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預料中的責罵，楊勵只靜靜地站在龍椅旁，目光沒有看向如萱。

如萱也靜靜坐著，目光卻一直停留在楊勵的臉上。

帝皇婚姻，本應該是以禮數為基礎，如萱這樣進來禦書房，本應該是受到楊勵的呵斥的，可並沒有。在人前，楊勵會謹遵著禮儀，可在私底下，他和如萱就是再平凡不過的夫妻模式。

即便是現在這個情況，楊勵，也不願意對如萱端著皇家姻緣的模式。

看著楊勵賭氣的神色，如萱心中抑不住的溫暖又難過。他對她，還是有著不一樣的情分的。可，飄飄呢？他與飄飄在幾天之前，也是平凡的兄妹。

良久之後，如萱低低嘆息一下，悄無聲息地走到楊勵身旁，幽幽說：“你當真你信飄飄？”

楊勵咬著牙關，心裏同樣不是滋味，看著如萱，目光有失望，有孤寂，說：“你也不理解我了麽？”

如萱鼻子一酸，說：“可你卻那麽狠絕地封了鳳鳴樓和仁善堂，一切，是變了吧？”

楊勵拉著如萱的手，說：“如萱，我不這麽做，又能怎麽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我封了仁善堂和鳳鳴樓，是有苦衷的。我只能做的，是要徹查事情真相，否則，我對百官，對百姓都無法交代。”

如萱說：“你以前，都不會瞞著我事情。”

楊勵深深看了她幾眼，說：“並不是我想瞞著你，我是怕你知道之後，也會像我這般難過。畢竟，事實都指向飄飄，連我也不得不懷疑。”

如萱垂下眼，眸中盡是傷感。他終於承認了，他也有了懷疑。再一次擡頭的時候，如萱眸中已經恢覆了平靜，說：“你說，我不會激動，無論是什麽，我都能接受。”

楊勵看了她良久，他知道，飄飄在如萱的心目中是怎樣一個存在，她不弄清楚是不會罷休的，與其讓她自己揣測不安，不如直說的好。

當下，楊勵將在仁善堂挖出銀子的事情說了遍，一邊說著一邊擔心地看著如萱的神情。

正因為深信不疑，當楊勵聽到這個事情的時候，他心中的失望和憤怒也相對的大。他擔心，如萱也會這樣。

然而，如萱一直平靜，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楊勵以為她是震驚過度麻木了，趕緊關切地說：“如萱，你沒事吧？”

如萱定定地看著楊勵，緩緩搖頭，說：“楊勵，飄飄不會怪你封了鳳鳴樓和仁善堂，她只會，因為你的這一絲懷疑而傷心難過。”

楊勵胸中一滯，似乎有什麽剎那間在心中裂開了一般。

如萱幽幽道：“飄飄一直對你深信不疑，哪怕有一天所有事實都指向說你無情無義，可她也毫不猶豫地選擇相信你的。”她的手輕輕握了握楊勵略顯冰涼的手，說：“從前，你登基為帝，我們，也並不是沒有懷疑過你。懷疑你成為皇帝了，就忘了我們之間的情誼。”

楊勵眼眸萌動，“我怎麽可能忘記”這句話還沒說出口，如萱便又輕輕道：“後來，我們相見了，知道我們的懷疑真是對你的一種侮辱。從那以後，我們都沒有再懷疑過你，而飄飄，更是堅定不移。”

楊勵的目光顯得縹緲憂傷，神情一會難過，一會釋然，一會愧疚。

如萱安靜地看著他，神情再溫柔不過，慢慢說：“從來沒有對你說過這個，是怕你知道之後會難過。”

楊勵深吸一口氣，浮出一抹苦笑：“我都明白了，謝謝你，如萱。”

聽如萱說到她們竟對他產生過懷疑，楊勵覺得很難過，同時也意識到了，若是飄飄知道現在他竟也懷疑她，那她也一定像自己現在這樣難過吧。

如萱鼻子更酸，忍不住就摟住他，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之中，低低說：“我希望，最終你會像我們這樣，誤解過後便不再有懷疑。”

楊勵伸手樓住她的腰，說：“眼下，事情還沒查清楚之前，我還不能解除仁善堂和鳳鳴樓的查封。”

如萱靜靜說：“我明白，你是皇上，很多事情是不能任性的。或許，正是因為你此前對飄飄過於縱容，引得大臣們心生妒意才對飄飄如此大的排斥。”

楊勵目光幽深，看著窗外灑進來的陽光，恍然失神。

******

柳飄飄已經到了霍城，一路風塵仆仆，終於把物資都送了過來。對於朝堂的事情，她完全不知情。

她本打算一送完物資就趕緊回到小鎮中尋找盜賊，或者就回到鳳鳴樓準備銀子再送過來，可花傾落說讓她在霍城等著。

柳飄飄不知道為什麽，可她還是遵從了。反正她已飛鴿傳書讓陸淵籌備銀子了，她留在霍城等也好。她並不擔心陸淵不去抵押房子，開始陸淵也許會猶豫，但憑陸淵的善心，他最後還是會抵押的。

柳飄飄想不到，錢一涼竟能慷慨捐贈這麽多銀子，更沒想到，仁善堂和鳳鳴樓被封了。

霍城這次的餘震範圍挺大，震區範圍內的百姓已經轉移，並沒有上次嚴重，但嚴重的是精神上的打擊。好容易在重建家園了，突然又震起來，誰都沒有安全感和惶恐。每次經過街道的時候，柳飄飄都能聽到百姓的嘆息，還有議論要不要離開的無奈。

西宋戰亂之後，霍城恢覆的進度很快，眼看就是一座生機勃勃的城池，卻沒想到又接二連三遇上地震，不得不說讓人心灰意冷。

柳飄飄聽到更多的，是對這座城池的不舍，畢竟是故土，說離開又談何容易？

在霍城的第三天，柳飄飄每天都期盼能看到花傾落出現，然而卻毫無他的蹤跡。

這天，柳飄飄一如既往地到城門上眺望，想要看見遠處出現花傾落的影子，讓她驚喜的是，不遠處果然出現了軍隊的影子。興奮地扶著城墻伸長脖子看，等軍隊慢慢走近了，柳飄飄有點吃驚。

她原以為是花傾落帶著小鎮上的士兵回來了，細細一看，竟是京都的隊伍。

柳飄飄很快又重新高興起來，京都來的，那是不是陸淵帶著銀子過來了？再舉目看時，果然看到軍隊中有車子，車子上不正是帶著一個個箱子嗎？

柳飄飄高興地奔跑下去，從城門處快步走出去迎接。

隊伍中一匹馬奔了出來，馬上之人一臉急切，正是張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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