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身為奴婢，這個問題，她顯然是不敢當面問李夫人的。

玳瑁從屋子裏出來之後，便來到外院，並招手叫來一個小太監。

對那小太監輕聲吩咐數句後，她才一臉憂心忡忡地回到南三苑。

暗處，司馬昱盯著這一幕，跟在那個小太監身後。

果不其然，這小太監拿著令牌出了府，雇了輛馬車，直往城西奔去。

司馬昱不遠不近地跟著這輛馬車，期間兩次識破那小太監的偽裝，緊跟著到了城西一間普通的住宅。

他沒有輕易靠近那間住宅，而是四下望了望，選了附近一個最高的地方，想法子爬上去，並從手中拿出一物，放在眼前，遙遙觀察著宅子裏的情形。

小太監將手裏的令牌交給看門的人看過之後，成功進入內宅。

並在兩個身強體壯的護衛的帶領之下，穿過院子往堂屋離去。

因為事先的遮擋，屋中其餘情形，司馬昱看得並不是十分清楚。

但多年的直覺告訴他，他想要找的人，或許就在這裏面。

想到這裏，他從腰裏掏出一個黑乎乎宛如用泥土制成，外間包裹著一層紙漿的圓球。

將圓球拿在手裏猶豫片刻，他拉開圓球上面一截引線，瞄準某個方向，將圓球扔了出去。

圓球落在宅子左側院墻外面的空地上。

“嘭！”的一聲巨響，空地被炸出一個坑。

於此同時，隱在暗處的幾十名灰衣暗衛，紛紛現出身形，往院墻外被圓球炸掉的地方聚攏。

院子裏面，從屋子裏跑出來一人。

雖然過了五六年，但司馬昱還是一眼認出，這束著利落頭發，穿一身灰衣長衫，做男子打扮的女子是珍珠！

原來這麽多年，她一直都在暗中替劉夫人辦事，從未被真正驅離過！

證實了心中這個猜想，司馬昱忽然覺得心口有些悶。

他想起當初，在京中那家客棧，他將水姐姐安置在那裏，並讓她安心等著，待風波稍息，他就送她走。

可他才從宮裏下學出來，便聽到她被抓走的消息。

那一晚宛如一個噩夢。

他前後二十多年的人生裏，從未經歷如此挫敗的一日。

也是那時他才意識到，任憑一個人的本領如此強大，在懸殊的權勢、身份差異、和人數面前，他的反抗更像是一個笑話！

可他萬萬沒想到，這背後的一切，竟還有李夫人插手其中！

當初若非水姐姐救了他一命，或許穿越到這個身子上的他也只能活活再歷經一次等死的命運罷了。

李夫人為何要恩將仇報，將一個救過自己兒子性命的女人逼上絕路？

水姐姐究竟做錯了什麽？

司馬昱想不通。

雖然他從未覺得自己真正地融入這個時空，這個時速社會，但這些年，他一直在努力地以他們的方式思考問題，將自己融入其中，讓自己和常人看起來別無二致。

可他依舊理解不了，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麽。

手中捏著的另一棵圓球終究沒有扔下去。

他靜靜地待在至高處，待珍珠和傳話的小太監一同出門之後，靜悄悄地追上他們。

確定周圍沒有人暗中守衛在側，他從一條小路穿梭而過，出現在二人面前。

“公...公子！”珍珠看見他，面色詫異，隨即她有些懊惱地咬了咬唇，似乎後悔自己將他認出，應該假裝彼此不相識，做個陌生人擦肩而過的。

畢竟她與六年前相差甚大，或許他早已將她遺忘不是？

“珍珠，我還是認識你。”司馬昱冷靜的語調打破珍珠心中的猜想。

“真巧，在此處遇見您。”珍珠查司馬昱笑了笑，態度自然得體，已將滿身的慌亂和驚訝遮掩了過去。

司馬昱看了看她身旁穿著一身灰色衣衫的小廝，“這是府裏的小凳子，我認識。”

原本打算裝鵪鶉的小凳子不得不舔著臉朝司馬昱作揖道：“小的見過公子。”

司馬昱卻不耐煩理他，而是對珍珠道：“你隨我來，我有話要問你。”

珍珠面露難色，“公子，奴婢有急事，恐抽不出時間。”

司馬昱看了小凳子一眼，“有何急事？難道與一個小太監有關不成？”

珍珠強笑道：“正是。”

司馬昱自詡是一個很有耐心的人，卻不願與人虛與委蛇浪費時間，是以他神情微冷道：“我只問你一個問題。當初你是不是故意將水娘子所在客棧地址洩露給了司馬棣？”

珍珠楞了楞，她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司馬昱依舊抓住此事不放，並耿耿於懷。

她看著司馬昱，面上神情帶著一絲哀楚，“人死如燈滅，水娘子她已去世六年，公子您再追問又有何意義呢？”

“你為何要這樣做？”

司馬昱明白，當初以司馬棣冷酷殘暴的性子，一旦水娘子落到她手裏勢必不會有好下場。珍珠故意向司馬棣暴露水娘子的行蹤，不就是為了借司馬棣之手，將她殺死，以絕後患麽？

可水娘子又是哪裏妨害了她們，讓她們處心積慮要殺死她？

“公子，恕奴婢無法回答你這個問題。奴婢有事，先行告辭！”珍珠屈膝向司馬昱行了一禮。

本以為會受到一些阻難，誰知司馬昱就這樣抿著唇看著她離去了。

從方才珍珠走路的姿勢他已然看出，珍珠武功底子不若，小太監也非泛泛之輩，他有任務在身，沒必要與他們動手，暴露了身手，也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珍珠離去後，小太監一臉為難地站在原地，瞅了瞅司馬昱，見他也看著自己，他只好朝他做了個揖道：“公子，您有何吩咐？”

司馬昱搖了搖頭，徑自轉身離去了。

小太監看看司馬昱離去的方向，又轉頭望望珍珠離去的方向，猶豫片刻，硬著頭皮往陵王府去了。

他需要趕在司馬昱前面，告知李夫人，司馬昱已知曉珍珠的事，讓李夫人好有所準備。

回到陵王府後，小太監腳下不停地往南三苑去，將此事告知李夫人。

李夫人聽了他的話後，低低喝了聲：“蠢貨！”便讓他退下去了。

玳瑁在一旁聽著，小心翼翼地覷了一眼，李夫人神色，卻見她神情平靜，好似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心中愈發覺得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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