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變相邀請沈泠去他家做客，順帶向他請教醫術 之意了。

沈泠聽了這話，感激朝劉太醫道：“不日定前去叨擾老太醫。”

劉太醫作為前太醫院正，以解毒見長，從太醫院院正的位子上退下來十幾年，但被京中權貴叨擾的日子並不少，是以他最討厭有人不請自來，雖然拗不過那些人的權勢，但該給的臉色一樣不會少，今次還是他屈指可數的幾次，主動請人去家裏做客。

沈泠自然知曉這個邀約的分量，是以十分感激地應下了。

將劉太醫送出北七院後，李夫人對沈泠的態度也發生了些許變化。

先前，她先入為主地將司馬昱的傷歸咎到沈泠頭上，而且由於她長著一張和水娘子過於相似的臉，這也無形中招致了她的厭煩，是以她在瞧見沈泠時，是沒有什麽好臉色的。

但見劉太醫待沈泠尚且如此禮遇，想必這位小姑娘日後在醫術一道上必定會有非凡的造詣，因此她緩和了臉色，熱情而禮貌地對沈泠道：“府中尚有幾處空著的院落，一處帶著花園子，現下尚有桂花飄香，一處有個小池子，裏面有一叢殘荷，還有一個中著幾顆大樹，不知姑娘中意哪個？”

沈泠朝李夫人笑了笑，“小女留在貴府是為了照看司馬公子的身體，若是方便，便請夫人在北七院裏，為小女安置一處歇身之所即可。”

北七院裏倒是有這麽一間合適的房間。

但沈泠現下的身份是陵王府的貴賓，讓她與丫頭們同住一處，似有些不妥。

“夫人不必顧慮太多，小女出身粗鄙，沒那麽多講究。”見李夫人面露猶豫之色，沈泠看著她坦然說道。

“如此就委屈姑娘了。”李夫人笑道，“請姑娘隨我來。”

說著，將沈泠引向北起院後面一排屋子。

那裏正是秋梧、冬青等人的住處，也是沈泠曾經的住處。

李夫人命冬青尋來鑰匙，將水娘子早前的屋子打開，雖然已有數年未曾住人，但屋子裏幹凈整潔，不染纖塵，顯然是有人經常打掃的。

沈泠看著眼前熟悉的房間，不由有些動容。

屋中陳設，哪怕是窗臺上花盆擺放的位置，都與她印象中如初一轍。

唯一不同的或許便是，當時她猝然離去時，窗臺上的花兒開地正嬌艷，現下卻只有一叢綠枝，且已顯露出雕敝之象。

李夫人間沈泠盯著窗臺上一叢梔子，忙道：“原來姑娘是愛花之人，待會兒我便命丫頭送幾盆錦葵來。”

沈泠搖了搖頭，“夫人不必興師動眾，這房間布置地便很好。”說著，擡步走了進去，四下打量一番，“多謝夫人留客，小女便在此住下了。”

李夫人客氣道：“是我該多謝姑娘才是。”說著，忽然“哎呀，”了一聲，“寒暄許久尚不知姑娘姓名，失禮失禮。”

沈泠看著李夫人的眸子，坦然道：“小女乃無父無母的孤女，並不知自己姓甚名誰。”

李夫人面上適時露出三分驚訝和三分哀傷，“不曾想姑娘身世竟如此坎坷，若姑娘願意，可在府中長住。”

沈泠故意沒有拒絕，只朝李夫人屈膝行了一禮，“多謝夫人盛情。”

李夫人心裏不由有些窩火，這丫頭該不會將她方才的客氣之言當真，果真打算在這府裏長住下來了吧？

然說出去的話，便如潑出去的水，是沒有法子收回的。

是以她含笑朝沈泠說了幾句客氣話，諸如將此處當做自己的家，不要客氣之類，便帶著丫頭退了下去。

李夫人走後，屋子裏便只剩下沈泠和冬青。

沈泠想起方才她和秋梧之間的齟齬，不由好奇道：“方才我見你與秋梧似有些不愉快，可是拌嘴了？”

冬青和秋梧比司馬昱大上三四歲，比沈泠大了八`九歲，現下被個比自己小八`九歲的小姑娘這麽問，冬青不由有些哭笑不得。

隨即想起她和秋梧面前擺著的困境，她面上的笑容被一臉的沮喪和無措所取代。

沈泠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此處沒有外人，你們當初照顧了我那麽久，我心裏早已將你們視作和枇杷、青棗一樣，可能跟我說說發生何事？”

其實這些日子以來，冬青和秋梧心裏俱憋著一口氣，二人一直情若姐妹，好地宛如一個人，現下陡然遇見這種事，心裏多多少少有些別扭，但又不知該跟誰訴說，是以都憋在心裏，現下有個人傾訴，冬青有些心動，但又有些欲言又止，畢竟這些事實在是不好對個十二歲的小姑娘家說。

見冬青不說，沈泠只好自己猜了。

其實也好猜，畢竟二人的年紀擺在這兒。

“你們倆過了年就二十又二了吧？”沈泠看著冬青道。

被提到年齡，冬青宛如小貓被踩到動腳，然而沈泠說的是事實，她唯有神情沮喪地點了點頭。

“夫人可有對你二人的去處做出安排？”在陵王府這種地方，像冬青和秋梧這種自幼陪著公子長大的婢女，是極有可能被公子收進房間，當通房丫頭的。

司馬昱現下十七，按理說，指不定已經和她們有了肌膚之親......

想到這裏，她心裏忽然生出一絲別扭來...

或許是因為這些年來，雖然換了一具身子，但她潛意識裏一直將司馬昱看成當初她順手所救的那個白白軟軟，攢住她的衣角，以虛弱而哀憐的口吻的對她說：“姐姐，救救我”的白軟團子。

可不知不覺間，她變得越來越小，他卻一日日地長大了。

現下的他，早已長成一個英俊挺拔、年輕有為的少年，被花樣年華的少女所傾慕也是再理所當然的事情。

何況以他這個年紀，通曉男女之事，也不算早......

聽到沈泠問出這個問題，冬青驀然紅了臉頰。

“奴婢......”她支支吾吾道，“奴婢是北七院的丫頭，自是盡好本能，服侍公子。”

“既如此，你又有何苦惱的呢？”沈泠不由覺得訝異。

冬青既這般回答，便表明，李夫人已經默認了她和秋梧的通房身份。

難道她和秋梧爭風吃醋？

“公子更中意秋梧，不喜歡你？”沈泠不由看著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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