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

花傾落和溫子然準備這一些幹糧，還有兩匹馬匹。唐炎的慈善隊伍也在後院準備著。

楊勵站在桃樹下，看著那茂密的枝芽，眸色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柳飄飄輕輕走到他身邊，同樣靜靜地仰望桃樹。

兩人誰也沒有說話，半晌後，楊勵的語氣悠長，似乎回到了時光的那一頭，道：“你以後有什麽打算呢？”

柳飄飄的語氣也是沈長，說：“其實，陸淵對慈善的堅持比我們都要深刻。”

楊勵道：“嗯，我們以後，就用慈善悼念陸淵一輩子吧。”

柳飄飄眼角濕了，點點頭。

這時，唐炎從門口走了進來，說：“皇上，我們都準備好了。”

楊勵回過身，朝唐炎點點頭，道：“等張玄來了，你們就跟著他和花傾落一同出發，路上小心。”

唐炎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柳飄飄垂目沈思著，楊勵看了她一眼，問：“還不想見到張玄呢？”

柳飄飄輕輕搖頭，說：“沒有。”

楊勵：“那你在想什麽？”

柳飄飄道：“我在想我們出去之後，仁善堂和鳳鳴樓誰留下來坐鎮。”

楊勵道：“子然和我都會留下來。”

柳飄飄點點頭：“那我就放心了，我們要是念著給陸淵報仇沒人管仁善堂和鳳鳴樓，陸淵也是不願意的。”

楊勵的眼眸又變得幽深起來，沈默不語。

很快，花傾落和溫子然也回來了，身後跟著張玄。

張玄的神色同樣的沈默，眸中盡是哀傷之色。陸淵的死，讓所有人都無法釋懷。

柳飄飄的目光與張玄的對上，兩人的眸光中，似有千言萬語，似有彼此間的理解。

在這一刻，他們才感覺到，彼此的心第一次拉得這麽近。而這份靠近，不是因為愛情，而是因為陸淵的死是他們共同的傷痛。

他們心無雜念，即便是張玄心裏還有著對柳飄飄的期待，可他此時此刻只想著陸淵的死。

不能成為戀人，但他們之間的情分，他們之間的朋友，還是存在的，永遠都會留在他們心中。

去截殺楚太傅並沒有帶去過多的人，於柳飄飄等人而言，自己人親手截殺楚太傅才能表達出他們對陸淵的感情。

事實上，楚太傅帶著來西宋的人不多，柳飄飄他們不需要大動幹戈。有花傾落和張玄還有唐炎在，一個楚太傅並不在話下。

花傾落他們出發了，柳飄飄、楊勵和如萱在仁善堂的後院中送別，沒有過多的話，只一句路上小心，這場暫別的分離便踏上了征途。

所有人都在靜靜地等待著花傾落等人的歸期，柳飄飄一直守在陸淵的靈位前，默默地註視著那刻著陸淵名字的牌位。

******

一周後。

花傾落等人歸來，帶著楚太傅的人頭進了宮。等他們再出宮時，是踏上戰場征途的時刻。

柳飄飄換上男裝，與唐亞為首的慈善隊伍加入軍隊中，花傾落以軍醫身份隨入軍隊，張玄是這次戰火的主帥。宛兒和溫子然留在京都。

這一次與截殺楚太傅不一樣，這次要去的，是戰場，危機四伏，一不小心就會斃命。擔心總歸是有的，但生命並不比大家心中的信念更寶貴。

如萱默默地抱著柳飄飄好長時間，強顏一笑，說：“我等你安然無恙回來。”

柳飄飄看著摯友，重重點頭，再次相擁。

楊勵站在花傾落一行人跟前，一一用力拍了拍眾人的肩膀，那堅毅的目光略過每一個身穿軍裝的男兒。

青兒也來了，手中捧著陸淵的牌位，含著淚走到柳飄飄跟前。她消瘦了許多許多，似乎一下子就蒼老了十年。

柳飄飄看著青兒手中的牌位，溫柔地接過來，低頭看了好久，她方擡頭看著青兒，說：“我會完好無缺地把陸淵帶回來的，青兒，鳳鳴樓就有勞你了。”

青兒嘴唇微微顫抖，說：“放心，戰場兇險，你一個姑娘家一定要小心，凡事你要以自己的安全為先。陸淵不會想看到你因他而喪命。”

柳飄飄的眼睛潮了又潮，她能清晰地看到青兒眸底深處的仇恨，也能看到她對自己的關心。柳飄飄輕輕道：“陸淵有妻如你，此生也無遺憾。”

青兒終於忍不住掩面低泣起來。

柳飄飄和如萱抱住她，咬著牙，沒有讓淚水留下來。戰場不需要淚水，她們從這一刻開始，都不想再用淚水表達自己的軟弱。

伴隨著一聲出發，柳飄飄等人策馬往城門的方向奔了過去，與在城外整頓的軍隊集合。

******

京都的天空，依然是那麽的湛藍，沒有了柳飄飄等人的京都藍天下，似乎並沒有缺少什麽，百姓依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然而，變化還是有的。

有溫子然的坐鎮，仁善堂運作並沒有缺少什麽，唯獨醫館關館了。少了花傾落的妙手回春，不少百姓都嘆息無奈。

鳳鳴樓在青兒的打理下，也沒有往下滑的跡象，青兒沒日沒夜地用工作麻痹自己，她不想停下來，不敢停下來。

仿佛一眨眼的功夫，已經兩個月過去了。

戰場的消息不斷匯報給楊勵，他也同樣廢寢忘食，他不在戰場，但他的心無時無刻不牽掛著戰場上那些他最親密的摯友。

他留在京都，不是怕死，而是因為他還有事情要做。京都有南國的密探，他必須要全部剔除了才能到戰場上去。

然而，人算總不如天算。這天，八百裏加急軍報，邊境告急。

楊勵瞪著手中的軍報，臉色一片鐵青，底下的朝臣們大氣不敢吭。

楊勵一把把軍報拍在龍案上，從牙縫裏擠出話來：“傳溫子然！”

******

溫子然火速趕到宮中，由太監領著一路進了禦書房，他進門的時候，楊勵背對著門。

楊勵堅挺的後背像一座山一樣屹立在禦書房中央，他聽見了開門聲，但他沒有回過身，目光一直落在墻壁的地圖上。

溫子然咬著牙，靜靜站在門外。

太監上前恭敬地稟報：“回稟皇上，溫子然到。”

楊勵低沈地嗯了一聲：“進。”

太監應聲退下，溫子然邁步進了禦書房的門框，一步一步地走近楊勵，臉色一片鐵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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