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衛聽到右相府的名字，面上有一絲楞怔，隨即請沈達在府外稍後，立馬命人前去通報。

消息傳到後院時，陵王正與李夫人一道在後院用晚膳，聽到小廝稟報，不由放下筷箸。

“王爺，”李夫人替陵王舀了半碗湯，“且把晚膳吃完。”

陵王看著她笑了笑，“你說地有道理。”

二人不慌不忙地用完晚膳，李夫人拿溫熱幹凈的帕子替陵王擦面，後又彎下腰替他整了整衣裳，這才目送著他離去。

待陵王出了院子，李夫人將玳瑁叫道跟前，“可查清楚，右相大人夜晚造訪陵王府，所謂何事？”

玳瑁道：“稟夫人，咱不清楚。”

李夫人點點頭，“命人好生盯著外院，有消息即刻來傳。”

“是。”

片刻之後，玳瑁再次步入內室，神情嚴肅地低聲道：“稟夫人，右相大人與王爺一道去了北七院。”

李夫人聽到此處，神色微冷。

她其實並不介意沈達尋陵王的麻煩，但他若將主意打到她的兒子身上，那就要另算了。

“你們先靜觀其變。”李夫人冷冷說道。

玳瑁明白，此話暗含的意思便是，若是有必要，她不坐視不理。

“去跟年公公說一聲。”見玳瑁意欲出去，李夫人招手示意她止步，“密切註意北七院的一舉一動，勿讓人傷了公子。”

玳瑁點點頭表示知曉。

從南三苑出來後，她徑自往北七院而去。

院子裏靜悄悄的，空氣裏隱隱暗含著一絲肅殺之氣。

玳瑁輕手輕腳地往裏走，好不容易尋到一個守門的小廝，忙小聲問道：“年公公在何處？”

“稟玳瑁姐姐，年公公在正屋伺候。”小廝小聲回玳瑁的話。

玳瑁表示知曉，便又問元寶、青雲、秋梧、冬青等丫頭的去向。

恰好秋梧和冬青端著茶壺出來，玳瑁忙朝她二人迎上去，“裏面是何情形？”

秋梧和冬青對視了一眼，沈默著朝玳瑁搖了搖頭。

玳瑁見狀不由有些急，“你們倒是說話呀！公子如何了？”

“公子無礙。”秋梧低聲說道。

“右相大人並非為公子而來。”冬青在一旁道。

玳瑁聽了這話，不由冷笑，“黑衣人射向公子的箭中含有孔雀膽，公子險些一命嗚呼，這筆賬，咱們夫人可咽不下！”

冬青和秋梧默默聽著玳瑁的話，沒有吱聲。

玳瑁見狀不由蹙眉，“究竟發生何事？”

玳瑁和冬青搖了搖頭，“玳瑁姐姐，你別問了，我們也不知究竟發生何事。”

二人說著，垂下頭，端著茶盤往廚房行去。

玳瑁看著這丫頭的背影，皺了皺眉，二人反應略有些異常，究竟發生了何事？

正屋裏，右相沈達目光如炬，一眨不眨地盯著沈泠的眼眸，“三丫頭，你倒是說說，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除了沈達之外，屋中眾人目光也都聚集在沈泠身上。

他們神色各異，有驚訝，有玩味，有興趣，還有迷惑，不一而足。

而面對沈達的提問，沈泠淡淡一笑，面上不見一絲驚慌，“請問右相大人，小女是誰？”

也難為沈玉湘，竟然能想到謝昭華不是人這種可能。

也難怪，她會如此做想，原來是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讓她終於長記性了。

沈達既然想弄清楚，沈玉湘的猜測究竟是無稽之談，還是有理可循，那麽就該先搞明白，現在站在他面前的女子，究竟是寄住慈寧庵的孤女，還是他對外宣稱被劫匪擄去不幸亡故的三女。

沈泠的問題並未難倒沈達，他十分痛快地就承認了，“泠兒，你我俱知曉你是誰。”

沈泠倒沒料到她的父親竟然不要臉地這麽理直氣壯，一絲遮掩都不屑於做出來。

“可去年您便已宣稱我不幸身亡了。”沈泠收了面上的笑，冷冷說道。

“那是為了保住你的名聲。女兒家被劫匪擄去，不管有沒有失身，清白都已被毀，還不如就此死去。為父再替你安個新身份，待你長大，便在江南替你尋門好親事，讓你嫁到一個不知你來歷和底細的地方去。”

“呵！”沈達面不改色地說完這一大段話，卻只換來沈泠一聲冷哼。

她不敬的態度令沈達生出一絲惱怒，他沈下臉，低喝道：“泠兒，你要註意自己的身份！”

沈泠眸中露出一抹譏諷之色，看著沈達，言辭犀利道：“當初大姐姐被盜匪擄走時，您是怎麽做的？此事大佛寺那麽多的和尚，謝家的夫人，護國將軍，那麽多人都親眼見證了，為何大姐姐未曾因此死去，還以謝氏長女的身份嫁入皇宮，成了太子妃？”

說道這裏，沈泠頓了頓，神情冰冷朝沈達道：“父親，我再不是三歲小孩，任你三言兩語便能騙去的！”

沈達因為這話，滿上陰雲密布，宛如黑雲壓城般。

因為他第一次發現這個文靜低調不張揚的三女，骨子裏就像她的生母一般，尖銳犀利，且誓死不屈。

“你是如何做到讓黑衣人自相殘殺的？”沈達看著沈泠，冷冷問道。

她既然不願當一個孝順溫馴的女兒，他也沒必要扮個體貼溫柔的父親。

沈泠偏過頭，冷冷道：“無可奉告。”

沈達繼續問道：“那她呢？是人還是鬼？”

這個問題令在座眾人俱是一緊。

尤其司馬昱，目光緊緊釘在沈泠身上，沒有人註意到，他平靜的表情下，內裏是多麽地波濤洶湧。

“你若當她是人，她便是人。你若將她視作妖魔鬼怪，她便是妖魔鬼怪。”沈泠無所謂地道。

反正她們是什麽，還不是憑他一張嘴。

沈達沈默一會兒，才道：“為父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她究竟是不是天機閣主？”

沈泠神情一如既往地冷漠，“你若覺得是便是，若不是便不是。”

她的回答使得沈達輕輕地嘆息了一聲。

“既如此，為父只好將你帶回府中，仔細詢問了。”沈達如此說著，上前一步，欲去抓沈泠的手腕。

一只胳膊搶先一步伸了過來，一把將沈泠拉到自己身後護住。

沈達看著不知何時插到他們父女中間的少年，神情變得有些難看，“司馬十，你想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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