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府。

柳飄飄和花傾落在錢家仆人的引領下進了錢一涼的書房，一眼看見錢一涼頹廢地坐在書案前，錢夫人蒼白著臉站在他身旁。

家仆並沒有進去，在門口就離開了，把門帶上。

柳飄飄和花傾落對視一眼，似乎明白了什麽。

來到錢一涼跟前，不等柳飄飄開口，錢一涼便沙啞著聲音道：“我把錢風放了。”

柳飄飄和花傾落不動神色，只靜靜地看著錢一涼和錢夫人。

錢夫人手心已經捏了一把汗。她知道，整個京都乃至整個西宋，唯有錢家開了善堂與柳飄飄對抗，這是明擺著的對立面。柳飄飄完全有可能趁此機會鏟除錢家。

柳飄飄看了錢一涼好半晌，輕嘆一聲，簡單地說了個“哦”字，然後，拉著花傾落轉身要走。

花傾落也沒有說什麽，自然而然地跟著柳飄飄走著。

這下，倒是錢一涼夫婦楞住了，他們早就準備迎接柳飄飄的震怒，迎接錢家被查封的後果。而柳飄飄卻只簡單地哦了一下就走？

“你沒有什麽話要問我嗎？”錢一涼的聲音還是那樣沙啞。

柳飄飄停住腳，回身，看著錢一涼，說：“沒什麽好說的。”

錢一涼：“你不怪我？”

柳飄飄微微一笑：“為什麽要怪你？錢風是你親弟弟，你放了他，也是情有可原。”

錢一涼震驚地看著她：“我這是徇私。”

柳飄飄還是微笑：“我不知道是你放的，你也沒有放過錢風，錢風是自己逃了。”

說完，拉著花傾落，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錢一涼和錢夫人瞪大眼睛看著柳飄飄，半晌過後，錢夫人激動地拉住夫君的手，哭著說：“夫君，我們是不是得救了？”

錢一涼呆了好半天，才從最終吐出字：“應該......是......”

錢夫人喜極而泣。

錢一涼突然自嘲一笑：“我真是個混賬啊，當初我為什麽會對飄飄有敵意？我竟然......”

******

花傾落和柳飄飄沒有去將軍府，而是把張玄請了過來。

張玄自然也聽聞了黑衣人已經招供了的事情，滿心忐忑地去了仁善堂。

亭子上，柳飄飄和張玄四目相對，石桌上擺著那些口供。

柳飄飄道：“你看看吧。”

張玄盯著那些口供，久久沒有動。

柳飄飄也不催他，靜靜看著他。

良久之後，張玄終於伸出手，拿起口供看了起來，一路看，臉色一路發黑。

等他看完，柳飄飄輕聲問：“你打算如何做？”

張玄放下口供，垂頭看著石桌的面板，良久方道：“你想怎麽辦？”

柳飄飄心裏不由失望，張玄，還是心軟。口供上寫的字字句句，都是直指樂蓉是主謀，錢風是幫兇。

錢風柳飄飄還勉為其難能夠饒過他，可樂蓉，她已經不止一次找仁善堂的麻煩了，這次還要派人刺殺。於柳飄飄而言，樂蓉刺殺自己，她尤能原諒。可是，她不在京都的時候，樂蓉還派人追殺溫子然。

她已經能夠看出了樂蓉的心思，樂蓉是想把仁善堂的主要人員都殺了，然後樂蓉霸占仁善堂和鳳鳴樓。

這是柳飄飄萬萬容不下的。

柳飄飄嘆了口氣，說：“你看看你要怎麽辦吧，這些口供我還沒拿給楊勵看，你有了決定，就告訴我。你也是我們中的一員，我會尊重你的決定的。”

張玄咬著牙，糾結萬分，艱難地點點頭，起身，離去。

花傾落徐徐走到柳飄飄身旁，道：“你還是心軟。”

柳飄飄道：“不，我只是想要張玄拿主意。從前一起逃亡，患難與共，子然不僅是我的家人，也是張玄的家人。”

花傾落嘆道：“要是張玄還是包庇呢？你真的就這麽算了？”

柳飄飄看著院子外的天空，幽幽道：“我還是覺得......張玄應該不會讓我失望的。”

花傾落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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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府。

此時已經傍晚，每家每戶都掌了燈，張玄站在家門外，沒有進去。他已經在外面逛了許久了，他不知道回家後應該怎麽做，他應該面對什麽人。

府門打開了，走出一個家丁，正準備掛上燈籠。瞧見張玄一個人站在那，家丁不由一驚，趕緊走過去，驚訝道：“少爺，你為何不進屋？”

張玄回過神來，暗暗嘆息一下，道：“這就進去。”

家丁疑惑地看著張玄緩緩走進家門，一頭霧水。

走在院子中，張玄被張墨叫住了。

張墨站在書房門外，道：“玄兒，你進來，我有話和你說。”

張玄並不意外，他都知道了樂蓉的事情，他爹又豈會不知？緩緩朝著張墨的書房走了去。

父子倆對坐在書案前，張玄垂著頭，張墨看著張玄。

張墨道：“你都知道了？”

張玄點點頭。

張墨沈吟一下，道：“那你有何打算？”

張玄道：“我不知道。”

張墨道：“明天，皇上必定會問起。”

張玄沈默不語。

張墨道：“你想，包庇樂蓉？”

張玄還是沈默不語。

張墨的聲音轉冷，道：“張家，不能有這樣的人出現，不能因為這個成為張家的汙點。”

張玄終於擡頭看向張墨，道：“爹，可樂蓉是你的兒媳，她也是張家的一份子。”

張墨冷笑：“張家的一份子是不會讓張家辱沒門楣的。”

張玄沒想到，自己的爹平時對樂蓉那般喜愛，此時他竟然是想要......放棄樂蓉以鞏固張家門楣？

張墨冷冷地看著張玄，道：“你總是這麽心軟，男子漢大丈夫，必要時要狠得下心。”

張玄倒吸一口氣，站起身，道：“爹，我心裏很亂，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張墨看著張玄徐徐走出去，堅決道：“總之，我是不會包庇的。”

聲音不大，外面的人聽不見，但張玄聽得清清楚楚的。

出了張墨的書房，張玄去了自己的書房，關上門，無力地坐在椅子上。

他自嘲地笑了，突然發現，自己真是個失敗的人。從前對柳飄飄，沒勇氣，現在對著家裏人，也沒勇氣。難道，自己真的是一個窩囊的人嗎？

房門被敲響了，傳來樂蓉的聲音：“夫君，你在嗎？”

張玄心思煩亂，尤其不想見到樂蓉，沈聲道：“我有點累了，想休息，有事明天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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