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飄飄端正地坐在石凳上，石桌上面擺著圍棋，想來是剛才花無常和宮初月在下棋。

宮初月的語氣很溫和，柔柔地看著柳飄飄，笑道：“聽小落說，你們小時候就認識了？”

柳飄飄不敢看宮初月的眼睛，可是，人家跟你說話，不看眼睛，是一種十分不禮貌的行為。所以，她也只好硬著頭皮看著宮初月的眼睛，幸好，宮初月沒有花無常的嚴肅也排斥，柳飄飄看到宮初月眼裏問溫柔，心中稍稍安定了些許。

柳飄飄道：“嗯，當時是花傾落救了我們。”

宮初月饒有興趣地問：“小落還知道救人？”說著，她的眼睛裏流露著母性的溫柔。

柳飄飄回想起當時的情形，不由展出笑容，道：“嗯，那時我和皇上皇後，還有子然張玄，遇上了危險在逃走，正好遇到花傾落，要不是他出手相救，我們已經死了。”

宮初月笑了，在她的印象中，她的兒子從小就冷冰冰的，完全遺產了他爹的性子，好心救人的習慣還真沒見過。一時間，宮初月的興趣更大，讓柳飄飄詳細說說。

柳飄飄開始還小心翼翼地說著，後來越說越是沈浸在回憶中，尤其是說到花傾落給她們紮針的時候，忍不住笑出聲來。

柳飄飄沒有發覺，當說起花傾落的時候，她臉上的溫柔和愛意濃濃地散發著。

宮初月微笑地聽著，臉上同樣散發著母性的愛，中途會問上幾句，讓柳飄飄更說得忘形，一個不察，竟已經說到了在花傾落來到京都後的事情來。

說這麽久，原本嗓子是會不舒服了的，但宮初月細心，偶爾給柳飄飄倒上茶水，讓她絲毫不覺幹啞。

一直說了一個多時辰，柳飄飄才突然發現，自己竟說得忘形了，再看看宮初月，宮初月的眼睛一直看著自己的，頓時間，柳飄飄噎住了，漲紅了臉看著宮初月。

宮初月微微一笑，說：“怎麽了？”

柳飄飄這會算是想起了，自己說得盡興，竟還不自覺加上手勢動作，稍一回想便覺得自己毫無大家閨秀的模樣。

當下，柳飄飄尷尬地看著宮初月，半句話也不敢說。

宮初月笑道：“看你，還真是很喜歡小落。”

柳飄飄低著頭，低聲說：“讓您見笑了。”

宮初月道：“你是一個好孩子，我也挺喜歡你的，只是，你也看到了，小落的父親是個倔脾氣，他十分的不喜歡你。”

柳飄飄聽到前面的話，眸中大亮，覺得自己的希望來了，可聽到後面，頓時又心灰意冷起來。深吸了口氣，問：“您也不同意我和花傾落嗎？”

宮初月微微一笑，又正式道：“要是你能不再做慈善這些事情，我和小落的爹都不會反對的，你願意嗎？”

這句話，從前的張墨問過她，當時她的回答是強硬的，毫無商量的。此時此刻，柳飄飄心中的念頭也是強硬的，可是，要她用對張墨的口氣去回答宮初月，她，也做不到。

也許，這就是愛和不愛的區別的。那時她能果斷拒絕張墨，她從未考慮過張玄的立場，而現在，她在堅決的同時，花傾落的臉也滿滿的烙印在她腦海之中。

柳飄飄直視宮初月的眼睛，輕聲道：“花傾落也喜歡慈善。”

宮初月道：“只要你不做，小落也不會做的，如此一來，小落他爹也就放下心來了。”

柳飄飄剛才這麽回答，原本是想要轉移問題的中心的，可沒想到宮初月一點也不想轉移。

柳飄飄輕嘆一聲，道：“夫人，我不會放棄慈善的，還請夫人成全。”

宮初月定定地看著她，臉上的笑容也不見了，道：“如果你想要和小落在一起，那你就必須得放棄慈善。我雖然寵愛小落，可夫君是我的天，我最終還是會站在夫君的一邊的。從前沒有你的出現，小落也從沒有像現在這樣與他父親教勁。我不想看到因為你讓小落和他父親鬧翻，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柳飄飄暗暗咬了咬牙，心裏揪成一團，久久不語。

宮初月道：“要是你真的愛小落，讓你放棄這個事情也並不為難，你知道，你跟小落成親之後，榮華富貴是少不了的，你沒有必要為了那些慈善的事情而犧牲自己的幸福。”

柳飄飄擡起頭，目光堅定又哀傷地看著宮初月，緩緩道：“夫人，我很愛花傾落。可是，慈善也是我的幸福，兩者是不能相比較的，對我來說，榮華富貴不是我想要的。”

宮初月嘆息一下，說：“那，就請你放開小落吧，我看得出，只要是你拒絕，小落是沒有辦法的。還請你顧惜他的父子之情。”

柳飄飄鼻子酸酸的，強行忍住眼中的淚意，她心中在掙紮著。真的，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真的要放棄嗎？不！她不要放棄！她放棄不了。花傾落如是，慈善如是。

柳飄飄心亂如麻。

宮初月還是靜靜地看著她，並沒有打擾她思緒的意思，只不過，宮初月臉上的笑容已經沒有了，神色莫測地看著柳飄飄。

許久許久，柳飄飄突然擡起頭，帶著懇切，帶著勇氣，向宮初月緩聲說：“夫人，你為什麽要讓花傾落學醫？”

宮初月被她問得一楞，道：“因為小落的爹醫術高明，小落也對醫術有極高的天賦和興趣。”

柳飄飄定定地看著宮初月的眼睛，在這一個瞬間，柳飄飄心中沒有恐慌，似乎那個精明的她又回來了。這個回來，是當她掙紮中想到了要是再這樣下去，她和花傾落就真的沒有以後了，她害怕，她不甘。狗急跳墻般，她什麽也不顧不管了，她只聽到一個聲音讓她鎮定，讓她爭取。

柳飄飄道：“夫人，醫德是什麽？您真的認同花伯伯的醫德觀念嗎？”

宮初月稍稍皺眉，不明白柳飄飄為何突然這樣問。

柳飄飄繼續道：“身為醫者，救死扶傷是天職，醫者，生來就帶著菩薩心腸的。夫人，您知道嗎？雖然一直在花伯伯的醫德灌輸下，花傾落還是選擇無償救人。即使是他還沒有來京都的時候，多年前他路過救下我們，那時的他還是小小的孩子，可他還是救了我們。由此可見，花傾落其實本性就是個善良的人。而來京都之後，我見過太多他因為救人而微笑的場景，其實花傾落也深愛慈善的。”

宮初月似乎明白柳飄飄想要說什麽了，目光幽幽地看著她。

柳飄飄吸吸氣，說：“我知道，您很愛花傾落，這一點我也比不上您。愛一個人，就要讓他開心快樂。而我想對夫人說的是，花傾落在做慈善的時候，他臉上散發出來的光芒，是醫者的光芒。他很快樂，很滿足。”

宮初月看著柳飄飄，久久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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