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王珩看著她，露出一聲低笑。

謝昭華蹙了蹙眉，“你此話何意？”

我著人調查過，“你並非出身謝氏。”

謝昭華聽了這話，語氣變得更冷，“何時的事？你為何要調查我？”

“在你來北疆求醫問藥之時。”

“那麽早......”謝昭華低聲道。

“北疆是軍事重地，容不得一絲閃失。每年各種細作層出不窮，每一個帶有明顯目的進入北疆的陌生人，我都會下令屬下查明他們的來歷。”

謝昭華聽了這話，面上重新帶上一絲戲謔，“那不知王大將軍您都查到了些什麽？”

“你的生母是錦翠樓的一位姑娘，與當時攀上謝太傅的那位姑娘是好姐妹。那位姑娘確實曾經有孕，但孩子並未保住。為了依仗肚裏的孩子進入謝府，這才將你冒認做是她的孩子。”

謝昭華聽到這裏，並不相信。

因為此事若如此輕而易舉就能查出來，當時的謝氏為何不去查？畢竟，謝氏作為大懿王朝數一數二的世家大族，謝太傅身為謝氏一族的頂梁柱，他在外間勾搭一兩個風塵女子，於私德上並無多少虧損，不過被人當做風流笑談一樁，但若他讓風塵女子懷上自己的血脈，事情就會變得有些嚴重。

因為世人講究門第與血統，即便是庶出的子女，那也是由妻子從娘家帶來的丫頭，或者出自府裏的丫頭，俱受過良好的教養，身家清白，沒有哪個世家大族願意接收一個生母是妓`女的孩子。

王珩自然看懂謝昭華面上神色。

他繼續溫聲解釋道：“你生母生你是難產。那攀上謝太傅的女子原是想借你做最後一搏，若謝太傅肯因此接納她，那她就安安分分待在謝府做一個地位最低下的姨娘，能得一日三餐溫飽，不必對人笑臉相迎。只可惜，當時的謝太夫人態度堅決，以死抗爭，不讓那女子進門。而你顯然就此成了拖累，是以她將你留在謝府門口，跟著一位富商離開京都，去了江南。”

人都走了，謝府就算想要查證也已無從查起，加之此事鬧得京城人盡皆知，謝府總不能不顧一個放在大門口的女娃娃的死活，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將她抱進了府裏。

這便是謝昭華能被謝氏收留被撫養長大，但一直被兄弟的姐妹漠視，並被家裏所有人不喜，甚至視為不潔之物的原因。

“你所說的可是句句屬實？”聽了王珩解釋後，謝昭華沈默了一會兒後，才低聲問道。

“絕無半句虛言。”

“我的生母是個出生勾欄院的女子，我的父親尚且不知是誰。你是出生瑯琊王氏嫡支的護國將軍，你還會想要娶我麽？”謝昭華仰頭看著王珩道。

她明明已是而立之年的婦人，年歲比他還年長兩歲，早已不若豆蔻年華的少女那般青澀嬌嫩，也不若雙十年華的女子，鮮妍到極致。

可她就是有一股神奇的魅力，讓人足以忽略她的外表，忽略她的年紀，而被她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所吸引。

血統算什麽，出生又算什麽，他王珩喜歡的從始至終不過是謝昭華這個人而已，其他一切，於他而言，與秋日的風，夏日的雨，冬日的雪一樣，都是在自然不過的事，既然如此，又何以會成為他二人之間的阻礙？

“我心悅你。 我想娶你。你可願嫁我？”王珩目光溫柔地看著謝昭華，一臉誠摯而又鄭重地問道。

“我曾嫁入右相府為妾，泠兒也是我的孩子。這些你也能接受麽？”謝昭華仰頭看著王珩。

雖然這具身體上醒來時，她就莫名其妙懷了個孩子，還遇到一個變態的男人，但她占用了這具身體，那麽就要對她的過往以及她所應承擔的一切負責。

王珩忽然上前一步，拉著她的胳膊，將她擁進懷裏。

在許多天之前，午夜夢回，腦海裏揮之不去她的音容笑貌時，他就想這樣做了。

感覺到懷裏的身軀是那麽地柔軟，甜膩，而且沒有一絲反抗，王珩不由在心裏輕輕地松了一口氣。

他靜靜擁著懷裏的人，只覺得這一刻的時光是這麽地美好，他真想就這樣擁著她一直到天亮。

可讓他略感遺憾的是，謝昭華擡手推了推他，並離開他的懷抱。

已經享受過溫香軟玉在懷的感覺，王珩自然明白不能一蹴而就的道理，是以他將手握成拳放在鼻尖，掩飾性地咳了咳。

“齊娘子和何大夫都替我把過脈，我生產時，受傷太深，往後恐怕要不了孩子。”謝昭華仰頭看著王珩的眼眸，不錯過他面上任何一絲表情變化。

王珩面上並沒有任何驚訝之色，只是瞧著她的目光暗含憐惜。

他擡手，動作輕柔地將她額前垂下的一縷碎發撥到耳後，強忍著再次將她擁入壞的沖動，他看著她道：“我這一輩兄弟甚多。沒了我這一支，王氏一脈並不會就此斷下去。”

謝昭華並未就此感激涕零，她看著王珩惡狠狠地道：“是你先招惹我的，這些話也是你自己承諾的，我並未逼迫你半分，王珩若他日，你後悔了，或者迫於外界壓力，走不下去了，我不會怪你，你只需告訴我，我定會走得遠遠的，再不在你面前出現！”

王珩聽著這話先是蹙了蹙眉，待他參透這話裏背後隱藏的含義，他面上露出狂喜之色，“你，你答應了？”

謝昭華看著他笑了笑， “你都不怕，我有什麽可怕的！”

“昭華！”王珩上前一步，摟著謝昭華的肩，低頭在她額頭落下一吻。

“待國喪過去後，咱們就成親。”

謝昭華看著她哼哼笑了笑，沒有應下，但也沒有說不。

她很清楚，他們之間彼此表明心跡互定終身只是第一步，阻擋在他們面前的還有許多人許多事。

他位高權重，這大懿皇朝想嫁給他的姑娘不知凡幾，他的婚事便是瑯琊王氏的老一輩們恐怕都要圍在一起斟酌商討一番，才能定奪。

而她的身份太過不堪，要怎麽說服那些人呢？

不過這些不是謝昭華該擔心的事，他既然膽敢在今夜向她表白，便說明他已做好了應對這些麻煩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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