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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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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的外場在山梟陰厲的鳴叫聲中顯得越發詭黯陰異,夏野端坐於高聳的樅樹上,夜風吹起他風格怪異的風衣下擺,從樹林中延伸而來的小路正對自己房間的窗戶,在這個視角看過去,所有的一切都一覽無餘。

窗下的空地上依次擺放著幾只百日草,青一色的纖細而潔白的花朵,一些已經幹枯,染上時間的風塵。

夜霧彌漫中,熟悉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而來,那個手執百日草的身影仿佛籠罩著莫大的悲傷。

夏野看著他俯下身將百日草輕柔放下,然後雙手合十虔誠祈禱,那些哽噎著愧疚痛苦的懺悔像一把利斧,一聲聲狠狠地鑿在心上,手指不由得扣進樅樹粗糙的枝幹,發出細微的裂響。

樹下的身影猛地一顫,驚異的目光似有所覺般地投向夏野所在的地方。

幾片樅葉隨風飄落,空空如也的樹幹唯有冷風眷繞。

泥濘濕滑的林間小道,哀傷凝重的送葬隊伍,悲慟之情漂浮在低迷淒清的空氣中,詭異離奇的死亡仍在繼續,人們一味地輕信於傳染病致死的表象,抑或是被本能的恐懼感所驅使,逃避探尋拒絕真相,何其悲哀何等愚蠢。

尾崎醫院寬敞的庭院茸茸綠草如茵,原木涼亭孤零零地矗立在冷月淒迷的天幕下,尾崎敏夫叼著快要燃盡的半支香煙雙目微合癱靠在圍欄上,俊朗深邃的面容在一片煙霭之後也難掩憔悴迷茫,不論是咖啡店裏那些托詞篤信唯物主義的社會精英,還是寄希望於霜月祭驅除病疫的淳樸村民,他們無一例外都選擇自欺欺人地忽視,甚至於漠視那個呼之欲出的答案,這就是人類面對比自身更為強大的異類時與生俱來的抵觸心理,以為不去聽不去看不去想就不會被未知的恐懼所影響,幻想在伊甸園中維系平靜美好的生活。

眼睜睜地看著對自己充滿信任而將生命交托於自己的患者不斷死亡,親手殺掉被自己當做實驗對象的妻子,與此生唯一的摯友分道揚鑣,從束手無策的焦慮自責到蹙眉咬牙的憤怒悲傷,由震駭恐懼的憤怒仇恨到孤軍奮戰的麻木絕望,尾崎敏夫面臨著兩難的抉擇,不在絕望中爆發,就在絕望中滅亡,而他選擇了爆發,發誓消滅屍鬼,並將此作為自己正義的信仰。

那個已逝的冷漠少年目色清寒地問自己:“醫生,現在您還認為清水惠死掉了嗎?”

自己當時微楞片刻,心念電轉而過的震驚、疑惑、審視,在少年依然清透卻比以往更加犀利的紫眸深處閃動的堅定光芒中歸於平寂。

懷著幾分激越與釋然,雲淡風輕地沖著對面的少年微笑,嘴角掀起的弧度附帶一絲嗤弄的調侃:“啊,是死掉了,不過還在動就是了。”

“你並不是一個人。”少年留下這句話,便消失在皓白的月光裏,清削的背影孤傲中透著悍然的決絕。

打火機砰然竄出的火焰,燃起的又何止尾崎敏夫岌岌可危的理智。其實,尾崎敏夫和結城夏野是同一種人,他們身份不同都年齡相異,卻都對生有著強烈的渴望。夏野失去親切的朋友、敏夫無法挽回信賴他的患者的生命,同樣的失去,讓他們和屍鬼之間的關系已經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對屍鬼以生存為借口而肆意殺戮的絕望,讓他們跨越恐懼毅然瘋狂。

硬起心腸目送更多亡靈,冷固靈魂暗暗伺機而動,悄然四起的殺意是做好了隔絕親情、友情、愛情向屍鬼覆仇的打算,他們需要做的,是集結有志一同的人們,獵殺嗜血的怪物!

希望於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痛苦分娩,只要一點星火便可熊熊燎原,那些被隱藏的恐懼、被包裹的悲痛、被壓抑的仇恨,一旦爆發便是疾風驟雨。一切變化為屍鬼的人都不會給予救贖,伊甸之東沒有罪惡的立足之地!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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