”

公子禦說看起來特別著急,但是他不能動,沒有任何辦法,而且狼狽至極,眼圈子都紅了,似乎又狼狽又羞恥的。

吳糾看他們談判,真是看不下去了,連忙將自己的外跑脫下來,蓋在公子禦說身上。

公子禦說看了一眼吳糾,抿了抿嘴唇。

齊侯則是繼續與盜跖談判,說:“孤一直聽說你的大名,如今孤在招安你,如何?編入齊國,但不用服從司馬管教,日後你的兄弟便是英雄,再不是人人唾棄的土匪,從此建功立業,名傳千古。”

盜跖笑了一聲,說:“你可知道,宋禦說當時也這麽跟我說的?”

齊侯笑瞇瞇的說:“當然知道,只不過宋公跟你說這話的時候,是有求於你,而孤和你說這話的時候,是可以隨手取你的項上人頭的,孤覺得,這兩層關系,應該不一樣罷?不過若你不答應,也沒什麽,畢竟孤敬你是英雄豪傑,不會殺你,你帶著你的軍隊,走便是。”

齊侯這一招以退為進用的非常厲害,盜跖哈哈一笑,笑的頗為爽朗,說:“好!你這人痛快!”

公子禦說見他們越說越投機,心裏憤恨,但是沒有辦法,只能粗喘著氣,瞪著眼睛。

盜跖又說:“我今天便答應你,但是我醜話說在前面兒,若你有一日也與宋禦說一般忘恩負義,或者不仁不義,我展雄定取你人頭!”

齊侯笑瞇瞇的說:“當真歡迎。”

他說著,走過去低下頭,將滾在地上的小瓶子撿起來,然後塞上帽子,那股幽香的味道終於消失了。

吳糾扇了扇風,這才將嘴裏那顆丸子吐出來,實在難吃的厲害,味道奇怪的緊。

吳糾說:“這到底是什麽怪異的藥?”

齊侯幽幽一笑,挑眉看著吳糾,說:“這是邾公昨日送孤的,說是給你稍微聞一點點,就能任孤施為,隨心所欲了。”

齊侯也不避諱旁人,那邊盜跖剛從地上爬起來,還有些無力,坐在地上,擡頭看了一眼齊侯和吳糾,似乎沒想到他們是這樣的關系。

公子禦說也詫異的看著齊侯和吳糾,齊侯說話肆無忌憚,也不怕旁人聽見,但是轉念一想便知道了,如今自己遭此大辱,都被齊侯看到了,而且齊侯還收了自己的“仇人”為政客,如此一來,自己的把柄全都握在齊侯手中。

如今齊侯是有恃無恐,根本不怕這些。

吳糾一聽,頓時“咚!”一下臉就燒燙起來,瞪了一眼齊侯,說:“你……”

齊侯連忙說:“好二哥,別著惱,這東西孤也沒想用。”

吳糾氣得不行,但是如今當著宋公和盜跖,他也不能再說什麽,只好當沒聽見。

盜跖從地上站起來,聽齊侯說吳糾是“二哥”,便說:“你可是齊國公子糾?”

吳糾說:“正是。”

盜跖一笑,竟然對吳糾拱手說:“原來是你,我聽兄弟們說過,你曾在梁丘邑親自舍粥,為人仗義,今日終於有幸得見。”

齊侯一聽,笑瞇瞇的說:“正是,孤的二哥心善的緊,將軍又仗義的緊,不如這樣罷,二哥與將軍何不結為兄弟?”

吳糾眼皮子一跳,齊侯自己收兒子閨女上癮,竟然還給自己弄個把兄弟?

盜跖倒是頗為敬重吳糾的樣子,這麽一聽立刻說:“好!當真好!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吳糾覺得盜跖這人並非什麽壞人,不過有些天然渣,而且為人稍微魯莽了些,若能為齊國效力,倒也是好事一樁。

便拱手說:“是糾的榮幸。”

盜跖連忙抓住吳糾的手,說:“太好了,那咱們現在便結拜!”

公子禦說眼睜睜看著齊侯拉攏了自己的“仇人”,而且還要親上加親,鞏固一下齊國和盜跖的關系,讓盜跖和吳糾結拜,氣的腦子都要炸開了,他現在身上很疼,酸的要命,不能啟齒的地方更是火辣辣的,卻眼看著盜跖一臉歡喜的拉著吳糾結拜。

公子禦說心裏恨得直癢癢,心裏發酸,真恨不得將盜跖千刀萬剮。

齊侯見盜跖拉著吳糾的手腕,如此親昵的樣子,忍不住有些酸意,笑瞇瞇的不著痕跡伸手隔開,說:“二哥和將軍不介意讓孤也結拜罷?”

吳糾眼皮更是一跳,齊侯分明就是想要拉攏盜跖,不過從自己這裏下手了而已。

盜跖說:“自然不介意。”

齊侯笑瞇瞇的說:“好啊,來!”

三個人便一同掀起下擺,跪在地上,吳糾最左,齊侯正中,盜跖最右面,齊侯笑瞇瞇的說:“糾是孤的二哥,如今已很難改口,這樣罷,如今咱們三人結拜,還是管糾叫做二哥,你管孤叫做三哥,這樣如何?”

盜跖並不介意這些虛的,一口應承下來,說:“好,三哥!”

於是三個人便口頭結拜,盜跖頗為爽朗,又給吳糾和齊侯叩頭,說:“二哥、三哥。”

齊侯笑瞇瞇的,這便是收服了盜跖,收服盜跖的好處,可謂是數不勝數。

一則是盜跖的人馬少則九千眾,九千多人相當於半個洛師的人馬,在這種諸侯割據的年代,其實每個國家的人馬都不太多,很多國家的兵馬都沒有九千這麽多,這可不是個小數量。

二則是盜跖手上可攥著宋公的把柄呢,這把柄實在太大了,太能捏咕人了。

三則盜跖其實是魯國貴族,他的父親是魯國戰功卓著的大司空,祖上乃是魯孝公,曾祖父是公子展,大哥乃是魯國赫赫有名的名士柳下惠,這樣一來,齊侯的威懾就直接打到了魯國內部。

四則便是威懾諸侯,天下諸侯,無不知道盜跖的厲害,小一些的國家聽聞盜跖經過,都要上貢,大一些的國家聽聞盜跖,都要招安,如今盜跖卻為齊侯所用,這威懾力自然很大。

這麽多好處下來,今日齊侯算是賺的盆滿缽滿了。

吳糾則是多了一個弟弟,雖然盜跖為人魯莽了些,但並非壞人,而且爽朗的厲害,吳糾覺得也挺好的。

盜跖似乎特別敬慕吳糾,因為日前吳糾在梁丘邑舍粥,盜跖軍隊裏的一個副手,他的老母便在梁丘邑,那時候盜跖的軍隊遠在其他國家,得知梁丘邑鬧饑荒,千山萬水已然趕不回去,心中萬分擔心老母是否挨餓受凍。

後來他們趕回去,就聽老母老淚縱橫的說齊國公子糾如何仁義,親自給他們熬粥舍粥,百姓恨不得都供奉吳糾為神。

因此盜跖便知道了吳糾的大名,一直無緣得一見,今日一見真是驚喜。

展雄說:“我還道二哥是個五大三粗的大漢,沒想到二哥長得這麽標志。”

吳糾無奈的翻了個白眼,齊侯倒是哈哈一笑,說:“四弟有所不知,你二哥雖然長得纖細斯文,但是不可惹他,他心眼兒小,小心他報覆你。”

展雄一聽,說:“真的?該當如此,該當如此,大丈夫便該當記仇,有仇不報並非君子所為。”

公子禦說見他們說說笑笑,一時間倒是成了盟友,氣的他牙齒“得得得”打顫,撞在一起咯咯相擊。

吳糾看了一眼公子禦說,說:“如今這個場面,咱們也許要收拾一下。”

齊侯說:“正是。”

展雄這個時候說:“這是雄做的,一人做事一人當,不會連累二哥三哥。”

齊侯笑了笑,說:“什麽叫連累,既然已和弟弟結拜,怎麽能置身事外,棄弟弟於不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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