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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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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不會那天見過一面,就是永別了?

事情發展至此,早已不是我能掌控的,我在瞬間幾乎失去一切,原本作為這個家的支柱的爸爸,倒下了;原本作為我生活中最大寄

托的他,離開了;原本可以讓我放松喘息的家,垮掉了……

人世間最大的悲劇,突然就這樣全部發生在我身上,如果不是看著兩個可愛的妹妹,我真沒有活下去的勇氣。

尤其要跟他就此分開,讓我痛苦不已。

我可以在心裏期待著有一天能再見到他嗎?我可以用這個期待,還有那最後一次見面時他溫柔的叮囑與祝一褐,撐著自己嗎?

我可以更貪心的,想象有一天重新與他見面的場景嗎?

上天垂憐,如果真有那一天,我會先大哭一場,然後開心大笑。看著他,確定他好,確定他走出自己生命的困境,也能稍稍彌補我

不能陪著他度過難關的遺憾。

還有沒有見面的機會……

走出陰暗處的男人就是汪如松,直到這重逢後第二次見面的機會,方以慈才能仔仔細細的看著他,看看十二年的光陰在他身上留下

什麽痕跡。

光陰的痕跡……她最清楚了,十二年,不多不少,卻讓她從少女變成了成熟的女人。

這些年她忙於工作,沒時間打扮自己,她知道自己實在登不上枱面。這些年,她沒化過妝,更少買新衣服,身上穿的衣服幾乎都舊

到不行,一洗再洗,逐漸泛白褪色。

她知道自己的樣子,多年來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對、有什麽不好看,只要可以養大兩個妹妹,她不在乎自己變成什麽模樣。

但現在,在這個男人面前,她才驚覺自己的外表毫無朝氣、毫無活力,就好像是已經放棄了自己一樣,此刻的她連自己都自慚形穢



而眼前的男人似乎跟當年沒變太多,唯一不同的是,他看起來成熟許多,也瘦弱許多,方以慈忽然可以體會到,這些年生活的困頓

也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跡,或者更該說留下了傷痕。

但是眼前的男人似乎也散發出一種魅力,似乎可以扛得起一切,是個可以信賴、倚靠的男人,一如當年的他……

汪如松凝視著她,兩人互望,沒有人敢先開口,似乎都在等對方說出第一句話,打破這沈默的僵局。

說來諷刺,這重逢的場景,十二年來他時常在想,怎麽真的碰到面了,反而顯得如此退縮,仿佛毫無期待。

「如鐘和如風已經先回去了……」方以慈先開了口,或許相較之下,她更受不了兩人之間竟然出現這種似乎互不相識的沈默以對,

只是一開口說的卻是別人的事,似乎兩人的交集僅止於此,僅止於他的弟弟在她的面店裏工作。

「我知道,我打電話回家問過了。」

「他們明天要考試,所以我要他們趕快回家念書。」

「謝謝你……」汪如松輕聲說著,腦袋裏卻想著別的事,越想越是痛苦,她是不是真的不認識我了?

難道這十二年,只有我不曾間斷的思念著對方?

方以慈苦笑,低下頭又擡起頭看向他,內心五味雜陳、百感交集,沒想到再見面的場景竟是如此尷尬。

他們已經是陌生人了嗎?

他忘了她嗎?還是說,對於她會再度出現感到很訝異?那天那個陪著他來吃面的女人,是他現在的伴侶嗎?

汪如松深呼吸,「你好嗎?這些年?」

方以慈眼眶一濕,又是苦笑,「我……我還以為你忘了我……」

搖頭,低頭看著她,「我也以為你忘了我,畢竟那天我來吃面,你看到我,一點反應都沒有。」他的嗓音沙啞,喉嚨也緊緊的。

「我沒有……」

還是那溫柔體貼的笑容,主動為她想理由,「我知道,當時你的妹妹都在。」

這只是一半的理由……方以慈在心裏嘆息。

「你好像……還是過得很辛苦。」

她也搖搖頭,「還好,開了間面店,至少可以養活自己……這樣就好,現在已經比幾年前好很多了。」

「那兩個女孩就是你妹妹,她們都長這麽大了……」語氣裏充滿威嘆,對於如同流水般逝去的光陰。

光陰逝去,但幸運的是,也帶走了許多曾經的痛苦。

「你呢?」

「我……」

方以慈凝視著他,「你瘦了好多。」

苦笑,「也老了好多。」

「我也是啊!又不是只有你。」

汪如松擡起頭看向天空,努力控制眼眶裏的淚水不讓它流下,他深深的壓抑,不管是悲傷哀痛的情緒,還是再見到她時內心泛濫的

激動。

他不知道她對自己再度出現究竟抱持什麽態度?或者說得直接一點,她身邊有沒有別人,是不是有一個比他更有能力的男人做到了他

做不到的事,這些年陪著她度過一個又一個難關?

如果有,如果她其實已經得到幸福、快樂,那他就不應該再放縱自己的感情,去影響她已經風平浪靜的生活。

可以再見到她,確定她安然無恙已是萬幸,當年離開時,他為了自己家中的困境拋下了她,無暇去顧及她面臨的困難。

他很心痛、很自責,卻不得不放手;這些年他一直告訴自己,他永遠祝福她,祝福她可以安然度過種種難關,找到人生的出路。

「看到你好,我很開心。」語氣輕柔,似乎雲淡風輕,緩緩道出這十二年的痛苦掙紮。

方以慈眼眶一熱,淚水幾乎滑落,她卻苦苦克制,下意識不希望在他面前示弱。

畢竟他已不是她的男友,她不能自私的將所有的痛苦與煩惱都往他身上倒,那對他不公平,更對他現在身邊的伴侶不公平。「謝謝

你。」

「不客氣。」心中重重一嘆,她的反應就是這樣?

他們之間只剩下「謝謝」、「不客氣」這種禮貌往來的言語?十二年沒見面,再見到彼此卻只有這樣不冷不熱的反應?

「如鐘跟如風,就麻煩你多照顧了。」

「當然,這沒問題,那兩個孩子很乖、很上進,這代表你這個哥哥很成功。」方以慈發自內心的稱讚。

「謝謝,你也是,以恩和以惠很聽話,你的辛苦是值得的。」

方以慈淡淡一笑,「其實我早該想起來如鐘和如風是你弟弟,以前我還抱過他們呢……只是很難想象這兩個長得這麽高的男生是當

年那兩個小男孩。」

「是啊!他們都比我高了。」

話語到此,又再度無言,兩人彼此對望,眼神裏似乎有著無盡的言語,嘴巴就是說不出來。

汪如松無奈,在心裏嘆息,「那我先離開了,有空我會來你店裏吃面。」

「好,歡迎。」

轉身,汪如松向相反方向走去:方以慈先是呆呆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楞了一會兒,直到眼眶裏的淚水滑落,熱燙的淚珠滾過她冰涼

的臉頰,這才驚醒。

就這樣了……

她轉過身,往另一個方向離去,他們兩個人,一個走出巷子,一個要走回巷子底的家,似乎不可能再有任何交集。

就如同十二年前咖啡館那一別.從此不再有交集……

但是彼此走了一段距離,竟然都停下腳步,僵在現場。兩個人的腦袋裏都閃過一個問題,這就是我要的嗎?這就是我今天晚上來這裏

的目的嗎?

言不及義的聊天?禮貌卻生疏的說著請、謝謝、對不起?

汪如松立刻轉過身朝巷內奔去,而方以慈也停下腳步,轉身同樣邁開步伐向前奔跑。

她不要這樣的重逢……

沒幾秒鐘,兩人再度碰面,氣喘籲籲的望著彼此,眼神裏的渴望與思念潰堤而出,甚至泛濫著更激烈的情緒。

方以慈的淚水落下,她死盯著他,終於肯面對自己的心,她知道她渴望,她好想他,這十二年便是靠著思念,還有他的祝福,才能

撐過每一個難關,沒有放棄自己,沒有臣服於命運。

汪如松不再掩飾了,這個女人回過頭奔向他的舉動已經讓他清楚知道她的決定與想法。

他張開手臂,近乎用沖的上前將方以慈抱進懷裏,用盡全身力氣,近乎發狠般死命的想把她揉進自己身體裏。「以慈……」

方以慈搖頭,淚水不斷滑落,一開始她咬著唇,不想哭出聲,經過這些年,她不習慣哭泣,更不喜歡眼淚。

可是這一刻,她再也鎖不著淚水,在這個男人面前,他知道她所有的辛苦,知道她所有的痛楚,知道她是如何費盡千辛萬苦才闖過

生命中的難關。

為了他的種種知道,為了他的體貼與體諒,她只能流淚,最後更是只能放聲痛哭。

汪如松也是滿臉淚水,這些年怎麽過的他也不知道,只知道自己仰賴著她的祝福而活,只知道總有一天他們會再見面,到時候可以

告訴對方我做到了、我撐過來了,然後向對方說一句抱歉。

為了當年彼此松開了對方的手,任由對方孤獨的迎向生命的風雨說一聲抱歉……

淚水過後,兩人不再掩飾,盡管夜已深、盡管弟妹在家中等待,汪如松仍牽著方以慈的手走出她熟悉的巷子,到附近走走、聊聊。

兩個人依舊沈默不語,但牽著的手就是不肯放開,樣子倒像第一次談戀愛的年輕男女。

他們在附近的人行道上走著,不知道走了多久,兩人選定了路邊的鐵椅,就這樣坐下,即便坐著,雙手依舊不肯放開。

「你還是一樣,不愛說話。」想起以前,每次約會都是她在說話,而他只是帶著微笑看著她,仿佛她正說著悅耳動聽的話語,值得

他專註聆聽。

「抱歉……」汪如松苦笑,伸手揉揉眼睛,想要擦掉未幹的淚水,「你……這些年過得怎麽樣?」

「剛剛不是問過了嗎……」

「抱歉,我……」

方以慈笑了笑,「沒關系,我再說一次,剛剛我們……大概太緊張,話說得不清楚,我再說一次。」把那種重逢初見面時的生疏當

成是太緊張了。

「好。」

「你也知道,我爸中風癱瘓,成了植物人,家裏沒了支柱,那時候我只好去工作,白天打兩、三份工,爸爸交給看護,兩個妹妹交

給保母,到了晚上看護下班,我會帶著妹妹回家陪爸爸,這種生活過了好幾年,一直到以恩上國中那年,爸爸去世了,雖然很難過,但

是他癱瘓了這麽多年,這樣或許對他比較好。我帶著妹妹搬到附近,三年前我租下這個店面,開了間面店,日子才比較穩定。」

汪如松專註聽著,不敢分心,雖然方才兩人碰面時,方以慈也簡略說了她的事,但當時兩人之間總覺得隔了一道墻,不像現在,以

慈打開了心,對著他吐露心聲。

「恭喜你,苦盡甘來了。」

「還沒呢!我想……我至少要照顧以恩和以惠到她們大學畢業。」看著他,「你呢?」

汪如松又是苦笑,「爸媽生意失敗,欠了兩千萬!後來爸媽又因為意外過世,我沒有念大學,專心打工賺錢,照顧兩個弟弟,這些你

都知道。」

「嗯……」

「我曾經一天打過四個工,每天只睡三個小時,吃飯時差點睡著,因為我父母雙亡,還要照顧兩個弟弟,我連兵都不用當;後來我

發現自己的學歷不夠,只好白工打工,晚上念大學。」

「如松,你好棒,這麽辛苦,還這麽上進。」

看了她一眼,又是苦笑,「不是我上進,是這個社會現實,沒有學歷,再有能力人家也不會給你機會……拿我當例子,記得叫以恩

和以惠多念點書。」

「然後呢?」

「大學畢業後我找到了一份工作,本來我還進不了這間公司,他們調查我的背景,發現我背了大筆債務,認為我有犯罪的風險,是

敏珊幫我做保,擔保我進入公司……」

「敏珊?是那天那位小姐嗎?」

「沒錯,」汪如松臉上充滿感激的笑容,「我需要這份工作,薪水高,還有很多賺取獎金的機會,可以讓我早點將債務還清,所以

我真的很感謝敏珊,如果沒有她,很難想象在我有生之年能不能真的解除債務的負擔?」

原來如此……

方以慈用力點頭,雖然腦海裏想起那天晚上那名女子陪著如松一起走進面店的畫面,他倆是那麽登對,讓她很心酸,但既然那位小

姐對如松的幫助這麽大,那她也很感謝她。

「所以,你現在日子比較好過了嗎?」

「比以前好一點了,但債務還沒還清,大概還要再一、兩年。」如松笑著,「現在想想,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竟然能把這個問

題給解決。」

「如鐘和如風很幸福,有你這樣的好哥哥。」

「他們只是跟著我過苦日子而已。」

方以慈對著他溫柔笑著,鼓舞他,「可是你很成功啊!你把如鐘和如風教育得很好,他們都很聽你的話,尤其是如風,每次他提到你

,都尊敬得不得了。他們兩兄弟總念著要趕快長大,好幫你還清債務。」

汪如松搖頭,「債務的事,我不希望他們想太多,我會處理好。」

「我知道,我還記得你說過,你會把一切都扛起來,希望所有問題到你為止……我們都不想讓自己的弟弟妹妹煩惱。」

是啊!他們都是同樣的人,為了家人、為了可愛的弟妹,寧願自己吃苦,獨自走過這十二年的幽暗歲月。

走到這一步,他們真的無愧天地,可以昂首闊步,他們已經拚盡全力,擊退生命的考驗,這確實值得他們感到驕傲。

可是還有一個人,讓他們無法不感到歉疚,那個人在他們各自的生命中被拋棄了、被丟下了。

人生的路,他們都因為必須緊緊牽著自己的弟妹,沒有空出來的手去緊握那個自己最在意的人,只能放開對方,讓她與他獨自去面

對種種難關。

汪如松看著她,眼眶裏的淚水再度蓄積,「以慈,我要跟你說對不起。」

「對不起?為什麽?」該說對不起的,是她吧?

「當年我因為沒有辦法兼顧我們的感情,才選擇跟你分手,在你最需要人陪伴的時候,讓你一個人面對那些難題,我真的很想陪著

你,可是我沒有辦法……對不起……」

方以慈一聽,不斷搖頭,淚水也跟著甩落,「我才要說對不起……我也沒有辦法陪你,我知道你過得很苦,我真的很想陪著你,可

是……我沒有辦法……」

兩個人不停哭泣,彼此額頭相抵、臉頰相貼,任由淚水交融,滑過彼此的臉頰,洗去共同的傷心記憶。

只有跟對方親口說出抱歉,他們才能真正撫平當年因為環境使然不得不分手的傷痛.

分手的決定其實是對的,如果不分手,只能讓彼此的感情在困頓的生活中消磨殆盡,最後甚至彼此怨恨、彼此不滿。

他們不想走到那一步,想把曾經的美好記憶與深刻感情留在彼此的關切與袒禍中,然後帶著對方的祝福,努力去打這場生命中最慘

烈的戰爭。

「好了!別哭了。」

「嗯……」

方以慈乖乖的任由汪如松伸手擦去她臉上的淚水,這個男人還是跟過去一樣體貼,有些溫柔的舉動也沒變。

突然汪如松像是想到什麽似的,「以慈,當年我們討論過『以後』的事,要不要現在就開始,開始我們的以後?」

她臉紅,可是她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你……可是我不知道你現在有沒有女朋友?」

「當然沒有。」當年讓她離開,他就打定主意。

「那個小姐呢?」

「你說敏珊?她是我的恩人.這輩子我會效力於她,但是感情例外。」

方以慈看著他,突然發現另一項歲月的痕跡,那就是他變得有點強勢,雖然依舊如此溫柔體貼,但或許這些年來他必須一個人撐起

整個家庭,因此他不得不強勢。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點頭,只知道後來他再度將她擁抱進懷裏,不準她再說什麽自己年紀已不小的那種登不上枱面的話

,只用緊緊的擁抱來證明他的心,證明他是真的期待兩人的「以後」……

是他倆當年說好的「以後」……

「小慈,你到底喜歡哪個男生?」

「就那個啊……跟松樹一樣的男生……」邊說,眼神裏似乎閃爍著光芒。

「跟松樹一樣……如松?汪如松?」

「小聲一點啦!」

「原來你喜歡班長汪如松?」

「他很溫柔、很成熟,也長得很好看……」

「啊--天大的秘密,我要跟班長說。」

「不要啦--」她不敢說,聽說喜歡如松的女生也有一大堆。

看見來人,「班長!班長!」

「不要啦……」

「有什麽關系嘛……班長,我們害羞的方以慈同學說,她最喜歡的男生就是你喔……」

還是一貫溫柔的笑容,「謝謝,我也很喜歡以慈同學。」

他的直接回應讓所有人都傻眼,這個一向溫文儒雅、敦厚篤實的男生,竟然願意承認喜歡以慈。

如果是別的男生說這句話,很可能是在虧妹妹,但汪如松絕對不可能,難道……

那一刻他看著她,眼神出乎她意料的篤定,語氣出乎她意料的誠懇,她跟著臉紅了……

時間晚上九點半,方以慈在客廳席地而坐,三姊妹租屋處有個不算大的客廳,沒有椅子,地上鋪著軟墊,她們習慣坐在地上。

兩個妹妹各自忙著,一個忙著整理家裏,一個忙著洗衣服,這些事本來都是方以慈要做的,但兩個妹妹體貼姊姊工作了一天,主動

把工作搶了過來。

方以慈沒事可做,洗完澡後只好坐在客廳地上發呆。結果一發呆,就想起那個重新回到她生命中的男生。

腦袋裏出現了與那個男生第一次碰面的畫面,她永遠記得當時如松聽見她的間接告白,溫柔凝視著她的眼神。

聽見同學幫她說出口的告白,他竟然就這樣坦然接受了,說來好笑,他們竟然就這樣開始交往。

現在想想,她還是會臉紅,雖然不是自己親自開口,卻依舊是她先告白的;不過當時如松也有另一番說法,另一番讓她可以下臺階

的說法。

他說他很感謝她先告白,讓他這個不夠勇敢的男生可以得到這段感情,可以跟自己喜歡的女生交往。

如松就是這麽溫柔、體貼……

就在此時,電話鈴聲響起,方以慈嚇了一跳,趕緊將電話接起,希望沒驚擾到兩個妹妹。「餵?」

汪如松低沈有磁性的嗓音就出現在耳邊,「是我。」

「嗯。」心臟漏跳了好幾拍。

「要睡了嗎?」

「還沒……」

「妳妹妹都在旁邊?」

「嗯。」方以慈邊說,邊看著四周,現在的她,活像年紀輕輕偷交男朋友的小女生,深怕自己的父母會發現。

「沒關系,聽我講就好。」立刻切入重點,「你中午都忙到幾點?」

「大概兩點多……」

「我知道了。」

「你要幹嘛?」

「秘密。」

「不可以告訴我嗎?」嘟著嘴,沒發現自己竟然在撒嬌。

「這幾天你就知道了。」

方以慈好奇極了,「到底要幹嘛啦?」

「給你個驚喜。」

「給個暗示嘛……」

「嗯……不行!」

「討厭。」方以慈竟然對著他撒嬌,連她自己都沒發覺她已很多年不曾像個小女孩一樣向任何人撒嬌,這些年她就像個巨人般撐起

整個家,照顧兩個妹妹,連她自己都忘記原來她還有需要人家疼愛的一面。

「妳想不想我?」

「嗯……」

「嗯是什麽意思?」

「想啦!」

對方一笑,「我也是……」

再度重逢不過才幾天時間,思念竟然如此濃烈,汪如松莫名的想見她,甚至想現在就見到她。

好似這十二年的分離在各自的人生苦難中打滾,並沒有削弱他們內心對彼此的期盼與思念、祝福與想望。

「姊,你在跟誰講話?」

方以慈嚇了一跳,立刻將電話掛上,頭一擡,就看見兩個妹妹站在面前,一臉狐疑看著自己。「打錯了。」

「打錯?」方以恩看著電話,「可是你剛剛好像說『我也是』,如果是打錯,你幹嘛跟對方聊天?」

「我……」老天,以恩怎麽這麽聰明,觀察力這麽敏銳?

方以惠突然湊了過來,挨在大姊身邊,「姊,老實說,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別……別亂講。」

方以惠一臉暧昧,用身體擠了擠方以慈,「姊,你臉紅喔!」

以恩臉上帶著微笑,「姊,真的嗎?」

「以恩,別聽以惠的,她就是愛起哄。」

方以惠笑著,「姊,幹嘛不承認?是誰啊?是……趙老師嗎?」

「別亂說。」不敢相信妹妹會想到她非常尊敬的趙老師。

「不然是誰?難道是……」以惠拉長音,制造懸疑感。

方以慈突然覺得,以惠會說出一個很驚人的名聲。

「是如松大哥嗎?」方以惠其實只是說著好玩的。

他們四個弟妹統統不知道兩個兄姊之間過去的故事,畢竟當時他們的年紀都太小,對十二年前的事沒太多記憶,甚至他們還以為,

這是汪如松與方以慈第一次見面。

方以慈努力站起身,「以惠,別亂說啦!」

「姊臉紅喔!姊,你應該也很喜歡如松大哥吧?」

方以恩看著,臉上也帶著了然於胸的表情,自然也沒出手制止妹妹追著大姊跑,不斷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糾纏。

「以惠,你饒了姊姊吧!」

「姊,你老實說,你喜不喜歡如松大哥?」

「哪有人這樣問的?」

「姊,如果你喜歡,我跟笨蛋汪如風都可以幫你啊!」

「以惠……姊姊要洗澡,讓姊姊進浴室啦……」

「姊姊,我幫你洗--」

方以恩笑著搖頭,就是沒上前幫大姊解圍,因為她也想知道姊姊對感情的事是怎麽想的?如果有機會,如松大哥也不錯。

姊苦了太多年了,她們都長大了,姊應該多為自己想一點,她也知道姊姊一定感到自卑,一定會懷疑自己是否值得得到幸福。

在她們心中,姊姊當然值得幸福,甚至姊姊值得擁有最珍貴的幸福。

當年那個因為姊姊要扛起責任,要照顧她們兩個妹妹,決定離開姊姊的男生肯定是世界上最愚蠢的人,他不知道自己失去了全世界

最好的女人。

希望如松大哥可以聰明一點,可以發現姊姊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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