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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女人的衣裳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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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侯說罷,就見吳糾無緣無故的笑了起來,有些狐疑的咳嗽了一聲,吳糾這才連忙回神,說:“是,君上。”

吳糾趕緊抱著小荻兒下了車,外面公孫隰朋正在指揮士兵紮營張,這回不需要紮幕府了,很快營帳紮好了,吳糾讓子清帶著小荻兒,自己就紮進膳房裏了。

雖然齊侯今日還想吃那個烤魚,但是齊侯一連兩天四頓都吃了烤魚,隨行膳夫帶的那些佐料早就不太夠用了,普通的辣味兒烤魚還可以,但是其他味道的烤魚真心做不出來了。

這年代也沒有那些用著順手的舶來品佐料,吳糾做咖喱味兒的烤魚全靠調味混搭和比例挽救,現在佐料用光了,根本混搭不出來那種厚重霸道的味道,做的淡了齊侯肯定不喜歡,再加上這山溝溝的沒有多少魚,最後士兵只打回來兩條魚,就全都做成了辣味兒,這個倒是比較容易。

不過因為齊侯太喜歡吃這口兒了,茱萸也不夠用,越椒可沒有舶來的辣椒味道濃烈,吳糾有些發愁,最後想了想,竟然看到了旁白放著一碟子黃芥。

吳糾的眼神瞬間就亮了,芥末這個詞並不是舶來詞匯,早在很久以前,黃芥就已經被列為周天子禦用的宮廷調料,味道雖然沒有綠芥末那麽沖,但是勝在柔和味厚,而且有一定的辛辣味道,除了姜、麻椒和越椒,黃芥也是古代重要的辣味兒來源。

吳糾看著黃芥頓時笑了起來,給齊侯做個芥末口味的,而且黃芥可以解毒,就算多吃也不會上火,和炙烤的烤魚調和一下,免得齊侯嘴上真得再起泡了。

吳糾很快就開始動手做菜了,他做菜的時候,旁邊圍觀了好多膳夫,都知道吳糾做飯是一把好手兒,而且可以學師,膳夫們又是靠手藝過日子的人,當然就要圍觀了。

營帳搭好之後,齊侯就在帳子裏休息,很快就聽到了王姬的喊聲,吵鬧著說:“庸醫!什麽狗屁醫官,滾!我不要你們的醫官,想要加害我怎麽辦?叫我大周的醫官來!”

公主的確有隨行的醫官,王姬不要吳糾給她找的齊國隨行醫官,醫官還沒碰到公主,已經被叫嚷著打開了,只得灰溜溜的退開,讓周國的醫官來診脈。

齊侯在帳子裏都聽見了,臉色更是不好看,其實雖然上輩子王姬的性格也頗為高傲,但是她的高傲程度表現在不屑於和其他人爭寵的事情上。

齊侯本就是個高傲的人,再讓她娶一個高傲的夫人,可想而知後果是什麽,上輩子齊侯的三位嫡夫人都沒有任何子嗣,蔡夫人是因為搖船事件很快被攆走了,所以沒有子嗣,其他兩位夫人的確是因為不受寵,所以才沒有子嗣。

齊侯雖然是一代霸主,但是某種程度上,的確也是一個貴族秉氣十足的“渣男”,先後娶了兩個正夫人,但是根本不寵幸,放在宮裏做花瓶。

齊侯和王姬的接觸並不太多,王姬在他面前雖然高傲,但是也算是溫柔的主兒了,只是每年祭祀的時候,齊侯會看到王姬,而且王姬也不主動打扮自己,也不主動獻媚。

所以齊侯乍一看到王姬如此刁鉆,心裏還有些震驚,這王姬脾氣似乎很差,動不動就罵人,還嘶聲厲吼的。

齊侯正生氣著,就聽到“踏踏踏”的聲音從外面跑進來,隨即寺人打起帳簾,但是寺人沒有進來,而是一個小身影兒快速的沖了進來。

齊侯定眼一看,原來是小地出溜兒的荻兒,雖然齊侯看荻兒,的確是用有色眼鏡看的,但是荻兒一路上乖巧,而且偏生跟自己特別親,親過了吳糾,這一點讓齊侯那叫一個得意。

連小孩子都比大人懂事兒,齊侯慢慢也沒那口氣兒了,見荻兒進來,手裏捧著一個大肚小口的大罐子,罐子大的厲害,恨不得遮住了荻兒的臉,根本看不見就往前跑。

齊侯連聲說:“當心些。”

荻兒跑進來,把大罐子“咚!”一聲放在齊侯面前的案上,奶聲奶氣的笑著說:“叔叔,義父在做飯飯兒,說讓荻兒給義父拿些水飲來喝,甜甜噠!”

荻兒說著,還背著手,仿佛在背書似的,說:“清熱去火,解毒……解毒……”

背著背著就記不住了,於是機智的用小肉手拍著大罐子,真誠的說:“叔叔,好喝的!”

齊侯被他的樣子逗笑了,說:“你怎知是好喝的?莫不是偷偷喝了?”

荻兒連忙搖手,說:“沒有,荻兒才沒有偷偷喝,是義父先給荻兒喝了一碗。”

齊侯低頭看了一眼大罐子,裏面是一罐子水,因為罐子太深,不透光,看不出來那水是什麽顏色,倒出來一些,是淡淡的黃色,上面還漂浮著花朵。

其實就是很簡單的菊花茶,加了蜂蜜,準備給齊侯去去火,若是這麽一直上火,還不是同車的吳糾倒黴麽?

齊侯喝了一口,果然是甜味兒的,味道清香撲鼻,他喝了一口,就看到小荻兒咬著自己的手指頭,大眼睛眨啊眨的看著自己。

齊侯沒忍住就笑出來了,小荻兒滿臉寫的都是“饞”這個字,齊侯哪知道,他剛才和吳糾討烤魚吃的模樣,就跟小荻兒如出一轍,只不過是放大版罷了……

齊侯把菊花茶也分給小荻兒喝了,小荻兒特別喜歡,連喝了三大碗,結果還沒吃晚膳,小肚子鼓的跟一只小球似的。

很快晚膳就準備好了,一共只有兩條魚,都做得芥末辛辣味兒,眾人點上篝火,齊侯帶著小荻兒出來,圍坐在火邊,準備吃晚膳。

王姬沒有從帳子裏出來,吳糾就讓人把晚膳送過去了,怎麽說王姬遠到是客,所以兩條魚分給了王姬一條,另外一條進貢齊侯。

眾人在篝火邊坐下來,很快便吃上了晚膳,這地方荒郊野嶺的,全都是野味兒,大家看著齊侯吃烤魚,只好自己吃烤野味兒。

就在齊侯吃了半條魚的時候,突聽營帳中傳來喝罵的聲音,說:“什麽惡心的東西,那麽腥氣,拿走!真是惡心!這就是你們齊人的待客之道麽?太無禮了!”

吳糾嚇了一跳,就見兩個宮女托著一個大盤子從營帳裏匆匆跑出來,原來是那條烤魚,王姬嘗了一口,說烤魚太腥了,還有一股油碾子味兒,竟然直接吐在了烤魚上,盤子上全都是王姬的嘔吐物,汙穢的厲害。

王姬聲音那麽大,好多人都看過去,正好看到了那盤烤魚,頓時惡心的掩住口鼻,最糟心的當然是要數齊侯了。

畢竟只有兩條魚,一條王姬吃,一條齊侯吃,齊侯正在吃魚,還覺得這個新的黃芥味道很不錯,畢竟很新鮮,結果王姬就吐在了魚上,雖然不是吐在齊侯的魚上,但是齊侯看著自己那條魚,也真真兒是吃不下了。

齊侯臉色瞬間變得鐵青,就跟青銅大鼎的顏色似的,吳糾心想著不能夠,兩條魚都是一模一樣的,而且是士兵從一條河裏撈出來的,全都是自己親手調味兒,看著齊侯吃那麽香,不可能會腥氣。

而且烤魚這個東西,味道這麽重,不是吳糾自負,就是清蒸魚自己也不可能做成腥氣味的,簡直是對自己手藝的一種侮辱。

吳糾覺得王姬可能就是在找茬,說不定她本身下午吃多了水果胃裏還沒好,所以這才吐了。

齊侯沒心情吃飯了,吳糾其實心情也不好,自己用心做的,結果讓王姬白白糟蹋了,還不如都給齊侯吃了,還能看到他滿嘴長泡……

很快齊侯就站起來回了營帳,吳糾也匆匆吃了幾口,讓子清準備熱水,畢竟他烤了半天魚,身上都是油煙味道,吳糾還是有潔癖的人,想要趕緊洗洗。

吳糾洗了澡,瞬間也不早了,子清幫他擦幹頭發,吳糾詫異的說:“荻兒跑哪裏頑去了?怎麽不見回來?”

子清說:“公子,荻兒在君上那裏已經睡下了。”

吳糾一聽,感覺好心酸呢,為什麽荻兒會喜歡那個兇神惡煞的齊侯呢!

沒有辦法,吳糾想要荻兒做肉肉的小抱枕,但是荻兒已經睡下了,吳糾又不好沖到主營帳,把小荻兒搶回來,只好自己心酸的躺在榻上,對子清說:“子清,你過來陪我睡罷。”

子清根本沒理他,而是走到燭火旁邊,說:“公子,子清滅燈了。”

吳糾心想,子清越來越不可愛了……

吳糾剛睡下,子清還沒來得及滅燈,就聽到沙沙的聲音,還以為是刺客,結果從營帳門口鉆進一個宮女來,吳糾一看,這不是王姬身邊的宮女麽?

子清攔著她,不讓她進來,說:“公子睡下了,有事兒明日再說罷。”

那宮女焦急的說:“小哥哥,公主請公子前去敘話呢。”

吳糾就在裏面,聽得清清楚楚,子清還是攔著她,不讓她進去,吳糾想了想,立刻使勁咳嗽了好幾聲,說:“糾突感風寒,重病在身,無法起身,有勞轉告公主。”

那宮女知道吳糾是假裝的,但是也不好說什麽,再加上子清就不讓她進去,別看子清比那宮女年紀要小,長得也不高,但是可是會功夫的,宮女根本進不去。

最後宮女只好灰溜溜的走了,吳糾聽著帳簾子落下的聲音,這才松口氣,心想著王姬到底怎麽回事,竟然這麽深情?三番兩次的過來邀約,又是這大半夜的,孤男寡女聚一起,恐怕惹人口舌,就算沒什麽也變得有什麽了。

吳糾心想,就算是渣男,這個渣男自己也要做到底才行。

一夜無話,但是這一夜實在太短了,秋日的天色還沒有亮起來,外面不是將亮的灰蒙蒙,而是寂靜的黑色,一片陰沈沈的,根本還沒有亮起來的意思,就聽到旁邊的營帳有聲音,大喊著:“公主吐了,公主又吐了,快找醫官來。”

吳糾睡得輕,很快就被吵醒了,瞪著眼睛看著帳頂,竟然睡不著了,子清還在守夜的小榻上睡著,吳糾不想吵醒他,畢竟子清這一天到晚也挺累的,而且他才十二歲,年紀還小。

吳糾就自己披了衣服,跑出營帳來,自己弄了些冷水洗臉,以往都是子清弄熱水洗臉,這秋日的冷水一上臉,感覺爽到骨子裏,一下就更清醒了。

那邊營帳蠻忙碌碌的,傳出公主的喝罵聲,吳糾聽著心煩,但是也不想去湊熱鬧。

吳糾一個人進了膳房,在裏面轉了一圈,心想著起得早,做些什麽早點吃吃。

這麽想著,看到一個青銅的大板子,有些形似鏊子,突然靈機一動,怎麽險些給忘了,山東大煎餅啊!

這可是地道的山東境內,而且還有形似鏊子的工具,正好做個煎餅吃。

吳糾這麽想著,仔細一想,自己自從變成了公子糾,很久很久都沒吃過煎餅了,除了煎餅,還懷念早上的油條豆漿,這麽一想,吳糾肚子就開始咕咕作響了。

趕緊把袖子挽起來,把自己的衣裳弄利索,在膳房裏轉了一圈,找了一個木頭的扁平面長條棍子,準備一會兒轉煎餅用。

吳糾先弄了面糊糊,他們路上帶的主食頗多,這些還沒有吃完,只是各種米就有六種,吳糾幹脆弄了個雜糧面糊糊,為了講究煎餅的口感,不至於刮嗓子,特意調配了一下各種面糊糊的比例。

然後弄了兩個雞蛋,把蔥切成細細的小蔥花,用肉醬做了一個調料,快速炸了薄脆,最後就差烙煎餅了。

吳糾以前沒自己做過煎餅,但是其實講究的就是手穩,“刺啦”一聲,吳糾將面糊倒在燒熱的鏊子上,然後快速的攤開,動作很快,將煎餅攤得又薄又圓,感覺並不難,隨即打上雞蛋,兩顆雞蛋“咕嚕”一聲就滾了上去,透明晶亮的蛋液直晃蕩,配著已經慢慢金黃的煎餅,看起來異常可口,而且漂亮。

弄好了雞蛋,撒上蔥花,然後快速給煎餅翻面兒,抹上醬料,加上薄脆,一卷,煎餅就出爐了。

黃白色的雞蛋和碧綠的蔥花卷在外面,看起來顏色豐富,而且非常清脆,有一種賞心悅目的感覺,薄而韌的煎餅皮子,裏面卷著脆生生的薄脆,再加上吳糾精心調配的醬料,不用吃都聞到了那噴香的香氣。

怪不得蒲松齡也寫過煎餅賦,誇讚煎餅的美味,“圓於望月,大如銅錚,薄似剡溪之紙,色如黃鶴之翎”,這麽看來其實一點兒也不誇張,反而非常寫實。

吳糾做好了煎餅,美滋滋的準備弄一碗豆漿,然後就著豆漿吃煎餅,結果就在這個時候,有人尋著香味竟然進了膳房。

吳糾擡頭一看,有些傻眼了,竟然是齊侯……

齊侯早上也被王姬吵鬧的聲音吵醒了,正在生氣,結果聞到了一股說不出來的香味兒,一直以來早膳六種糧食,大魚大肉的齊侯根本沒聞過這種奇異的香味兒,自然就循著香味兒過來了。

吳糾本想著一會兒就著豆漿吃煎餅,結果齊侯變成了殺出來的程咬金,吳糾雖然不太願意,但是還是把煎餅讓給了齊侯,心想反正也就是一會兒的事兒,自己再做個煎餅就行。

吳糾快速的轉著煎餅,動作利索,比第一個做的還要漂亮完美,結果一轉頭,齊侯竟然吃完了,嘴到底有多大,而且嘴邊上還掛著一個小薄脆渣渣,賣什麽萌?

第二個新鮮出爐的煎餅也被齊侯給掠走了,齊侯吃的太快,從沒吃過這麽美味的早膳,比那種六道主食,無數珍饈的早膳要好吃得多。

結果吃得太快,不小心燙到了嘴邊兒的泡,吳糾一看就樂了,不過臉上還是要裝作關心的說:“君上慢慢吃,這還有。”

吳糾只是客套一下,沒想到齊侯就說:“別弄太多,再給我來兩個。”

吳糾:“……”

原來齊侯身材高大,都是吃出來的,誰一頓飯吃四個大煎餅啊?吳糾一邊烙煎餅,一邊想著,自己是不是也應該使勁吃點,這樣才能長出肌肉?

吳糾這麽想著,又弄了兩個煎餅,先把齊侯給投餵好了,這才弄出一個給自己吃,正好把豆漿也壓好,做了一個小煎餅給荻兒吃。

看著面糊糊還有很多,幹脆再多做幾個,讓大家都嘗嘗。

荻兒早上起床,就喝了豆漿,吃了煎餅,吃成了一只小花貓,小肚子又長個兒了。

別看王姬早上鬧騰的早,但是一到該上路的時候,她又睡著了不想上路,齊侯冷著臉說:“睡著了也能上路。”

最後王姬沒辦法,只好上路在車子裏睡了。

車子很快又步上了正軌,走了一天,中途王姬無數次要停車,但是齊侯就是不讓停車,弄得王姬一直大吵大鬧,不依不休的,吳糾腦仁都要吵炸了,心想著春秋時代的女子就是彪悍。

在吳糾的腦海裏,真的很難想象到不彪悍的春秋女子,尤其是和齊國有關系的女人,以謀略手腕和才華鑄成的文姜,與自己的親哥哥諸兒禍亂宮闈;美貌體貼的宣姜,本是個被公公強娶的受害者,結果為了兒子的儲君之位,殺人放火心狠手辣,最後連自己的親兒子都給坑死了,新君上位之後,為了繼續享受國母之位,還讓諸兒給衛新君施壓,強迫新君娶自己做夫人;就連未來要嫁給魯公的哀姜,也不是省油的燈,私通慶父,聯合慶父連殺兩位新君。

春秋時代倒是有幾個品行不錯的女子,但是都和齊國挨不著邊,例如魯公的姬妾孟任黨氏,溫柔嫻靜,魯公求歡與孟任,孟任因為是大家之女,秉性保守,曾拒絕過魯公,魯公歃血為盟,誓約娶孟任為正夫人,孟任才答應嫁給魯公,但是魯公得魚水之歡之後,出爾反爾,一直沒有裏孟任為夫人,孟任最後郁郁寡歡,常病不起。

還有一位大名鼎鼎的息夫人,楚王聽說息夫人美貌,滅息國搶奪息夫人,息夫人寧死不屈,在當時貞潔的確是少有的,但是下場也很悲慘,為了救息公一命,最後息夫人還是被迫入楚。楚王去世之後,息夫人還多次被楚王的弟弟子元調戲,最後激怒群臣,怒殺子元,才平息了子元之亂。

何止是春秋時代的女子,男子何嘗不彪悍,就說管夷吾是一代楷模,但是據說管夷吾貪財怕死,早年經商之時還精於算計小錢,不過這些都是彪悍的時代成就的彪悍秉性,不管是男子還是女子,想要活下去都要蛻變自己。

只是有些人蛻變的偏激了貪婪了,而有些人雖然蛻變了,但能守住自己的底線,屠夫和賢聖也就是這樣的區別了。

“骨碌碌”的車轍聲,車隊已經進入了一片山林,已經是黃昏天色,秋葉茂密,並沒有完全脫落,遮蔽著僅有的日光,有些渾噩,看不清晰。

吳糾撩起車簾子往外看了一眼,有些驚喜的看到了一片毛紮紮的果實,竟然是板栗!

荻兒湊過來,窩在吳糾懷裏,說:“義父義父,你在看什麽呢?”

吳糾指著外面那片連綿的栗子樹,笑著說:“荻兒看,那些是板栗,沒想到這片山中竟然有這麽多板栗樹,若是摘一些,回去給荻兒做糖炒栗子吃,這糖炒栗子,一定要用朹子的核炒,炒出來香味最為濃郁。”

荻兒一聽“吃”,雖然聽不太懂,但是眼睛頓時就亮起來了,說:“真噠?”

齊侯一聽“吃”,眼睛也亮起來了,板栗也是周天子進貢的貢品,在民間很少很少,而且依照現在的種植技術,板栗的成活幾率也非常小非常小。

這裏連綿一片,全是板栗樹,不知有多少株,而且果實非常豐富,這山林中也沒有人煙,不知是不是土地太肥沃的緣故。

齊侯也往外看了一眼,他是沒看見板栗的,畢竟齊侯以前見過的板栗,都是剝完殼子的,如今的板栗一個個毛紮紮的,齊侯根本認不出那叫板栗。

而且普通的板栗做法都是燉肉吃,要不就是做成醬泥腌菜,雖然清香甘甜,但是齊侯也吃膩了,一聽吳糾說糖炒栗子,還要放朹子的核子,不由有些想起朹子那酸甜的味道。

當下咳嗽了一聲,說:“時候不早了,讓隰朋找個地方紮營罷。”

其實齊侯是想停下來,讓人去摘板栗……

公孫隰朋得令之後,就準備找地方停下來了,但是這山林樹木太密集,根本沒辦法紮營,只好再往前走幾步,走幾步看看有沒有什麽平坦寬敞的地方。

吳糾又坐回車裏,車子行駛變得慢了,搖搖晃晃的往前走去,就在這個時候,突聽騎奴突然發出“啊!!”的一聲驚呼聲。

吳糾心裏“咯噔”一聲,心說不會遇到山匪了罷?

一提到山匪,最先想到的肯定是三國時期的山匪,一堆英雄落草為寇,要麽就是梁山好漢,其實山匪的歷史也是非常“博大精深”的,尤其是混亂的年代,山匪就非常多。

春秋是最混亂的年代,絕對沒有之一,這個時代的山匪也是數不甚數的,而且並不多半像梁山好漢那樣講究仁義,這年代的仁義這個詞還沒有普及,山匪就是殺人截貨,就算有錢來贖人,也要被折磨個體無完膚,異常殘忍。

吳糾聽到外面的騎奴驚恐的大喊,連忙把懷裏的荻兒塞在齊侯懷裏,然後快速垮了一步,撩開車簾往外看去,說:“怎麽了?”

那騎奴嚇得面無人色,指著前面說:“公……公……公子……消……消失了……”

吳糾擡眼看去,並沒有什麽山匪,山林中除了茂密的樹木,一切都空蕩蕩的。

的確……

空蕩蕩的,前面的大部隊全都消失了,一個人也不見,沒有領隊的公孫隰朋,也沒有幾百虎賁軍。

吳糾連忙登上車轅,向後看去,緇車後面,也沒有壓後的召忽,就連公主的車駕也不見了。

騎奴嚇得已經結巴了,說:“方才……方才還在的,一下,一眨眼就消失了!這……”

吳糾瞇了瞇眼睛,說:“糟糕,是奇門遁甲。”

這片樹林秋日還沒有雕謝,而且眾多的板栗樹成堆兒,竟然是一片精心布置的奇門遁甲陣,吳糾不懂博大精深的奇門遁甲,但是這麽一想也能明白了。

齊侯聽到外面的聲音,抱著荻兒從車駕裏出來,皺著眉看了看四周,四周一輛車子也沒有了,只剩下他們的車子,只剩下齊侯、吳糾、荻兒還有一個騎奴。

騎奴連忙從車上下來,說:“小臣……小臣去前面看看。”

他說著,慢慢往前走,一步兩步三步,走的非常緩慢,然而就算如此緩慢,吳糾和齊侯也眼睜睜的看著,那騎奴突然消失了,一瞬間的時間。

荻兒也被嚇著,揪著齊侯的前襟,把臉埋在他胸口上,似乎有些害怕。

齊侯趕忙摟著荻兒拍了拍,似乎是在安撫,然後又快速抓住了吳糾的手。

吳糾嚇了一跳,齊侯的手掌溫度很高,被他一握,好像被火焰包圍著,讓吳糾有些不適,就聽齊侯說:“咱們抓緊,不要再丟了,果然是奇門遁甲。”

齊侯說的非常有道理,吳糾也不敢松手,雖然不適,但是仍舊讓齊侯握著,而且自己還握緊了齊侯的手。

幾百虎賁軍,全都是精良配置,還有公孫隰朋召忽曹劌管夷吾這樣的不世之材,但是他們竟然走進了奇門遁甲之中,吳糾覺得,這山裏可能住著什麽隱士才對,肯定不是土匪。

只是吳糾還沒想罷,突然覺得打臉來得很快,就聽到“哈哈哈”的笑聲,特別粗狂,而且聽著人數不少,還有奔跑的聲音,和金屬相互擊打的聲音,有一群人正在向他們的方向狂奔而來。

偏偏吳糾他們根本看不到什麽,只看到周圍茂密的樹木,此時竟然還有些起霧了。

那些聲音越來越近,就聽到一個大漢粗獷的聲音說:“哈哈哈,獵物入套了!”

“今天又能開葷了!”

“快走快走,抓起來帶回去孝敬大哥!”

荻兒被那些喊聲嚇得直哆嗦,齊侯將荻兒抱在懷裏,低聲對吳糾說:“抓緊孤。”

他說著,放開吳糾的手,“刺啦——”一聲將腰間佩劍直接引劍出鞘。

就在這一瞬間,濃霧猛地被撕裂,數十個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漢從樹林和濃霧之中沖了出來,他們手上拿著各種各樣的兵器,能看得出來是繳獲來的,因為各國的武器都有。

果然是土匪!

但是那些土匪有些奇怪,看起來穿著非常整齊,一個個都穿著麻衣,並不像吳糾想象的那麽衣冠不整,而且訓練有素,還排著方陣。

那些土匪一沖出來,就和吳糾他們四目相對了,一瞬間土匪們似乎有些吃驚,隨即上下打量他們,看到齊侯手中的寶劍,頓時露出兇神惡煞的模樣。

一個人說:“二當家,是人,怎麽辦?”

吳糾聽著更奇怪了,什麽叫是人怎麽辦?難不成還是牲口?

其中一個打手笑了一聲,賊眉鼠眼的對著吳糾打量了好幾眼,說:“二當家,那還有個男扮女裝的美嬌娘。”

吳糾一聽,轉頭看了看齊侯還有他懷裏的小荻兒,這才發現原來那打手說的是自己,當真氣得吳糾差點摘板栗砸他臉上。

那二當家瞇眼看了看,說:“哈哈,還真是,好看!”

吳糾有點罵人的沖動,這些山匪的眼神太不利索了,就聽二當家揮手說:“什麽怎麽辦?抓起來,孝敬大哥!快快!”

他說著,兩個打手就從後面沖出來,兇神惡煞的沖著他們撲過來,齊侯將荻兒快速塞在吳糾懷裏,然後猛地一躍沖上,寶劍發出“錚——”的一聲,就看一縷寒光突然憑空而起,一個土匪驚叫一聲,那手中的兵器竟然一下被挑飛了,若不是逃得快,手臂都要給削下來。

另外一個土匪也不是齊侯的對手,吳糾看的直發楞,齊侯的武藝竟然也不錯。

然而就算齊侯的武藝不錯,數十個土匪數量也太多了,只是能拖一拖那些土匪,二當家揮手說:“上上上,一起上!先抓那個美嬌娘!”

那些土匪一擁而上,再加上周圍都是奇門遁甲,吳糾和齊侯根本無法逃開,而很納悶的是,那些土匪竟然會奇門遁甲,將吳糾齊侯和荻兒五花大綁之後,帶著三個人順利破解奇門遁甲,慢慢往山上去了。

吳糾心裏納悶極了,這些山匪看起來有勇無謀的,竟然能破解奇門遁甲,難道是他們的大哥是個世外高人?若是能收羅這種高人也是一種幸事。

眾人被推搡著往前走,上山大約半個時辰,吳糾累的已經不行了,這才到了山寨裏面。

齊侯作為一個國君,竟然變成了土匪的階下囚,這要是傳出去臉都沒了,臉色自然黑的厲害,也沒註意旁的。

而吳糾一進山寨,頓時傻了眼,看的目瞪口呆,越發對這個山匪的頭子感興趣了。

只見山寨用木頭做成了高大的圍欄,還有兩個瞭望塔似的建築,而山寨四周花草如茵,一走進去,便能看到大片的農田,不只種著糧食,而且還種著許多菜,金秋正是收獲之時,農田的收成看起來還不錯,異常繁榮,很多五大三粗的山匪正在收割作物,收割完的作物還井井有條的堆放在後面的空場子上,有土匪正在處理,處理之後放進罐子裏,然後運送到糧倉。

再往這裏走一些,竟然還有養魚的大池塘,裏面的水很清澈,各種各樣的魚,還分開了格子養,看起來特別的專業,一路走過去,還有養牲畜的地方。

他們走到一個大房子邊上,房子雖然有些簡陋,但是外面還有土匪把守著,類似於山匪頭頭的“聚義堂”一類的地方,房子對面有個很大的演武場,一排排的土匪站在演武場上,正在操練演武,看起來整齊有素的。

吳糾吃驚的被人推搡著進了房子,走進去之後發現裏面是空的,沒有人,二當家把他們推進來,然後讓人守著,說:“去請大哥來!咱們抓著幾個不長眼的人。”

齊侯一聽,覺得那土匪是侮辱自己,厲聲喝道:“孤乃當今齊侯,不得無禮!”

那二當家被齊侯的氣勢一嚇,還有點蒙,不過很快“哈哈哈”的爽朗大笑起來,說:“老子才不管你是什麽猴兒,老子還是周天子哩!哈哈哈!”

齊侯臉色氣的鐵青鐵青的,氣的直哆嗦。

就在這個時候,隨著二當家的“哈哈哈”笑聲,好幾個土匪從內室跑了出來,似乎在擺儀仗隊,隨即一群土匪簇擁著他們的大哥走了出來。

但看那大哥,穿著一身做工不錯的衣裳,束著頭冠,腰上橫著玉帶,雖然衣裳沒辦法和齊侯的宮廷制造相比,但是看起來也不簡陋,“踏踏踏”的走了出來,土匪們都站著,獨獨他在席上坐了下來。

這大哥一出來,吳糾就給“震懾”住了,而齊侯也不說話了,竟然難得路出一臉的驚訝看著那“大哥”,眼皮都跳了一下。

而荻兒卻不害怕了,有些好奇的看著那土匪“大哥”。

眾人反應如此奇怪,原因是那群土匪簇擁著一個看起來五六歲大的小娃娃走了出來。

他身量算是高的,到齊侯的腰部左右,明明是個小娃娃,卻束著小玉冠,臉圓溜溜的,眼睛不大,但是見棱見角,嘴唇有些薄,這麽小就是個帥哥胚子,而且一臉威嚴。

荻兒這一路上,好不容易見到了一個“同齡”的孩子,當然高興了,奶聲奶氣的說:“你……你也被抓起來了麽?”

那“大哥”一楞,旁邊的二當家連忙說:“不得無禮!這是我們大哥!”

“大哥”坐在席上,打量了他們一眼,還是覺得荻兒最有趣,畢竟他們同齡,於是指著荻兒,一口中二口氣的說:“他,就是他,留下來做壓寨夫人罷!”

二當家嚇了一跳,詫異的看著大哥指著小娃娃,而不是他認為的美嬌娘吳糾,不過還是很快反應過來,說:“是!”

齊侯給氣壞了,大哥又看到了齊侯被繳獲的寶劍,立刻蹦起來,“踏踏踏”的跑過去,像模像樣的摸了摸那寶劍,說:“這是好東西,給我留著割麥子。”

二當家立刻又說:“是是,大哥!”

齊侯氣的更是來一臉鐵青的,不過他還沒有說完,就聽吳糾說:“這外面的板栗樹,還有奇門遁甲,莫不是你做的?”

二當家說:“什麽你啊你的,這是我們大哥!”

那大哥又坐回去,笑著說:“是不是有什麽關系,我才不告訴你們。”

吳糾也不生氣,笑瞇瞇的說:“我想也不是,你一個奶都沒斷的小娃娃,怎麽可能設下那種高深莫測的奇門遁甲?”

那大哥一聽,立刻生氣了,從席上蹦起來,畢竟他才五六歲的樣子,在席上不停的蹦著,說:“你……你瞧不起我,你這壞胚,奇門遁甲就是我設下的,板栗樹也是我讓弟兄們種的,不信你問問他們!”

二當家連忙說:“是是是,都是大哥做的。”

吳糾只是用了一個小小的激將法,結果那小娃娃就頂不住了,吳糾又笑著說:“那外面兒的那些麥子水稻和菜,水塘裏養的魚,也都是你的主意?”

大哥一聽,更加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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