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泠聽了青棗的話，鬥笠都沒穿，就冒著大雨跑到甲板之上。

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著，江面上湧起一個又一個風浪。

沈泠趴在甲板上，首先便看見距離她們前方不遠處，一艘小船往一邊傾斜，被風浪卷打著，被迫浮沈著。

一個年衣裳該是女子的人，正用力抱著一邊木船的一塊甲板，還有另兩人一邊一個抓住另一半的木船。

“姑娘？”青棗看著在激流中上下撲騰的三個人，“咱們要想法子救他們嗎？”

沈泠點點頭，這種情況下，他們沒有法子見死不救。

沈泠說著，吩咐掌舵的船夫將船開快些，青棗和枇杷則去船艙裏拿繩子。

司馬昱聽到她們跑動的聲音，忙問發生何事。

二人支吾道無事。

司馬昱不信，從房間裏出來，看著她們手上拿著的東西，不由問道：“究竟發生何事？”

“前方有人落水，奴婢們在準備救人。”青棗急匆匆回道：“公子您身體尚未完全恢覆，不宜淋雨，此事我們能做好的。”

司馬昱沒說什麽，拿過青棗手中的繩子，往外走去。

青棗跺了跺腳，與枇杷一起，緊跟在司馬昱後面走了出去。

沈泠正趴在甲板上，觀察水裏情形，見司馬昱來到自己身邊，不由怒道：“你不能淋雨，且快回去！”

司馬昱凝眸往江面看去，“已經淋濕了，再多淋一會兒也不打緊。”

說著，揚起手中的繩子在空中打了個圈兒，精準無誤地投向在水中撲騰的婦人。

對於司馬昱選擇先救女子的行為，沈泠略有些意外。

她以為他會選擇先救兩個男人中的一個。

“大娘！”沈泠朝水中婦人大聲喊著話，“你抓住繩子，綁在自己身上，然後扶著木板，我們將你拖過來！”

婦人已在府中撲騰了近一盞茶的功夫，早就精疲力竭，看著這從天而降的繩子，無異於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她死死將繩子握在手裏，甲板上，沈泠執拗地握住司馬昱手中的繩子，與他一道將婦人緩慢拉近他們的船。

婦人總算挨到了他們的船。

“大娘，你踩到木板上，我們將你拉上來。”沈泠彎腰對婦人道。

“多謝姑娘！多謝公子！”婦人止不住朝他們三人道謝。

青棗和枇杷忙上前幫忙，三人合力將婦人拉上了船。

“請姑娘救救我家當家和那位公子。”

婦人被拉上甲板之後，“噗通”對著沈泠和司馬昱等人跪倒在地。

“大娘，您莫急，現在一旁歇著。”沈泠邊說著，邊看司馬昱甩著繩子，拋向兩人中看著年紀略長，已快支撐不下去的中年男子，應該就是那位婦人的丈夫。

將中年男子救上船之後，沈泠看著在水中奮力抓住木板，朝他們游過來的最後一人，目光微微一凝。

雖然大雨淋濕了他的頭發，讓他整個人看起來狼狽不堪，雖然現下的他看起來比前世稚嫩落魄不少，沈泠還是一眼就認出，那在水中奮力自救之人，正是他前世的夫婿——許尹松。

前世初見時，他是胸前掛著大紅綢，跨馬游街，春風得意俊才風流的狀元郎，沒想到今生，他們會以這麽一種方式相遇。

“司馬昱！”見司馬昱揮著繩子，即將拋下，沈泠忽然出聲將他喚住。

司馬昱動作一頓，看向她。

沈泠目光轉向在水中被一個浪頭打過去，整個人被河水淹沒的許尹松，心緒一時極為覆雜。

“怎麽了？”司馬昱看成沈泠眸夾雜著的種種情緒，不由疑惑問道。

“咱們可不可以不救他？”反正他總會遇到那位將他從水中救起的江南姑娘，並與人家許下親事，約定終身，她又何必將人救起來，給自己添堵。

“求姑娘救救這位公子！這位公子是個好人呀！”被先救起來的婦人和男人朝沈泠祈求道。

沈泠轉過了臉，面上神情略有些僵冷。

司馬昱看了她一眼，到底還是將繩子扔了下去。

沈泠瞪了他一眼，大步往船艙走去。

“姑娘？”青棗和枇杷看著沈泠的反常舉止，走也不是，留下來幫忙也不是。

“公子！快抓住繩子！”已經緩過來的婦人從甲板上爬起來，抓住司馬昱手中繩子的末端。

枇杷看了看甲板上的兩人，總覺得留司馬昱孤身一人在此處不太妥當，是以她扯了扯青棗的胳膊並朝她使了個眼色，兩人也上前握住繩子，四人合力將許尹松從水中救了出來。

許尹松在水中掙紮那麽久，全身的力氣早已耗盡。

他全身癱瘓地坐在甲板上，直喘粗氣，過了好一會讓，才扶著船壁，站直身子，朝司馬昱躬身行禮道：“多謝公子救命之恩，小生無以為報，請受小生一拜。”

說著向司馬昱長揖一禮。

“公子不必客氣，不過舉手之勞。”司馬昱朝許尹松道。

“多謝公子！多謝公子！”婦人和男人跪在司馬昱跟前，朝他拜了又拜。

司馬昱略有些無奈，只得生受下。

青棗和枇杷見狀，忙上前，對二人道：“大叔，大娘，你們快別客氣了。外間雨大，且去裏面歇歇吧。”

“請。”司馬昱朝許尹松道。

“公子請！”許尹松躬著腰說道。

一行人往船艙裏走去。

這艘船艙裏有四個房間，一個供掌船的舵手歇息用，青棗和枇杷一間，沈泠一間，司馬昱一間。

司馬昱將人帶到自己的房間，為了讓他安生修養，他的房間在最裏面。

許尹松跟在他的後面，一邊走一邊用眼角餘光打量周圍一切。

方才他在水中時，明明看到甲板上還有一位姑娘，再看著前兩間屋門，一間虛掩，一間緊鎖，不由了然，看來不是自己眼花。

“船上條件簡陋，還請你們不要嫌棄。”司馬昱說著，用手擰了擰衣擺上的水，對三人道。

青棗和枇杷則找來幾個木墩子，請三人落座。

“在下許尹松，江南人士，此次本欲乘船入京，沒料到竟遇到風浪，幸得公子相救，大恩不言謝，公子日後若有用得上的地方，小生必當赴湯蹈火，萬死不辭！”許尹松慷慨激昂朝司馬昱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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