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泠能夠感覺到握住自己手指的力度，也能清楚明白地看見季炎西面上的緊張之色。

可他還是楞了楞。

“你說什麽？”

季炎西見她這副呆楞的樣子，以為她被嚇懵了，將另一只手也搭上她的肩，“你莫害怕，右相府這般做，估計是為了猜測不兇多吉少，很有可能已經命喪黃泉，這才......”

沈泠看著他手忙腳亂編出的拙劣措詞，不由“撲哧”一聲笑了。

季炎西因她的反應而楞了楞。

“不就是香消玉殞麽，倒是正合我意，從此天高海闊，長風九萬裏，鯤鵬隨天起！”

“好樣兒的！”季炎西拍了拍沈泠的肩，“沒想到你還是這般豪邁女子！以後小爺罩著你，總有一天，咱們會在京城裏橫著走，即便在你父親面前，也昂首挺胸，讓他瞧瞧，當初被他放棄的閨女兒，多麽地有出息！讓他後悔死！”

沈泠以為季炎西會將此事算到小謝氏頭上。

沒想到，他將矛頭直指沈達。

不過他這般想也沒錯，沈達不僅是右相府的當家人，更是整個謝氏一族的頂梁柱，若非他點頭，甚至是授意，右相府裏又有誰敢散播出她已去世的傳言？

雖然這其中或許有小謝氏的推波助瀾，但最終做下這個決定的是沈達沒錯。

“季炎西，謝謝你！”沈泠擡頭看著季炎西，將手從他手中抽出來，“以後請多多指教，我等著你帶我橫走京城的那天！”

“哼！那是一定的！”季炎西豪氣幹雲地說道。

“時候不早，你可用過晚膳？”沈泠轉了話題道。

季炎西摸了摸鼻子，“時候不早，你早些歇著。”

說著，如來時那般，風風火火地離去了。

第一次獨闖香閨，跟個小姑娘單獨待了近一盞茶的功夫，還抓了人家小姑娘的小手...

走在安靜的小徑上，季炎西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

因為幼時的一些經歷，他避女子如蛇蠍，尤其是像沈泠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和她們的母親們。

這世間的女子，也只有謝夫子一人，是他打心眼兒裏願意親近的，因為謝夫子救過他命。

今日的事是個意外，他在心裏對自己說道，他之所以會忍不住安危沈泠，完全是因為她是謝夫子的女兒的緣故。

若非如此，他才懶得管她死活。

對 ！就是這樣！

季炎西在心裏默默對自己說著。

待臉上的熱意褪去，這才回到歇身的屋子裏。

白日裏聽到那個消息，實在過於震撼。

以至於他躺在床上，許久都無法入睡。

就在此時，他聽到隔著一個院子的對面屋門，傳來吱呀一聲響。

是司馬十回來了。

難為他白日裏還要上衙，下了衙又馬不停蹄趕到此處。

司馬十這小子少年老成，身手不錯。

得找個時間跟他喝場酒，並想法子將他灌醉...

師父說了，若要看出一個人的真實性情，就將他灌醉，再用法子激怒他，瞧瞧他如何應對。

季炎西印象中似乎很少看見司馬昱生氣，也不知耍著酒瘋發脾氣的司馬十是何模樣，想到這裏，他心裏竟隱隱有些期待。

就在這時，對面屋子的門又發出吱呀一聲細響。

季炎西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起來。

司馬十這麽匆匆忙忙地來，匆匆忙忙地走，一定有鬼，自己要不要跟去看看？

這般想著，他早已輕手輕腳地下了床，換了一身夜行衣，從敞開的窗子裏，縱身一躍，出了屋門。

遠遠看到一個黑影，身手利落地攀上院墻，並縱身跳下，季炎西忍不住在心裏讚道，小子，身手不錯嘛！

放著大門不走，偏偏選擇翻院墻，沒鬼才怪了！

季炎西用帕子捂住口鼻，如一只靈活地貓，爬上一顆樹，從樹上跳上院墻，循著司馬昱的蹤跡往前行去。

遠遠跟著他往南行了約莫一裏路，周圍傳來不少東境。

季炎西忙攀上一棵樹，用繁密的枝葉遮擋住自己，並借助高處地勢，觀察下方情形。

距離這個樹林約莫數十丈的地方，便是一個莊子，借助昏暗的月光，他能大致看出這個莊子的輪廓，瞧著與梅苑 也沒太大區別嘛。

若是一個普通的莊子，何需在數十丈外就安置護衛人員？

只能說明，這個莊子並不像它看起來這麽普通。

有意思！

真有意思！

季炎西在樹林間仔細地打量周圍的樹木。

沒想到司馬十這小子看著不聲不響的，做的事兒卻挺有挑戰嘛！

“嗖！”忽然，季炎西的耳朵動了動。

暗器破空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難道是自己被發現了？

他抽出隨身攜帶的由特殊材質煉制的棍棒橫在胸前，以做防身之用。

那枚暗器，穿透他耳邊的一片樹葉，繼續往前方射去。

冰冷的片刃在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一片寒光。

“誰！”巡視的護衛察覺異常，仰頭朝寒光現出看去。

“唔！”暗器準確無誤地射穿他的喉嚨。

護衛痛苦地捂住脖子，跪倒在地上。

沒一會兒，便渾身抽搐，睜大眼睛，沒了呼吸。

這暗器上有毒！

季炎西看了那死不瞑目的護衛一眼，得出結論。

否則，他不可能死地那麽快。

地下其他的暗衛手中握著刀，迅速地背對著背圍成一個圈。

季炎西不由覺得晦氣。

怎麽也沒料到，會撞上兩方勢力火拼。

也不知司馬十這小子現下在何處？

所為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他若不慎成了那被燒了的魚蝦，死後定要化成厲鬼，向司馬十那小子索命。

季炎西站在枝頭，耐心地觀察著周圍的情形。

初夏的夜，並沒有風，林子裏卻有幾棵樹，枝葉微微顫動。

他心裏了然，那些樹上，指不定也藏著人。

果不其然。

“嗖！嗖！嗖！”又是幾聲暗器刺破夜空的聲音。

只是這一次，因底下的護衛心生防備，那些暗器都被他們一一化解。

“嗖！嗖！嗖！”又是一輪暗器，如雨點般，朝地上那群護衛射去，那些護衛幹脆舉起盾牌，將暗器悉數擋了回去。

季炎西瞠目看著這一幕，再次驚嘆。

這莊子裏究竟有什麽東西？以至於守衛的護衛裝備竟如此齊全？他沒有看錯，那些護衛手中拿的盾牌，是戰場上才會用的上的，抵禦敵兵箭矢所用。

那些隱在暗處發射暗器的襲擊者，見偷襲不奏效，紛紛從樹上飛下，手握尖刀，與地上的護衛們正面纏鬥起來。

一時刀劍錚鳴，嘶吼震天。

季炎西確定這些人身手都不凡後，便將視線轉向前方的數林。

果然他發覺，前方距離他約莫十丈遠的一棵樹的一根樹枝忽然動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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