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營業啊……之前創真君好像幹過這種事，然後隨隨便便的就靠一個炸雞塊拯救了商業街，結果和睿山前輩結下了梁子……”

但是他好像比起廚藝，顏藝更加出名來著。

嘉良邊擦頭發邊思考菜單。只有她一個人可能忙不過來，菜單要盡可能的簡潔而豐富，並不憑借數量，而是質量取勝……

但是大家真的會選她嗎。

這種事，不實際嘗試一下就沒法知道。

“……好，明天要加油了！”

“喵！”

蘇格蘭跟著加油助威。

蘇格蘭。

嘉良下意識的摸手機。上次利威爾的支線完成之後她也沒領取到什麽獎勵，還因為突然暈過去害中也擔心，所以這次打算當做睡眠開關使用的。

說到底這種支線就算完成了也沒什麽意義吧，利威爾的介紹一個字也沒增加，她也沒什麽特殊變化——非要說的話，就是打網球的時候扣球技能滿點……

利威爾和網球。

然而她家的矮腳貓並不喜歡玩球，可能是因為腿短吧。

“好的，各位晚安。”

這兩天嘉良一直睡不好，並不是因為什麽近鄉情切或者古川的鬼魂作祟這種事情，單純的只是因為睡慣了柔軟的大床。

噠宰甚至選擇了椅子，由此可見硬板床對睡慣了席夢思的貓有多大殺傷力。

嘉良按下了與利威爾那時不同，呈現出金色櫻花的按鈕。

說起來這個標志，是不是經常在哪裏見到啊？

好像是在，一個什麽地方……

意識突然切斷，嘉良終於獲得了一場較長的睡眠。

就是這個重覆的夢境對她不太友好。

——有什麽人來了。

她雙手握著手/槍，槍口對準的是自己。

面前站著長發的男人？女人？不知道，她是坐在地上的，以直覺來說應該是男人。

他什麽都沒有說。

她開了槍。

天地間旋轉，好像拉著什麽人在跑，又好像抱著吉他和什麽人，時不時面對漆黑的槍口保持微笑。在所有的感官都被折磨過一遍之後，她又會回到這個場景，不斷的自殺。

漸漸的，嘉良好像理解了。這是什麽人的記憶，她在重覆那個人的人生。

自殺的人生。

充滿意義的死？

是誰在上樓梯？面前的男人在說什麽？

導致這一切的人是誰？

酒瓶破碎的聲音，彌漫著淡淡酒香的黑暗。這個香氣是威士忌，英國人的生命之水，就算兌水也很好喝，不過嘉良更傾向於加冰。

蘇格蘭，本來就是一種威士忌啊。

但是有人在說話。他在呼喚著誰，同時什麽在幹擾著他，聲音不能很好的傳達給嘉良。

嘶啦——嘶啦——

最終嘉良從混沌中醒來前，終於聽到了那個人說的話。

“波本……”

“咚！”

嘉良從床上頭朝地摔了下來。

“喵~”

鼬睡眼惺忪的扒拉扒拉嘉良，看看她還活沒活著。

“嗯……波本，是什麽意思呢。”

嘉良保持著摔下來的姿勢思考，順便看了一眼蘇格蘭。他還在熟睡中，被夾在噠宰和白蘭中間感受他們爪子的形狀。

波本威士忌。以美國肯塔基州的地名命名，用51一75%的玉米谷物發酵蒸餾而成，在新的內壁經烘炙的白橡木桶中陳釀四到八年得到的威士忌。酒液呈琥珀色，原體香味濃郁，口感醇厚綿柔，回味悠長，著名雞尾酒“百萬富翁”的基酒。值得一提的是將配方中的波本換成琴酒，並加入菠蘿汁的話，就會變成雞尾酒“百萬美元”。

蘇格蘭，琴酒，波本。

感覺只有琴酒格格不入。

“威士忌的話，黑麥威士忌也不錯啊。”

鼬理解了。嘉良摔傻了。

大早上想什麽威士忌啊！日本原產的清酒不好嗎！

蘇格蘭感覺自己和什麽戰鬥了一晚上，快清醒的時候聽到這個家唯一一個會說人話的人說出了一個他熟悉的名字。

黑麥威士忌。口感濃郁，和那個人給人的感覺毫無出入。

FBI。

若是再早一點和他聯手的話，說不定就不會造成那種境地了。

“喵——”

蘇格蘭從噠宰和白蘭之間鉆出來，看向倒著的嘉良的眼睛。

“蘇格蘭——”

一人一貓深情註視，就在貓差點就以為人理解了他的一切時，後門被敲響了。

“打擾一下——嘉良小姐！”

嘉良一個翻身從床上滑下來，打開換氣窗確認來人。

短發的少女，和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婆婆。

時鐘指向七點十分，還不到開店的時間。

“你們在這裏待著不要動哦。”

要是噠宰皮過頭，收拾爛攤子的還是她這個飼主。

嘉良快速跑下樓梯，給造訪的兩個人開了門。少女是她見過的，伊原摩耶花，領著的老人應該是她的奶奶吧，頭發花白，應該年近古稀了。

“伊原同學，這麽早有什麽事嗎？”

“那個啊，那個，那個。”

老婆婆用清楚的吐字和模糊的指代回答了嘉良。

“不好意思嘉良小姐，我和奶奶說了你要重開這家店的事情之後，她說什麽都要大早上的前來拜訪，攔都攔不住……”

不不不，在那之前應該解釋一下她奇怪的說話方式吧？

原來人類在說日語的時候也可以讓人摸不著頭腦。

“請進，因為還沒到營業時間，我這就去泡茶——”

“那個，那個啊。那個那個，就是那個。”

“奶奶說她要綠茶。”

你居然能聽懂的嗎？

嘉良麻利的泡好茶端給兩人。雖然時間不太對，既然來了就是客人——不過還是希望她們能走正門。

“那個，那個啊。那個那個，那個，那個的那個。”

有偉人說過，就算語言不通，靠心靈也能理解對方的意思。

但是嘉良不管怎麽聽，都只能從老婆婆的嘴裏聽到“那個”和一些助詞。

“奶奶說她想吃土豆做的一道菜。”

土豆是冬天最常見的食物，因為屬於堿性，還有美容養顏的效果，蛋白質和氨基酸的含量也遠超其他谷物。所以土豆能做的菜，嘉良能迅速說出幾十種不重樣的。

“了解了，這就為您端上本店的招牌菜。”

嘉良一扯圍裙，踏向了廚師的戰場。

土豆是種吸油的食材，早上吃未免太油膩，所以嘉良打算做土豆泥，只要在蒸好的土豆泥上淋調制好的醬汁就可以，早上空腹吃也不會消退食欲。

十五分鐘後，松軟的土豆泥就被端上了餐桌。雖然淋的是黑胡椒和耗油調制的醬汁，卻散發出絲絲牛奶的味道，代替了傳統日本餐桌上必備的一杯飲品。

“那個，是那個啊那個。”

“誒？奶奶你就不要搗亂了，還有一會兒就到開店時間……”

祖孫倆又進行了一會兒加密對話，最後是摩耶花敗下陣來。

“奶奶說想吃炒菜，不好意思嘉良小姐，能不能再做一份呢？”

“當然，滿足顧客是我們的天職。”

微笑服務，不管什麽時候都不能斷絕。

嘉良的內心已經在叫囂著想去換衣服了。

炒菜的話，冬天土豆和豆角最搭，於是嘉良揮揮鏟子，紅燒了一道豆角土豆條，端回餐桌的時候摩耶花已經把土豆泥消滅掉了。

“那個！那個啊那個，就是那個，那個。”

摩耶花沈浸在土豆泥的美味中，沒過腦子的給嘉良翻譯了奶奶說的話。

“奶奶說，只要土豆……誒，只炒土豆不會太單調嗎？”

確實如摩耶花所說，一道菜中口感的變化也是很重要的。不過這時候嘉良已經抓到了老婆婆的想法，她想吃的東西其實是——

又一個十五分鐘後，嘉良端上了一盤土豆絲。

“哦！這個！這個啊。”

老婆婆拿起筷子夾了一口。是酸味，配著一咬即斷的土豆絲，和蔥蒜的香氣，從色香味三個角度滿足人的需求——

“嗯，合格了。”

“招待不……誒？”

突然的人話讓嘉良很不適應。這個感覺，有點像拼命滿足法式料理老師的味蕾那個時候，為了不被退學而不斷重做。

不只嘉良，摩耶花本人也很驚訝。

“奶奶？”

“老身一直想再次品嘗古川那家夥做的這道菜，他不在了之後，這家店被荒廢，老身還以為要帶著這個夙願進棺材了。現在看來，還遠遠不到那個時候呢。”

店裏的菜單一年四季都在變化，並且會根據古川的性子隨意更改，所以嘉良也不知道老婆婆到底是什麽時候吃過這道菜。她自己也不記得有沒有吃過，大概這就是福部說的，一直在那個人身後看他做菜帶來的效應吧。

“能得到您的認可是我的榮幸。”

“不必如此拘謹，老身還以那家夥的名義和你聊過天呢。”

老婆婆撫上心臟，嘉良立刻就明白了。她就是古川在日記裏提到的“臨床的婆婆”，不過盡管寫了日期，嘉良也完全想不起來和她說過什麽了。

“真是的，本來都出院了，誰能想到會因為靜電引起的起搏器損壞就這麽去了。那家夥也是，要是聽老身的話，和你坦白就好了。”

土豆絲不斷被送入口中，老婆婆突然流下眼淚來。

“大概是在你身上看到了他的希望吧。在你來之後，他做的東西又回到了妻子死去之前的口味。別看他那個樣子，實際上他也是……”

正門已經開始熙熙攘攘的聚集起人群，而嘉良只是在門上貼了一張臨時營業的告示。

“咳咳，老身就不和你多說了，今天的營業要加油啊，步行街的大家都很期待仙壺館的再次開業呢。”

嘉良看向門外，有不少熟面孔，都是她去買過東西的店主。

真正的期待，是不會說出口的。他們渴求著熟悉的味道，卻又害怕自己的唐突壞了嘉良的心情。

古川拓也死去的時候，這條步行街的燈就滅了。嘉良不在的葬禮上，有多少人為他流下過眼淚？

“……好的！”

若是一開始就面對了這一切，想來她就會一直在這座平靜的城市生活下去了吧。

就算那個人不理解，這裏對她來說，就是老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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