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善堂依然是一副川流不息的景象，凡是經過仁善堂的人，都不自然流露出一種尊敬的神色。相比一年前，仁善堂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更高，也更穩固。

現在來仁善堂捐贈東西的不再是一些經濟條件比較好的百姓了，多了好多身穿布衣的貧苦百姓。而這些貧苦百姓全部是楊勵半年前收服土地主而獲得土地賴以為生的百姓。

幾乎每天都會有身穿布衣，手裏提著大小藍子高興走進仁善堂的百姓，再次從仁善堂出來時，這些百姓手中的藍子已經空了，臉上有的都是滿足和驕傲。

百姓們捐的東西都是自己種的蔬菜土豆之類的，雞鴨鵝之類的不多。不過，單就這些蔬菜之類的，在仁善堂也是大有用處。畢竟，仁善堂收留的人很多，不用另外購買蔬菜之類，也能省下不少銀子。

讓柳飄飄最欣慰的就是百姓風氣改變了，若你現在踏進西宋，都會看到每一位百姓都流露出善意的光芒。

經過一年來的努力，仁善堂的醫館和收容所已經是西宋最大的了，收容所費用也是西宋最便宜的。

開始收費用，是因為仁善堂並不只收一些流離失所的人，而是因為開始收容一些家中成員太多，生活質量很差的家庭成員。這些家庭成員只限於小孩和老人，年輕力壯不思進取的青年是不收的。

為什麽呢？因為生長在貧困家庭，夥食當然是很差的，雖然每天也能吃上一點稀粥不至於餓死，但身體上來說，定然是很差的。在仁善堂雖然不是山珍海味，但粗茶淡飯還是有的，總比留在貧困家中好得多。

而且，貧困家庭的房子不大，不少家庭成員也只好在家中某個空位鋪個被子將就睡，長久以來，對身體的傷害是很大的。

仁善堂的整體面積是一年前的一倍，能容納不少百姓。因病住進來的百姓養好身體就會搬回去，孤兒們到了年紀，會被一些人領養，如此，空出來的位置就留給有需要的人。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仁善堂的收容所在運作上是很昌順的。

至於書塾，仍然是個大問題。一些因為家庭貧困無法上學的孩子，仁善堂也開始接受，學費是很低的。準確說，學費也就是一個形式而已，那些原本只夠糊口沒錢讓孩子上學的家庭，都能交得起仁善堂的學費。

因此，仁善堂的書院竟成為了西宋最大的書院。

學生多了，柳飄飄這個唯一的主教先生就悲劇了，每天累得要死不活的。

這天晚上吃過飯，柳飄飄便一把趴在桌子上裝死不起來。花傾落在一邊看著，眉頭直皺，心疼地都想摔桌子。

花傾落嘆息著撫摸她的額發，說：“不如找個專職先生回來吧，最多銀子給多點。”

柳飄飄拉聳著腦袋，有氣無力地說：“現在書院這麽多學生，即便是出跟平常書院一樣的價格，也沒有人願意來教。”

花傾落哪能不知道呢，他留在仁善堂這麽長的時間，早就從開始的冷眼旁觀被感染成了真心慈善。柳飄飄這麽一說，花傾落也很是無奈，只能憋屈地嘆息著。

這時，廚房外面傳來了一個沈穩儒雅的聲音：“還在吃飯呢，我在外面都逛了好久了。”

柳飄飄精神一震，坐直身高興地看向聲音處。

只見一個修長儒雅的身影出現在柳飄飄和花傾落的眼前，幾步就走了進來，毫不客氣地坐在柳飄飄旁邊。

柳飄飄高興道：“子然，你怎麽來了？”

溫子然溫和笑著：“不歡迎？”

柳飄飄說：“子然你少貧嘴，我恨不得你天天來，最好來給我教書。”

溫子然噗嗤一笑，說：“行啊，那我就天天來教書好了，工銀怎麽算？”

柳飄飄失笑：“可惜啊，大學士的工銀我可付不起，我還是當成是做夢好了。”

溫子然的笑容突然變得詭異起來，直直看著柳飄飄，徐徐道：“我說的是真的。”

柳飄飄一楞，腦子一點沒轉過來，問：“什麽真的？”

溫子然正式道：“我要來書院教書。”

柳飄飄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別開玩笑了。”

溫子然笑了：“我沒開玩笑，宮裏的職位，我已經請辭了，皇上已經批準了。”

此話一出，不僅是柳飄飄，就連花傾落也呆了。

溫子然笑呵呵地道：“不歡迎麽？”

柳飄飄倒吸幾口氣，瞪大眼睛：“為什麽？！”

溫子然淡聲道：“心隨所願。”

一剎那間，柳飄飄清楚看到了溫子然臉上的堅定和淡然，不敢置信。

溫子然看著柳飄飄的眼睛，似能把她心中所想看得透徹，徐徐道：“我知道，你一直認為我是一個以名利為先的人，你一定覺得我怎麽肯舍得大學士的榮耀。”

柳飄飄的眼睛一眨不眨，花傾落眸中閃著奇異的光芒。

溫子然繼續說：“以前，我飽讀詩書郁郁不得志，甚至連生活都得不到保障，我很渴望能安穩渡過一生的。那時候的西宋處處是戰亂，我跟著楊勵，無非也是想要有一個安樂窩。而現在，我已經能確定我不會流離失所餓死了。”

柳飄飄艱難地擠出話來：“可、可大學士和仁善堂教書先生，那、那也差別太大了......”

溫子然說：“其實我很早就想來仁善堂了，但你知道，楊勵還需要我，我必須要輔助他穩固朝廷。他穩固了，仁善堂才能發展得更好。而現在，我可以全身退出朝廷了，我也不必在擔心生存的問題，我......也可以做我想做的事情了。”

剎那間，柳飄飄腦海被辟出了一道亮光，喃喃道：“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溫子然抿嘴一笑，說：“也許，我的慈善理念跟你的不一樣，但我覺得，我這種理念更符合大部分百姓。生存是一種本能，像你和陸淵那樣的先慈善而後生存的理念，天下沒有幾人能做到。所以，我敬佩你們。”

說完這翻話，溫子然不再說了，只靜靜地看著柳飄飄，嘴角含笑。

良久良久，柳飄飄定定地看著溫子然，嘴角含著一絲笑，說：“子然，以前，我看輕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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